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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驼样子、大别野的不都是你的段子吗?何永俩字你都不认识,上回楞念成干爹啦!”
猴子嘴不顶劲,还爱贫气,赶不上辙了就翻脸,一动手还经常性地打不过人家,这不,为这几句话,又上脸了,三招两式,就让何永给别着胳膊按在案子上,我拿塑料管轻抽了何永一下,告戒他老朴正在火头上哪。
何永问应了猴子,让他表示不记前嫌,这才心满意足地松了手。猴子转动了一下被拧得酸疼的膀子,恨恨地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神经你等着,我让你好受不了。”
周法宏笑道:“真他妈肉烂嘴不烂。”
“别说了,老朴出来了。”我警告他们。
朴主任赶着疤瘌五和小杰,从管教室走了出来,小杰一抹弯,进了库房,疤瘌五直接回我们组里来了,腮帮子肿得老高,看来没少挨抽。
朴主任吩咐老三说:“这几天你先照看一下生产线的事儿,等小杰拆了绷带再说。”
然后怒冲冲对我们喊:“我警告你们,王福川是一个终点站,任何人再敢往前迈一小步,违规违纪不服管理,绝对严惩不殆!做人要有点分寸,要懂得自尊自爱,现在我是尽量给你们空间,让你们能舒服一点服刑,要是你们自己不往好道上走,别怪我不把你当人看!”
主任走两步,又回来从兜里掏出一封信,放在检验桌上,跟老三交代了一句,转身退场了。老三喊我:“麦麦,29号信箱来信!”
我一下跳起来,往检验台跑去。
29号信箱是W第一监狱的专用信箱,肯定是施展来信了。
老三把信递给我,笑道:“激动了吧?”
我一屁股坐在检验台上,从早已破口的信封里抻出信读起来,老三也在一旁搭着眼看。
“我们同案现在也混上杂役了。”我边看边说。
老三也看着信,一边“啧啧”地感叹:“唉,不错,还跟你说了那么多抱歉的话,也是,捎带进一好朋友,谁不别扭?你那同案心里也不好受啊。”
我笑道:“看了么,我们老兄说了:悔不当初,何若面对现实,将来虽然遥远,但还是不能放弃哪怕一点的希望,我们曾经的罪恶,就象鸟羽上的露水,当阳光把那些罪恶的露水蒸发干净时,不论天色是否已经迟暮,我们都要勇敢并且欢欣地飞翔起来,哪怕夜再深,自由的天空总是光明广阔的——牛逼吧?”
“呵呵,你们同案学什么的?”
“化学。”
“我以为也是语文哪。”老三总是把我的“中文系”叫做“语文系”。
我托着那封信,望着乱糟糟的工区,沉吟着说:“在笼子里呆得久了,是不是所有的鸟都还能够飞翔?听说有一些鸟,被关的久了,就不再适应天空了,它们会觉得笼子里更适合自己。”
“——动物园里的野兽也是这样。”老三的眼也看着流水线:“人,也不例外,很多人就是因为在里面呆得太久,根本不适应外面的社会了,但是一回到这个笼子里,一找到他熟悉的气味和环境,就如鱼得水啦。”
我嘲讽地轻笑了一下:“有没有一种人,象青蛙一样,是两栖的?”
老三笑道:“你看二龙象吗?林子呢?”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其实我并没有真在意这个问题,我只是在施展的信里找到了一种久违的感觉,那是在大墙外面曾经熟悉的激|情和诗意,这一切,如今变得很遥远了,有时候我以为我已经被它们抛弃和遗忘,现在才突然发现,那些可以让我飞翔到大墙外面的东西,其实一直孤独地蜷缩在我的心底,在一片混乱、喧嚣、腐败、糜烂的垃圾场里,在我遮掩着、躲避着、造作着、屈就并且屈辱着的心底——孤独地,蜷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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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再一次笑着打断我的沉思:“如果我有钱,你看我会不会成为那个青蛙?”
不等我做出反应,老三已经自嘲地笑起来:“可我突然没钱了,还不甘心象鱼一样被一汪子水儿困住——混成现在这样,快成了怪蛤蟆啦!”
我装好信,折一下塞进兜里,笑着跳下检验台:“算了,干活去,继续改造!”
走回岗位上,何永正看着满脸凯旋色彩的疤瘌五笑着:“操,我以为最轻得送你禁闭哪,就这么完了?”
“学习班,今天晚上开始,10天,呵呵,过家家嘛。”疤瘌五虚胖着脸笑道。
“太轻了。”我发自肺腑地说。
疤瘌五炫耀地说:“老师你还别不服气,是老朴先尿啦,他才不想把事情搞大,左一个独居,右一个独居,他在长官那里怎么交代?老耿就得说啦:‘朴老屁,你干得了吗?干不了早说,别他妈占着好人地儿。’哈哈。他也就给我来一内部消化完了。”
“有道理。”我说:“老朴没说小杰的问题怎么解决?”
“老朴那鸡芭脑袋!我看是从小就没开窍。他楞维护着小杰那屁眼说话,说我是罪魁祸首,小杰人家那是管理者,就是他妈方法不得当,需要改进哪,操,我当时就说:再改进他就改进屁眼里去啦!”
何永哈哈笑道:“主任怎么说?”
“主任没说话,就给了我俩大嘴巴!操他老朴家后门的。”疤瘌五笑着汇报。
疤瘌五神采飞扬头脑超级简单地怂恿我:“老师,你笔头子厉害,回去给那屁眼写封匿名信,塞监狱长信箱里去,让他屁眼大暴光!”
我笑道:“我能干那事儿吗?不知道我的犯罪专业就是包庇?”
疤瘌五笑着一拍脑袋:“妈的,忘了这条了。”
周法宏笑着说:“再说老师也没证据啊,听说那天你扒人家小杰窗户根儿去了,有收获呗?”
疤瘌五沮丧地说:“我眼瞅着宁宁给小小杰按摩按摩啊,后来关灯的时候,宁宁还没离开,摸着瞎按哪,按按不定就按哪去了,都怪何永那怪逼,咯咯乐了两声,把小杰那屁眼给弄惊了——兔子耳朵多尖啊!操,鸡芭何永太嘬不住劲,要不肯定能捉奸在床!我靠,那就热闹啦!哈哈。”
老三在那边笑着喊道:“哥几个,给点面子啊——我这看孩子还得做饭的,都省点事儿啊!跟老三做点脸,能眯的先眯几天,等我卸了任再折腾,求大伙勒!”
疤瘌五叫道:“老三,我看你当这个杂役算了,小杰那屁眼,他要上来我还得砸他!”
疤瘌五剩下的活儿也不干了,晃来晃去地等到晚上收队,跟二龙打了个招呼,直接进了学习班,值班的梁子关了门,把钥匙抖落了两下,说:“疤瘌五够牛逼的啊,听说把小杰给操啦——这就对啦,就得这么混!”
疤瘌五笑道:“谢谢大家支持!梁子,呆会儿给哥哥弄杯开水啊,渴了一天啦。”
“等着吧。”梁子说完,坐值班室门口喝茶去了。
老三一回来就扎三中号筒里去了,大军已经两天没有过来,又听说昨天三中有几个关独居的,老三不塌实了。
转了一遭,老三丧气地回来,说:“三中那头刺活儿的锛了两个,给关了,大军说得休息几天了,不过我也不太想用他了,过几天眼子过来给我接着干,眼子那兄弟不错。”
“眼子”的绰号,和屁股没有关系,是指眼睛大。眼子以前跟老三勾搭的不是很紧密,只来过这边有限的几次,听说一直给广澜“补活儿”的就是他。
第十二节 兔死狗烹
小杰的伤并不重,不到一个礼拜就自己松了绷带,找主任谈了一场,重新走马上任了。背后听那意思,因为在疤瘌五手里栽得太狠了点儿,小杰本来有退居二线的打算,主任却给他打气,说是不能向恶势力低头,如果让他下来,疤瘌五之流就更猖狂了。加上小杰也是暗恋着热山芋一样的权利,没怎么费劲,就被主任说服了。
不过虾米一旦过了热油,就没办法再鲜活了,小杰顶着一块血锅巴,精气也似乎虚微了许多,不再象先前那样咋呼了。
疤瘌五象一块旧抹布,被扔在学习班里闭门思过,过得寂寥。每天除了中、晚两次有值班的给他送水和馒头外,就没有谁理他了。最让他高兴的应该是我们晚上收工进号筒的那一段时间,疤瘌五总是趴在玻璃后面,跟大伙招呼着,大家除了开他两句玩笑,并没有谁真帮忙。其实疤瘌五渴望的只是一点额外的热水和简单的榨菜。
能帮他的不屑帮,有几个推测他有前途的想去拉拢一下感情,又没有胆量接近学习班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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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收工,都看见那张由热情逐渐变得迷惑、愤懑的疤瘌脸,不知道谁起的意,大家开始玩笑说:那就是渣滓洞里的“老萝卜头儿”。
疤瘌五出来的时候,象刚做完了吸脂手术,脸上的皮都耷拉了。
一提工,二龙就把他叫库房去了,出来时候蔫蔫的,主任来了,又是一通谆谆教诲,两个领导,可能从不同角度,给他指引了几条好好做人的道路。
小杰本来私下抱怨对疤瘌五惩罚得太轻,现在看疤瘌五灰溜溜回来干活了,脸上又不禁浮起一丝惬意的笑来。
“不够意思啊,寒心。”疤瘌五坐下来,独自念叨。
何永笑道:“五哥呀,我想给你送烟送罐头来着,可咱这样小屁屁,上不去前啊。”
疤瘌五看破红尘似的“咳”了一声:“算啦,患难见真交,看来我王福川平时没交下一个真朋友,赖我。”
疤瘌五摸着灰网,无精打采地干着,一边唉声叹气,话里话外,似乎也抱怨二龙、林子他们在困难时期不关照他,只是不敢明说罢了。
我下午很早就完了活,站起来,从洞开的窗口望着外面,葫芦苗已经变成了葫芦秧,沿着架子欢乐地攀缘上来,架子下面的空挡里,二龙后来点种的香菜也长势喜人,蓬勃了几米长的一截绿带。眼前的视线被七大的另一所工房挡住,七大的犯人,几乎每天都穿着交通警似的黄坎肩,拉着建筑工具到外面去,不知忙活什么,所以这里仿佛被我们独占了一般。
两排工区之间的那株未经嫁接的毛桃树,似乎也不乏人照料,被侍弄得叶子都黑绿着。桃花纷落一时稀,可惜我没有注意,如今是一瓣残红也没有剩了。又想起“去年今日此门中”的诗句来,不觉发了些穷酸的感慨,想这里人来人往,不过是个垃圾中转站,收进来,搅拌一下,又送回去,然后再收进来,周而复始,不知所终,人面更迭,人心惘测,年年只有“桃花依旧”。
恍惚间有种身在墙外的感觉,不觉望那天,正巧是蓝蓝的,想起施展的信来:“哪怕夜再深,自由的天空总是光明广阔的”。我想真正需要这鼓励的,恰恰是施展自己吧,他要走到高墙脚下,跨出冰冷的铁门,毕竟还有常人不堪忍耐的漫长,而这天,这澄明的蓝,离我已经迫近,似乎触手可及了。
广澜跑过来嚷嚷:“知道了吗?刘晓庆这个月2号给刑拘了,偷税。还有那个唱歌的红豆,猥亵小男孩儿,也进去了。”二龙那里又个小收音机,消息自然灵通。
大家都很兴奋,疤瘌五不平地说:“操,人家进来也不会下线干活啊,直接就进教育科、文艺队的了,照样摇!”
“哎!有钱人坐牢就是舒服,天津那个禹作敏,还有一个什么……倒飞机那个?”周法宏望着我。
“牟其中。”我说。
“对,牟其中。人家进来了能干活?”
刘大畅说:“这里面还有一种有钱人为的是另一种舒坦——监狱让他有安全感——在外面几乎天天被债主追杀,进来了,反而给保护起来啦!”
“有道理。”疤瘌五点头道。我看一眼疤瘌五身边,剩下的网子至少还有一大半,疤瘌五算是又掉泥坑里了。
我笑道:“五哥这活儿今天费劲啊。”
“我没压力。”疤瘌五笑着一抬头:“我都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怕什么?”
周法宏不屑地说:“吹什么牛逼,那是二层,要是二十层,我不信你敢跳。”
“嘿,跟我黑嘴是吗?有本事咱哥俩抽一签!”
周法宏笑道:“什么年代了,还抽签?那是老刘他们那时候干的,现在再看见抽签的,都是二百五。”
刘大畅说:“这话没错。我们那时候,没现在的人这么多花活,谁行谁不行,就讲究真刀真枪的比划。在劳改队里,有不含糊的,就玩抽签的,一般是砸手指豆,有刀子的就讲究剁!谁抽上了,喀嚓一下,你算牛逼,叫有‘签’;稍微一含糊,得,以后甭提‘混’这个字。现在看,那时候人都是傻逼。”
李双喜凑过来插了个段子:“知道这规矩从谁给破的吗?以前市里有个死鬼玩闹叫天井的,挺牛逼,也有脑子,有个家伙不含糊,找他家里玩签去了,也不说话,先一刀把自己手指剁下一个去,然后说:‘天井,我不想跟你如何,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