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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名医,若他说有望,必定还有法可想,又追问:“那你快说,该如何施救?”
苏御医迟疑道:“这里恐怕不便”
符陵环顾四周,才发现天色已全黑了,御花园中点起了灯笼,楚翔尚躺在石径边,宫女太监侍卫还等跪了一地,不敢作声,等候发落。符陵道:“回宫罢!”几名太监便要上来抬楚翔,符陵已俯下身去将他横抱胸前,正要离开,又回过头来对主管太监下令道:“将莲妃并她宫中所有人押到掖庭听候处置,刚才护卫的侍卫太监都拖下去斩了!”
那些侍卫太监忽听到符陵要杀他们,吓得面如土色,忙磕头如捣蒜,连叫:“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符陵见状沉吟一下,怀中之人仍昏迷不醒,此时若大开杀戒恐怕不祥,便道:“那就暂且寄下尔等性命,每人拖下去重责五十大板!今日之事,皆是尔等失职!若楚将军有什么意外,朕决不轻饶!”
莲妃奋力摔开来拉她的太监,泣不成声地道:“皇上,臣妾知错了,皇上”
符陵看了眼地上那条僵死的小青蛇,语气严厉:“朕先信你这次,但你闯下这等大祸,若不是看你算是无心之过,朕已将你赐死!你乖乖去掖庭静心悔过,祈祷楚将军平安无事,否则,你自己知道下场!”
处置了莲妃等人,符陵率众急急回到寝宫中,亲手将楚翔放在御榻上,复问苏太医:“什么办法?现在可以说了?”
苏太医这才道:“虽然楚公子已服下了御灵丹,暂时抑制住灭天的毒性,但也只缓得六个时辰,六个时辰后毒发便无药可治。青冥的蛇液已深入血脉,与灭天毒素相混合,通过血液流经全身,渗透在五脏六腑之中,如今之计,只有先把毒血放出,只是”
“只是什么?”符陵见苏太医迟疑,忙催促道。
二十六 谁为表予心(上)
“只是病人现在身体虚弱,若再失血过多,同样回天无力了。”苏太医道。
符陵怒道:“这不行那不行,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太医道:“陛下勿急,臣还有个法子,放血之后,再将他人之血注入病人体内,但并不是任何人的血都能用,还得找到与他相配的血液,方可一试。这是臣早年游历南越时学到的输血密法,据说是从海外传入。不过风险甚大,稍有差池,便有生命危险。如今之计,既然陛下执意救人,只好冒险一试,成功的把握怕不到一成。”
符陵脸色稍稍放晴,道:“这有何难,宫里这么多人,还愁找不到合适的么?莫说只有一成把握,就是半成,都不能放弃!你快快动手就是!”
苏太医便让太监找了个纯白的小瓷盆放在龙床边,将楚翔俯卧平放,解开他的外衣,让他的头伸到床外,一只手托着,见他颈上的伤口已经凝固,拿出一把小刀来,小心翼翼地划开伤口,发黑的血便重新流了出来,直流了近半盆,颜色才渐渐变红,苏太医道:“今日只能放这么多,先得立即找血给他换了,明日继续放血,至少要连续换血七日,若是一切顺利,才能脱离危险。”
符陵二话不说,卷起袖子,将右手手臂伸到他面前,道:“你先试试朕的血合不合用?”
苏太医大惊:“陛下万金之躯,这怎么使得?”符陵已沉下脸来。苏太医匍匐于地道:“此法臣以前从未试过,风险莫测,若中间出了什么闪失,臣万死莫赎!”
“大胆,你敢抗旨?”符陵面色森然,“朕叫你用,你就用!朕这样做自有道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自由朕承担!”
苏太医慑于符陵威严,不敢再多说,只得爬起来,另用一只茶杯接了楚翔小半杯血,再战战兢兢地割开符陵的左手食指,滴了几滴血在杯中,过了片刻,两人的血已融在一起,分不出彼此。苏太医道:“陛下的血正好适合,但”
“那你还磨蹭什么?赶快取血,休要误事!”符陵又对宫里其余人道:“你们通通都下去,这里留苏太医一人即可。”
待众人退下,符陵又问:“那这七日之中,他血中的灭天毒素未去,若是每夜再发作又该如何是好?”
苏太医道:“这还得辛苦陛下用内力暂时压住毒性了,好在过去一个月间,陛下每晚用内力帮他驱毒,灭天的毒素已排出了一些,不然如今已是不治。且今日换血也带走一些毒素。只是这灭天不同寻常毒药,只要毒性未尽,发作就会一次甚过一次,再加上这青冥推波助澜,恐怕”
符陵打断他道:“你不用多说了,这七日之内,朕知道该怎么做了,你只管给他换血吧!”
苏太医无法违抗,令人立即去太医院取来一只药箱,打开药箱,拿出一套管子瓶子的器具,那管子末端都带了针孔。苏太医先抽出符陵的血,又通过管状的器具注入楚翔的手臂。符陵见自己殷红的血液源源不断地流入楚翔体内,那人多日来惨白的脸上总算有了少许血色,心中欢喜,只望能多输给他一些。过了将近一个时辰,苏太医却停下道:“这已足够了。一次不可贪多,就算陛下受得了,病人也受不了。”符陵只好作罢。
苏太医又为楚翔开了一副补气生血的方子。此时已是深夜,符陵命苏太医就在寝宫旁边的偏殿住下,随时待命,又传下圣旨,暂停七日早朝。夜阑人静,寝宫中烛光明灭,窗外月色阑珊,符陵和衣倚坐在床头,怀抱着楚翔,只怔怔地看着他清瘦的容颜,一刻也不敢闭眼,只恐一旦睡去,怀中之人就已化作青烟消逝不见。楚翔昏睡中仍蹙着眉头,似在忍受无边的痛苦,符陵轻轻吻住那眉心,不停呢喃道:“翔儿,你一定要活过来,只要你活过来,不管以前你做了什么,朕都不计较了,你听到了吗”
第二日群臣早朝,接到符陵的旨意,顿时哗然。此时举国发兵决战长江,何等关键时候,一贯勤政的皇帝竟然罢朝七日,简直是匪夷所思!虽然理由是圣上有恙,但符陵自当太子后,便从不曾因病缺朝,何况昨日还一切如常,明眼人一看便知是个借口。百官聚集在朝殿之外,议论纷纷,久久不肯散去。嗣后两日,谏书便如雪片般飞来,符陵只让总管太监堆在宫中,却全然无暇顾及。
天明后不久,御灵丹的效力已尽,楚翔体内残留的灭天毒性又开始发作,昏迷中呻吟不断。符陵不敢怠慢,全力运功压制。过了两个时辰,才略有喘息之机,符陵便又令苏太医来为楚翔输血,一面输血,一面令人喂楚翔服药,自己却是滴水未进。苏太医为楚翔输完血,禀道:“陛下,听臣一言,陛下救人心切,但仍须先爱护龙体,不然怕难以为继。”
符陵苦笑一下,道:“这个朕自然明白,你不用多说了。只是他连日昏迷,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醒?”
苏太医道:“倘若顺利的话,七日内应当醒来。”
符陵脸色变了变,仍强作镇定,道:“这里没事了,你先下去罢!”
苏太医走后,符陵即令传膳,对着满桌珍馐,勉强吃了几口,却是如鲠在喉,再难下咽。他多年来挥戈征伐,麾旌指处,杀人岂止千万?从未有过丝毫的踌躇,此时却为一个人的生死坐卧不宁,心急如焚。符陵叹口气,这也许真是命中注定的劫数。转身去看楚翔,想起他有两日未进饮食了,便盛了一小碗银耳燕窝粥,一口口地喂他喝,楚翔在昏迷中,却有大半粥水流在外面。符陵想了想,先含了一口粥在自己嘴中,再覆上楚翔的嘴,慢慢将汤水度进去,用唇舌封住,抬起他的头,让他咽下。喂完这一小碗,符陵自己倒出了一头大汗。自此以后,每日符陵便用此法喂他粥药。
二十六 谁为表予心(下
楚翔毒发难有间隙,符陵寸步不离守在他身边,时时运功防护。楚翔的痛苦倒大为减轻,每日沉睡甚为平静,符陵却夜夜无眠,几日内已憔悴不堪,面色苍白,他素来仪容严整,却连日不事梳洗,蓬脸乱发,光着头赤着脚,外袍内衣上沾了不少血迹污垢,皆来不及更换,乍一看哪象是皇帝,简直是一介难民。苏太医再三劝谏,才略略进了些补品。
一连数日,无论朝臣有大小事情要奏,符陵只推身体不适,一概不见,宫中的奏折堆积如山。等到第五日,总管太监惶恐来报,上百文武官员长跪宫外,恭请皇上上朝,还有数名老臣以头撞击宫门,已撞得流血满地,昏迷不醒。符陵心头烦躁,接过群臣联名呈上的折子一看,一眼看到“妖孽祸国,圣上三思”几个字,分外刺目,符陵忽然无明火起,狠狠地将折子撕成两半,摔在地上,冷笑道:“明为谏,实为胁,这是朕的天下还是他们的天下?竟然敢毁谤君上,朕便做回昏君,成就尔等忠臣之名!”即下旨将上疏的群臣以不敬之罪各杖责三十,为首的老臣杖责五十,免去官职,籍没家产,充军边关,若再有恃众胁上者,一律问斩。旨意传出,众臣虽满心不服,慑于天威,无人再敢进言。符陵又对总管太监道:“这宫里的事,外面怎能得知?还传得十分不堪!是谁泄露出去的?你即刻查明了来报,谁敢再议论天家之事,朕要他的脑袋!”此后符陵令严加封锁宫内消息,议论终于渐渐平息。
楚翔睡了很久很久,睡梦中仿佛进入了一条长长的漆黑甬道,四周寂静无声,没有一点光亮,也找不到出口,一个人摸黑前行,走了很远很远,终于筋疲力尽,倒在地上再也动不了,远远地却看到前方模模糊糊地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楚翔还未看清楚,忽听到耳边有人惊喜地叫道:“醒了吗?”楚翔一惊之下,睁开了眼,循声转头,却见是符陵正和自己并排躺在龙床上,距离不到两尺,刚才那声惊喜的叫声就是他发出来的!
楚翔未明白状况,手一动想要撑起来,才发现自己的左手被固定在床上,连着一条透明的管子,管中流动的殷红赫然竟是鲜血,楚翔大吓,肩头却已被人按住,抬头一看,是一位五六十岁的老者,慈眉善目,亦是满面喜色。老者道:“皇上正在为公子过血,公子请不要乱动。”楚翔仔细一看,果见管子那头正连着符陵的右臂,鲜血正从他体内源源不断地流入自己身体中。
楚翔欲要问时,却听那老者又道:“皇上为公子换血,今日已是第七日了,再过片刻就可大功告成。公子体内的毒素已全数随血液排出,只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即可恢复如初。公子中了无药可解的灭天之毒,又为蛇王青冥所伤,竟能活转过来,实为老臣行医四十余年所见的头一桩奇事!”
符陵闻言微笑道:“太医,这人才醒,你就迫不及待地表功了?你放心,你既能起死回生,朕的赏赐自然少不了你的!”
苏太医慌忙跪下道:“臣岂敢贪天功为己有?若非陛下之血有抗毒之效,又恰与楚公子相配,加之公子吉人天相,臣便是华佗再世,扁鹊复生,又怎能回天?”却又道:“只是陛下这些日子不但失血甚多,且运功压毒,又损了内力,伤了元气,还须仔细将养龙体,以免后患。臣先给陛下开个方子,每日一副,配上一两人参一枚熊胆,以文火煎用,另外再每日用一两燕窝熬汤,连服半年方好。陛下且不能太过操心劳累,大喜大怒,也不宜”
符陵打断他道:“你起来吧!哪有这许多禁忌?朕最烦吃药,要连吃半年,岂不烦死?”忽想起一事,皱眉道,“既然换血可以解毒,上次朕问你灭天之毒的解法,你为何未提及此事?反而生了这许多波折。”
苏太医听符陵言中似有责怪之意,忙叩首道:“请陛下明察,臣以前并不知道陛下之血有避毒解毒的奇效,何况当时尚未到山穷水尽之时,不必冒此绝大的风险。此次换血,确属陛下洪福齐天,才能绝处逢生,侥幸成功。此外,服药补养一事,无论如何,也要请圣上勉为其难一回。”见符陵终于点了头,才站起来到一边去开处方。
楚翔听他二人对话,对自己昏迷过去这几日发生之事已明白大半,却仍有许多疑团,转头望向符陵,符陵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地道:“待会朕再与你细说。”楚翔侧头仔细端详符陵,果然大不同往日,头发蓬乱如草,象是好些日子未梳理过了,原本丰润如玉的面颊凹了下去,面色蜡黄,消瘦得不见人形,肌肤毫无光泽,眼圈发黑,双目深陷,密布红色的血丝,但眼神却柔和喜悦,再没有寒冰般的冷冽。
苏太医开完处方过来,取下输血器具,见二人似有话要说,识趣地告退:“臣下去煎药,陛下先歇着吧!”
见苏太医走了,符陵翻身坐起,令人去准备沐浴的热汤,却问楚翔:“你觉得如何?有没有头晕不适?”
楚翔活动了一下,虽仍手脚无力,但周身的痛楚已经全消,道:“我很好,头一点也不晕,只是陛下”
符陵又道:“这几日你毒发不休,昏睡不醒,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