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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小五-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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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依你便是,银子我多给你留些,管够使得,便不劳大太太那里多费心,你看可好?”秦孝言将嘴儿一对,便要亲热起来。
王翾面皮儿薄,只看那门缝也未遮严实,遂推就着不肯,秦孝言哄劝了一会子,本是心存爱怜,见娘子并不愿意行事,端的不遂心意。
雁眉并不知道,猛地进了屋儿,正巧撞见,就急忙跑了出去。
这么一闹腾,秦孝言也没了意思,说了几句闲话,将那金丝缠褂儿脱下,让王翾将袖口脱线的补上,便出了门去。
“平日里装那贞节烈女,屋里头又不知使甚么狐媚子了!”那烟娘子在镜前儿坐了,口里头啐骂着,那小梨只管埋头干活,不敢做声。
烟娘子因着秦孝言几日里,都在王翾那里过夜,一肚子火气没处发作,嘴里头少不得不干不净,说了一会,仍不解气,就捡那不值钱的玩意儿砸了。
小梨和丫鬟们只劝着,说糟蹋了东西,等那结月账时,就更不好交待了。
秦孝言受了王翾的冷落,出了门,堵着气儿就到侧厢里去。
听到砸碎了东西,他掀帘进去,问道,“这是作甚?”
烟娘子一见秦孝言来了,比那变脸还快些,立刻就媚笑了起来,柔声吩咐下人将屋子收拾了,又亲自去斟茶倒水。
烟娘子在别人那里张狂,可到了秦孝言这里,全然换了人似地,服侍地很是妥帖,秦孝言颇为受用,也没多责问,只是说让她以后收敛着,别到处生是非来。
“几日不见少爷,奴家想的紧。”烟娘子褪了鞋袜,就从后头爬上了秦孝言的背,那小手将他衣服仔细解了,百般挑逗。
“小蹄子,那还不快点伺候了。”秦孝言将她捉了过来,烟娘子顺从地嘤咛一声儿,倒在他怀里头,蛇一般缠上了。
论起样貌,王翾自然比烟娘子上乘了许多,可论起床笫欢愉,却更多了风情。
可烟娘子虽是盼着,那秦孝言到底也没在她那里过夜。
第二日,她又听正房里的丫头私下里说道,大娘子要将大少爷房里的开支消减了,每月从邓容家的那里领的东西,也缩减了。
这烟娘子顿时气不过,趁秦孝言不在屋里,打头就进了正屋,要找那王翾理论去了。




、缝中生,难两全

一绣春内细纱帘幔轻笼,汉白玉面儿的八仙案上熏着香炉,淡淡的木兰香气扑面。
雁眉见烟娘子径直进来,也没通报,心下便知道她定是来寻事了,就强笑着迎道,“烟娘子怎地来了,也没差下人通报一声儿。”
“姑娘可是说,我这样的人就不配来了?”烟娘子仍是向周围瞧了,见一绣春陈设布置,皆是十分讲究,更添了堵。
“这又是哪里的话儿,只是大娘子和姨小姐正在绣阁忙着,好歹让我通报一声儿了。”雁眉也没在瞧她,扭身穿过珠帘入绣阁去了。
烟娘子捡了软座儿坐了,又随手拿起一只美人耸肩瓶,细细端详,那瓶身彩陶烧绘,瓶口处镶着一圈儿金箔。
只这一个花瓶儿,竟是要比烟娘子屋里所有摆设加在一处,还要值钱了。
“烟娘子找我,可是有甚么要紧的?”王翾身姿袅娜地从那珠帘后走出,发髻轻绾了,松垮着搭在肩头。
那烟娘子见她这副样子,心里头那股酸劲儿,尽是往脸面上冲,放下瓶子站起来,也不行礼,直直就说,“今儿有一件事儿,我要问问清楚。”
沈冰虽是知道那烟娘子跋扈惯了,可眼见她点滴不将表姐放在眼里,即便在王府,也没人敢这般相待,她脸上一冷,便要开口。
“冰儿先去找四妹妹顽,正好将我前日里放在她房里的琴谱拿回来罢。”王翾并没让沈冰说上话儿,只将她支走了。
“大娘子出身名门,自然是甚么也不缺了,可我是个穷惯的,比不得你高门绮户。”烟娘子性子急,绕不得弯儿,真真就将心里想的尽数说了,直直说道那王翾脸面上。
王翾素日是个柔弱的主儿,挨着桌边儿坐了,道:“咱们雅苑消减月例,原是我起得头,可我只说了一绣春的,并不碍着你,烟娘子可以仍照从前去领。”
“从来就没有这样的道理了,都是大公子房里的,自然是要一起算的,说句粗的,不怕你笑话儿,当真是那饱汉子不知饿汉饥了。”烟娘子越说越恼,可那王翾也不知听了没听,仍是面无表情地,低头摆弄着那盆景里的绿叶子。
“还是那句话儿,我姨表妹常在府内住,吃的用的皆是公家儿的,自然是该减省些,烟娘子如何,我是不管的。”
烟娘子竖着眉,气地说不出话来,那王翾铁了心要行这规矩,她就是再闹下去,也无济于事了。
“五小姐来了。”正僵持着,那雁眉忽推了门,如蔓小巧的身子就打那日光影里现了出来。
她一进屋儿,却见一坐一站,一个低头儿,一个叉腰儿。
想来又是大哥儿的家事,好生尴尬的情景儿,如蔓想要退出去,也是来不及了,只暗暗怪自家来的不是时候了。
可那雁眉是知道的,却并没告诉如蔓,烟娘子也在屋里。更没告诉她,烟娘子是存了心来闹的。
她只想借五小姐的来头,尽快将烟娘子打发走,别再让大娘子白受气儿。
如蔓先朝王翾福了一福,说问安大娘子,又转身也向烟娘子颔了首,打了招呼。
虽是早前见识了那烟娘子,是如何张狂的人,可终究是大哥房里的人,她自然不能失了礼。
“大娘子托人送来的《绣工物谱》,小五看了好些天,学了几样简单的。”如蔓轻手将一本线装册子放到桌上。
“我看过了的,那些绣面儿可还好用?”王翾拉着如蔓坐下,见她换了一件均净的淡黄色斜领盘扣小褂儿,衬得圆润的小脸愈发剔透干净了。
“五小姐真真聪慧,看了几日就学会了的,想必你娘断是擅长这些了。”烟娘子怪里怪气地说道。
“只是简单的,比不得大娘子手巧。”如蔓笑得真,也笑得淡,似乎没听出那话里讥讽的意思来。
“是了,大娘子最是手巧心细了。”烟娘子一听,更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音调。
王翾不接烟娘子的话儿,只端着如蔓拿来的一方汗巾子,歪头道,“五妹妹手巧的很,比我强。”
如蔓瞧了这情形,心下思忖着,这两人里,她谁也不能开罪了,便对着王翾道,“只听这一绣春的名儿,便已经雅致精巧的不能了。”
“娘家随口起得,懒得换了,咱们府里的郑秀娘才是个极巧的,不知五妹可曾去过绣舍?”王翾仍端着帕子问道。
“不曾,大太太说过一回。”
“二妹妹和四妹妹都在她那里学的,我和冰儿常一同去了,五妹妹也别见外,跟着去就是了。”
王翾命人收起了绣谱,又见烟娘子还未走,就说,“烟娘子若是有心学这些,也可向大公子说了。”
“我是个粗人,学不来花巧的事物儿。”烟娘子明着回答,另一层意思,却是说那大娘子绵里藏针,尽会使巧心眼子。
“我要陪五妹妹到绣阁瞧瞧,烟娘子若是无事,早些回去歇着罢。”王翾挥了帕子,只招呼着如蔓进去,也不知那烟娘子何时走的。
走过那层珠帘时,如蔓将那翠玉的珠子握了,温润清凉,她就不禁想着,王翾的性子正是同这珠玉一般了。
人皆说那烟娘子张狂不知深浅,大娘子便是那软柿子,让人捏扁了的主儿。
方才的事儿,如蔓嘴上虽是不说,可心里头瞧得明白,大娘子轻声细语,万事不挂心,看似软弱吞声的,却才是那真正有心眼的了。
从一绣春回来时,日头已经向西偏斜了许多,见了那绣阁闺房,才知这朱门深户,是何等的讲究了。
相较之下,东厢竟连个像样的名字也没有的,怪不得入府第一天,李妈会说出那样的话儿来。
想来那落景园里,两位小姐的闺房,应是一样的细致了。
见了多次,大太太只字未提进园一事,如蔓只能静静等着,虽说她并不是一心攀高之人,可凭任何人,也会存了心思的。
如蔓盯着远处那红墙绿瓦,微微走了神,又加快了步子,朝东厢走去。
那《绣工物谱》上头,讲了数十种针脚线法,如蔓一面儿学着,一面将那图样誊写下来,以备后用。
方枕旁边,搁着一只翠竹编的筐子,里面儿整齐摞着几种花色的绣线,最顶上是半个没成型的香囊。
这香囊如蔓可没少花心思,她从娘亲那里只学了两样儿针勾,一种是原来用的双股编缠,中看不中用。
另一种是有些难度的单花挑,勾出来的囊袋子十分奇巧,还可在上面儿加绣花样。
如蔓选的就是这第二种针脚,她一面儿做,一面儿拆,不是那颜色不称意,就是手法疏密不一,拆拆解解了好几回,才做出了半个来。
“五妹妹在忙地甚么?”凭空来的声音,将如蔓惊地一震,回头正是秦雨菱站在屏风边儿上。
她连忙收起了,塞到线团子底下,自家绣的认真,竟是没察觉有人来了。
“胡乱做些绣活。”如蔓站起来,才瞧见秦玉衍也一同来了。
“我可是见过的,你若是敢称胡乱地,那我岂不更拿不上台面儿了?”秦雨菱握住嘴儿笑道。
秦玉衍道,“听四妹这么一说,我倒也想见识一番了。”
“三哥哥莫要听四姐姐打趣了。”如蔓引着他们就坐儿,又吩咐梅香沏了热茶,东厢并没有甚么像样的果品,只端了一碟子桂花打糕上来。
“五妹妹怎地知道,我最爱吃这个?”秦玉衍将呷了口茶,冲那碟子点头。
如蔓便伸手将碟子推了过去,道,“我这里没甚么好的,三哥哥尽管用了。”
秦玉衍也不客气,夹了一块就送到嘴里头,就着茶咽了。
“五妹妹平日不爱吃点心?”秦雨菱显然不喜欢吃,只端了茶道。
如蔓摇摇头,盯着碟子道,“没有这个习惯,只吃正餐就很饱了。”
秦雨菱却将指头儿一晃,笑了说,“哪里是为了吃饱了的?尽是图个乐子。”
可如蔓自小养成的习惯,家里并没有多余的银钱,供她买点心来吃的。
“五妹妹只管用,咱们秦府不缺这些,且不说贵重的,茶点尽是够的了。”秦玉衍说的认真,如蔓抬头,便觉得他眼里,也并不只是虚意了。
三个人就着圆桌,说了半日闲话,秦玉衍提起读书一事,秦雨菱也邀她到绣舍去。
如蔓只听着,并不回应,这主意她自然拿不定,仍要大太太说了才算的。
临走时候,秦雨菱拉着如蔓说,后日正是清明节气,按例秦府便要行家宴,听戏听书,今年儿是由三姨娘做东,家宴就设在她怡湘苑中。
如蔓这才想起,秦雨菱是三姨娘所出,可瞧她的神态,并未如何上心,反倒没有同大太太亲昵了。
而大太太,自然和那三姨娘势不两立了。
还没到清明,冬雪就送来了两方攒盒,一盒装了新鲜杏肉脯,一盒子是干蒸鱼腌,说是过节的赠礼儿,只图个心意罢了。
如蔓不知别的屋里可有收到,但由此来看,那三姨娘,却真真是个周到的人了。




、勇书生,憨丫头

临近清明,冬日的寒气儿随着那拨云见日的高爽,渐渐消散了,从那树梢枝桠儿间,乍出明媚的春光来。
如蔓用了早饭,见院里头一丛迎春花儿一夜绽了,好不鲜嫩。
六瓣子淡黄的小花儿,簇簇向阳而生,花蕾中是一抹玫红,如蔓遂教翠儿端了一盆子清水来,蹲在院里头浇花儿。
“小姐仔细裙子。”翠儿帮如蔓将垂到地上裙摆挽了起来。
“许久不见那花开,竟是这样好看了。”如蔓扬着小脸儿,侧脸秀巧的线条,沐在晨光里头,翠儿看的痴了,也跟着蹲下,道,“小姐才真真是人比花娇。”
如蔓被她神态逗笑了,只说,“你又何时学来这些个文绉绉的了?”
“见小姐公子们说的多了,也就跟着学了。”翠儿低头回话儿,表情模糊不清。
如蔓细细回味,不觉地竟是十分感慨,遂伸出小手在翠儿肩头轻拍了一下,又指着那迎春花道,“那我考考你,这迎春花又叫个甚么?”
翠儿歪头瞧了一会子,认真答道,“我们家乡里,都叫它金串串。”
如蔓伸出细白的指头,在那花瓣上点了点道,“你的家乡是在海宁罢。”
“小姐怎地知道?”翠儿睁大了眼,进府后除了李妈知道,再没人问过了。
“我娘亲也叫它金串串,她便是海宁的。”
海宁自古出美人儿,柳娘子就是由海宁流落到临安,那烟波楼月色绮靡,换了人世苍凉。
如蔓说罢,眼眶禁不住酸了一下子,遂又转换话儿头,“方才问你的,这迎春花又叫清明花。”
“竟还有这个说法儿?”翠儿仍是一副认真的模样。
“百花争妍最早时,此花开后一春芳。”
如蔓还未开口,就听见身后有人先发了话儿。
她们一齐儿回头,翠儿忙地弓腰道,“芳二少爷何时来的?”
秦少芳将长衫挽了,随意地挨了如蔓蹲下,“来东厢讨口茶喝。”
如蔓遂冲翠儿道,“虽没有名贵茶叶,可那茉莉花儿茶,也十分清爽,还不去烧水煮茶了?”
秦少芳笑得温雅,好似水波一圈圈儿荡漾了,一直荡到那心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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