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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江……”莫玉柳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苍白的面色,单薄如纸的身躯。就连说话的声音也都气若游丝,虚弱得好似随时会端起般。
柳云意哽咽着,双眸闪烁着晶莹,“娘,娘,你想说什么娘?”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罢。
“柳,柳夫人……”饶是江兮浅此刻再硬的心肠也狠不下心去,她快走两步上前。
瞧着莫玉柳那拼命用力抬起的手,纤细的指尖宛若削葱,只是此刻却透着不正常的紫色,完美的形状点缀着诡异的颜色,她心有不忍。
“江小姐。”柳云意抬起头,眸中带着祈求色。
“江……江……”莫玉柳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呼吸也骤然变得急促起来。
看着那分明已经没有力气,却拼命朝着她够来的手,江兮浅终于忍不住抬起手,将她握住,“我在。”
“呼,姐……姐姐……”莫玉柳用尽全力却只是将江兮浅的手握得紧些,“牌,牌子……”
瞧着莫玉柳已经出的气多,进的气少;可却还点击着她的娘和那块木牌。如果说江兮浅心里还没有任何促动,那是假的;可就那么怔怔地看着,她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柳云意赶紧从怀中掏出那块青色上面绘着七彩鸢尾的木牌,塞入江兮浅手中,将她们两人的手握在一起,他双目通红,声音都带着哽咽,“娘,娘,您别说了,孩儿知道,孩儿明白的。我一定会找到大姨的,我一定会的。”
“……”江兮浅心头骤然悲恸,她娘失踪多年,要想找到,何其难。
“江,江……乖,孩子!”莫玉柳轻握着江兮浅的手,将木牌放到她的手心,“姐,姐姐……替我告诉姐姐,柳儿没,没忘,等,等她……”
因着体内翻腾的蛊虫,莫玉柳此刻已经是气喘吁吁,可她的话却让江兮浅顿时愣怔。
这样的莫玉柳,清澈的眼神,坚持、执着,透着无比的真诚,她当真还忍得下心去怀疑吗?
若没有精通蛊术的出手,只怕莫玉柳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当真可以相信他们吗?
柳云意抬起头,他何尝没有看到江兮浅眸中的挣扎,只是,“江小姐……求你……”
“好。”江兮浅深吸口气,反手抓着木牌合着莫玉柳的手一起。
“……哈,哈哈……”莫玉柳脸上原本因为蛊毒发作而扭曲的脸上竟然浮现处一丝笑意,虽然不很明显,但屋内众人都能感觉得到,那种自内心散发出来的喜悦是骗不了人的,她脸上笑着,可声音却很是虚弱,连手都在颤抖着,“能,能不能唤我一声姨,就一声,好……好,不好?”
这……江兮浅有些犹豫。
“就一声,好,好不好?”莫玉柳的眸中带着恳求,“唔,噗……”
张口竟然是注黑血。
“娘,娘!”柳云意急了,一把握住莫玉柳的另外一只手,“娘,你没事吧?娘……”
江兮浅看着母子二人的眸光,心中七上八下的,两个声音不断地争吵着。
认?不认?
她是娘的亲妹妹,还是其他人安排的探子?
“江……江……”莫玉柳显然已经支撑不住。
江兮浅再也顾不上其他,抓着她的手,“小,小姨。”
“诶。”莫玉柳那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却丝毫不影响她晶莹澄澈的瞳眸,两行清泪顿时滑落,好似击在江兮浅的胸口般,“您放心,我会想办法的。”
莫玉柳顿时好似放下心中的大石,抬起头望着天空,眼角还带着满意的笑,“姐,姐……你……”
朝着空中伸出的手,顿时落了下来。
“娘——”柳云意再也压抑不住,一声大吼。
江兮浅拉着莫玉柳的手腕,柳云意却是一把抢过来,“走,你们都走。走啊……”
“柳公子,柳夫人只是暂时晕厥过去了。”江兮浅顺着力道松开,在探到那微弱的脉搏之后,这才大松了口气。
“什么?你说什么?”柳云意顿时瞳孔放大,一把抓着江兮浅的手,“你说我娘没,没死?”
“暂时无碍。”江兮浅低首垂眸,掩过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羡艳;如果她娘也在,是不是也会有这样母慈子孝的画面?
柳云意的悲恸低吼惊动了只是一帘之隔的大堂众人,他们急忙撩开帘子,“浅丫头,怎么回事?”
“柳,柳妹妹她……她……”黄亚娟不住地吞着口水,那个死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瞧着那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女子,侧坐在床边,一脸悲恸的男子,她再也忍不住,捏着手绢紧紧地捂着唇;泪再也压抑不住,流出眼眶。
江兮浅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激荡的情绪,臻首微摆,轻声道,“没事,只是晕过去了。”
“可是那……毒,却没有办法解。”陆希瑞面色很是沉重,之前的驭蛊秘术他也曾看过些许,但上面都是最简单的,说得更直白些,都是常识性的东西。
这蛊毒想解,最普通的两种方法:一是,下蛊之人给解药,不过这是基本不可能的;二是,母蛊死,子蛊消;可他们现在连这蛊毒是谁下的都不知晓更别说母蛊。
黄亚娟俏脸顿时沉了下去,“呜,呜呜……都是我,都是我的错。呜呜,如果不是我让侍棋送糕点过来,就不会让别人钻了空子,呜,呜呜……”
“阿娘!现在不是论谁对谁错的时候。”陆希瑞有些恼了,“你们先出去吧,我和小师妹商量商量。”
黄亚娟咽下喉头的头,顿时愣愣地看着陆希瑞,眼中的泪流得更欢,只是却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得陆唯风心中揪紧,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可是大哥,你们从早上到现在还没用过半点东西,还是先用饭吧?”陆希冉抿了抿唇,尤其是看到江兮浅那苍白的面色时,好不心疼。
江兮浅深吸口气,“伯父、伯母,哥哥们,你们先出去吧,我有话跟大师兄说。”
“……那好吧。”陆希冉叹口气。
楚靖寒揽着江兮浅的腰,俯身在她耳畔,“可还记得曾经我给你的那些东西?”
“嗯,怎么?”江兮浅轻声应道。
楚靖寒轻轻点了下江兮浅的鼻头,而后到桌边坐下,顺势将江兮浅拉入他的怀中,做到他腿上。
屋内,其他两名男子,顿时变色。
“江小姐,你……”柳云意张了张口,表妹两个字在喉头打了个转儿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虽然江兮浅已经开口叫了莫玉柳小姨,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又有谁知道其中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呢?
不过不论如何,他对江兮浅还是感激的。
陆希瑞眉头紧皱,不过知道他们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也不说什么了,“小师妹,你有几分把握?”
“……”感受到侧面传来那两道灼热的目光,不用说江兮浅也知道是谁,只是她心中却是苦笑,摇摇头,“你也知道,咱们……这一脉并不擅长蛊毒,纵使师父在此,只怕也……”
楚靖寒瞧着柳云意那瞬间黯淡下去的神色,眸中瞬间像是闪过一道什么,晦暗幽深,仿若千年寒潭般,“柳公子既身为无名城中人,难道不知道无名城主最善蛊毒?”
“这,你怎么知道?”柳云意顿时脱口而出,面色微变。
只是这句话却是不知在问他怎么知道他们出自无名城;还是他怎么知道无名城主擅长蛊毒之事。
楚靖寒也并不解释,只是淡淡道,“看样子,柳公子是知晓的。”
“呵呵。”柳云意很是挫败地苦笑出声,声音干涩,“知道,可那又如何?城主,那岂是我们这等平民百姓能见到的,更何况……”他们娘俩早就被逐出柳家自生自灭,哪里算得无名城人。
想到之前赤焰送来的卷宗,再结合他的话。
无名城主令在她的手上,虽然不明白现任无名城主到底是谁,不过瞧当初楚天晴的态度,只怕也应该是她背后的人吧;想到这里,江兮浅恍然大悟,她怎么忘了,楚天晴也擅长蛊毒之事。
萧太后,不就是个明晃晃的例子吗?
只是,要拿出城主令吗?还是她陪他们走一趟?
江兮浅在心中琢磨着。
“这块玉佩你们拿着去城主府,他自然会为你们解毒。”楚靖寒像是看出了江兮浅心中的犹豫,从怀中掏出一块红得晶莹剔透的玉佩,正面雕刻着簪花小楷的晴字,背后凹凸不平不知道哪个国家的字体;她抬起头很是不解地看着楚靖寒,“这个是她的?”
这个她,只有彼此两人知晓。
楚靖寒点点头,“当初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这……”柳云意的眼中显然带着怀疑。
“现在柳夫人体内的毒无人能解,你们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不是吗?”楚靖寒面色清冷淡漠,眉梢轻轻上挑,看着柳云意,“更何况,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兮儿虽然擅长岐黄却不通蛊术,只有这一个机会,你想好了。”
柳云意很是犹豫,看向江兮浅,“江小姐,这?”
“我觉得可行。”江兮浅薄唇微微抿着,她歪着头略微思忖,“柳,柳夫人她体内的蛊毒,我,我们都解不了。更何况,让你待她去无名城,也是为了远离母蛊,这样蛊虫活跃的几率降低,也让柳夫人稍微好受些。”
柳云意咬着牙,深吸口气。不管怎样他决定相信江兮浅一次,毕竟自己的娘是她的小姨,就算她不认也没道理害她的,他闭上眼,“好,我去。”
“待会儿我修书一封,城主看到会明白的。”江兮浅到底还是有些不忍。
虽然莫玉柳并不是因为她被牵连,但其中千丝万缕的关系,又怎么能说得清楚。算起来,若不是她授意陆希瑞对假如妃下药,她也不会铤而走险,这蛊只怕是对黄亚娟下的,为的就是控制陆家庄吧。
只是却不知道陆家夫妻、兄妹都已经服用了七彩药散凝制的药丸,只可惜要药丸唯余下三颗,她却舍不得再给。
“多谢。”柳云意对着江兮浅眸中尽是感激,可是却无人看到他眸中一闪而逝的戏谑和调侃。
江兮浅摆摆手,皱着眉头,“你带着柳夫人方便出行吗?要不我派人送你们过去?”
“不,不必了。”柳云意赶紧摆摆手,“我,我们在繁华镇上还有几个家丁,足,足够的。”
江兮浅微微蹙眉,光是他们上路的话,“去请个镖师吧。”
到底她对莫玉柳和柳云意还是带着戒备,想了想终于想出个折衷的办法来。
柳云意也没有多想,点点头,“好。”
“到时候你们就在城主府住下,知道柳夫人的身子好起来就行。”江兮浅抚摸着下巴,待陆希瑞让人将文房四宝送来,她就着淡墨,提笔,流畅的簪花小楷跃然纸上。
“我已经吩咐福伯准备好了马车,让他派人亲自将他们送到繁花镇上。”陆希瑞张口,后面半句却是对江兮浅说的。
“多谢……江小姐,陆公子。”柳云意将莫玉柳打横抱起,对着两人函授示意之后跟着福伯转身离开。
江兮浅蹙着眉头,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些诡异。
“兮儿,在想什么?”楚靖寒揽着江兮浅的腰,主院中,已经备好了宴席。
从上午自蜀都行宫出来,到城外的庄子再到现在,可谓是忙得脚不沾地,滴水未沾。
终于解决了莫玉柳的事情之后,众人都齐齐松了口气。
江兮浅摆摆手,转头对着陆希瑞道,“大师兄可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陆希瑞还当真没有注意到,毕竟他和江兮浅可差不多是同时行动的。
主院中。
桌上的人边吃,边说;陆希冉亲自领着人在外面放风。
“浅丫头你说宛如找到了?”陆唯风双目大瞪,他,他真的是没有想到。
江兮浅摇摇头,“很有可能,但并不完全确定。不过陆家庄里这个是西贝货已经肯定了,她应该是南疆人。”
“碧心和碧落,出事了。”陆希瑞薄唇微微抿着,知道刚才他询问的时候才发现那两兄妹竟然没有回来。
“那很有可能是他们发现了什么,却来不及逃走,只能发出求救信号。”江兮浅歪着头,喝了两碗汤却无心吃东西;本来天气就热,再加上一大堆的烦心事;她用手帕擦了擦唇角,“伯父,大师兄,你们有没有想好,到底要怎么办?”
如果要救陆宛如,必定要先将府里这个控制住。
可她现在身怀六甲,不管她到底是谁有什么用心,肚子里那块肉就说得上是免死金牌,如果到时候惹急了,她再反咬一口,只怕陆家当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指不定还得告陆家庄与晁凤勾结,谋害皇嗣。
可如果任由假如妃如此发展下去,陆宛如只怕真没几天好活的了。更何况,他们就算全员出动,也没有把握在不惊动那些人的情况下将人截走,或者全歼那庄子里的南疆人。
毕竟,那个药的药性没有人比她更明白,假如妃现在每日里需要的血量会是平日里的三倍,就算是正常人尚且经受不住,更别说陆宛如那样已经被折腾了不知道多久的。
陆唯风沉默着,其他人也顿时默然了。
桌子上,原本大家的胃口就不怎么好,现在大家更是,捏着筷子在碗里不断地戳着,却没有人往嘴里塞。
“这,让我想想。”陆唯风喃喃道。
“没问题,只是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