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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家路窄-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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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澈缓缓松开手上的劲道,“你同她向来交好,是不是舍不得了?”
舒朗笑道,“有什么舍不得?我只是在想,既然早晚要杀,五年前你何必救她?世上只需要一个苏三娘,五年前你就得到了替代品,当初下手不是更容易么?”
苏澈哂然,“没错,苏府只需要一个三娘。不过对爹爹和二弟来说,他们要的不只是三娘,还是真真正正的苏濯。你当他真的老眼昏花,连女儿也会认错?”
舒朗不动声色地蹙了下眉头,“我担心二公子他会有所防备。”
苏澈由心底里笑开来,“防备最好,他们死在一处,我才真正算是得偿所愿。”
·
舒朗回去地迟了,见到舒夫人还坐在堂前等。油灯燃尽,她昏昏欲睡。
他轻手轻脚进去,颇有些愧意地脱□上的斗篷,盖到眼前面容姣好的女子身上。
寒风的气味凝着在衣领上,由她嗅入鼻息,直冻得醒了过来。这一睁眼,乍见自家夫君笑容温和地望着她,便不由自主生出十二分的羞涩来,红了耳朵,又红了脸颊。
“怎么还在这里等?”舒朗过意不去地将她半抱起来。
“你不回来……我、我怎么都睡不安稳,索性在这里等着,还安心些。”舒夫人腼腆地让开一些距离,“怎么今天特别晚?”
舒朗笑容不减,同夫人一起走到书房门口,“你走后,我先去了三娘房里跟她叙了会儿旧,后来又去大公子处告辞,说起些旧事,耽搁了。”
舒夫人把身上的斗篷褪下,递回去,“书房的窗锁磕坏了,夜里怕是漏风,披风你自己拿着权当添层被子吧。”
舒朗点点头接过了,“你不问我和三娘说了些什么?”
舒夫人深深看了他一眼,“舒郎,我是想同你长久的,你懂吗?”
·
妙音闭门不出已有半月余。日间除了闻人越同陈端韶,她谁也不见。
不是不想见,只是当年立誓立得太狠,她没办法去见。
每天下午同一个时辰,总有一个身形站在她门外,执着又漫长。她心里晓得这人是谁,却没有一次敢走出门去,这人也总不肯先来敲门,于是就这么僵持着,日复一日——可又何尝不是年复一年?
这件事陈端韶并不知道,他白日里来缠闹,见她心不在焉,只当她是被困久了的鸟,心心念念是要离去。他哪里舍得?就同她说尽天下奇闻轶事,好叫她的耳朵不得闲,想不得其他事情。
闻人越却对这些女儿家的心事多少有所探知,因妙音曾在久远前与他提起过一二句,但所叙所指极其模糊,他也就怀揣了个一知半解。
而今得见司香瑜其人,他方知道她的相思来源何处。
确是个难得的人才。他没有侧帽风流的姿容,却有无人比肩的温和。笑意潺潺,举止有度,使人心向往之,只消是女子,对他自眷恋而生的相思必定会甘之如饴,绝无后悔。
这种无解情/事,闻人越说劝不得。然对他弃留陈端歆的事情,妙音却有话要讲。
她话里多是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嗔怒道,“倘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你便照直说了,免教人家作了相思。”
闻人越不知如何答,半晌叹了口气,“我不知、不知怎么,心里想见的并不是她。”
妙音直接道,“是很久以前我见的中了寒毒的姑娘?” 
闻人越大惊失色解释道,“万万不可能是她,我恨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想见她呢!”
妙音冷哼一声,“男人就是爱诸多的借口。要当真是冤家,你怎么至今也未曾下手?”
闻人越犹自逞强,“我被人重伤你是知道的,她却没有,我怎么可能有机会下手?”
妙音愈加不肯罢休,“她还中了寒毒在先呢,也不见你下手!难能你要说你不知道哑奴是她扮的?”
闻人越一惊,反问道,“是她扮的?”
妙音忍俊不禁,“你当真不知道?她脸上的面具都快掉下来了,你居然不知道?”
闻人越不信,“不可能,她的模样我记得甚牢,是你错认了。”
妙音笑出声来,“既然你认定不是她,你纠缠着一个哑奴作甚?听端韶说起,你是追着哑奴出城接着就不见踪迹了的吧?”
闻人越面红耳赤地认了,“这又如何?我只是见她听话懂事,想和她结交罢了……”
妙音笑得愈发大声起来,“你会跟一个陌生女子结交?怕是一见如故,放不下了吧?对了,端韶还说在戏台子后边找到许多算命先生的衣着服饰,可见她不是易容了一次,而是两次,哑奴不过是她另一个假身份。说到算命先生的话,你在当日也见过一个算命先生吧?还特地派了暗卫去保护他呢!你也没认出来?”
闻人越着恼道,“胡言乱语!我怎么会认不出她!一定不是同一个人!”
妙音兴致盎然道,“少主,没想到你眼拙至此,同一个人你也能三番两次地认不出来,认不出也就罢了,你居然还一直对她感兴趣——你说,这该算是宿怨还是孽缘?”
闻人越语气坚定,“宿怨!”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已然承认了认不出一人易容这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借妙音的口来拆“冤家路窄”的布局。锁文更新会显示?后台明明不显示啊!(躺)不是伪更啊……是误伤……


、二十七折

舒夫人从箱子底翻出一件厚极了的大氅,又亲自去苏府马厩挑了匹一日千里的良驹,一应备好鞍辔,最后静坐在堂中等着夫君醒来。
舒朗其实早被她吵醒了,但按捺过许久后,才推开书房门走出去。
她一见他,本来无喜无悲的表情顿时就为喜悦所替代,“起来了?我吩咐过小厨房今天打些糖糕的,要叫他们端上来么?”
舒朗伸手帮她把松散的襟口拉严实了,“不了,你忙了一早上,也累了。他们出发了?”
舒夫人摇摇头,“说是午后走,他……他让你先行一步,去做些部署。”
舒朗能看到舒夫人脖子上若隐若现的齿印,他心里略有些痛,却说不出口,只好温吞水一样不冷不热地回答,“嗯,我这就走。”
舒夫人赶忙从桌子上取过大氅,抖索开为他披上身,又认真仔细地帮他系上领口的细长缎带,系得紧紧的,是个十分好看的活结。
舒朗温柔地笑了笑,在她面上浅浅啄了一口,“多谢夫人。我会早去早回的。”
这突如其来的温存让舒夫人又惊又喜,她的脸一下涨得通红,犹豫着也在舒朗脸上亲了一口。
·
闻人越刚醒过来,就有仆役到跟前通报,说是陈堡主请他去问鹿堂一坐。
他约摸猜得到陈述的意思,因而推辞不得。
到了问鹿堂,但见陈述同闻人卿两人分坐在主座上,陈述右手下坐了陈夫人同如夫人,陈端歆陈端韶各站在两位夫人身后;而闻人卿左手下,则只余了一席空位。
闻人越向陈述做过揖后就径直到空位上落了座,同时向闻人卿道,“爹爹什么时候到的?娘没来?”
闻人卿含笑道,“今晨才至。你娘身子欠佳,是我不让她来的,本来叫了研墨,她说要伺候你娘,也不来了,所以只余得我一个过来。”
闻人越道,“爹爹来了就好。”
陈述见他们聊得差不多了,便启口道,“今天得亲家公亲自前来,实是十万分的荣幸。”
闻人卿推辞道,“陈堡主客气了。既然大家人到齐了,除开订婚宴事宜外,我们就将婚期一并定下来罢。”
陈述爽朗笑道,“亲家公说的是。陈某的意思是,陈家堡同闻人世家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因此成亲喜宴虽然当在闻人世家举行,但订婚宴不妨让我陈家堡来操办,也算是当爹的给女儿表一份心意。苏盟主处今天也来了讯息,说是苏二公子同苏三娘五六日间就该到了。拙荆寻人算过,七日后刚好是大吉,所以订婚宴就定在七日后,如何?”
闻人卿点头称是,道,“至于三媒六聘方面,礼数不可废……”
陈述谢绝道,“全不必如此,江湖儿女不拘小节,都是孩子们的意思了,还需要什么媒妁之言?我们父母之命也显得多余了!”他说罢哈哈大笑,显示出一派英雄气概。
闻人卿微笑道,“如果越儿和歆儿都没意见,这样也好。”
他看向羞涩不言的陈端歆,又偏头过去看木讷的闻人越。看了良久,闻人越才迟钝地点了点头,“都听爹爹安排。”
站在对面陈夫人身后的陈端歆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眼中的光彩尽数将昨夜的阴霾扫尽。
·
苏濯与苏洵这次前往陈家堡还带了两名婢女同行,一是苏洵的贴身婢女采香,另一个就是紫赋。
自午后出发要达到陈家堡尚需六天功夫,苏洵骑马在车厢一侧,伴着嗒嗒的马蹄声同苏濯商议着行程,“据说和书镇是个不错的地方……”
苏濯打了个哈欠,“我们是出去游山玩水的么?”
苏洵低笑道,“就当是了。”
紫赋跟苏濯惯了,嘴上没大没小,趁此也打趣道,“这么悠闲,二公子不念想公子夫人了?”
苏洵瞪了她一眼,“不许提她!”
紫赋嘻嘻一笑,“不许提?难道二公子又移情别恋啦?”
苏洵半真半假愁容满面地侧过头,道,“你这鬼丫头……只不过是一提她……我就忍不住要想她……”话音刚落,他神色便是一转,“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仙儿怎么会在这里?”
苏濯从车厢里探出来,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哪里有人?”
苏洵不答,勒停了马,凝神看了一会儿,又快两步追上马车,向苏濯道,“二哥往前去一探,你们先停在此处等我。”接着又向车夫同样一席话吩咐下,驾一声便箭一样远去了。
苏濯被他闹得糊涂,一旁的紫赋道,“我也不曾望见什么东西呀!是不是二公子太思念公子夫人,看错了?”
苏濯沉吟了一会儿,“二哥不曾在江湖上结仇,如果是要引他离开,大抵是准备更方便对付我罢了。”
紫赋一笑,“三娘多想了,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哪里会有人来做些阴谋诡计?奴婢看这至多不过是场海市蜃楼……”
苏濯不语,海市蜃楼多在空旷荒芜的地方才有,这里是官道,虽然行人稀少,但还不至于到达空旷荒芜的地步。而苏洵也不是个糊涂蛋,只怕是有人刻意装成刁仙儿的模样引他过去,唱了场调虎离山戏。
果不其然,很快车厢外就有人发声道,“三娘没多想,在下确实是来加害你的。”
这人说话拿腔做调,显然是不想流露真声。他方言罢,四面八方就有尖厉的声响传来,瞬间,无数枝箭洞穿了薄脆的车厢壁,只一枝接一枝露出尖锐的箭头,岌岌可危地悬挂于众人上方。
车夫座位上响起的闷响惹得苏濯心里一紧,她迅速押着紫赋同采香一齐伏下,堪堪躲过了流矢的袭击。然而她尚来不及说话,一路循规蹈矩的采香便抢先大失仪态,嘶声尖叫起来。这一下便引得更多流矢纷至沓来,且角度愈射愈低,眼看就要不能躲避。紫赋虽同样被吓得颤抖,但到底胆量比她大些,一个手刀磕到她脖子上,斥道,“噤声!”
紫赋未曾习过武,手刀的力量不大,打不昏采香,只教她吃痛后抖抖嗦嗦缩成一团,蜷在角落里不敢动弹。
苏濯赞许地看了紫赋一眼,悄声叮嘱道,“你在车里,别让他们发现你们还活着。我出去应战。二哥恐怕是被困住了,一旦他回来,我们就走!”
紫赋咬着嘴唇点点头,声音高高低低,“请三娘……小、小心……”
苏濯从贴身出摸出长鞭,边蓄势跃出车外,边对着车外朗声道,“我兄妹二人刚出苏府就遭遇埋伏,究竟是因为有内鬼还是你们迫不及待?”
外面的人沉声笑了会儿,“三姑娘好胆识,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情追究我等来路。在下只能告诉你——怕夜长梦多。”
·
车帘一经撩开,面前的男人便无处遁形。
只见他单骑在车前,周身都裹在一件玄色厚实的大氅里,看不出身量体态;脸上覆着一张描金嵌银的面具,眼角处勾勒的是有着南疆风情的花纹样式,细长枝蔓,妖娆动人。
见她出来,他一昧只是笑。不过笑声虽不断传来,面具上的表情却是波澜不惊,看来诡异非常。
他虽故意更改音调,但一口中原本地话却实在地道,可见他的面具不过是个障眼法,要教她看不出他的来路。
苏濯把鞭子捏得更紧了些。因面具的缘故,她无法从敌人表情上度量其本事,就好比是回到了当年阴暗的密室内,只能凭借他人的一呼一吸来揣摩忖度。这勾起了她无数心事,令她不快,迫使她急于求战好排遣怒意。于是她不等对方做甚准备,就当先一鞭打到他身下马上,尔后立刻闭上了眼,自风声细微的变动中测量对方的动静。
他果断地弃去了哀鸣的马匹,落到她的左手边,在泥地上发出极低的嗤响。
苏濯横打一鞭至左,听到他脚步声又动,立时中途转向,反折打中右方地面。
干涸的地表应声裂开。
呼哨而过的鞭尖掠过宽厚的大氅,扯断了一角袍边。
他并没有和她正面对阵的打算,急退了两步站稳后又出声道,“苏三娘也太操之过急了。”
苏濯不睁眼,只将耳朵侧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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