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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兴宫一下子便沉寂了下来。永宁更是安分地躲在自己屋里,轻易不敢露头儿。其间,永宁曾远远地看见过李世民一回,这位曾经英武传世的帝王,已显老态,背影里满是疲惫。
所有人都知道,长孙皇后怕是过不了这个冬天了,各方势力也都安静了下来,谁都不愿这个时候去触李世民的霉头,即使如此,也有好几个六部官员被李世民挑了毛病贬谪出京。李治这位太子殿下,也越发地低调,虽然从李世民手中接过不少实务,但是却没有一点拔尖冒头的事出来,既不出纰漏,更不出风头,将一个“稳”字拿捏得精准。
告病回家休养的房玄龄,在这个时候却高调地重返了朝堂。李世民亲自出面替房玄龄造势,他病休这段时间被各方瓜分走的权柄,再度回到了他手上不说,房家第二代唯一尚未出仕的幼子房遗则,也蒙荫被封了个县男的爵位,食邑三百户,算是个意外之喜。
房玄龄再度回到朝堂之上,重新将相位坐得稳当,除了几个从一开始便追随在李世民身旁的老臣以外,是谁都没料到的。但房玄龄心里却明白,李世民之所以在这时候借机加恩于房家,也不过是为了让房家在日后制衡长孙家罢了。
长孙皇后眼看着是过不去这一关了,待她薨逝后,加恩、抬高长孙家在所难免,李世民此时便已经在为日后铺路了。而此时的长孙无忌,却也奉行了低调行事的方针,每每出现人前,必是一脸忧色,手中政务几乎都被推拒了,似乎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长孙皇后身上,今天送来些长孙皇后小时候最喜欢的吃食,明天再陪着说说少年时的往事……
在长孙皇后跟前的时候,强颜欢笑,出了立政殿便老泪纵横,几度与李世民郎舅两个在两仪殿抱头痛哭。连李治在永宁跟前提起长孙无忌这些天的作为时,都忍不住红了一回眼圈。
永宁却发现她完全没有办法把长孙无忌往好处去想,他表现出来兄妹情深,总让永宁有种看戏的感觉,怎么看怎么觉得不真实。可是这些话却是没有办法跟旁人讲的,只能闷在心里。
腊月十三这天,凌晨时分天上就飘起了细碎的小雪花,这一晚永宁睡得都有些不安稳,总觉得有什么事发生了。果然,刚过卯时立政殿的方向便传来了丧钟。
蓦然被钟声惊醒的那一瞬间,永宁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扶着芳华坐起身来的时候,神情间还有些恍惚。“刚才,我好像听到钟声……”她轻皱着眉头看向芳华,却只见芳华一脸哀容。
“方才是立政殿的丧钟,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薨了……”芳华一边往永宁身上披了件外袍,一边低声说道。
“皇后,薨了?……”永宁扯了扯衣襟,说道:“我身子不便,呆会儿你们也都机灵着点……”
即使永宁怀孕,可是为皇后哭丧守灵的事,却也是免不了的。而且她自己心里也清楚,怕是不知有多少人都琢磨着,想要趁乱算计她一回,她自是不能不防。这个时候李治是靠不上的,甚至以他心软重情的秉性,怕是还要永宁掉过头来关心安慰。永宁这会儿能靠得住的,也就是身边这几个人了。
芳华自然明白永宁的意思,一边招呼了清婉、清妍等人进来服侍永宁起身,一边与芳染去打点应用之物,随永宁去立政殿。
永宁此时怀胎已经八个月了,身体已经颇显笨重,走动的时候已经显得很不方便。等她赶到立政殿的时候,殿内殿外都已经跪满了人。太子妃王氏带着东宫一干嫔御跪在殿内相对靠前的位置,却是让人意外地并没有为永宁留出地方来。
永宁本就走得慢,又远远地便看清了王氏身边的情形,一面拿着手绢擦着眼泪催泪,一面走得更慢了几分。果然,当一脸哀戚的李世民看到永宁蹒跚着走过来的时候,竟让了身边的太监直接将永宁带去了偏殿过礼。
偏殿之中并没有其他人,只是殿门口时不时有宫人急匆匆地来往。永宁却不愿在这个时候落人口舌,按制跪在特制的厚垫子上,无声地流着眼泪,任芳华等人如何劝说,她不肯稍事休息。
其实永宁又哪里是舍得虐待自己的人,只是她进了侧殿之后,便发现有道目光一直在盯着她,明显是有人在暗地里窥视,虽然不知道是哪一方的人,她却丝毫不敢放松。
等永宁一个人跪在偏殿之中,哭了小半个时辰之后,晋阳公主也被送了进来。晋阳公主此时也已经有了身孕,将将三个来月,正是最该安胎的时候。等她得了丧报急奔入宫后,竟是一句话都没顾得上与李世民说,便直接栽倒在了李世民身上,惊得李世民立刻便将晋阳公主也送到了这边的偏殿,本就在殿外候着的御医也很有眼力地跟了进来。
晋阳公主一进来,永宁立刻不装了,一脸惊色叫着清婉、清妍抚着她起来,然后一迭声地叫人去准备些安胎醒神的汤药。等着李世民安排好正殿的事,与李治一同过来探视的时候,正看见姑嫂两个大肚婆再抱在一起痛哭,身边围着一圈急得团团转的宫女,却是谁都劝不住。
李世民的眼泪也被勾了出来,揉着眼睛,一转身走到殿外望着漫天的飞雪哀恸不已。李治却强忍着伤心,一手抱住永宁,一手抱住晋阳公主,自已掉着眼泪,却劝着怀里的两个女人多为孩子着想,小心保重身体……
“九郎……”永宁泪涟涟地抬头看着李治,说道:“我总觉得自己对不起皇后娘娘,这些年为了我,不知惹娘娘生过多少气,我,我心里……”
“不关你的事……都是我的错……”李治这些天来经常会想起曾经与长孙皇后的那些争执,当时认为很重要的东西,此时在面对既将失去母亲的威胁的时候,突然觉得那些其实也并不是那么的重要……
他不止一次的后悔,不该常常惹长孙皇后生气的,甚至渐渐地竟有些不敢面对永宁。永宁敏感地察觉了李治的心理变化,此时更是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硬生生地揭开了李治心底的这块伤疤。
“九哥,”晋阳公主嘴唇微微地哆嗦着,可怜兮兮地看着李治,说道:“你说,母后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怎么会?”李治的眼泪再次掉了下来,轻轻拍了拍晋阳公主的后背,说道:“母后最宠爱的就是你,哪里舍得生你的气?她时时,时时都盼着我们,我们这些儿女可以平安康泰……”
李治越说,越觉得往日种种,实在不孝得很,搂着永宁的手不自觉地便放开了些。
“九郎……”永宁把头深深地埋进了李治的怀中,哽咽着说道:“我想去皇后娘娘陵前,为娘娘守孝三年……”
“又胡说什么呢?”李治满含热泪的瞪视并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可语气却显得生硬了起来:“你还怀着孩子,哪里就好说这些?”
“可是,我却总想为皇后娘娘做些什么……娘娘病着的时候,我便没能在跟前服侍,我,我也总想尽一份心……”永宁的眼泪轻易地濡湿了李治的衣襟,也濡湿了他的心。
晋阳公主紧挨着永宁,哭着说道:“母后也不许我多进宫,每次坐不到一刻,便急着撵我出去……九哥,我想和永宁一起去为母后守陵,尽尽这最后的一份心意……”
李世民站在殿外,将殿内的这番对话都听在了耳中,伸手召过一个一直侧身实在殿角的小太监,问道:“那房氏方才在殿中可有异样?”
那小太监摇了摇头,说道:“房侧妃似乎极是哀痛,跪在殿中痛哭不已,及至晋阳公主被送过来,才起身照顾公主……”
李世民点了点头,低叹了一声,呢喃般地说道:“无垢呀,你终是看错了房氏……她既房玄龄的女儿,又能得九郎钟情,哪里会是你所想的那样……”
第三卷 芳华苒苒 第一九六章生产
第一九六章生产
永宁不止一次的悄悄在心里庆幸,幸好晋阳公主此时也有孕在身,才给了她机会,打着照顾晋阳公主的幌子,一起享受着超规格的孕妇待遇,却无人敢来指责。要不然,真让她挺着八个多月的大肚子,站在外头的寒风冰雪中又是跪、又是磕头的,还真不知道她能不能抗得过去呢
晋阳公主的状况并不是很好,哀毁过甚,两三日间便熬得形销骨立不说,下身也见了红,有流产的危险。李世民自己也有些风疾发作的征兆,却还是一天两三趟地过来探看晋阳公主,偏偏父女俩一见面,说不上几句话,便免不了同哭一场。
永宁虽然不用在外头随大流儿立规矩,每日只是跟着晋阳公主一起在屋子里过礼,可是这开解和照顾晋阳公主的任务,其实也并不算轻松。晋阳公主此刻正陷在深度自厌中,大多数时候根本听不进人言,她脑子里转着的都是些很自我的东西,根本没有办法用言语沟通。
而且晋阳公主似乎有了厌食症一般,压根吃不下东西,连带地也不能安睡,一躺下就做恶梦。虽然有孙思邈坐镇,可是那些汤药也多半是喝下去就会吐出来,只能行针缓疗,希望挨过这段时间,能有所好转。永宁也是真心疼晋阳公主,虽然辛苦,可是还是坚持每天与晋阳公主同吃、同睡,借着机会便时不时地给晋阳公主施一个睡眠咒,虽然吃这一方面不好帮忙,但是睡眠质量好了,身体也能强上几分,若非有永宁这样帮忙,怕是晋阳公主更撑不下去了。
李治每每看到形容憔悴的永宁和晋阳公主时,心里都说不出的心疼。尤其是看到永宁明明行动不便,还每日坚持为长孙皇后跪经祈福,又为了照顾晋阳公主,反倒让自己气色一日比一日地难看了起来,他心里原先的那点小别扭,也在不知不觉中被扭了过来,细想身边其他人的言行,倒愈发显得永宁真诚可贵。
李治态度的转变,让永宁悄悄地松了口气,行事也越来越温润平和,连常来探看晋阳公主的李世民,都不止一次在人前夸赞于她,倒也算是意外地收获了些许友孝的名声。
长孙皇后去世的时间正赶在腊月里,生生将新年的喜兴劲儿给压制得点滴不剩,又因为袁天罡算出来的移灵吉日是在正月十五,所以官中上下都只为着移灵的事忙碌,怕是也只有永宁一个人惦记着新年了。
永宁惦记着新年,倒不是为了过年,而是袁天罡和孙思邈替她推算的预产期,就在过年那几天。尤其是这些天她天天操心着收拢李治的心思,又要照顾晋阳公主,她总会觉得小腹有种下坠微痛,虽然悄悄地请孙思邈看看了,说是没有大碍,但她总是难以安心,只得时时留意,不让身边缺人,以备不测。
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虽然李世民早就有旨,今年所有的喜庆仪式都取消了,只是带着李治祭祀了一番,就全当是除旧迎新了,可是在京的公主们、宗室还是免不了要进宫团聚的。晋阳公主与永宁的身体状况都不是很乐观,所以都只是在行礼的时候露了露面,后面的事情并没有参加。而高阳公主这个素来爱凑热闹的,居然也巴巴地跟着她们俩去了她们暂住的回春殿。
这回春殿因为紧挨着立政殿,所以李世民一直都没有安排宫妃入住,后来更是被晋阳公主讨了去,爱女心切的皇帝陛下一时兴起,竟是将回春殿几乎又重建了一遍,殿中的一应布置摆设都不比立政殿差什么。
晋阳公主这几天虽然神情间还是偶尔会有些恍惚,但是已经比刚开始的时候好了很多,肚子里的孩子也算是安稳了下来,只是显得小了些。倒是永宁或许是快到日子的缘故,总是站不住、坐不住,就是躺着也总是一脸难受的样子。高阳公主扶着永宁坐下,皱着眉头,说道:“你这几日的气色越发地不好了,可有找孙神医看过?”
永宁扶着腰,轻皱着眉头,勉强挤出了个笑容,说道:“已经请师伯看过了,说是没什么大碍的,或许是快到日子了,所以才总觉得肚子里坠坠的……”说着,她转头看了旁边的秀娴一眼,秀娴立刻会意地点头离开。
高阳公主可没心思去注意永宁主仆的小动作,只是皱着眉头看了看永宁的肚子,然后便转头看向了晋阳公主,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兕子,你说说你,你这是在折腾谁呢?是折腾你自己?还是在折腾父皇?你就真不心疼父皇了?为着你,父皇多操了多少心?你也真狠得下心”
晋阳公主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默默地掉着眼泪。
高阳公主跟晋阳公主的感情也素来都是好的,转身坐到她身边,把她搂在怀里,轻声说道:“我知道,我心里难过,可是母后毕竟是去了,你总要为还活着的人多想想吧?父皇这些天眼看着便苍老憔悴了不少,还有九郎,都瘦得脱了形了,永宁就不说了,她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用我多说,你自己看就是了……你总不该忘了宫外头,还有你的驸马在呢听你姐夫说,这些天席君买也是天天愁得吃不下、睡不着的,你也真忍心,这么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