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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未说完,唇角已经流下黑血。
苏濯倏然起身,惊呼道,“司香瑜!”
外边忽地窜了一个黑影进来,掠过苏濯跟闻人越,落在司香瑜面前。她满面泪痕地抱着司香瑜,竟是小影。
她嚎啕大哭,狠声喝道,“这算什么?!难道你就这样糟蹋自己?你可知你的性命在我眼中有多么重要?她都已经要死了呀,师父,求你看看我,看看我啊!”
司香瑜眼神里带着笑意,他如寻常一般,伸出手去,摸了摸小影的头。尔后,他的手就这样静静地停在了小影的肩头,再也不曾动弹一丝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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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端韶进来时妙音还在睡,睡得安稳恬适。他拉住妙音的手,放在面颊上摩挲。
妙音总当他是个孩子,殊不知孩子总有长大的一天。或者她本就没想要等他长大,她心中早就有了别人,容不下他了。
他流不出泪,也不想流泪。他觉得妙音只是在睡,马上就要醒了。等她醒来,他就要跟她说他年后预备在江东建的山庄,就叫妙音山庄,里头要养许多花草树木,要种很多荷花,要三步一流水七步一池塘。
过了一刻时辰,妙音忽然醒了。
她遥遥地朝着药草房的方向望了一眼,微微笑了一笑,唤了声“师兄”,而后便又睡过去。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陈端韶,她就这样睡过去,再也不会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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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濯和闻人越这厢里还没来得及劝小影,外边陈端歆忽然惊呼了一声,“端韶!”
他二人立刻奔了出去,远远地便见陈端韶打横抱着妙音,一走一顿地往悬崖上去。
陈端歆不敢拦他,只是焦急地跟在后头,不停道,“端韶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闻人越没有内力,跑得再快也有限,苏濯虽然一时心急服了软筋散的解药,怎奈她越是心焦越是提不起内劲,两人追了一气,却还是只能看着陈端韶往悬崖走。
直到了悬崖边上,陈端韶一脚踩碎了石块,他回过脸来,望着后面的这三人,曼声道:
“生不得为比翼鸟,死便结作连理枝。”
言罢,不等他们说什么,他就一个纵身,抱着妙音跳下了悬崖。
、九十六折
小影较之陈端韶,到底要成熟许多。她没有想不开,只是认真的收拾了行囊,于次日就带着司香瑜离开了泰逢山。
司香瑜和妙音二人,便是身死,也不得相守,真不知死得值不值。
陈端歆哭疲了,被闻人越扛进马车,跟苏濯商议过,要先将她送回陈家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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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四五个村镇,陈端歆才醒过来。
她茫然地望着车顶,什么也想不起来。
苏濯和闻人越在外头争执,内容很是肤浅,即究竟是睡在客栈里还是留宿马车。这实在没什么好争的,因为马车太小,塞不下三个人。
但是闻人越这次出行没带什么钱财,又不愿丢面子,只好强着一口傲气,面红耳赤地要求留宿马车。
苏濯又气又笑,把其他所有事都抛诸脑后,一心一意地跟他理论起要住客栈的事情来。
陈端歆听了很久,听得鼻子都酸了。
最后还是闻人越理屈词穷,“我们找家便宜些的客栈落脚好不好?”他话里还有些委屈。
苏濯一锤定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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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濯逃跑得过于匆忙,也是囊中羞涩,陈端歆又整日发呆流泪,不太好向她讨要钱财。这等闲杂事情放到旧日的纨绔子弟面前,忽然叫她跟闻人越一时间有了为柴米油盐酱醋茶而产生的困扰。
当夜,三人挤在一间通铺内,苏濯与闻人越躺在一处互相看。周围的鼾声此起彼伏,他们各自心中都有无数话,却偏因这里人多耳杂,不便说出口来,只好各自伴着陈端歆若有若无的啜泣声默默入睡了。
次日一早醒来,闻人越便出去结帐套马,苏濯则负责把陈端歆带上马车。
瞧着她就想起陈端韶来,想起陈端韶就连带着想起妙音、司香瑜。
闻人越跟妙音的关心一向很好,只怕他心里也不好受。
苏濯摸摸怀里的簪子,想不通他们都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一个一个前仆后继地要为其他人去死?景萧声不要她了,她就杀了景萧声,可妙音丢下陈端韶,他就去跳崖。她不知是两人间哪里有差别,因她自觉跟陈端韶是颇有些臭味相投的,应当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如何他就会选择这样一条前路?
苏濯想不通。
陈端歆哭了一气,悄悄停下来,她想不动陈端韶的事情了,她太累了。
歇了一会儿,她向苏濯道,“多谢你们。”
苏濯被她突如其来的道歉吓了一跳,只怕她也要想不开,忙劝道,“陈少堡主的事情,你不要多想!”
陈端歆听了陈端韶的名字,眼泪就又要掉了下来,可她硬生生忍住了,还努力笑了一笑,“端韶自小就爱慕妙神医……这也是他自己选的……”
闻人越走到马车旁,将马安上辔头,然后一掠身坐到苏濯身边,跟她一起执了马鞭。
陈端歆仍是在缓缓地说,她好像没有注意到闻人越已经来了,也好像就是为了说给他听的。
“妙音心里没有他,旁人看来是不值得,但真的值不值得,只有他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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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陈家堡时,闻人越的钱囊终于彻彻底底地空了。苏濯借口小解跳下马车,预备去当只钗子给他减轻减轻财政负担。
待至当铺门口,她瞥见了一个小乞丐。
江宁城是很繁华的地带,这两日近年关了,更显热闹喜气,不知如何会有个乞丐贴在当铺旁边?
苏濯心生疑窦,刻意多看了他两眼,这两眼一看下来,更觉得此事内有蹊跷。因她无论是朝哪里看,似乎背后就有无数双眼睛在跟着她看。
她按兵不动,只走近了小乞丐身侧,从腰封里摸出一个铜钱丢到他碗里。
小乞丐低着头,嘟囔道,“狡兔走,守株候。陈家堡,苏家府。”
苏濯不动声色,着眼落在小乞丐胸口露出的玉牒上——原来是百问楼的童子。
她收起钗子,快步走返马车。
闻人越见她回来,便提起鞭子预备往陈家堡继续赶路。
不想苏濯将手一伸,竟将他拦了下来,“我不去陈家堡了,你带陈端歆去吧。”
闻人越蹙起眉头,道,“怎么回事?”
苏濯这些天没闲暇跟他细说,这一刻他问起来,她就有了手忙脚乱的意思,不知该从何说起,犹豫半晌,她道,“我跟苏澈闹翻了,他现在正在到处找我,陈家堡有他的人,我不能去。”
闻人越不咄咄逼问,只跳下了马车,朝车厢内的陈端歆道,“陈姑娘,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离陈家堡已经不太远,麻烦你自己回去,有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陈端歆自马车上下来,朝着闻人越和苏濯深深鞠了一躬,道,“谢谢两位,愿你们永结同心。”
说罢,她徒步上路,往陈家堡走了去,一路未曾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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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马车已经在陈家堡外被人撞见,只得弃而不用。闻人越拿它换了三两银子,揣在兜里跟苏濯改走水路,准备往百问楼去。
这一行往百问楼,得要问三件事情,一是苏洵苏辅之的下落;二是沈判的下落;三是如何对付苏澈。
如果苏澈直到今天还在搜捕她,可见是还没接掌百问楼。只要他一天没有拿下百问楼,苏濯就有一天的机会比他更早拿下。
为防身边或有隔墙耳,苏濯并不跟闻人越相商之前的事情,仅仅是坐在渡口旁静静等候。
这情境似曾相识,倒很像是很久之前,闻人越甫要跟陈端歆订亲时差不多。她也是这样坐在渡口,不过当时身边还有苏洵,还有紫赋……
不知紫赋如何了。
苏濯抬起眼,扫视了一下渡口的乘客,有两张面孔煞是眼熟,对方却已经认不得她了。
他们照旧都是平民百姓,三五成群,有些忙碌而疲惫,有些平静而满足,家财万贯的簪花满头,家徒四壁的苦于生计。
角落处还坐着一名老妇,满头银霜发丝,脸上罩了一块褐色棉布,怀里搂着一个妙龄少妇,这着实是一组不寻常的搭配。
苏濯望了这老妇一眼,她立即有所反应,抬起了头来。
这双眼神看来似笑非笑,竟像是能说话似的。
闻人越也看到了她,不禁将苏濯护到身后,低声叮嘱道,“小心。”
苏濯颔首,垂下目光,不再同这老妇四目相接。
不曾想老妇却搂着少妇站起身来,径直往他两人处走来,她怀里的少妇一直被她扼着肩膀背对着他们。直到走到近前,苏濯才声音颤抖地唤道,“师尊……?”
老妇的喉中发出类似蛤蟆一般的咕声,她道,“难为爱徒还认得我!”
苏濯料她是易容,便急着相询道,“师尊是否是为苏澈所追杀?这女人是谁?苏沾花?”
乌兰佩脸虽老皱,一双眼却仍旧澄澈明亮,她目光犀利地盯着怀里的人,喉间又发出咕声,仿佛是在笑,“这贱/人不姓苏,啊,不对,她原来是姓苏的!果然是贱/人,为了男人什么事都做得出!”
苏濯大抵已经猜到是楚研墨了,她不解道,“师尊掠她做什么?”
乌兰佩陡然伸长脖子,逼视住苏濯道,“好徒儿,她对你很重要,是不是?你将《天道八劲》拿出来,为师就把这贱/人送给你了,好不好!”
苏濯毫不退缩道,“师尊,这《天道八劲》乃是邪门歪道,练久了对身体必有损伤,师尊还请不要执着。”
乌兰佩一手钳制楚研墨,空出一手来撕拉开脸上的面罩。这面罩竟已和她的皮肉相连,扯了许久才被她扯下去,露出一张溃烂苍老的面孔。
她怒骂道,“胡说八道!”
苏濯内力恢复了七八成,仍能感觉到乌兰佩身上散发出了强大的内功劲道,不用想便可知周围的平民必然都会慌作一团。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功夫,渡口上的人群便慌作一团,紧接着就高声呼喝着四散开去,不乏有跌倒者,又麻利地爬起来继续跑。只盏茶功夫,渡口上就仅余下苏濯、闻人越及乌兰佩、楚研墨四人相互对峙了。
乌兰佩咄咄逼人道,“要不是你们苏家背信弃义,送上假的《天道八劲》在先,又埋伏我乌兰岛害我一岛在后,我怎么会落拓到这般地步!看看我的脸!这就是你们苏家给了我假《天道八劲》的下场!我待你们如何,你们又是如何待我!”
苏濯见她的仇恨已经移到了整个苏家上,便知她是连自己也恨上了,当下不再解释,直接选择了祸水东引,她道,“师尊,我手上没有《天道八劲》,都在苏澈手上。”
这确是事实,乌兰佩却始终不肯信,“你骗你!你和你哥哥一起骗我!”
苏濯看了一眼被扼住脖子的楚研墨,心中想救,又不肯救。
闻人越和稀泥道,“乌兰岛主,你且少安毋躁,你脸上伤未必就是因为《天道八劲》,我们一定还有办法可想!你先放下墨姨!”
乌兰佩手上愈发用力,“我都这样了,你爹会怎么看我?我怎么能叫这贱/人讨得好去?不行,我也要毁她的容,我要杀了她!要杀了她!”
闻人越抽出长剑,指住乌兰佩道,“恳请岛主赐教!”
乌兰佩咕咕笑道,“你滚开!叫你爹来!”
她长臂一扫,闻人越没有内力,当下被她扫到一旁,撞上了渡口亭柱,又重重跌到地上,撑身要起,却吐出了一口淤血。
苏濯赶紧抽身上前,待要抓下楚研墨,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却发觉触手冰凉。她倏然抬头,一见楚研墨双眼紧闭,脸上早就被抓得破烂,流满脓液,便知她是已经死了。
怨不得闻人越一直没认出来,是乌兰佩亲口说了他才挺身救人。
乌兰佩将左手伸至苏濯面前,手指暴长,直要夺苏濯咽喉。
苏濯赶紧松开楚研墨,向后一个避闪,同时拔出袖内匕首,横遮在自己面前。
乌兰佩催动周身内功,三两步夺至苏濯面前,正要发难,苏濯委身一让,前冲到她腹部,以手腕之力反手将匕首背敲在她心下位置,乌兰佩才稍顿,苏濯立刻又一掌打在她的小腹处。
乌兰佩躬身半蹲,再要去抓苏濯。苏濯合掌前推,借着她的力气向后倒退了六步,正悬于渡口之上。
她二人待要再交手时,乌兰佩骤然停住了脚步。
她恍恍惚惚地低头去看胸口,自她的心脏的位置,探出了一支箭头。
闻人越倏然骤起,快了两步奔到苏濯面前,合身扑倒了她。
与此同时,数支长箭连声钉到了苏濯的耳旁。
、九十七折
苏濯立刻回头去看,只见在距渡口大约一箭地的一个高处半跪着着两列弓箭手,齐整整地皆是拉弓如满月,个个蓄势待发。他们身后还有个熟人,直直站着,身上的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身姿挺拔,面容严峻,正是多日未见的舒朗。
苏濯摸不透他这是为了不见川而来还是为了苏澈而来,但总而言之这次他是来者不善。
乌兰佩想要把胸口的箭□,可这箭上有倒刺,她单手拉拽不出,便咬牙发出呜呜的苦痛声来。
苏濯给闻人越递了个眼神,示意他跳河逃走,闻人越即刻会意,翻身滚落到旁边。只是还未行动,舒朗便抬起手来,又一轮箭雨从天而降。
苏濯不禁抬起手来要做遮挡,过了会儿却发现自己一箭未中,立即又去看闻人越,却见他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