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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斤重,尽够西京城里普通的五口之家嚼用好几个月,几千文钱,如何拿得了?又如何用的完?
蝶舞不禁说道:“那也不用带这么多钱吧,我如何拿得了?你以为我去买什么?搬山么?”
周天麟笑道:“你用多少就取多少,我一次取多点放在这儿,难不成还让你天天去帐房领钱?再说,你屋里的东西本就是我叫人去准备的,那些胭脂水粉也不知你合用不,若有不合适的,尽管换了买来。”
蝶舞道:“你买的东西,自然只选贵的不选对的,好在我平时不怎么用这些粉呀香的,所以也不用重新买过,只是拿这许多钱还是不方便,不如少买点,哪怕多出去几次。”蝶舞一边说一边对周天麟调皮的眨眨眼。
周天麟赶忙道:“你想出去虽然我不该拦着,不过我是真心舍不得没你在身边,好歹我也是病人,你还是一次把东西采买够了,多陪陪我吧。”
周天麟一边说,一边又冲着门口吩咐道:“来人,周将军上朝回来了么?”
门口有人道:“回王爷,周将军刚回来。”
“去将周将军请来。”
不一会儿,周宇来到屋子里,周天麟郑重其事的说道:“清扬,你一会儿可有事?”清扬正是周宇的字。
周宇道:“我正准备带些人,再去寻些刺客的踪迹。”
周天麟道:“有文廷在,倒也先能放一放,一会儿程姑娘要出去,我不放心,你和她一同,务必护着她周全。”
周宇道:“这事自然最重要的,我便陪着程姑娘吧。”
蝶舞越发不好意思,赶忙道:“我怎能让你们误了正事陪我闲逛,不必陪我,我带着小宝去就好。”
周天麟正色道:“我也不想你整天困在府中无聊,也想你出去透透气,让清扬陪着我也放心,那天的事,我现在想想还是后怕,万万不可再发生了。”
蝶舞看周天麟一脸郑重,也知道他脾气掘强,多说无益,心想去买药也十分快,早去早回,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便不再争辩。
蝶舞又对周天麟道:“那你趁着药劲儿好好睡会儿,等午膳时间我一定回来。”又服侍周天麟趴好,嘱咐好雨晴照顾他,才和周宇出了府门。
蝶舞男装,也骑着一匹马,周宇又带了三个着了便装的侍卫,五人一同往西市去了。
一行人向着西市而去,蝶舞看似闲话道:“周将军,你说这个阿史德元庆也在京城藏匿了这许多天,却不知他都吃什么用什么?我看他那日逃走也没什么细软包裹,想他在城中必有接济,又或者城中最近可有失窃案频频发生?”
周宇道:“失窃案倒是不知晓,这原本不是大理寺的监管,想是京兆府应该负责这些寻常案子。”
“是了,所以你们只是一味去找人,却不知如何找起更有效力,这就是资源不共享,信息脱节。”
蝶舞连说了几个新词,听的周宇一头雾水。正要问个仔细,又听蝶舞道:“依我所言,就应该和各个部门多加沟通,看看这段日子可有些不寻常的案子,比如他用浮尸代替真身,必有人口失踪,这许多日他藏匿,必要有银钱支持,他又不能抛头露面,想必是夜间盗窃,或者有金主支持,再有他是蓝色眼睛,一眼便能认出,面容好易容,眼睛颜色却无论如何改不了,若我是他……”
蝶舞沉思片刻,沉声说道:“若我是他,会装成瞎子,且看京城里哪家哪户多了盲眼的人口。”
周宇一听,立时拍了一下大腿道:“对啊!姑娘所言及是,等一会儿回去,我就重新安排人手查过。”
蝶舞笑道:“我只是随口说说,对将军有用便好。”
两个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就到了西市。
大周朝睿帝继位以来,主推经济,开放贸易,大力修通通往各国各地的商路,迎接四海八方的商旅,西京城已然成了各国的经济贸易中心,而这东西两市更是繁荣贸易中的璀璨明珠。
这时的西市刚刚开市,市场里人群熙熙攘攘,十分热闹。
蝶舞无暇贪看,只一心寻找天竺人的商铺。
进了西市东门,才过了几条街,就到了外国人聚集的商铺。
蝶舞一一看去,有渤海国的人参鹿茸,土蕃的冬虫夏草,大食国的琉璃水晶,还有蝶舞一直找的天竺人商铺,摆的尽是琳琅满目的香料。
蝶舞朝着天竺人的香料铺子快步走去,双手合十,深鞠一恭,心想既然这一世的言语和前世差别不大,相必此时的天竺语言应该也和前世的印度本地语差别不大,前世因为工作需要,蝶舞掌握了英语和亚洲其他国家的语言,没想到此刻派上了用场。
蝶舞遂用印度语毕恭毕敬的说道:“请问这里可有曼陀罗花?我想求些回去。”
天竺人听到了熟悉的家乡话出自大周国人之口,又是诧异,又是开心,兴奋道:“公子也是信佛之人?”
蝶舞微微有一丝犹豫,片刻之后认真道:“我是信佛之人,可我求取曼陀罗花却不是为了礼佛,而是为了救我的心爱之人,他受了很严重的伤,十分疼痛,只有佛教的圣物曼陀罗花可以解除他的痛苦,所以,我想为他求一些回去。我不想以佛祖的名义骗取你的信任,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希望能得到您的帮助。”
天竺人的脸上有一丝动容,凝视了蝶舞片刻,郑重的点点头,说道:“佛祖会保佑诚实的信徒。”天竺人也双手合十,正色向蝶舞施了礼,站起身来,从身后的匣子里取出一只金丝香袋,双手递给了蝶舞。
蝶舞合十还礼,也同样用双手接过丝袋。转头对周宇道:“将军,麻烦拿五百文钱付给这位师傅。”
周宇看到蝶舞和天竺人叽里呱啦不知说了什么,又见蝶舞没有买香料,而是买了一带子轻飘飘不知什么的东西,心中疑惑,却也不好多问,赶忙让身旁的便衣侍卫拿出银钱,交给天竺人。
天竺人还要谦让,蝶舞认真道:“这是感谢,不是买卖。”天竺人才不再推脱。只是又从货架上拿了一瓶琉璃瓶装的液体,交给蝶舞,用着蹩脚的中文笑道:“这个,很香!女孩子都喜欢!”
蝶舞知道他看出来自己是女子,不由得脸上一红,微微一笑,接过了瓶子,施礼道谢,正要转身离去,天竺商人又叫住蝶舞,从贴身的衣服里取出一个纸包,双手交给蝶舞,神秘的说道:“这个是圣花的种子,希望可以在中原开花结果。”
蝶舞听到居然是曼陀罗花的种子,一颗心兴奋激动的几乎要跳出来,这正是她一心想要得到的,花再多也有用完的时候,唯有种子可以开花结果绵延不绝,而且曼陀罗花本就容易生长,只要种子得到了,何愁种不活呢?
蝶舞感动万分,赶忙深深鞠躬施礼,双手接过种子,满心欢喜和周宇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大家都惜字如金,好桑心……求评论,求收藏啊(_)(_)
、高烧
蝶舞一行人离开了天竺人的铺子,周宇才问道:“这是什么东西?那天竺人为何将它神神秘秘的藏着掖着?”
蝶舞笑道:“这是曼陀罗花,是他们的圣物,自然要妥善保管。”
周宇心道:“到底是女儿家家,还是喜欢这些花啊香啊的东西。倒是这花的名字还是周宇第一次听说,难道是什么更时尚新奇的东西?”
蝶舞将花袋捧在手上,掂了掂重量,大概有三两左右的样子,一副药三钱,应该尽够了。
蝶舞将花袋收到囊中,对周宇道:“最重要的物件儿办齐了,咱们去药店吧。”
蝶舞来到一处药店,又买了些生乌草,香白芷,全当归,川穹和炒南星。
这些药材已是经过后世改良过了的麻沸散配方,古方中的羊闹子和乌头虽能镇痛,却对人体有很大的毒性,现在的药方,却是经过成千上万次的摸索实验而成,对人体的毒性已经降到了最低。
蝶舞买齐了药材,一刻也不敢耽搁,赶忙和周宇一行人打马回到了瀚王府。
回到院子里,蝶舞第一件事就是到房中看周天麟,看他还在沉睡,这才回到自己放中,洗了澡,换了一身浅绿的越罗曲水纹的长衫,一条越罗白色百褶裙,搭了一件水绿色的缯纱披帛,松松簪了长发,来到院子里,叫过一个小厮道:“这位小哥,不知王管家现在哪里?”
小厮恭敬答道:“小的李平,回程姑娘的话,姑娘要是见王管家,小的就去给姑娘传话。”
蝶舞略想了想,说道:“那还请小哥给王管家带个话,我想借医馆的药碾子,冲桶一用,不知可好。”这些花瓣已是干花,不需再炒晒了,直接研磨了就好。
李平躬身答道:“小的这就去传话,还请姑娘稍待片刻。”说罢施了个礼,飞快的向前面跑去。
不一会儿,王管家带着几个小厮,搬着药碾子和冲桶就来到了院子里。
王管家来到蝶舞面前,深施了一个礼,说道:“姑娘,东西拿来了,不知姑娘要做什么用,姑娘仔细累着,还是让下人们做吧。”
蝶舞难得求到曼陀罗花,自是珍惜无比,怎么会放心交给他人代劳,赶忙说到:“不是什么重活,还是我自己做放心些。”
蝶舞说着便指挥小厮们将东西摆到位,这才对一伙儿人道:“这样就好了,你们各忙各的去吧,我这儿没事儿了。”
王管家带着众人退下,却也不敢都走远,吩咐两个小厮远远侯着,等着蝶舞随时召唤。
蝶舞心急,赶忙坐在药碾子一头,将花瓣放了进去,挽起袖子,细心碾磨起来。
直到将所有花瓣研磨完,蝶舞也没见周天麟叫她,不禁心里有些疑惑。
已过了未时,管家已派人传了几次膳,只不过蝶舞难得见周天麟好眠,不忍打扰,可是已过了这么久,如何还不醒?
蝶舞到井边的木桶里舀水洗了洗手,准备进屋叫周天麟用饭。进了屋才看见雨晴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打盹儿,蝶舞笑着摇了摇头,走到床边,却发现周天麟面色潮红,呼吸细速,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仿佛睡梦中也在忍受着痛苦。
蝶舞心中大惊,探手覆在周天麟的额头,早已是一片滚烫。
到底还是感染了,蝶舞心急如焚,赶忙摇醒雨晴,急急说道:“王爷高烧,你快去叫人请太医。”
雨晴吓得手忙脚乱,踉踉跄跄奔出了屋子,蝶舞又叫一个小厮道:“你快去找人拿一罐子烈酒来!越容易醉的越好。”
不一会儿,小厮搬来了一坛子醇酎,蝶舞将酒倒进小盆里,拿了棉布,蘸了酒不停的擦拭周天麟的额头和脖颈。
没多时,王管家带着太医急匆匆赶到,随之而来的还有赵文廷和周宇,他们二人虽已是有品级的将军,睿帝也给他们分了府邸,但是因为和周天麟亲厚,再加上也都未娶妻,就都住在瀚王府,这会儿听说周天麟病情加重,都急急赶过来探望。
太医细细号了脉,又看了看周天麟的伤处,这才道:“瀚王伤处愈合尚可,脉象略微有些细速,我开几服药,退了热就好大半了,不必慌张。”
蝶舞这才略微放心,赶忙让雨晴跟着太医去熬药。
其实蝶舞也已为周天麟号过脉,若放到常人,蝶舞还能静心判断,也不至于如此惊慌,只是周天麟却是她最重要的人,如何还能淡定。这会儿听太医说并无大碍,才稍微平静下来。
雨晴熬了药,蝶舞让人平托着周天麟,给他喂了药,又让他趴在床上,拿了棉布蘸着酒不停的擦拭着周天麟的额头脖颈和腋下。
直到了入夜,周天麟的烧才退了些。
蝶舞稍稍放下心来,这才觉得腹中饥饿,让雨晴给她拿了碗杏酪粥,匆匆吃了点,便开始给周天麟换药。等再服侍周天麟服了药,天已黑透了。
蝶舞又替周天麟号了一回脉,看到他脉象已经平稳,烧也尽退了,虽然不再忧心忡忡,可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不敢离开,打发雨晴回去睡了,自己坐在书案前,想提笔写字。
周天麟的房间要比蝶舞的简单许多,除了这张沉香木透雕双螭纹的六柱床,其余的倒更像一个军账里的摆设,只有一只檀木的四件柜,和一张红木隔层小书案。
倒是书案上的文房四宝十分讲究,除了越瓷莲瓣纹的笔洗,紫檀浮雕竹叶纹的笔格,还有一方深青丝晕伴着金星的歙砚,砚上雕着侮淮云月,精致非常。
砚台一侧摆着犀纹的奚廷珪墨,墨已经磨去一段,想是周天麟也是喜欢舞文弄墨之人。
笔格上摆着不同粗细的九支玳瑁花卉雕管紫毫笔,还有一摞色泽古雅、美如缎素的淡青色信笺。
窗外夜朗星稀,清风阵阵,隔着碧色的纱窗,可以看到窗外花树摇曳,流萤飞渡,屋内红烛冉冉,烛泪滴滴。
蝶舞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忍不住执笔研墨,笔尖微动,流出几行墨字:
晴风初破冻,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酒意情谁与共?泪融残粉花钿重。乍试夹衫金缕缝,山枕斜欹,枕损钗头凤。独抱浓愁无好梦,夜阑犹剪灯花弄。
明明沉浸在融融的爱意之中,蝶舞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一丝不安和忧愁,竟忍不住写下了这首古词,诵读一遍,越发觉得心绪凌乱。
难道是爱意越深,便更患得患失?
蝶舞心中暗道自己怎么成了伤春悲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