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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光移到她捏着帕巾的皓腕,那上头也戴了只黄金绞丝点翠嵌珐琅手镯,脚上踩着三寸高的花盆底子……盈盈婷婷,整个人说不出的富贵清雅。“这身装扮不错,别人穿了俗,你穿了倒显出你身上深远的气质来。”他起身坐在床沿,漱了口,任她接过丫环递来的温热布巾给他擦脸、脖、手,再站起来张开手,由她给他换衣穿戴。
芳茶进来问是否先吃早膳,他直接道:“先用早点,我跟你一起过去。”
苏宜尔哈点了点头,“摆在屋就好。”等她将这院子拾掇好了,到时春夏秋冬便会添几处可供阅读、聊天、吃饭兼赏景之所。对了,府中花园有活水池,她也可以引进她的小院,挖个小小的,七八十坪米大的小池养养鱼虾,空闲时也能来个垂钓之乐……
又走神了!
胤禛知道她定又在想着她的院子修整大计,也不去跟她计较,经过昨晚的畅谈他已经彻底了解了她对田园生活的喜爱……内宅妇人的那些风花雪月般的诗情画意又或在装扮上的热衷他已见多了,她既喜欢这种付出与收获的别样乐趣,他也乐意支持——且他也是既得利益者啊。
干脆拉着她出了寝室,到堂屋炕榻上坐下。炕榻上的小案几上已摆了两碗清香的白粥和并一碟奶皮饼、一碟水晶梅花包、一碟枣泥山药糕,并几样开胃小菜。胤禛看得胃口大开,他先喝了口粥,只觉得入口软、滑、香、有弹性,竟从未有过的喷香爽口,不由疑惑地看了眼碗中的米粥一眼,想着是不是自己心情好的缘故?
再从一个青花条盘上夹了一颗皱巴巴疑似腌梅的东西送进嘴里,一咬,顿时一种似咸非咸,似甜非甜,一下子说不出具体是哪种滋味,只觉得味蕾被逗得口水汹涌,妙的是那东西皱巴巴的表皮里面的肉粉嫩多汁……他又喝了一大口粥,才问:“这是什么东西,配粥不错!”
苏宜尔哈正吃着奶皮饼,闻言愣了一下,看向他的筷子夹向她腌的萝卜缨子,才恍悟道:“这个呀,是白萝卜的长缨子,我用它和鬼子姜装进坛子里撒了大粒盐,腌透后捞出来,用原味老汤加香料蒸煮出来的,好吃吗?配香喷喷的白粥很不错?”
“嗯,不错,你还有这手艺……”他继续夹了一颗鬼子姜,又喝了大口粥,完全抛开了在其他妻妾面前的“食不言”形象。
苏宜尔哈微嘟了下嘴,小瞧人!不过她是不会告诉他她厨艺不错的,免得这大尾巴狼天天跑她这儿吃饭……
胤禛察言观色功力之深、腹黑之道从来令人防不胜防,哪里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嘴角微勾地继续吃他的早餐,他是难得有喜欢吃的东西,但不会为了这口腹之**将她置于府中女人的红眼之下……嗯,最多以后多来几次,踩点,吃了就走……
苏宜尔哈知道了他心中的想法定会骂:“无耻!”可惜她现在一点也不知道。
用完早餐,从多栽轩向正院走去差不多贯穿整个贝勒府的花园,途中又不时能欣赏到其她“姐妹”中规中矩的住处,苏宜尔哈正看得浮想联翩,耳边忽然传来他的话声:“昨儿在永和宫前我瞧你似是有话要说。”
“啊?”苏宜尔哈一愣,犹豫了下才道:“只是想问是否需要去向孝懿皇后磕头,后来想着妾身应该没资格去,就没说。”她是真想过这个问题的,不是矫情,也不是做秀,新媳妇进门确实需要向嫡母叩头,况且四阿哥又是自幼养在她膝下的。只是上面的领导都没提,她也想到自己只是侧室,可能是没资格罢。
没想到是这个答案,胤禛一怔,脸色不可细辨地黯了下,放缓了语气道:“你也有心……二月二十二是皇额娘冥诞,到时候你也去上柱香。”
大概母亲这个话题永远是他心中的痛。感应到他情绪的苏宜尔哈默默点了下头。
第二日康熙赐下一斛珍珠给苏宜尔哈时她还莫明其妙,胤禛却是知道自己身边有康熙的人,只是他许多事也乐意让皇父知晓,便故做不觉。
一路到了正院,苏宜尔哈带着春雨和张保始终离着胤禛半步距离,看着规矩无比,但仍教其她看着他们双双到来的妻妾眼红不已。
一踏进里屋,一屋子的女人或坐或站地聚在一块儿,花团锦簇,芬芳香美,看得苏宜尔哈眼花缭乱,鼻呛胸闷,只得在门口定了定神,才打眼向前看去。
嫡福晋乌喇那拉氏迎了胤禛一起坐在正中间榻上,她如今也不过二十六七的年纪,与四阿哥差不多,面容秀丽端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但因怀着身孕精神不济,淡淡的脂粉掩不住脸上的疲惫,一身的正红福晋装扮为她添了不少威仪,也使得她看起来与跟她并肩同坐的胤禛老气许多。
主位的左右下首分别摆了几张雕花红木椅,左边首位坐着昨天已见过面的李淑齐,她今日穿着绣金暗红缎旗服,乌黑的秀发梳得发亮,顾盼流辉,更衬得乌喇那拉氏神色黯淡。右边首位的椅子空着,看来是给她留着……
苏宜尔哈淡淡地扫过其她或娇或媚的女人,也没细看,规矩地站着等两位上司发话。
胤禛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看了眼腰挺得直直、脸色和善却疏离的乌喇那拉氏一眼,道:“福晋现在不宜太过劳累,赶紧行礼。”
乌喇那拉氏闻言脸上柔和了些,点头道:“开始。”
苏宜尔恭恭敬敬地给她行了礼:“钮祜禄。苏宜尔哈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身后捧着礼盒的春雨也跟着跪了下去。随即,一位嬷嬷亲手捧来一个小茶盘,上面放着一只白底青瓷茶盏,她顺手拿起第一个茶盏双手举过头顶,献给乌喇那拉氏,轻声道:“请嫡福晋用茶。”
乌喇那拉氏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随即淡淡一笑,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方才放下:“妹妹起来,从今往后你就是爷的人了,以后要尽心服侍爷,为爷开枝散叶。咱们爷最重规矩,府里规矩也大,不过只要你守了规矩,也没人会为难你。就这样,府里的李侧福晋跟你位份一样,不过她毕竟比你进府早,你也给她见个礼。”
苏宜尔哈从善如流地给李氏行了个半礼:“李姐姐好。”
李氏正想端坐着不动,胤禛淡淡地一个眼神扫过来,她立马心头一颤,站了起来,僵笑着回了个礼。“妹妹多礼了,咱们以后可要和睦相处,不要为了点小事就伤了和气……”
接着苏宜尔哈坐到属于她的位置,府中四位格格上前给她见礼。
苏宜尔哈趁机好好认了人:首先上前的是宋宝仪格格,她是最早服侍四阿哥胤禛的女人,在康熙三十三年为他生下长女,未出月而殇。可能是做为试婚宫女出身,她的相貌并不出色,身材却很丰满性感,对苏宜尔哈面上淡淡的,苏宜尔哈却并不在意。
接着是武怡宁格格,她比李氏要小上两三岁,二十岁左右,身材纤秾合度,容颜秀美,衣着打扮透出一股腹有诗书的淡雅和类似于才女式的淡漠。她并非经过选秀而进的府,而是康熙三十八年当今南巡时赐给四阿哥的。
耿达春,十六岁,上届秀女指进府的格格,身材健美,人也美,不过她的这种美不属于福晋的端庄秀丽也不属于武格格的雅致婉约更不是李氏的俏丽清妍,她的美更倾近于喜塔腊。阿图,她是一种健康的、天然的、不加雕琢的美,眉目之间看得出她性格中的爽朗乐天。苏宜尔哈对这样的人有着天生的好感。
最后一位乌雅。芊茹,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嫉恨之色令苏宜尔哈心生警觉,这位跟她同一届的秀女,临了还伙同丹珠、安敏想陷害她一把…
末了,还有三位格格,郭氏艳丽、陈氏柔美、贾氏优雅,苏宜尔哈看得十分郁闷,这位史上号称后妃少的四老板女人也不少啊,以后还有的进呢,不由看了眼自始至终高踞上位神色淡淡的福晋,捕捉到她眼底的那抹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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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妻妾(下)
()在苏宜尔哈那里连宿了五日后,胤禛终于恢复了他在后院轮宿的生活,先不说苏宜尔哈舒了口气(实在是对这种夫妻生活不适应啊),其她的女人也松下了揪紧的心……
乌雅氏甚至撇了撇嘴:“不过是爷新鲜几天罢了!”
她忘了她自己也曾有“新鲜”的时候,可惜照样不得宠。武氏淡淡地垂下眉睫,心中不屑。
“好歹是给侧福晋点脸面呢……”陈氏细声细气地捂着帕子轻笑。
以苏宜尔哈的耳力自是远远就听清了她们的对话,她也不以为意,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些女人整天没事,不捉着着芝麻子事说上三五十遍,生活便没了乐趣。
耿氏担忧地望了她一眼,她自小目力耳力就好,这几日不论是当面的还是背后的都听了不少酸话,“姐姐不要往心里去,这是常事,府中每进个新人,好的坏的总要被人拿来碎嘴一段时日,当初妹妹也是这么过来的。”
苏宜尔哈与她住的近,来给乌喇那拉氏请安十日倒有日要在途中碰上。几次谈话,两人都觉得对方的性子好相处,便渐渐多了些往来。
若非身份有别,苏宜尔哈还真想叫她不要称她姐姐直接叫名字算了,但想想这是皇子府第,两人又同是一个男人的妾室……还是算了。她淡然一笑:“嘴长在她们身上,好的臭的自然是她们自己的事,我费那心思还不如多琢磨着怎么摆弄我的多栽轩呢。”
她早请示了胤禛和乌喇那拉氏,她要在她的多栽轩修整栽种一些东西,得了两人允许,这段日子,多栽轩挖坑垦土的,她有空便亲自指挥监管,那一身怎么也晒不黑的白嫩肌肤连点子香汗也不出,最多是白玉似的颊上多了两抹胭脂似的晕红……看得有空就往她那儿走的耿氏直喊老天爷偏心。
“姐姐嘴好利!”耿氏笑道。
屋外头伺候的丫头嬷嬷见了两人已纷纷行了礼。苏宜尔哈笑了笑:“我们进去。”芳茶和耿氏的丫环秋红跟其她丫环一样在外屋等着。
“请钮祜禄侧福晋安,耿格格安。”桃花桃叶在门口见她俩人盈盈而至,齐整地福了个礼,殷勤地为她们挑了帘子。
除非必要,苏宜尔哈并没让春雨轻易地给这些丫环和婆子们打赏,不过她们都是人精,自然看得出现在的主子爷和嫡福晋对这位新进门的侧福晋有求必应,又听说她是个连皇上都赞赏的……便对她分外尊敬,让想着压过她一头的李氏郁闷不已。
“钮祜禄姐姐来了?”贾氏等人站了起来行礼。
“妹妹们不必多礼。”用了同一个男人,什么姐妹感情都是屁话,如果这种时时提醒她们上下尊卑的礼节能让她们明白她不是好欺负的,她是不会阻止的。苏宜尔哈浅笑着,走到属于她的位子坐下。
乌喇那拉氏现在怀有身孕不能侍寝,不过她做为嫡妻怀的又是嫡子嫡女,胤禛重规矩,每月的初一、十五两天虽不能歇在她那里却也不去其她妻妾那里,就宿在东侧园的小书房,平日里有空也不忘询问她的身体状况。乌喇那拉氏对这样的情况自是满意的。
这些日子她越发感觉到身子衰弱的厉害,她吃东西倒是吃得尽去,胃口也很好,但总觉得饿,又总想睡觉,醒着的时候常常浑身乏力……每天喝补汤倒是能让她精神些,可是生养过孩子的她深知吃太多补药胎儿养得过大其实是不利生产的,因此对于补药她也是又爱又怕……
这种时候,她越发不能免了府中诸位“妹妹”的请安,万一她的身体状况被她们所知,她与腹中胎儿的危险就会更大,推波助澜、落井下石的事谁不会干,一旁还有个虎视眈眈的李氏在呢!
新进门的钮祜禄氏倒是个省心的,想着闭门过自己的小日子,虽说与她期望中让她和李氏互掐的情况有违背,不过也好,心大的难保哪一天掉过头来跟她作对。听乌嬷嬷报告,她这些日子以来并没有到处收买下人,也没有拉拢其她“姐妹”,只跟住得近的耿氏走得近些。对她敬茶那日送上的那支百年野参也找了太医验过,是难得的好参,没有其他问题……是个有心的。
“福晋,好了。”喜云为她妆扮妥当,低声道,“该出去了。”
“嗯,走罢。”乌喇那拉氏满意地看着镜中的人影,眨了下眼,提起精神,将手搭在喜云的手上,小步轻移地走出寝屋。
苏宜尔哈等人见她在榻上坐定,也跟着从红木浮雕椅上起身,一起给她行礼道:“臣妾(婢妾)钮祜禄(宋、耿……)氏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都坐下。”乌喇那拉氏说道,手上轻抚弄着镶了宝石、珐琅的指套,秀长的眼睛淡淡一扫:“李氏呢?”
“哎呀,臣妾又来晚了……请福晋恕罪,今儿府中的事务多了些,妹妹又初初接手,难免手忙脚乱……”
李氏又是一身俏艳的橘红色绣金玉满堂纹样旗装,那脸上焕发的俏媚神彩直刺得乌喇那拉氏曈孔微缩,昨晚爷是在她那儿宿下的,哼。
苏宜尔哈眼睛淡淡地睇了随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