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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跟老四开了张空头支票:“我要他妈当了总统,肯定叫你当国防部长,哪个孙子国家敢跟咱叫板,眼都不眨导弹就过去了!”
傻青笑道:“那我也不用当老百姓了吧?”
“能让你当老百姓吗?到时候阉了,给我当大内总管!”
傻青倍感荣幸地笑了:“行,反正我也娶不上老婆了。”
四川刚想上前讨封,老四一楞楞眼:“滚远点儿,带你妈一股骚气!”
我正要顺口给他个“卫生部长”干,韩东林突然在外面高喊我的名字,说接见。我跑出去,一边整理着衣裳,透过两道栅栏门,看见老朴正在那里站着,我赶紧拉开出监队的门跑过去(因为和入监队合用一个厕所水房,这道门不上锁),韩东林过来给我打开外面的铁门,我先向朴主任笑着招呼一声,朴主任说:“你家里来人了,在我那里。”然后对办公室里的白主任招呼道:“人我带走啦。”
估计是家里给我送开放时穿的衣服来了,出监时,身上这套蓝白道的制服就得给人家脱下来。我跟着老朴往楼下走,一边没话找话地搭讪:“您什么时候放假啊。”
“唉,年根底下见了,歇不了几天,还得值班。”
“干管教真是辛苦,您还不早点退了,游山玩水,好好享受一下人生?”下了出监队,我跟他说话就没必要太顾忌什么了。
老朴笑着叹气道:“没那个命呀,家里还有老有小呢,不业不成。”
“一辈子跟罪犯打交道,太没劲啦。”
“你们是有期,我们是无期,咳咳,干到干不动了,拿退休当保外啊。”
我笑。
他笑着问我:“听说刚进出监,你就把炊厂一杂役打独居里去了?”
我笑道:“是他自己强烈要求的。”
“想不到你还会打架,我还没跟耿科长念叨啊。”
我说:“您最好给我保密一阶段,别叫我家里担心。”
“呵呵,我也是怕你家里担心才没说出去,唉,干管教得考虑多少事儿啊,你们可不管我们心苦肝苦,怎么痛快怎么来,最后倒霉的还不是自己?”
说着,到了办公楼下,他告诉我:“耿科长也在。”
到了老朴的办公室门口,我稍一犹豫,还是规规矩矩地喊了声:“报告。”老朴在后面说:“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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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是以游平为首的几个哥们儿,耿科长笑道:“坐吧。”
会谈充满了喜气,游平说开放前我家里就不来了,不过衣服是里外三层新都给捎来了。他们跟我计划如何接我出去,仿佛在谈婚论嫁。有劳改创伤的游平深有感触地说:“一定要弄得风光些,我们核计了,桑塔那以下的车全淘汰,至少十辆。”
耿科长笑道:“你们跟政府示威哪!”
老朴也笑道:“耿科长,你还记得九零年那会儿,有个小子开放时就搞了一个车队来,还在监狱门口放鞭炮吗?”
“怎么不记得?防暴队差点出动啊,呵呵,麦麦你甭弄那流氓事儿,清清净净一走,比什么都好。”
我也坚决反对游平搞大操大办,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事。我说到时候带俩小报记者来就行了,让他们写写一个罪犯的忏悔,教育教育广大群众。
大家知道我在玩笑。我一哥们儿是第一次来这里,刚开始还有些拘束,在警察面前谨言慎行的,等看到我这个戴罪之身都可以谈笑风生,神经也松弛下来,接口笑道:“老麦一手好文章,还用他们写,你自己来部监狱风云,准火!”
耿科长笑过,正色道:“麦麦,我还真得嘱咐你,出去以后,这里的事儿,一个字也不能写。”
“对,一个字也不能写。”老朴附和道:“你这是偶然犯罪,出去了,把这段历史往脑后一扔,一门心思做买卖才是正经道儿。”
我说:“那当然,不写,写不好把自己又写进来了。”
煽动我写的那哥们儿红了下脸:“不让写啊。”
我说:“当然不能写,咱一写出来,让大家都知道这里面怎么回事儿了,谁还敢进来?到时候监狱不得关门啊?”
随便聊了半个多小时,耿科长让老朴检查游平带进来的衣服包,老朴敷衍地捏了两把,说:“没问题。”他也知道里面不会有手雷。
我站起来跟大家告别,然后随老朴下了楼,出楼口,下意识地朝工区那边望了一眼,正看见何永裹着棉袄从厕所跑回来,何永看见我,立刻高声招呼。
我笑着扬了扬手,主任边往前走边说:“这个狗烂儿啊,昨天又跟高则崇干起来了,偷网子。”
我笑道:“这主儿的确烦人,不过,那个高则崇好象也太没人缘儿。”
朴主任笑笑,没有说话。我发现自己身份刚有小变,就开始有些“把儿闲”了。
我一路不再言语,只是有些后悔刚才出来的太急,没有把那几个笔记本塞兜里带过来,估计在接见的时候,还是有机会把它们交给游平的。
看我带了新衣服回来,傻青先苦恼起来:“我家里怎么也不来送衣服啊,到时候,穿秋衣秋裤走?”
我说:“甭担心,我原来还有一个夹克,你套走吧。”
老四说:“操,能让你光屁股出监嘛!裤子冲我说话。”
四川无所谓地说:“我什么也没有,就不担心,我就不信到时候政府能叫我光屁股开放。”
“去你妈的,我怎么听你说话就想抽你哪!”老四开口便骂,四川灰着脸,点上棵烟闷头抽起来。
老四侧过脸,高兴地说:“这个出监好过啦,要不赶上年根儿,出监队的也得出去捡豆子、攒钉子、糊纸盒,就是劳动量小,玩着干,怕大伙闲着生事。咱他妈有福气啊,再混两天,就过年了,一晃荡就开放啦!操他奶奶的,出去了接着折腾!”
尾章 出监队 第八节 前夜
作者:哥们儿
年前,入监组的队员大批地下了队,去过他们的“新收”了,只留了几个人,在那边又弹又唱地练节目。
苟组过来跟韩东林商量,说入监的一下去,楼道的卫生要出监队分担一部分,每个屋都要出人。韩东林说没问题。
老四开门骂道:“栅栏门以外的地界,就属于你们教育科,你们他妈不是犯人咋的?使唤新收行,使唤起我们来啦!瞧你们那操行,到劳改队里当爷来啦?”
苟组不愿意惹他,笑着糊弄说:“咳,老四,你瞧你激动的,又不用你去打扫,你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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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他妈爱讲理!你们的活,凭什么分给我们?你们当个老师就牛逼?还不都是劳改犯?看我们在前线下来歇几天不平衡咋的?”
不少出监队的犯人都附和起来,老四俨然成了大家的代言人。
苟组也跟老四讲道理:“厕所是公用的吧?水房呢?全是公用,以前有新收,我攀过你们出监队吗?现在不是没有新收嘛,老四,我可没有挤兑你们的意思。”
“敢!”
韩东林在旁边不说话,一脸无奈。
最后达成协议,以厕所为界,这边归出监队打扫,那边归教育科,水房、厕所一对一天。
看到从不摸活儿的教育科老师们牢骚着擦着楼道,大家都很开心。
老四取得了胜利,还在那里骂骂咧咧,说这个时候,监区里面都开始发年货了,出监队连逼毛儿也不给一根,还污蔑政府把出监队的犯人不当人看:“这要开放的,也是犯人嘛,怎么就跟别的犯人不平等了?”
大年三十的上午,当初跟我一起入监的那个大郭,给我送过来一兜子零食,说是五大一个叫老三的送来的。我觉得很有面子。老四恨恨地说:“炊厂那几个王八蛋!我非阉了他们不可!”这股怒气,直到开晚饭时候才消散,炊厂有两个小子给他送了不少水果来。
老四跟我笑逐言开:“这个年好过啦。”
晚上,大郭招呼我到教育科那边聊天,韩东林也过去了。
大郭说:“这些人太没素质。”
韩东林笑道:“不会因为叫你们擦擦地,人家就没素质了吧。”
“耶?刚下出监你小子就叛变啦。”大郭也笑起来。
我们一起来的那些新收,除了二龙和疤瘌五,五大的其他人,大郭都想不起来了。我给他们讲了些队里的糗事,大郭说:“不会那么黑暗吧,总的来说,我看监狱的管理还是挺到位的。”
“你那是雾里看花,山外看山,不明就里。”
“不过还得看大局。”大郭说。
我笑道:“你这么讲,我只能说对。再跟你细说,就有煽动嫌疑啦。”
韩东林感慨道:“这些天跟出监队的犯人一呆,还真听了不少以前没想到的事情,底下是够乱的,咱在教育科算是风水宝地啦。”
大郭兴奋地说:“我早就打算出去以后写本书,麦麦这几天你多跟我聊聊,又能搜集不少素材了。”
我心里一动,笑道:“出去写?也该忘得差不离了,你没弄个日记什么的?”
“有备无患,我写了三本哪!估计等我开放时候,能写个五本八本的,出去一改,准能轰动。”
“带得出去?”
大郭神气地说:“没问题!白主任都审查过了,咱又没有反改造反政府的言论,都是正面的体验,还有一些就是对教育改造的合理化建议,老白说我的一些想法挺好。”
我沉吟道:“我倒是有一本读书笔记,是不是都得经过白主任审查啊?”
韩东林说:“不用,出监时候给办手续的张大爷看看就成,没那么严格。”
“还得搜身吧,听说出监挺严的。”
“一般严。”韩东林笑道。
大郭看着我说:“你别是有什么想往外带吧?”
“弄了一套恐龙玩具,给我闺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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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戗让你拿走,不过也说不准,张大爷挺随和的。”
我说我从小就怕警察,没做亏心事都胆小,进来这一回算治出根儿来了,这辈子也不敢犯法啦。
回来以后,就开始核计着怎样把笔记本们带出去。我开始把笔记本的封皮和所有空白页都撕掉,尽量减小厚度,最后试验着把它们放在衣服里的各个部位,想象着如果让我检查,会比较关注哪些地方,脑汁绞尽。
我心神不定地把笔记本重新藏好,觉得还是等有人开放的时候多观察一下形势,才更加稳妥。我知道第一个开放的犯人,是在初九走。
过年了,韩东林和苟组弄了一大堆喜庆装饰物,动员大家把整个号筒打扮起来,老四抢了两个大红气球来,挂在我们俩的铺边上。我看着气球上的两个大黄喜字直乐。
然后就是老套子,包饺子、吃肉,伙食一直改善到初七,大家吃得基本还算满意,傻青在我的铺底下收藏了半脸盆剩菜,说过了改善日,他还能过上上等人的生活。
除了被带出楼去看了场犯人的演出,这些天表面上还算平静。
不平静的是人心,每天大家都要掐指念叨:“还有几天几天就开放啦。”我晚上也开始睡不塌实,经常做梦,白天静下来的时候,也不断想着出去以后的事情,没有头绪。
初九,隔壁一个犯人早早就来串门子了,喜气洋洋地给大家发烟,这小子马上就变成“社会人”了。
八点半,外面喊他的名字了,这家伙高声答应着,拎起背包往外冲,在第一道铁栅栏口被撞了一下,后面的人笑着要他“踩住了刹车”。
不少人都在栅栏这边看,我挤到前面去,看着他进了第二道栅栏门外的一间管教室,然后又出来把背包提了进去,十来分钟后,随着一个略微有些驼背的老干警下了楼,头也没回一下。看不到他们在里面做了什么。
我扫兴地回屋,对老四说:“还有5天,老弟也杀出去啦。”
“嘿嘿,我还有三天。”四川得意地说,马上又被老四臭骂。
骂过四川,老四抓出几个橘子,递给我俩,一边剥着手里的一个一边朝外走:“耍两把牌去,头回家捞一把。”
老四一出门,四川立刻开骂,扬言出去以后攒几个老乡在监狱门口等着暴砸老四,我只笑,不搭理他。傻青嘲笑了他几句,四川立刻叼着烟过来,两个人嬉闹着滚在一起,突然“啪”地一声脆响,老四床头的气球炸成了碎片。
看着嘴上斜叼着烟的四川,傻青乐得前仰后合:“傻逼!我看你怎么把气球给他拘上!嘿嘿,等老四一回来,马上咚咚咚!新年快乐!哈哈。”
四川气喘了一会儿,破罐破摔地往自己铺上一坐说:“日你娘的,这你就高兴了?大不了不回家了!”
我只看着他笑,也不表态,让他在那里心神不宁。一直到吃午饭时候,老四才兴冲冲回来,进门就笑:“大丰收!宰了他们两条烟!”
我笑道:“你这里可遭殃了?”
“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