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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沉,然后,整个儿被黑暗笼罩,苏若彤随何小鹏离开现场时,挖掘工作还在继续,而他,还在现场指挥。
对这儿,何小鹏和苏若彤已经非常熟悉了,俩人和上次一样,住进了指挥中心旁边的那家宾馆。
洗净身上的黄土,苏若彤就又随何小鹏走出了宾馆。通往河堤的公路两旁,那些夜食店照样红红火火,食客们来来往往,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忙着赶往现场,俩人中午没吃饭,此时此刻,早已是饥肠辘辘,就近找了一家,两个人便坐了下来。
“小鹏,你说这次事故,指挥长他们会不会受到处分?”这属意外事故,按说不会,但苏若彤还是忍不住担忧,问了。
“应该不会,这种属于意外事故,修三峡水库那会儿,也因塌方事故,死了不少人,没听说处理了谁。”何小鹏说完,便哈哈笑着说,“你这小脑袋瓜,想这些干什么?”
“我好奇,随口问问不行呀。”何小鹏的话,令她浑身轻松了不少。
新闻明天要见报,他俩还有任务,吃完饭,便匆匆回了宾馆。
苏若彤将写好的新闻稿,发送给了李主任,她便带着侥幸心理,再次走出了宾馆。
十二月头的夜晚,寒气已非常浓重,苏若彤经过一家家的夜食店,来到河堤上。她想去上次的那棵古树下站一站,幻想着,也许会在哪儿碰上他。可能是天冷的缘故,河堤上静悄悄的,既没散步的人,也没行人,她朝前走了一段,就被吓得退了回去。
这儿治安不太好,她早就听说过,而且,上次那家伙还警告过她,算了,还是老老实实的,不再给他添乱了。
回到宾馆,却没想到,她居然与他在宾馆大堂里碰上了。他们一行十几个人,匆匆往外走,看到她,他仅仅只瞧了一眼,便在众人的簇拥下出了宾馆。
他的目光冷冷的,不带任何感情,苏若彤虽有些伤感,但她能够理解,这种状况下,他不可能与她招呼。
握着手机躺在床上,但,她并不是为了等待他的电话,而是,她想给他说点什么,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说什么能安慰他,能帮他解缓一下压力,最后,她吐了口气,快速输了两个字,给他发送了过去:爱你!
谷傲天一行人,出了宾馆后就走进了前方不远处的指挥中心办公楼,连夜召开的紧急会议,正等着他们。
看到她的信息时,他正在开会,看了一下,就将手机收了起来。
昨天晚上,谷傲天被朗一飞邀了出去。
朗一飞经营的是家族企业,他的父辈靠餐饮发家,在华淮市,朗家几乎无人不知,资产虽比肖家略逊色一些,但是,名气却比肖家响亮许多,因为大家都要吃饭呀,公家请客、私人请客、朋友聚餐、结婚宴、生日宴,等等等等,凡请客吃饭,就要上酒店,而华淮市最高档的几家酒店,比如盛达、龙九、以及朗帝酒吧等等,都是朗家开的。
前些年房地产火爆,朗家便拿出一部分资金,在北京投资房地产,北京这边的生意就由朗一飞在全权负责,顺带的,他在北京开了一家朗帝酒吧。
他、陈北、谷傲天,他们三个人的身高都是一米八几的大个子,上大学那会儿,曾是学校篮球队的主力队员,三人间的哥们情谊,就是那个时候结下的。
谷傲天每次来北京,俩人都会聚一聚,昨天会议一结束,朗一飞就开车,将他接到了朗帝酒吧。
谷傲天酒量很好,极少醉酒,昨儿不知是空腹的原因,还是前天晚上被苏若彤那番话气得没有休息好,居然醉得一塌糊涂,后来,还是朗一飞将他送回了酒店。
清晨六点,他被生物钟叫醒了,查看手机,才知道小东西昨晚曾给他打过电话。换作别的女人,十有八。九会拿乔,等着他拨打过去,但是这小东西她却不会。
那一刻,他对她是又爱又恨,那爱恨,让他牙痒痒的,心也痒痒的,若她在身边,绝对难以逃过他的一番凶狠惩罚。
其实,他的怒气在早上醒来时就消散了,本想等到了晚上,再给她打过去沟通一下,没想到,他却被朗一飞那小子给灌醉了。
昨天晚上只怕把她急坏了,他的手机显示,她反复拨打了十几次,深夜一点多,还在给他拨打。
他无声一笑,咬着牙地:臭丫头,急死你,谁让你伶牙俐齿的!
清晨六点,她睡得正香,怕影响她休息,谷傲天没有拨打过去,换了身衣服便去晨跑,当晨跑回来,他就接到了彭志辉副指挥长打来的紧急电话。
于是,他便乘坐九点的飞机,直飞与荣石县交界的邻省,邻省的省会离荣石县只需两个小时,他赶到事故现场不久,苏若彤随着何小鹏也赶到了。
…
挖掘工作,第二天又进行了一天,结果一无所获,剩下的两位工人还深深埋在泥土及石块之下。苏若彤和昨天一样,也只能远远地瞧着他,无法靠近,再说,就算能靠近她也不会上前,她不希望他分心。
躺在宾馆的床上,她怎么也睡不着,昨晚发过去的信息,他并没有回复。是太忙顾及不上她?或者是还在生她的气?
苏若彤不得而知,但不管是那一种,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怨言,这个时刻,他最最需要的,是她的理解!
握着手机,心中纠结了很久,最终,既不信息也没拨打。对于他来说,这几天估计都是无眠之夜,她的电话或信息,也许会给他造成干扰,昨晚那两个字,足够了!
深埋的两位民工,在第三天的下午,终于被挖掘了出来,人虽死了,但总算可以给家属一个交待了。
今天收了个早工,天尚未黑,苏若彤就洗了澡。
她换了身干净衣服,正开启笔记本,想把稿子赶写出来,何小鹏就来了。他拿了个苹果在啃,手中的另一个,则递给了苏若彤。
“哈哈,哪儿来的?”苏若彤一笑,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
“陶记者给的,今晚他请我们几个吃饭,你赶紧把稿子写出来发过去,等会一吃一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何小鹏的任务也没完成,像个大哥哥似的交待了一番,便匆匆离开。
苏若彤将苹果在温水里泡了一会儿,之后,边啃,边写稿。这种新闻,几百字就能解决问题,写好发送出去,前前后后仅花了半个小时。
隐隐约约,她的小腹有些疼痛,她来月经时,一沾生冷的东西就爱腹痛,刚才特意用温水泡了一下,结果吃了还是有感觉。
刚巧何小鹏来喊她下去,于是,她蹙着眉推脱了:“小鹏,你给陶记者解释一下,就说我头痛,感冒了,顺便你代我谢谢他。”
“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头怎么痛了?”何小鹏关切中透着蹊跷,后来见她脸红红的,佝腰抱着枕头的那模样,他似乎有些明白,就没再说什么了。
何小鹏走后,苏若彤喝了一怀开水,那隐隐约约的疼痛感才逐渐消失。
上了一会儿网,她便无聊地来到窗下,却发现一轮明月似画儿一般地挂在天空中。她来荣石的这几天,天一直阴沉沉的,此刻这轮明月,令她爽心爽目,那晚在古树下的情景,情不自禁便浮现在了她眼前。
突然间,她产生了一种冲动。
明天早上她就随何小鹏离开了,今后还有机会来这儿吗?
今晚比前天的时间早一些,再说又有月亮,应该没事,如果河堤上实在没人,她就像前天晚上那样,打转不就得了。
对,就这么办!她果断地取下了房卡。
那棵古树好似有一股魔力,吸住她,令她神往。
她出了宾馆,随后,不紧不慢地朝河堤漫步了过去。当看到河堤上晃动的人影时,她笑了,大家可能跟她一样,是受不了这轮月亮的引诱吧?
记得那棵古树并不远,凭着记忆,她缓步向前,没走多大会儿,那棵古树便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但同时,她的呼吸也屏住了
欣喜的泪,迅速浸湿了她的眼眶,古树下魁梧的身躯,变得模糊不清了。屏气凝神,静静地将他凝视着,凝视着。
谷傲天吃过晚饭,见离会议还有一个小时,他便心情沉重走上了河堤。也不知怎么的,在这棵古树下,他这将脚步停顿了下来,之后,目光怔怔地瞧着对岸。
下午,当看到家属抱着挖掘出来的亲人伤心痛哭时,有那么一瞬间他后悔了,他责怪自己,为什么要提议修建这水库?
那六位民工,正值壮年,他们的父母今后谁来奉养?还有他们的孩子、妻子,没有了爸爸及丈夫,该是多么的伤心?
心痛痛的,望着灯火通明的对岸呆站了一会儿,他便转了身,随即,整个人怔住了。
“傲天”哽咽了声,苏若彤快步奔过去,倏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面对扑进怀的人儿,谷傲天一把死死搂住,脸埋进她发间,贪婪地猛吸了一口,随后哑声低吼:“小东西,你来干什么?!”
“我我感觉你就就在这儿”
谷傲天有些感动,唇在她发上重重吮了一下,之后继续凶她:“该死的,这儿治安不好,碰上坏人了怎么办?”
“呵呵,不是有你在这儿吗?”眸里泪光闪闪,脸却洒满甜蜜的笑。
“如果我不在呢?”
“不会,你一定在,我就是这么感觉的!”她带着任性说。
“你”谷傲天想发作,心头却又很温暖、很感动,这几天为了他,她肯定担心死了。他在她头顶说道:“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你也不用担心我,我明天早上,就随何小鹏出发回家了。”小脸在怀里蹭来蹭去,环住他腰身的手,抱得很紧很紧。她猜,他可能还要在这儿呆上两天,因为,还有很多善后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俩人相拥着,静静站了会儿,谷傲天就将她松开了:“走吧,我马上要开会了。”
“嗯。”应着,抹了抹糊住眼睛的雾水,随他一起转过身。
当看到不远处,傻傻地站着的何小鹏时,谷傲天和苏若彤都愕了一下,紧接着,苏若彤惊慌不已,将牵住她的大手甩开了。
但,被她甩脱的巨手,却透着坚定,立即揽上了她的肩膀。几乎是半拉着,谷傲天将她带到了何小鹏面前。
“你是跟我一起下去?还是跟他一起走?”谷傲天问她。
“我我跟他一起”苏若彤的回答,结结巴巴的。
谷傲天轻“嗯”了一声,放心地走了。
等身影一消失,她就急切地开了口:“小鹏,我跟我跟他”哎呀老天,该怎么解释?刚才亲昵的举动,肯定全被何小鹏看见了,不承认都不行。
“你离婚是因为他?”何小鹏缓过了劲,他冷冷地问。
刚才吃完饭,他就和几个同仁一起开车回到宾馆,车未到宾馆门前,他就远远瞧见她,朝河堤那头漫步而去,于是,他将采访车驶进宾馆泊好,就连忙追了出来。
就这样,他一路追到了古树前,然后,将俩人亲昵的一幕全部摄入了眼里。
在哪一瞬间,何小鹏心如刀割,浓烈的醋酸、伤心失望、还有无名的愤怒,一起涌了上来。谷厅长跟陈晓订婚的事,他听说过,可此刻,苏若彤却跟他抱在了一块儿!
“不是,不是因为他。”苏若彤急忙否认,之后她说,“小鹏,你听我解释”
“犯不着!”何小鹏气恼地打断她,还赌气地说:“我又不是你什么人,用不着跟我解释。”
说罢,何小鹏转身往回走。现在他明白了,上次在医院碰见,谷厅长拎着的美国提子,是给她吃的!
“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觉得有必要。”苏若彤小跑着追上去。她和谷傲天是这种身份关系,何小鹏今后知道了会更不好想,不如现在跟他说清楚,取得他的谅解,也请求他不要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我跟他跟他”苏若彤不知道从何开头,心急之下嚷出,“谷傲天是我第一个男人,也是我唯一的男人!”
这话虽不好听,但是大实话,似乎一下子也能说清楚。
何小鹏很是诧愕,脚步停顿下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她曾是肖子易的老婆,当初,正是因为她与肖子易拿了结婚证,他才放弃追求,与她做了好朋友,可此刻她却这样说,难道她与谷厅长早就相熟?
“这话说起来有点长,等回到宾馆,我再一字不漏告诉你,行吗?”
何小鹏板着脸没有吭声,转过身去,率先朝前。
在苏若彤的房间里,苏若彤将一切都说了出来,包括尴尬的身份关系,一并讲给何小鹏听了。
何小鹏听得目瞪口呆,他感觉听到的不是真实的事情,而是飘渺虚无的情感故事,这件事太离奇,也太令他震惊了。
过了半天,他才说:“可是,他现在跟陈晓有婚约,今后他俩结了婚,你打算做他的小三吗?”
“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