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虬髯汉一双浓眉大眼直愣愣把她瞧着,须臾之后大笑道,“你这妖女当真一条也未说错,心思缜密如斯!”
苏濯一怔,“你还有什么说法?”
虬髯汉娓娓道,“鄙人就将你方才说的逐条击破罢!先说你是给了小二多二两银子买酒钱吧?”见她慎重点头,方继续道,“可你又舍不得了,花出去的钱财泼出去的水,哪里有拿回来的道理,为这二两银子杀人,可见你心肠之狠!”
苏濯啼笑皆非,“我何曾舍不得这二两……”
不等她说完,虬髯汉抢道,“再说暗器一事,鄙人才疏学浅,虚长这许多岁数,从未听闻过有人拿了匕首当暗器的,因此妖女说不是暗器所为,十分有理。如果不是远发的暗器,必然是近旁人下的手!而在小二身边的只得你们两人,手上有匕首的,只有苏濯你这妖女!综上所述,是谁人下的手,已经确凿无疑了吧!”
苏濯面色一紧,“我从未说过小二不是暗器所杀,你用的好一招偷天换日!”
虬髯汉大笑道,“这么说妖女是认定了小二是为暗器所杀了?”
苏濯抿唇不言,知道这一绕又要绕回苏家家传功夫去。
虬髯汉得意道,“自古事实胜雄辩,妖女说小二是暗器杀的,我们兄弟数人就为她找上一找,看看这屋里除了她这把匕首之外,还有哪里有匕首的!”
苏濯冷眼看着他们在大堂里搜来找去,便暗地比着小二所站位置的正后方,偷瞄有无短兵钉墙的痕迹。很快,她在堂中一柱上发现了刀孔。刚要发声,虬髯汉便循着她的目光,一掌拍在柱上,同时叹道,“徒劳无功!”
苏濯心中警醒,回想之前事情的来龙去脉,终得知了这不过是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局。
闻人越也猜了个七七八八,只不知道是谁要害她,暗自提防着。
柱上的证据已毁,虬髯汉料他们再翻身不得,便折身回来道,“并没有匕首。”
连刀痕也要遮掩,又如何会留下暗器给他们脱身的理由?苏濯冷笑道,“怎么会有?”
虬髯汉大笑三声,“你还真颇有些自知之明!拿下!”
·
因是举着为刑家报仇雪恨的大旗,虬髯汉一行人并没有当场将苏濯和闻人越处决,只找了个莫须有的由头囚禁起来,说是要向武林盟主讨句公道话。
是夜,虬髯汉独自一人提着一坛酒到关押他二人的房间内。
苏濯同闻人越没一个待见他的,都是扭头不理。
虬髯汉径自斟了三碗酒,摆到他们面前的地上,“你为什么不否认身份?”
这句话问得并无对象,但接话者自知道是问她的,便答道,“兄台诡辩,我辩不过,多说多错。”
虬髯汉沉声一笑,“你还是老性子,说不过就什么都不多说。他日真正大难临头,我看你是不是还不愿意费口舌。”
苏濯盯住他,“你究竟是谁?”
虬髯汉道,“还记得当年在流觞曲水处,行落花令,饮荼蘼酒,他酒量不好,你倒是海量。”
苏濯失笑道,“夏、子、央?”
虬髯汉欣然笑道,“枉你还记得我这小人。”
苏濯冷笑不止,“你也自知!不是要杀我么,眼下这么好的机会,还不下手?”
虬髯汉撩开颌上络腮胡,露出本来面貌,正是个端正的面孔,白净标致,他哂笑道,“册子已经到了扈言官手上了,杀你何用?”
苏濯反问,“你抓我何用?”
夏子央叹了口气,“我抓你不是为了贾大人,而是为了景兄。景凝远这老匹夫欲对苏家不利,要拿你做一做戏,我不过是搭把手,成全他一下。”
苏濯笑个不停,“好一个成全,你们要揭五年前的事情,果然是杀不得我,可我若执意不认,你们又奈何得了我么?”
夏子央把自己碗里的酒喝了,去拿苏濯面前的碗,“今天在场的,虽然一个也不是大人物,但他们个个有眼睛,都看了个分明。刑家被杀了,扈言官也会被杀,只要让他们认定是你杀的,你说的话作什么准呢?难道苏盟主还能当真不认你?左不过他将你处死,叫苏洵恨他一辈子。事成了,景老爷站出来主持公道;事不成,景老爷从未与这帮宵小有过勾结。这种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景凝远又怎么会放着不做?”
苏濯咬牙切齿道,“我们昔日好友,难道非要弄得你死我活?害了苏家又对你有什么好处?”
夏子央把酒递到苏濯口边,“当年你选了沈大人,我挑了贾大人,各为其主,有什么办法?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来,饮过这一碗绝情酒再说!”
苏濯毫不客气,将碗中酒喝尽了,怒目而视,“果真是个绝情人!能将自家表妹推到别人床上!可你害她便罢,又为什么坏我姻缘?”
夏子央另转一边,要喂闻人越把酒也喝了,奈何他始终不张嘴。试过两次,均是不肯喝,他也便作罢了。自行收拾收拾酒碗酒坛,又把满面的胡须又放下来,起身走到门口,他笑吟吟道:“苏濯,难不成你还当自己能和景萧声天长地久?做梦再久,也该醒来了。”
临要出门,他又好心道,“哦,对了,你们身上捆的绳我不敢解,但料想这么细的绳子,也绑不得你二人,是走是留,全看你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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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知他所言所行是为何的情况下,闻人越主张按兵不动。苏濯却毫不在意,自解开了绑缚,又帮他也解开了。
越夜潜行。苏濯是做惯了的,况且客栈里守卫稀松,逃出去并非难事,可闻人越心里始终有个疙瘩,生怕这又是哪样诡计,走得步步为营。
两人不好声张争吵,只用眼神互相呵斥,一路上眼睛都忙得很,不禁要酸涩疲劳,故而走到镇外树林就走不动了。
寻了一处平坦的河边石,就各自坐开闭目养神。闻人越之前觉得没插话地方,因而一句没说,这会儿闲下来,便启口打趣道,“还是旧相识?”
苏濯发声应了,“是。”
闻人越调笑她,“连朋友也能反目,可见你人缘确是不好的了。”
苏濯心里冒出一股气来,伸手要打他,可闭着眼不好打,就隙开了一条缝偷眼去瞧他方向。
没瞧着闻人越,却瞧见了另一位旧相识。
景萧声只身站在路中,右手提着一把剑,刃光黯沉,是他惯用的宝剑不染。
她兀地睁大眼,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对方。
“你……”她缓缓开口,语气百转千回,是有一万句话要说。
闻人越还阖着眼不曾睁开,听她这样叫,以为是对自己说话,接话道,“我也不过逗逗你,可别真生气。人情冷暖,也只得你自知。说来十年前我也拿你做朋友,你还不是割了我的手筋?大抵是报应罢了,不过我可不打算就此作罢,我们之间的账还是要细算的!”
苏濯不搭理他,径直起身向景萧声走过去,“你在这里,是要杀我?”
闻人越笑道,“我哪里要杀你?说的什么胡话呢!”
景萧声道,“诛尽天下妖邪,难道不该是正人君子所为?”
苏濯不自觉笑出声,“天下妖邪——我么?”
闻人越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睁了眼望将过去,同时禁不住地面红耳赤,就像是做了什么丢脸事一样。
景萧声左手紧握拳头,冷声道,“妖女受死。”
闻人越惊得一跳,待要起来帮她,却见景萧声只说不做,和苏濯一般模样,痴痴傻傻地站在原地,四目相对,移不开眼。
他心里莫名地就酸了。怎么看景萧声都不喜爱,瞧他眼也是歪的,嘴也是斜的,贼眉鼠眼没一处正经。怎么苏濯会看上这种鼠辈,却放着好好的青年才俊不理睬?譬如……譬如姬小明!就算姬小明不及他景萧声倜傥风流,总也有别家少年郎来一较高下!
总之是没道理,定然是他景萧声使得千万般不可告人的手段,把苏濯骗到手的!她心眼儿虽坏,人倒笨得很,没准这是遇到更坏的了,一时被迷了心窍,走上歧途了!
闻人越闷闷想了一气,到底是不敢发话,眼瞅着他们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愈看愈不喜,干脆退了两步,让到远处去了。
、二十三折
犹记少年时,道上杏花浓。取递水晶盘,明朝看成拢。
没想到分开不过月余,世事已皆变迁。往日里这么多的描眉簪髻,衣香鬓影,只消得在一个须臾间,就能全都不见。
他的心还在乌兰岛后的杏花林里,还为着突如其来的温软身躯惊讶,人却已经站在这黑而深的夜间,拿着以她为名的利器要取她性命。
他下不了手,他怎么下得了手?
除非告诉他,曾经的相依相偎、谈笑无方都不过是场镜花水月;除非他习剑时站在旁侧笑看的人,从来不是她;除非她的一颦一笑、一抬手一投足,俱是予别人的。
但不是啊,这样的一个心上人,叫他怎么下得了手?
·
景萧声的手抖起来,他矜持不住,他想要把手伸出去,覆盖在她如花的靥上,听她慢慢倾诉思念,缓缓告之喜悦。像以往一样,半点也不要改。
他似乎还记得很久以前的相遇。
有杏花从树梢上落下来,打在她的额发上,小小的一片浅红,映在她眼里的,还有更多,深深浅浅。他低头看过去,忍不住地笑,停也停不了,发自内心的惬意。
“你叫什么?”
“我叫……我叫濯,阿濯。”
于是他说,“阿濯,你走吧。”
苏濯觉得眼泪是自己掉出来的,她不用使半分力气,就这样,一颗一颗,珍珠一样浑圆,落到地上能听到响声。
这声音太响,甚至掩盖住了她的说话声,“你要杀,我在这里。你不杀我,你爹不会原谅你。夏子央也不会放过你。”
景萧声抬起剑,“是啊,我杀也得杀,不杀也得杀。”
苏濯凝视着他,隔了许久,“杀我之前,我只一件事要问你,要娶宁欢欢的事情是真的吗?”
景萧声淡淡道,“你在竹林里不是都听到了吗?”
苏濯道,“你们知道我在竹林……你知道……这么说,刑家是你们下的手?为了栽赃?!”
景萧声不置可否,眼神迷离闪烁,“夏子央说,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还是全身而退,首辅大人将会把我们视作弃子。”
苏濯执着道,“我不信你要害我!你们不可能知道我手上有匕首啊!”
景萧声无奈答道,“前天刚下过雨,你的匕首掉落过。”
苏濯退了一步,道,“原来如此。果然是你了……没想到你也有一份……权势就真的这么重要吗,能让父亲送走女儿,丈夫抛弃妻子?”
景萧声神魂也荡去,空空道,“事到如今,你又在问什么呢?”
苏濯痛心疾首,“一年前你据理力争,一定要和我在一起,为什么一转眼你就能变卦呢?你还想放我走,足可见你我之间还是……”
景萧声冷声道,“一年前我能拥有的只有即将败落的景家,而今,如果能将盟主取而代之,又岂可同日而语?”
苏濯擦过眼角,道,“没想到……人心难测至此……你方才让我走,看来只是说笑罢了……”
景萧声低下头,狠心道,“小师妹,乌兰岛五年未尝一试,不如就在此时此地。你胜则走,败则留,不染点到为止,鞭下莫要留情。”他从怀里掏出一捆长鞭,递将过来。
苏濯接过,发现鞭子上下纤尘未染,显然是被逐寸擦拭过,且持帕人非常用心,连细枝末节也不曾放过。
她笑道,“大师兄,以前我给你的剑起名叫不染,你一直说要给我的长鞭也起个名字,现在想好了吗?”
景萧声的心里于一瞬柔了下来,道,“杀了我之后,希望你不要再杀人。我会是你鞭下最后一条亡魂,叫它萧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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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濯抻直了长鞭,她想过许多招式,都是在乌兰岛上跟景萧声比划过的,他理当躲得开。
然而未等她发招,却有一人从旁跃出来,结结实实一掌打在他心口上,直将他震飞出去,撞击到后边的岩石上,砸出一方石屑。
此人猿臂蜂腰,生得十分挺拔,后扎一条简单至极的马尾,用紫色丝绦束了。
苏濯一时认不得,但又觉得实在眼熟。
“好了,这样你就交代得了了。不是有情郎,何作多情种?三妹,我们走!”这人回过头来,长得与她有七分相似,看来面貌昳丽,正是二哥苏洵。
闻人越远远瞧见了,也不知该不该上前,苏洵即刻冲他一招手,“妹夫,来!”
惹得闻人越好一阵脸红,强道,“什么……什么妹夫!我与陈家堡端歆是定过亲的,苏二公子莫要信口胡言!”
苏洵热络地迎上去,“这会儿又不认了?先前在客栈里头我问你是不是三妹的男人,你道是,怎么又要反悔?莫不是三妹不尽如你心意?女儿家嘛,多要哄才好,大男人让着些。”
闻人越再待争辩,错眼却看向苏濯。只见她呆呆望着景萧声的方向,对苏洵的话一点反应也无。
过了会儿,苏濯转过头来,“二哥,我还有话要同他讲。”
苏洵沉眸看看她,“快去快回。”
苏濯点头,收了鞭子奔到景萧声身旁,手忙脚乱地扶起他。苏洵这一掌太狠,是当真用了内力,如今景萧声体内真气紊乱,一时半刻好不得,放着不管必然出事。
可又要交给谁管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