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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杰喊我把高则崇的花线送回库房,我说留下吧,分给他们几个人,明天少领一份就是了。高则崇把手里的花线往脚下一扔,青着眼在那里干坐着,落落寡欢。
何永这小子肯定是夜袭队员之一,看事情告一段落,马上又欢起来,开始谈笑风生。
二龙喊:“神经永,撅一截桃树枝去,挂工区门口,辟邪!”
何永去了,二龙又溜达回来,跟“老渔民”周传柱逗:“老渔民,干的完活儿嘛。”
“完西么完?”周传柱的山东口音特浓厚。
“几个月没洗澡啦?”二龙看着周传柱苍黑的老脸问。
“洗西么洗,活儿还干不完哪。”我们笑起来。
二龙喊老三:“你个组长不合格啊!老渔民这形象跟兵马俑似的,回去赶紧给他美美白!”
老三笑道:“现在让他外面来个淋浴不结了嘛。”
二龙笑起来:“对,明天就八月十五啦,老渔民,给我洗澡去,淋浴,今天淋浴开放啊,谁想洗澡抓紧!”说着,连哄带踹把周传柱赶了出去,周传柱一路被逼着往外走,一路抱怨着:“干西么,你干西么。”
到了外面窗口下,二龙喊:“傻柱子,拿个网片来,给老渔民搓澡!”
柱子在一片笑声里追了过去,我跟周法宏说:“二龙又腻了。”
何永在外面折了桃树枝,见有戏看,嬉笑着也跟了过去,然后听见外面一通笑闹,很快,周传柱跑了回来,一进工区,就惹得大伙暴笑起来,周传柱向刚从河里捞鱼上来,浑身湿透,一路骂骂咧咧走着,脚低呱唧呱唧响着,身后留一溜湿漉漉的脚印。傻柱子也一身水淋淋地跑回来。
周传柱气哼哼坐下,把鞋放到窗台上晾着,转眼就被外面的何永抓去,扔到院里了,周传柱光脚跳起来骂:“何永我抄你妈!我这大雀子干死你!”然后跑出去追鞋了。
高则崇嘟囔着:“渣滓。”
二龙笑眯眯转悠回来,喊道:“老高,你没活儿啦,不抓空来个淋浴?水正好啊!”
高则崇站起来出去了,二龙看一眼他的背影,没理他,何永挂好了桃树枝,进来告诉二龙:“傻播一抽烟哪。”
“叫他进来!”二龙说。
何永跑门口喊:“高则崇,龙哥叫你!”
高则崇进门问:“什么事?”
“过完新收了嘛!谁批准你抽烟了?”二龙冷冷地问。
“好,不抽了。”高则崇说。
二龙喊:“老李,新收的纪律抓起来啊!太散漫啦!”然后又告诉高则崇:“头一回原谅你,主要是看你岁数不小了,留个面子——还有,不干活已经照顾你,在工区里老实呆着,没有我和主任的批准,任何人不许乱窜,尤其是新收,上厕所、喝水都要打招呼!老李没给你们讲咋的?——老李,新收的规矩给他们讲了没有?”
李双喜失魂落魄地跑过去说:“讲了,全讲了!”
“你的人你看好,这里就好比军队,你就是你那个屋的司令员,该毙的就毙!。”二龙对李双喜说,然后用手指点着高则崇,一字一顿地说:“下、不、为、例。”
二龙威严地走了,高则崇也紧闭双唇,回了座位。
过了一会儿,高则崇喊李双喜:“老李,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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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高则崇一出去,何永立刻跟上。
周法宏笑道:“老高成大熊猫啦,重点保护。”我笑着没说话,我知道他们是担心老高一激动往办公楼里冲。
第十二节 慈善课
转天提工的时候,高则崇被几个人拥在中间,虽然老高高昂着头颅,他的悲惨形象仍然没有引起有关领导的重视。
昨天晚上,方卓、门三太等人都熬了个通宵,好在今天是中秋节,发的活儿比平常少了三分之一左右,即使这样,那几个人还是忙得手脚朝天,因为下午收工也比平时早许多,吃过晚饭就号令集合了。
回到号筒,政府给大家每人发了4块什锦馅月饼、一个苹果。关之洲免不了对着苹果吟哦“每逢佳节倍思亲”,也免不了被老三骂一句“勾他妈大伙心思是吗”?
值此良辰美景,二龙、林子他们自然不会亏待自己,酒局一定摆上了,霍来清和蒋顺治都在门口逡巡呢,号筒的栅栏门也锁了,这样既有效地控制了谍报,倘使有管教撞进来查夜,也会给他们一个争取时间的机会。
我盘坐在铺上,慢慢地咬着苹果,爽在口中,酸在心里——我没有对任何人讲,今天是我老婆琳婧的生日。进来之前,我们一直都在摸爬滚打地创业,每个中秋、甚至更堂皇的节日都过得潦草,突然觉得欠琳婧和家人太多,平时不愿想或刻意回避的东西都冒出来,在清凉的苹果酸的浸泡下,似乎所有的理想和事业都变得清淡起来,一种平静温馨的日子、一种小国寡民的生活是多么美好,简直是奢侈了。
日本儿把自己的月饼都送过来,交给刘大畅,他说他不吃月饼。然后坐下来和刘大畅聊着天儿,美孜孜地说他已经“破了最后一个月”,基本完成改造任务了。“破”,在里面是“突破”的意思。开放日就象女人心里的生日一样,每个人都不会轻视,刑期长的,会在“破年”那天炫耀或庆祝一番,刑期短的,就频繁地“过破月”,每一“破”,都不啻于改造道路上的一个里程碑。日本儿破了最后一个月,当然会有按耐不住的喜悦。
老三鄙夷地问:“老六你破不破月有什么高兴的,就算出去了,你能干什么?”
“我要饭去,要饭去成吧?”日本儿得意地笑着:“要饭也比你好,你倒得在里面接着熬日子啊,嘿嘿。”
“六子哎,你想象过要是你不去库房,在生产线上能混成什么样么?”
“操,不就不死扒层皮么?那样你就称心啦?你也不想想,如果你不干检验,又能混成什么样?”日本儿诡秘地笑着。
“大不了我玩折箩,你玩得起吗?”
日本笑道:“我这么多年,都是为说瞎话吹牛逼进来的,没想到最后碰见你这么一比我还大的。”
“嫌大?小杰那个可能够你用。”老三打趣道。
正胡侃着,门一开,方卓眯缝着眼进来了:“哥哥们,可算干完了!”
老三喊道:“嗨嗨——哪屋的?”
方卓一机灵,赶紧往外走:“对不起,对不起三哥,走错了。”
我们都笑起来。关之洲解释道:“方卓的眼镜让小杰跟老李给打碎了。”
我说:“就算戴着眼镜,他也备不住走错门,哥们儿都干迷瞪啦。”
“明天我得仔细验验丫的活儿,黑着俩逼窟窿,还不都穿错了?”老三笑着说。
乔安齐佝偻着腰进来了:“三哥,还剩点儿活,我明天早起干吧,脑袋晕得厉害。”
“你问生产杂役去,他说行我还不做顺水人情?你要直接问我,我能乱应差吗?”老三把球踢了出去。
日本儿笑道:“这老乔也是一崴泥的烂货,中年丧妻啊,留一丫头他不要,送姥姥家养着去,自己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搂,嘎杂子琉璃球的道都叫他走遍了,等老了,想要闺女养着了,人家说:你谁呀?”
“这位跟你倒是一对儿,也是诈骗吧。”老三笑着撮合。
日本儿不屑地说:“你以为是人不是人就能搞诈骗?他不就是喝酒不给钱,还把人家沙锅摊的老板给开了瓢儿吗?撒酒疯!连地痞都算不上。”
我说:“看老乔挺老实的啊。”
“装逼呢,刚来那阵也混横着哪,让林子几个大嘴巴就抽回去了。”日本儿介绍。
小杰在外面骂道:“操,你老逼死不死呀!你晕,我还晕哪,一晕就不改造了,赶明儿全中国能晕倒8亿,农民不种地你吃什么?吃你妈的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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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逻辑。”关之洲说。
日本儿看了看刘大畅的手表,站起来说:“睡觉去了,一晃当,又快11点了。”
日本儿一走,刘大畅问老三:“老六怎么进来的?六次全是诈骗?也够笨了。”
老三说:“这杂种才死不悔改哪,再说他除了诈骗还能干什么?当个帐房先生好象还行,可谁敢用啊?”
刘大畅打着呵欠:“这样出去,活着也难啊。”
“我爸跟我常讲一句话,叫‘冻死迎风站,饿死不做贼’,这骗跟偷一样,最叫我看不起。”老三慷慨地说,刘大畅已经开始铺被。
关之洲默默地把洗脚水和漱口杯、牙膏牙刷给老三准备过来,老三笑道:“喝,催我睡觉啊,行,大过节的,咱都早睡。”
睡的迷迷糊糊时,感觉门三太或者老乔收工进来了,摸着黑爬上了铺,老三烦躁地嘟囔了一句什么。
早上起来,大家说:“哎,老乔哪去了?”
老乔在铺底下呻吟着说:“这哪,谁拉我一把?”
猴子一伸手,把乔安齐拽了出来,他还不起来,在地上躺着,嘴歪着。
老三骂道:“装什么怪?”
乔安齐撑起身子诉苦道:“半夜一翻身,掉下来了,就再也起不来了,又不敢吵醒大伙,就钻底下睡了半宿——腿不给使啦。”
老三趿拉着鞋过去,一拉他胳膊,再一松手,老乔立刻又瘫下去。
“操,玩半身不遂啊,关之洲,告诉龙哥一声去,看怎么办?”
关之洲去了一会儿,二龙骂骂咧咧过来了:“谁呀?谁装逼哪!”
老三笑道:“这个可能真不行了。”
“弹弦子啦?咋没弹死?”二龙用脚扒拉一下乔安齐,乔安齐叹息一声。
二龙对老三说:“搭着出工,主任来了再说,估计得住院了,老逼又不用干活啦。”
“老渔民”周传柱被责成背着乔安齐到了工区,朴主任一来,立即吩咐送去医院了,干巴老头孙福恒又去陪床,乐得“屁眼上的褶子全开了”(何永语)。
疤瘌五看着被抬走的乔安齐,惺惺相惜地说:“这就是我的未来。”
周法宏笑道:“混到这一步,就算熬出来啦,要是治不好就更好了,弄个保外就医,超级牛逼啊。”
我说:“你还有点人性吗?”
“哎呀,麦麦,还这么不成熟?在这里,你可以可怜一只耗子,但不能可怜一个人啊。包括我在内,你看这里有一个够揍儿的吗?”周法宏笑着辅导我。
“你最不够揍儿的就是这张嘴。”我笑道。
猴子说:“要是外面那个沙锅摊老板知道天使大哥弹弦子了,不得瞧盆打碗儿地唱歌啊!咱可怜他,要是咱弄一这下场,他会可怜咱们吗?”
我很怀疑猴子是否知道“鼓盆而歌”的典故,但他的后半句却引发了我的感慨,我教育他们说:“我在外面的时候看过一篇文章,里面写的一段故事一直忘不了。说波士顿有块法西斯大屠杀的纪念碑,上面刻了一个新教神甫的忏悔,他说:起初他们追杀共产主义者,我不是共产主义者,我不说话;接着他们追杀犹太人,我不是犹太人,我还不说话;后来他们又追杀工会会员和天主教徒,我也不属于这两样,所以我依旧沉默;最后,屠杀者奔我来了,再也没有人站起来为我说话了。”
“如果大家都不付出,那就谁也不能得到。”关之洲深沉地说。
周法宏大笑道:“逼话呀,说半天敢情说这个呀,我还以为最后有个大包袱,能抖出个黄|色笑话哪!操,浪费我一大堆宝贵感情!”
何永笑道:“要说这个神甫,我倒有个段子,不知道你们听过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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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说说。”周法宏怂恿着。
“就昨天看的,达哥那有本杂志。”何永两眼放光地说:“说一个神甫跟妓女住邻居,神甫帮人千悔啊……”
“忏悔。”关之洲说。
“操你妈人家书上明明印着‘千悔’嘛,显你学问大?”
“接着讲,甭理他牛逼匠,神甫跟妓女怎么啦?这和尚庙对着尼姑庵,没事也有事儿啊,嘿嘿。”周法宏兴趣十足。
“神甫天天帮人千悔吧,香火旺盛……”
关之洲刚要指摘他什么,又忍下了。何永继续说着:“……隔壁那卖逼的,肯定也是人来人往。神甫气啊,说你一卖逼的买卖比我还不以下?看来这社会风气是太他妈操蛋啦!后来神甫跟妓女都死了,神甫给发配地狱去了,妓女楞他妹的上了天堂——这神甫不服气啊,找上帝打架去了,上帝说:你甭看人家卖逼,那是因为生活所迫,她挨操的时候心里是痛苦的,事后一定要向我千悔,她心里有我啊,可是你老逼哪——你一边帮别人千悔,表面上想着我,心里却老想着隔壁那表子又在干什么干什么哪,你他妈心脏啊,不让你下地狱谁下!哈哈哈哈。”
何永说完,望着老高那边大笑。
周法宏懊恼地说:“这就他妈完了?没劲。操,又浪费一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