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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 腰缕银炉
接连三日,花子妤都悄悄到唐虞房中上药,到了第四日,左脸颊边的痕迹果然消退无踪,只留下一到极浅极淡的粉红印子,若不凑拢细看绝无可能发觉异常。
女子爱美,子妤也是一样,看到脸颊肌肤恢复如初,高兴地眉眼弯弯,也敢将头发捋起来了,露出光洁的额头。且经过这几日相处,她发觉唐虞并非那样冷漠严肃之人,偶尔微笑,反而让人感觉异常温暖。
因得是上药的最后一天,花子妤酝酿了好半天,终于开口求了唐虞一事。
“唐师傅,子纾跟在您的身边做弟子,将来。。。。。。”顿了顿,子妤才又道:“将来千万别让他学青衣旦,行么?”
净了手,唐虞看着花子妤乖巧的给自己斟了杯热茶,却也不拿起来喝,疑惑道:“怎么,子纾那小子还有心思唱青衣不成?”
连连摆手,花子妤可不想唐虞误会:“不是的,他极喜武生行当,只是。。。。。。”
实在接下来要说的话涉及唐虞以前曾被羞辱之事,子妤原本酝酿好的说辞又有些说不出口了,支支吾吾半晌,终于道:“总之唐师傅答应子妤,无论如何也别让子纾学了旦角。弟子在这儿求您了!”
唐虞只轻轻思附便已明白花子妤的担忧,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淡淡道:“你是想说,怕将来子纾长大了被喜好男色的看客狎玩,是么?”
见唐虞脸色微凉,子妤也有些愧疚,后悔不该提及他的伤心事,只好闷闷地点头:“这只是其一。”
“哦?”唐虞挑眉:“那其二呢?”
子妤深吸了口气,总觉得现在的唐虞眼神有些犀利,轻声道:“子纾有武才,不应埋没。唐师傅您亲自调教他,也知道因材施教的道理。”
眼瞧着一脸稚气的花子妤眼神中又透出一股不相符的成熟,唐虞原本不想计较,却也起了心思想要和她辩辨:“你也知道我是子纾的师傅,自会因材施教。但反过来看,子纾何尝没有唱青衣的资质呢?单说样貌,怕是比你这个姐姐还要适合吧。况且他才十岁,一切都还未定性,太早决定其行当归属,恐怕也并非良师所为。”
“唐师傅此言差矣。”
花子妤不是普通小女娃,自然要为子纾力争到底:“对于戏郎来说,相貌倒是其次,反正傅粉之后也能将人美化或丑化,所以,相貌端正即可,倒不用非要貌美。且子纾跟随钟师傅练功近一年,不说功底有多扎实,但悟性极高,一手长枪也能耍的像模像样。班主不是也说了,咱们戏班武生中的翘楚极少,子纾正好能填了这个空白,岂不欢喜?在说,唱正旦者除了大师姐,如锦公子也是名声响亮之辈,又何须再来一个花子纾呢?”
唐虞笑了,不再和花子妤辩论,反而潇洒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你如此为你弟弟争取,看来,子纾这礼送的也是值了。”
尚未说服唐虞,子妤本想再劝,可看他随手掏出个锦盒推倒自己面前,一愣之下不解地问:“这是什么?”
“这可是花了三两银子才买到的。”唐虞并不指出是什么东西,淡淡道:“此物本是为宫里的娘娘们专门打造,若非多宝阁掌柜与我相识,有钱也买不到的。子纾那小子待你极好,不过分了五两的赏钱就舍得全给我,说你下月生辰满十一,求着替你捎带礼物。剩了二两我已还给他了,此物,却要替他送与你。”
捧着锦盒,子妤笑靥如花,也不打开来看就往怀里塞去了:“多谢唐师傅帮忙,明儿个子纾来练功,您替我谢他一声,就说我很喜欢这件礼物。”
“去吧,回晚了不方便。”唐虞起身来拉开屋门,泻了一地银色光滑在门边,拖起一条修长的黑影,正好洒在了花子妤的身边。
子妤乖巧地福了福:“最后再谢谢唐师傅替我把脸上的伤弄好,无以为报,将来若有吩咐,请您千万别客气。”说完,趁着夜色踏着月光悄然回了沁园。
看着花子妤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院外,唐虞摇摇头,心叹此女心性成熟,恐怕也是因为自小父母皆亡所致,不由得又对其起了两分怜意,想着等有机会和花夷商量一番,让她继续学戏才是正理。
。。。。
一觉睡到天光大亮,花子妤感慨着起了床。
从前在后院的时候,九等弟子们鸡鸣时分就得起来烧水做饭,伺候前头的师兄师姐们。一等戏伶们因为身份不同,可自行安排时间练功,伺候也是身边的婢女小厮一类。
塞雁儿不喜早起,约莫辰时中刻才会醒来。阿满伺候她梳洗完毕,就吃花子妤从小厨房端来的早膳,之后才会到园子里溜溜嗓什么的。这时候阿满和花子妤要做些杂活儿,无非是收拾屋子和小院里的花草,还有将三人的换洗衣裳送去洗衣房等等,极为轻松。
等差不多辰时末刻,这些杂务也就做完了,两人便可自行安排安排时间。
阿满十七岁了,以前学过一阵子旦角,但年纪大了,早断了登台唱戏的念想。塞雁儿练功的时候她就在一旁伺候茶水,倒也轻松自在。可花子妤不一样,她心里还是想登台做大青衣的,所以每日做完手上的活计就会守着塞雁儿练功,自个儿揣摩一番下午再独自练习。
“子妤,你揽镜自照个什么?四师姐找你有事儿呢!”阿满正好从洗衣房里回来,手里提了个大木桶,因为天冷,鼻头红通通的。
捋了捋额前散落的发丝,子妤扬眉一笑:“阿满姐,瞧您冻的,给。”说着就要将腰间的小暖炉取下来递过去。
这暖炉便是花子纾得了赏钱后给她买的礼物。
一根锦带编制成四股,下端连着鸡蛋大小的暖炉,有个活塞可以打开,里面是热炭。这暖炉极小,均用铜丝夹杂银丝缕成,纹饰鲜亮古朴。塞不塞热炭都可以拴在腰际做装饰,若冷了握在手心里也能祛寒。
“这是你弟弟孝敬的,我可不敢要呢。”阿满走过去,放下木桶,双手搓着搓着便热乎了起来,赶紧推了子妤往塞雁儿房间那边去:“快些过去,四师姐说有事儿找你呢。”
花子妤乐了:“什么事儿?”
阿满挤眉弄眼地笑笑:“还磨蹭什么,你去了不就晓得了,看四师姐的样子,总归不是坏事儿。”
理了理发髻和衣裳,子妤点点头,便往塞雁儿所居之处去了。
说来也奇怪,花子妤被阿满带到沁园已经有好几日了,每日伺候塞雁儿之余也跟着练练功,闲暇时就拿来戏文仔细琢磨,没什么特别的事儿发生。如今塞雁儿主动召唤自己,难道是要提及那日所唱之小曲儿的事儿了?
心下虽然想得有几分明白,却猜不出塞雁儿到底需要自己做什么,脚步加快,花子妤不敢耽搁地便去了前庭。
章二十一 西子捧心
“苎萝山下,村舍潇洒,问莺花肯嫌孤寡。。?一段娇羞,春风无那,趁晴明溪边浣纱。。。。。。谁道村西是妾家,奴家姓施,名夷光,祖居苎萝西村,因此唤做西施。。。。。。”
塞雁儿细柔的身段斜斜卧坐而下,手中虚空动作似在打浆,眉目顾盼清涟,时时歇下捧心,将那一出《浣纱记》中西施河边浣衣的曼妙姿态演绎的生生如许。
眉眼一歇,只听她又开口清唱道:“年年针线,为他人作嫁衣裳。夜夜辟纑,常向隣家借灯火。今日晴爽,不免到溪边浣纱去也。只见溪明水净,沙暖泥融,宿鸟高飞,游鱼深入,飘颻浪蕊流花靥,来往浮云作舞衣。。。。。。”
这一段且念且唱,塞雁儿的一口水磨腔端的是婉转柔肠,犹若细水盘沙,让闻者摩挲入心田,浇灌了一片旱土,煞是清爽怡人,欲罢不能。
花子妤来了有小半会儿,但看着塞雁儿不停,也没敢出言打扰,只认真地在一旁细看。
许是发现有人来了,塞雁儿收了势,直接从盘坐的姿势起身来。子妤便过去取了热水将白帕沾湿,递过去给她擦汗。
略擦拭了额间香汗,塞雁儿又接过递上来的热茶,端坐在扶倚上,上下打量了花子妤一眼:“可知道刚才我唱的哪一出?”
知道塞雁儿在考自己,子妤忙答道:“是《浣衣记》里的唱段,第二出《游春》。”
“嗯,说的对。”塞雁儿又问:“我的腔调如何,属于哪种?”
子妤想了想,答道:“是水磨腔”,顿了顿又继续道:“《浣衣记》曲调幽雅婉转,唱词典雅华丽,用这种唱法更显得细腻委婉。就好象江南人的水磨糯米粉和水磨年糕一样,细腻软糯,柔情万种,流丽悠远,也是出乎三腔之上。”
塞雁儿柳眉一挑,玉额轻点:“我就知道你是个机灵,没想来小小年纪就懂得这么多,还说的如此透彻明白,不枉你平时捧着戏文看的入神。对了。。。。。。唐虞在师傅面前力荐,让你也跟着去无棠院学戏。”
“果真!”子妤乍然一听,当即便跪伏在地:“求四师姐应允!”
看着花子妤这么激动,塞雁儿红唇一翘,笑得花枝乱颤:“先起来吧。”
“诺”心中忐忑,缓缓起身,子妤瞧着塞雁儿看不出她到底想什么。
“想继续学戏其实很简单。”塞雁儿扬起白玉般的手指,轻吹了吹那鲜红的蔻丹,笑道:“你知道本朝太后几月生辰?”
花子妤虽不知道太后生辰在哪月哪日,只记得年年有个万寿节在一月,普天同庆,应该就是太后的生辰,便道:“可是一月初五那天?”
塞雁儿点头:“你倒是聪慧,知道万寿节便是太后的生辰。不错,正是一月初五,这次可是她老人家五十九的大生,班主让我想个讨好太后的法子,以前唱过的曲儿定是不能再演了。太后素来喜欢这《浣衣记》,你琢磨琢磨,看能有什么想法出来。无论好还是不好,过了一月初五我都让你继续学戏,可好?”
子妤心头一块石头落地,赶紧又福了一礼:“谢四师姐成全!”
见花子妤行事乖巧,塞雁儿又道:“好了,下去琢磨吧,每日我练功的时候你也可以跟在一边仔细看看。若有了好想法就说,另外。。。。。。唐虞那里你还是少去,此人和咱们不一样,可不是好攀附的。听明白了吗?”
子妤当然是不明白的,但也没表露,只喏喏地点了头。
“下去吧,让阿满来伺候。”塞雁儿许是累了,挥手让花子妤退下。
。。。。。。
夜里,阿满过来寻花子妤,问四师姐是否同意让其继续学戏。子妤心中半喜半忧,将塞雁儿所言如数转达了给阿满。她听了之后劝道:“反正四师姐开了口,无论你的点子是好是坏到时候都让你继续去无棠院学戏呢,你还愁什么呢?不就是早晚的事儿么!小小年纪,忧心个什么劲儿啊。”
子妤释然一笑,想想也对,便拉着阿满问了许多一等戏伶的事儿。想起塞雁儿说不让自己和唐虞多接近,不由得探问道:“阿满姐,四师姐不让我多去唐师傅那儿,说唐师傅和我们不是一类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四师姐真这么说?”阿满一愣,随即捂嘴偷笑:“你是想多跑唐师傅那儿去,好看看弟弟和那个俊俏的小止卿吧?”
被阿满打趣儿,子妤也不脸红,装作不懂:“弟弟自然要看,不过止卿师兄虽然生的好,却还不如我自家弟弟好看,倒是没什么好瞧的。”
“瞧你,这就不懂了吧。”阿满故意拿手肘凑了子妤一下:“弟弟再好看也只是弟弟呀,止卿小师兄可不一样哦。哎呀,说了你也不懂,再大些你就自然明白其中区别了。”
憨憨地随即一笑,阿满的话让花子妤心中暗暗郁闷了一下,记起她还没回答塞雁儿关于唐虞的评价,又问:“阿满姐,你还没说呢,为何四师姐对唐师傅讳莫如深呢?”
阿满抿抿唇,压底了声音:“罢了,本不想说这些闲话与你听的,但咱们同属沁园婢女,也有些情份。一起伺候四师姐,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也要告诉你一声,免得触了霉头也不好。告诉你吧,是这么回事儿。。。。。。”
“其实呀。。。。。。”
听了阿满故作神秘的一番话,花子妤几乎不信:“您的意思,唐师傅也不是和花家班签的死契。而他真正的身份乃是前朝重臣的嫡孙,千真万确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而四师姐知道其身份,曾示好,可唐师傅却冷落佳人,让四师姐脸面无存?这这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赶紧捂住花子妤的小嘴儿,阿满警惕地道:“你小声些,关于唐虞身份的传言虽为证实,但花家班一等戏伶之间却风传已久。另外,你想想我是谁?是四师姐的贴身婢女!哪能不知道四师姐心中想什么呢?自打被唐虞冷落,她表面上对其不屑一顾,骨子里可恼了呀。所以你还是少去见那个宝贝弟弟,被四师姐知道了你不听她的吩咐,到时候一句话就能让班主赶你出去呢。”
“哦。。。。。。”子妤嘴上答应,心中却觉得可惜。经过那晚水仙儿之事,自己已经对唐虞生出了几分好感。且不说其现在是子纾的师傅,单是他在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