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苏濯冷然地看着他自牢房内匍匐地爬到门口,衣衫褴褛,鬓发撩乱,原本俊朗的面孔上尽是泥污,身上的伤口翻滚于外。这副模样,哪里像是刚进牢房才一天,倒像是被关押了五百年了。
她蹲□去,有些怜悯地瞧着他,“冷吗?饿吗?疼吗?”
景萧声忙摇头道,“不冷,濯儿你在这里,我不冷!”
苏濯伸手捏住他卡在栅栏间的面孔,眼神狠厉,“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景萧声露出一脸真切的茫然,“什么当初?”
苏濯用力扇了他一巴掌,打得他的脸即刻肿了好大一块,之后才想起来,景萧声已近疯了,报复早成了毫无意义的事。
她仍觉得有些不解气,又用力把景萧声的头按在地上,方道,“景家同贾从善是有来往的吧?”
景萧声喃喃道,“贾……贾首辅……?贾首辅心怀大志,我爹爹被夏子央说动啦,要去帮他的忙!”
苏濯松开手,疑道,“大志?”
景萧声看了眼闻人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他要……谋反!濯儿你别告诉别人,我只告诉你一个!”
苏濯微笑道,“嗯,只告诉我一个。”她稍稍侧过头,与他四目相持,“这么说,景家有兵马的事情也是真的了?”
景萧声点点头道,“是真的,是国师拨下来的。”
这倒超乎了苏濯的预料,“国师?”
景萧声小声道,“国师欣赏贾首辅的抱负,因而拨了许多兵来支援他,此事是机要,万万不得对他人说。”
苏濯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原来如此,后面竟然还站着这么一个大人物,还真有点匪夷所思。”
她想要询求闻人越的意见,却见他愣愣站着,便知他还沉浸在方才探知的消息里不可自拔。
她叹了口气,重新转向景萧声道,“你可知国师安插在我苏府中的细作是谁?他为何要在我苏府布这么一步棋?”
景萧声显露出意外的神色,“国师在苏府安插细作了?是和原来算计闻人卿的同一个吗?是了,安插他在这里是因为国师应承了我爹爹的话,答应他若是能帮贾首辅得偿所愿,便助他登上武林盟主之位。”
苏濯觉得有些道理,也想不出别的什么好问,站起身来道,“你且在这里好生休养吧,我回去了。”
景萧声满面的焦急惶恐,“要走了?这就要走了?”
苏濯不再理会他,折身揽过闻人越的手臂,“我们回去吧,这里阴冷潮湿,不是什么好地方。”
闻人越默默地点了点头,跟着她的脚步向外走去。
要转弯时,苏濯忽然回过头去,问道,“大师兄,你知道景凝远事迹败露的事情吗?夏子央跟你说过不曾?”说完,她璀然一笑,继续往牢外走去。
刚还在大声嚷嚷的景萧声瞬时泯灭了声响,傻傻地望着她不可能再回头的背影。
·
回到别居,苏濯看闻人越还是一副痴痴发呆的模样,不禁有些失笑,自案上拿来一盏热茶递到他手中,道,“你想调查十余年前闻人卿遇难一事?”
闻人越粗略点头,没有细说的意思。
苏濯一壁脱去大氅,一壁浅笑道,“这么说来,你要和陈端歆陈姑娘成婚一事,也是为了这桩?”
闻人越望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苏濯戳戳他的心口,“我猜的,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闻人越终于笑出来,捏捏她的脸道,“还真是。”
苏濯拉了两个凳子过来,与他一齐坐下,“不若把这事同我说一说,或能有个头绪。卿叔的事情我只从师尊处得知了些许,并不太多,因此一直不知道是个怎样的来龙去脉。”
闻人越忖道,“这事说来话长,我便拣紧要的同你讲一讲罢。
“事起于十四年前武林盟主之争。彼时我爹爹因以一己之力荡平江东水寇大营连珠寨,一时间名声大噪,不过也因为年纪尚青,还不知树大招风的道理,接了海外宗山派莫名发来的邀请,决意前往海外参观历练。结果在半途中中了埋伏,险些送了命去。”
苏濯将事情前后思虑一番后,道,“如何你却不直接去找宗山派算账?”
闻人越一笑,道,“待我回到中原,才知道宗山派早被苏盟主剿灭了。”
苏濯跟着笑起来,调笑道,“你怎么不认为我爹爹这是在毁尸灭迹?”
闻人越笑容一停,并不接话。
苏濯一愣,担心他是当真有这个想法,赶紧道,“我爹爹哪里会这样做?宗山派耍手段,他为人正直,定然是不会留他们的。在宁家的时候,旁有人提到这事是景家所为,你查过没有?”
闻人越沉吟半晌,道,“我也觉得景家犯下这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只是双煞已死,他们为何……”
苏濯长长吁了一口气,道,“与其看着对方受苦,不如自己死了省去烦恼。”
闻人越点头,道,“可惜了有些话却没有问到。”
苏濯道,“不然我们去百问楼问过?”
闻人越摇摇头,道,“不必了,这事还是我自己来查罢。”
苏濯心下一凉,知道他这是无法信任百问楼,即是对苏家还有所怀疑,但此刻并非责备他的时候,只得按下不提,有些意兴阑珊道,“距天亮还有一会儿,我们先睡一会儿吧?”
闻人越道,“好,你去里屋睡吧,我便在这里合衣寐一会儿。”
苏濯拗他不过,只好只身进了里屋。
·
待到屋里的动静平定,闻人越站起身来,从衣架上的大氅里翻出小玺。他自虚掩的门缝中看了一眼,看到苏濯睡得平稳安静,心中稍定,将房门关好,离开了别居。
、六十六折
苏濯睁开眼,有些怔愣地望着顶上的纱帐。她是想过闻人越不会信她的话,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偷拿玺,这较当着她的面说“我不信你”更教她难过。
她自榻上下来,颇为失落地推开门,连大氅也懒得披,就合着一件单衣往暗牢的方向去。
走到一半又觉得自己十分蠢钝,就算跟去了,除了大吵一架之外,似乎也没有其他用处,他既然这么想问个透彻,何不让他去问?
可就这样让他去了,她心里又不舒坦。
相难之下,她只剩了一个站在庭院中徘徊不前的法子。
过了许久,又想起苏洵提过的妙音找她,便叹了口气,向着冬暖阁走去。心道,如她未睡,刚好可以问问她闻人越的事情,或能得到些开导。
·
夜半时分,妙音竟不曾睡。
她见苏濯此刻前来,面上不免露出一丝惊讶来,忙让婢女出外迎了进来。
苏濯穿得单薄,一进屋被暖融融的一烘,打了个喷嚏,道,“今日事多……深夜叨扰,不太好意思。”
妙音给她泡了杯暖身茶,道,“无甚,我在这里也是闲着,三娘什么时候来都一样。”
苏濯啜了口茶,曼声道,“二哥说你有事找我?”
妙音笑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怎么司神医他二人不走?啊,我留下是因的见了闻人少主,早晚也得跟他回去,才干脆……可他们怎么倒也不走?”
苏濯奇道,“这个我倒不甚晓得,怎么不问二哥?”
妙音拘谨道,“同他……并不相熟,总不好意思相问。”
苏濯看她言语闪烁,又听她落音重在“司神医”三字,再联想到之前种种,心中似有所悟,便笑道,“妙神医同司神医两人俱是神医,想来该是有些联系的吧?”
妙音面上一酡红,又瞬间消褪,凉声道,“我二人间,什么也没有。”
苏濯心下会意,止住话头,改口问道,“陈端韶黏你得紧,怎么肯孤身离开?”
妙音这才笑道,“我让他睡上一宿,由不得他不肯走。”
苏濯跟着一笑,又关切道,“我爹爹不曾为难过妙神医吧?”
妙音笑容一顿,道,“要说为难,真是不能算得上,因为我等本就是站在三娘这边,他不过是交待两句。盟主大人对三娘的护惜,让我有些想起吾师来了。”
苏濯低头不语。
妙音又道,“我师父原是山中一个隐士,于百草方面多有研究。遇到他时我不过是个小小的乞儿,一身的泥泞肮脏,他却不嫌弃,将我带到泰逢山上,悉心授予知识,拉扯成人。回想起来,他于我,大约便和父亲差不多了。”
苏濯听到泰逢山一词,口快道,“司神医也居住在泰逢山上,难道你们竟是师承一人?”
妙音面色一变,薄怒道,“我怎会和这个弑师之徒是同门?”
苏濯紧道,“妙神医别动气,是我说错了话!”
妙音恨恨坐下,歇了好一会儿,才歉疚道,“三娘,妙音失态了。”
苏濯尚有些在意她说司香瑜弑师一事,可又不太好问,便道,“至于……司神医他二人留宿于此的事情,我替你去问问二哥,回来再告诉你,可好?”
妙音摇摇头,“我并不是很想知道,不必劳三娘特地去问。”
苏濯无奈地一笑,道,“其实是因为我有些话想问问妙神医,又不大好意思开口,因此才想用司神医他们留下的缘由来跟妙神医做个交换。”
妙音看了看她,蓦然笑了一笑,然后接话道,“三娘请问。”
苏濯道,“十余年前在武林盟主之争中,闻人卿遇难一事,妙神医可知道来龙去脉?”
妙音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不过有所耳闻。”
苏濯接着道,“关于其中究竟是何人动的手脚,妙神医听说过吗?”
妙音思忖片刻,道,“我也不过是听些江湖传闻,说是景家从中作梗,但看闻人家主的意思,似乎并非如此……三娘可认得楚研墨?”
苏濯一怔,“楚……研墨?”
妙音用手指点住下颌,道,“听闻人家主说是自乌兰岛来的,大抵与苏家有什么关联,偶然听她说起苏家,便如数家珍一般。现是闻人家主的如夫人,即闻人少主的庶母,她好像对个中因缘明了得很,闻人少主就是听了她的话,才决意同陈家堡联姻的。”
苏濯冷笑道,“联姻来对付我苏家?”
妙音笑道,“不瞒你说,是有此打算,后来却打消了。”
苏濯不解,道,“这是为何?”
妙音笑吟吟道,“一是闻人家主本就不允查他这件事;二是事情扑朔迷离,江湖上明明盛传的是景家下的手,可如夫人偏说是苏家,我也曾劝过他不能独听一家之言,他一直很是动摇;三嘛……妙音以为,却是三娘。”
苏濯心中一动,不答话。
妙音眯起眼来,盈盈笑意满面,道,“事到如今,他又怎么舍得伤害你。”
苏濯不悦道,“现在他却去找景萧声对证,摆明了不信我苏家,这难道就不是伤害了?”
妙音身子一动,讶然道,“他去找景萧声了?”说完她一阵低笑,“三娘啊三娘,都说‘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你还真是呢!你离得他愈近,反而愈不了解他了。他要当真是疑心你,哪会让你有机会来向我套话?我看他不过是去讨个安心,与其说是对你狠,不如说是对他自己狠。只要景萧声肯亲口承认是他景家下的手,他这心结可就算是了了,就算景萧声要祸水东引,他一定也会想法子要他承认,哪怕是闭耳塞听,也要从话里找出是他景家下的手来!”
苏濯涩笑道,“不,妙音,他……景萧声他……还有双煞,都说害卿叔的人在我苏府中,虽然是别人的细作,但……我担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妙音拉住她的手,静静道,“三娘,不消得这般担心,他就算是不信,也只会是不信苏家其他人,而不是不信你,毕竟这事发生时,你全无所知,不是吗?”
·
闻人越镇定地走到景萧声所在的牢房前,一瞬不瞬地将他望住,“你说的十年前谋害闻人卿的细作是谁?”
景萧声淡淡抬了抬眼角,似是没听到一般别开头去。
闻人越伸手捏住木栅栏,恨声道,“快说!”
旁边忽然有人出声,笑意盈然,“闻人公子何必如此着急?”
闻人越抬头一看,见是夏子央相当闲情逸致地斜靠在牢门前,警觉道,“怎么是你?”
夏子央撩开肩膀上的冠带,饶有兴致地反问道,“为什么不能是我?”
闻人越松开手,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夏子央大笑了两声,答道,“闻人公子是该好好问问,毕竟夏某跟闻人公子不一样,不用偷别人的令牌进来。是二公子让我进来的,你不必去问,估计二公子也不会承认的。”
闻人越不想同他纠缠,侧身欲走,却听得他叫住道,“既然来了,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不然等三娘发现你偷她信物,想也知道你的日子好过不到哪里去。”
闻人越脚步一顿,“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夏子央嘿嘿一笑,道,“左不过一些陈年旧事。”
闻人越回头道,“你知道些什么?”
夏子央向景萧声投去一瞥,“十四年前武林盟主之争,谁渔翁得利?闻人卿遇难后,谁最先下手除去宗山派?要真是景家下的手,如此机关算尽,何愁除不掉苏辅之?你既一开始就认定了,怎么区区一个苏濯,就叫你动摇至斯?”
闻人越并不转身,只道,“你所说的,又有什么证据?”
夏子央哼笑一声,道,“闻人公子,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还需要证据吗?难道第一条还不足以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