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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起来,刺客们确实很难在黑暗中下手。
不过,这些刺客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歼灭所有人,他们的首要目标,是使节。
使节一从帐篷里跑出来,他们的目光和箭头就一齐对准了他,他跑进暗处,刺客们也往他的所在之处跑去,听到人的声音,看到人的身影,不管三七二十一,举刀就劈,有暗器就放,完全不在乎会不会杀错自己人。
他们是死士,自己的性命不重要,完成任务才是上策。
他们在黑暗中杀了一阵后,央国分散隐藏的百余号人终于赢得时间,纷纷点起火把,将四周照了个遍,刺客这才无处藏身,跟他们面对面地打上了。
“使节大人死了——”
也在这时,央国这边才发现使节被杀掉了,当下就惊了,怒了,杀意迸射,纷纷怒喊着:“杀了他们!杀了这些杂碎,将他们千刀万剐……”
火光之中,他们看到这些刺客大概二三十人,个个都是一身黑衣加黑巾蒙面,而且个个身手高强,只求杀人,不求自保,也不知是什么来路,感觉就像是职业杀手。
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想将刺客杀个片甲不留,但这些刺客在确定主要目标已经身亡后不再恋战,迅速分散撤退。
央国人当然不想放过他们,只是夜黑风高,四周是荒山野林,刺客撤退,他们又能怎么追?
追了一阵后,他们就只追到几个人,其他刺客全都跑得无影无踪。
司空担心中了对方的圈套,也担心人力分散,下令:“所有人退回营地,不得继续追击!”
众人很不甘心就这样算了,然而天时地利均不利,他们再追下去也只是徒劳无功,只得一个个返回来,清点人数,救治伤员。
死了二十多个人,对方的武器淬了毒药,导致许多伤员来不及救治就毒发身亡,这让他们恨得牙痒痒的:什么人这么恶毒,采取这么卑劣的手段?
最令他们愤怒的,是使节的死,使节足足被砍了十几刀,外加中了十几枝箭,伤口比任何人的都多,感觉那些人是冲着使节来的,使节是他们这一行的最高首脑,在国内也是身份高贵的皇族,谁会对使节下这样的毒手?
司空将军再怎么郁愤难平,也只得命令众人把死者收拾干净。
忙了半夜,一切都收拾干净时,天色已经亮了,这时,众人才把四周也检查了一遍,刺客这边只死了七个人。
这七个刺客身上没有任何可以留下身份的物件,武器也是极为普通的利器,看不出来历,只是,他们在搜索山林的时候,发现了一块黑色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些奇怪的图案和几个古怪的文字,一茬人看了半天都没认出这是什么字。
最后,一名受伤的文生在仔细看过令牌后,告诉他们:“这是凤国的古老文字,字面意思是军机处。”
军机处?众人都吃了一惊,凤九天设有一个秘密的特务机构,名为军机处,受他直接管辖,尽干一些偷偷摸摸、阴险卑鄙的事儿,天下的官员几乎无人不知,只是,令牌上的“军机处”,会是凤九天设的军机处吗?
司空将军沉下脸来:“谁见过这样的牌子?”
众人沉默。
军机处是凤九天的秘密机构,从人员到任务都是秘密,他们央国人如何能得知这块令牌的真伪?
好在这一行人中有人是搬到央国的凤国官员后代,他拿过这块牌子反复看了多次后,咬牙:“这应该是凤国的军机处令牌没错了。”
他的父亲就是被军机处的人带走后再也没有回来,军机处的人晚上出现在他家里时,亮出的就是这样的令牌,那黑黝黝的铁制令牌,在烛光中闪着冰冷的光泽,衬着那些人冰冷的脸庞,是他多年的噩梦。
连他这个老爹被军机处秘密处决的人都这么说了,这块令牌的真实性就多了几分。
众人的眼里,都闪过嗜血的愤怒:军机处只有凤九天能够指挥和操纵,凤九天明着默许他们,暗地里却派人秘密追杀他们?
说起来也不奇怪,凤九天本来就是一个利益至上、喜怒无常的人,国师是凤九天最得力的人才,国师若是坚持,凤九天会为了他们这些外族人而得罪国师?
看到众人都现出很容易理解的杀气,司空将军生怕人心动乱,在凤国境内惹出什么祸来,赶紧对几名护卫道:“你们几个乔装打扮,拿着这块令牌秘密返回京城,暗中探查令牌的来历和那些刺客的真实身份,有消息后再回国。”
然后又对其他人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赶紧上路,有什么话回去再说,有什么仇回去再报。”
听了这番话,一群人再怎么不服,也知道他所言极为有理,当下带上伙伴的尸首和行李,往央国边境去了。
而其中几名护卫换了便装,乔装打扮后往回走,调查令牌的来历去了。
他们一定会查到这块令牌是货真价实的军机令牌的,因为,凤琉瑛在杀掉南宫凌枭及其手下时,将他们身上的令牌都收了起来,留给己用,这块“不小心”掉在现场的令牌,就是其中之一——凤瞳坐在花园里,摇着团扇,品着花茶,等着司空等人在东篱殊理的面前骂死凤九天。
她在律国当皇后的时候,就暗中训练了一批秘密杀手和死士,这些人在追杀紫律棠的过程中折了大半,但还有一小部分留了下来,继续为她所用。
这两年来,她并未放松对他们的培训和扩张人手,这些人遍布在京城周围的许多地方,充当她的耳目和爪牙,那些行刺央国使节的人,便是她通过飞鸽传书命令他们行动的。
就算东篱殊理为了所谓的两国和平大局忍下这口气,也会对凤九天极为不满,双方交好?根本就是笑话!
凤九天欺人太甚,她凤瞳一家可不会忍太久!
正文 母子俩的大限
整整五天过去了,刺弧终于苏醒过来,还能吃能说能睡,跟正常人似乎没什么两样了,可是,她身边所有的人,从凤琉瑛到打扫杂院的下人,却没有一个人的神情是舒展的。
刺弧怀孕又受重伤,天天喝极苦的药汁,整天趴在床上,身体总是不舒服的,头总是晕的,精神总是不好的,所以,她没有心思去注意身边人,没看出他们和她们都在她面前演戏,演一出她的伤情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的戏。
她看不到自己背上的伤,不知道她的伤口严重到可以威胁她的性命。
此刻,她有气无力地趴在叠得高高的枕头上,心里怀念着平躺或侧睡的美妙滋味,背上的伤要什么时候才好,可以让她不必时时这样趴着?
她后背的衣裳被剪开了,只有几寸长的伤口已经收敛,但是,伤口的四周,却紫了可怕的一圈。
大夫的表情很凝重,凤琉瑛和几个丫环的表情也很沉重,任谁看到都知道,这伤口中了毒。
大夫给刺弧换完药后,道:“夫人,伤口处理好了,您好好休息,老夫明日再来。”
刺弧真不想再睡了,但是她吃药的副作用就是犯困,而且除了睡觉,她也没什么事可干,于是她点点头:“辛苦你了。婉儿,找两个人来给我弹弹琴,我听着听着就能睡着了。”
她无聊的时候,本来想让人讲故事给她听,但古代的故事真没什么好听的,不如听听古代的琴,美妙胜过当代的唱片,经常听着,她真觉得心情好了许多,而且,听说多听音乐对胎教很好。
乐女早就在外头等着了,收到命令后立刻进卧室,青葱十指在扬琴上优美地划过,拨出婉转动听的曲子。
刺弧闭上眼睛,舒服地哼了哼,能在慵懒的午后,悠闲地听着这么优美的琴声,真是种享受啊,如果不是遭受这场灾难,她还享受不到这样的午后悠闲呢。
凤琉瑛心疼地抚了抚她的头发:“你好好睡,我先出去了。”
刺弧沉浸在美妙的琴声里,眼都没有睁开:“嗯嗯……”
凤琉瑛出去后,跟着大夫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停下来,盯着他:“夫人的伤情怎么样?”
大夫摇摇头:“很不好,老夫医术有限,实在看不出那是什么毒,眼前无法可解。”
凤琉瑛闭了闭眼:“可会影响到夫人的性命和肚子里的孩子?”
大夫道:“这毒发作得很慢,目前还影响不到孩子,但如果毒素扩散到夫人的心脏或肚子,就会危及夫人和孩子的性命。”
那把刀子煨了毒药,但这毒足足过了两天才在伤口上显示出来,此时,他想再剜肉去毒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一边尽力阻止毒素的扩散,一边查清这是何毒,只是,他查了几天,都没有眉目。
凤琉瑛很冷静地:“毒素扩散到致命位置还有多少时间?”
大夫道:“最多20天。”
“20天?”凤琉瑛喃喃,“只有20天啊……”
大夫看他神情不对,赶紧道:“虽然时间紧凑了些,但老夫一定会全力找出解药……”
凤琉瑛看着他:“你有把握找到解药吗?”
大夫踌躇:“这个……”
他一点把握都没有,如果时间再长点也许还有可能,但20天,他实在没什么底。
凤琉瑛从他的脸上看到了答案,黯然地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大夫拱了拱手,走了。
凤琉瑛茫然地看向无穷,眼里没有焦距。
这个大夫是有名的大夫,行医三四十载,为人谨慎心细,见多识广,如果连他都不知道刺弧中的是什么毒,他又该去哪里找解药?
去央国京城找司空老贼?也许这是唯一的办法,但来回一趟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而且就算他日夜兼程找到司空老贼,司空老贼又岂会立刻给他解药?反复折腾后,他就算拿到解药,可又赶得回来?
只要能救刺弧和她腹中的孩子,他什么都愿牺牲,他自信能拿出可以交换解药的东西,只是,时间又太短。
如果能带着刺弧一路往央国赶去,时间也许还来得及,但是现在的刺弧,怎能经得起长途赶路?
怎么办呢?他原本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独挡一面了,但现在,他感到的只有无助。
“将军,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站着?”一个小厮跑过来,“太阳毒着呢,您还是到屋里歇歇吧?”
凤琉瑛收回目光,在太阳下站了许久,他的眼睛都被刺眼的光线给照花了,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你扶我回屋吧。”
小厮应了一声,赶紧扶他回主院,凤琉瑛深一步浅一步的,觉得自己的脚步很沉重,自己的身体却轻飘飘的,仿佛没有了主心骨。
如果刺弧……伊帕儿和孩子真的出了事,他怎么办?
他有权有势,他可以找无数的女人并让她们为他生很多孩子,可是,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念头,他只想要她和孩子,其他的女人只是一眼就忘的玩具,他有爹有娘,但他也没想过和他们一起生活的情形,他未来的生活里,只有她和孩子陪在他身边。
不!他立刻摇头,她和孩子不会有事的!
她和孩子怎么可能会有事?他唇边一勾,想给自己两巴掌,他怎么会有这么不祥的念头?
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会有办法的!他这样告诉自己。
而后,他被扶进主院,坐在刺弧的床边,握着刺弧的手,静静地看着她。
他脑里时而混乱,时而空白,就是想不到任何办法,无力感深深地折磨着他。
“将军,该吃晚饭了。”丫环过来提醒他。
他摇摇头,这种时候,他怎么吃得下?
“将军,您中午都没吃东西,晚上不吃怎么行,夫人会担心的……”
凤琉瑛还是摇头,她和孩子只有二十天的时间了,他怎么还能吃好喝好睡好?
丫环还想劝他,但看他失魂落魄,心游天外的样子,还是抿了唇,她是夫人的亲信,平时很看不惯将军在外面花红柳绿的,将军这次受点打击也好。
刺弧从午后睡去以后,就一直没醒过来,还一动不动的,几乎跟死了一样,凤琉瑛看着看着,忽然就害怕了,就慌了,慌得有点想哭:如果她真的一睡不醒,他要怎么办?
眼睛红了,有什么酸酸涩涩的液体似乎要涌出来,他真的要哭了……
“将军——禀告将军——”忽然,雷管家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激动地道,“国师来了!国师来看望您了!”
“什么?”凤琉瑛目光茫然地看向他,“谁来了?”
正文 国师救难
他似乎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名字,但是,这怎么可能?他一定是出现幻觉了。
雷管家搓了搓手,激动得双颊有些发红:“国师,国师来了,国师从宫里来看望您了,您快随我出去见他。”
他本是个严肃古板的人,难得激动,但这时,他已经有点控制不住那份兴奋了,国师啊,传说中神一般的存在,给权贵当奴才,他以前偶尔还能远远地见上国师一面,但这两年,外人几乎都见不到国师了,他如今能面对面、近距离地见到国师,就跟粉丝见到都叫兽似的,心情澎湃哪。
他爹来了?凤琉瑛愣了一下,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爹来了?他来的话,为什么不来这里?”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