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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庄哥。”肖遥说。
我知道,我要不提议收摊儿,肖遥在输掉最后一袋方便面之前,还真不一定敢说不玩了。
肖遥灰着脸上厕所大便了,庄峰小声说:“傻逼一外地的,开个浪车跑C县撞人来,到这里了还活得挺淤,不放他的血放谁的?”
我说用不了几天他也该判了,庄哥你甭跟他较真,不值,他不就一傻逼嘛。
“看我心情吧”,庄峰说,然后喊毕彦:“黄毛儿!铺被!”
毕彦飞过来把我和庄峰的被子铺好,又讨好地问:“庄哥还洗脚吗?”
“洗你妈逼呀。”庄峰几下把衣服脱了,只穿一件内裤,走到铺南头儿,站在铺上,腆着裆隔空喷射,往厕所里哗哗一通好尿。我们都看着庄峰的脊背,那上面文着一条凶猛的下山虎,活儿做得很棒,栩栩如生,几个人低声赞叹着。
庄峰一边抖着黑糊糊的小便,一边回来,我看到蒋顺志下意识抹了一下脸,可能是溅到了秽物。
我说庄哥你那虎做的真漂亮。
庄峰兴致很高地喊老耙子过来:“老逼进去这么多回,没上个活儿?”
老耙子臃肿个脸笑道:“我这操行的,谁给咱上,上活儿的都是大哥级的。”
“别你妈不懂装懂了,身上有活儿的就是人头儿?好些刚摸针的犯人,没出师就敢给大哥们往身上刺?拿谁练手,找鸟屁呀!你看那监狱里出来的,身上弄一龙跟皮皮虾似的,弄一虎跟猫似的,弄你妈一老鹰还没鸭子精神的,还跟外面人臭摆呢,其实在里面都是鸟屁!让文身的给琢磨了,拿你练手艺哪!”
老耙子频频点头:“是那意思,是那意思。”
庄峰一边让我摸摸他的老虎屁股,一边说:“怎么样,看着跟雕刻似的,其实倍儿光溜吧。”
我说还真是的,我原来以为能摸出疤来呢。
“老耙子,把衣服脱了,我看你让人家练过手没有?”庄峰有些凉了,往被窝里钻着,一面吩咐老耙子。
老耙子媚笑着说:“庄哥,我身上啥也没有,就光棍一根儿。”
“哪那么些废话,叫你脱就脱!”
老耙子不敢违抗,一边往下扒衣服,一边导游小姐似的介绍着:“庄哥你瞧,真没有。”
庄峰看也没看他一眼,脸朝里躺好了,舒坦地呼出一口浊气。
老耙子没劲地拉上衣服,灰溜溜回去了。
庄峰因为有强大的经济后盾,又深谙拉拢腐蚀之道,跟卢管以及其他几个重量级管教的关系都很亲密,庄峰在号儿里专横跋扈就显得肆无忌惮。
一天强Jian捡的豆子不合格,被管劳作的管教退回来返工,还甩了一句:“庄峰你他妈是怎么把关的?”
庄峰在院里先把阿英骂了个狗血喷头,因为现在他负责质检。
阿英窝着火,上去就撒疯一般狂踹强Jian:“操你妈的,带累我挨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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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Jian倒在水泥地上,哎呦妈呀地求饶,庄峰气哼哼进屋了,一会毕彦传话叫强Jian端一盆豆子进去:“庄哥有请!”
强Jian赶紧弄了一满盆豆子,战战兢兢地进里面去。
庄峰照强Jian肚子就是一个扁踹,强Jian啊地一声倒地,豆子天女散花了,滚成满地的红珍珠。
“胆儿肥了你!敢给我耍花样,今儿我一回叫你长够了记性!”
我给强Jian卸劲儿:“赶紧把豆子攒起来,边上老实挑去。”
强Jian带哭腔答应着,屁滚尿流地在地上往盆里捧豆子。庄峰喊阿英:“萝卜英你也别外头装逼,把豆子给他拎进来,今天他啥时候捡干净了,你就陪他到啥时候。”
阿英拎袋子进来后又气愤地给了强Jian一脚。
庄峰说:“那个管教算个鸡芭,楞敢呲我一口,要在外面我不弄个傻狗干死他!”然后又转向大家:“为点逼豆子让我栽面!谁不让我舒服,我就让他一百倍补偿!”
强Jian突然看着那个口袋说:“庄哥,庄哥这不是我捡的那袋呀,我那袋上做了记号了。”
阿英立刻捎了他一个耳光:“操你妈不是你的谁的,我还冤枉你怎么啦?”
庄峰的鹰眼望着阿英:“是不是他的?”
“错了我把豆子全吃了。”
“行了,你先捡着,再争嘴我把你牙掰下来,你信不信?”庄峰对还要争辩的强Jian说。
强Jian说庄哥我信,说完委屈地扒拉起盆里的豆子,返二回工。
阿英说:“再捡不干净我让你活不过今晚上。”
庄峰说阿英你先别黑嘴,你以为这就没你事啦,先给我蹶会儿,控控水,强Jian捡完这盆豆子你再起来!
阿英窘迫地望了我一眼,那意思是要我给求个情。我知道庄峰的狗性,也不找那个没趣,同时想:阿英你小子总欺负别人了,今天也该蹶一会儿败败火,尝尝在大家面前没面子是什么滋味了。
我劝导道:“阿英你就蹶会儿吧,都赖你没有把好质量关,让庄哥白挨帽花一顿呲儿。”
阿英哭丧个脸,把屁股拱了起来,两手垂着,脑瓜朝地控开了“水”,控了一会,阿英瓮声瓮气地催促强Jian:“你傻逼要是诚心磨蹭,看我回头不刨平了你!”
我和庄峰全乐了。
强Jian还算争气,不到一小时就把一盆豆子复查完了,又挑出俩大捧杂质来。
庄峰说:“阿英喘口气,验验。”
阿英一屁股坐盆边,一边活动着腰,一边很快就从盆里又找出一个半拉的豆子,就近扇了强Jian一个嘴巴:“一个啊。”
过了一会又是一个嘴巴:“俩。”阿英把一个很小的红豆皮举给强Jian看。
我看阿英有些鸡蛋里挑骨头了,就说行了吧阿英,让他赶紧捡吧,那边还一口袋呢。
没想到庄峰一摆手:“不用捡了,明天把这盆干净的倒浮头,盖个帽儿,一糊弄就过去了,劳改队里混出来的,这点技巧再不懂就得了。”老耙子在那边赞许地笑了一声。
强Jian感激地连说庄哥谢谢谢谢庄哥。
庄峰轻描淡写地说:“算了,我也不收拾你了,把捡出来的杂碎吃了。”
强Jian以为庄峰在拿他找乐,做着滑稽的可怜相说:“庄哥我牙口不好。”
“吃了,全吃了。”庄峰的眉头微皱了起来:“别等我费事啊。”
强Jian还有些犹豫,阿英欢快地催促:“耳朵焊死了?没听庄哥说什么是吗?”
毕彦弯腰就抽,连着四五个嘴巴之后才说明来意:“吃!”
我禁声了,我明白自己的分量,庄峰不会什么事都给我面子。我就那样默默地看着,看着可恶的强Jian可怜地把一捏豆子送进嘴里,一会瞪眼一会挤眉地往嗓子里压迫。
“给他水。”庄峰说。
毕彦马上从厕所接了一缸子子水来,塞给强Jian。强Jian饮口冷水,细脖儿一抻,咕噜一声,第一口杂豆终于顺进去。
“吃。”庄峰冷冷的声音毫无商量的余地。
强Jian吃到第四口的时候,可怜巴巴地叫了一声:“庄哥?”
“吃。”
毕彦踩一下强Jian的脚尖:“快吃。”
强Jian咧着嘴,抓起一大把杂豆,嘴里带着绝望的呜咽,囫囵地吞咽着,一边用冷水往下送。阿英在旁边看着,表情肃穆,没有象毕彦一样兴奋。其他人都麻木地观望着,开始还有人笑,后来都沉默下去。
脚边的杂豆已经少了一大半,强Jian把头靠在墙上,痛苦地说:“庄哥,我真的饱了。”
庄峰突然抄起桌子上的空水盆向他头上猛砸下去,生塑的水盆卡啦一下碎了,破茬儿在强Jian的脸上划出两道血痕,强Jian妈呀叫着搂住了脑袋。庄峰一弯腰,抄起“棉拖儿”,在铺上欠着身子,疯狂地向强Jian的手上头上盖去,嘴里卷着强Jian家的所有女性亲属,连户口本以外的都不肯放过。我惊讶地以为庄峰是不是真“疯”了。
强Jian刺猬似的团在一处,不敢躲闪,更惶论反抗。只藏着滴血的脸,在裤裆里一个劲哀求庄哥大发慈悲。毕彦还在一旁激动地给庄峰援脚,不停地踢打着庄哥够不找的部位。
我说庄哥算了算了,别把自己气个好歹的。
不知是我的体贴起了作用,还是庄大哥真的累了,庄峰总算踹着粗气住了手。小毛孩子毕彦也消停下来,嘴里还不闲着:“让你傻逼给庄哥找麻烦!”
“给我添堵我能让你好受?!”庄峰的总结很有力度,我想,当时屋里的所有人都会有触及灵魂的感受。
后来有一天,阿英偷偷跟我承认,那包豆子其实是他捡的,顺手栽给强Jian的。我说千万别让庄哥知道影儿,不然他可不给你面儿。
一直到我从C县看守所被升到W市局,2号监室再没有一包豆子因质量问题被打回来。
第三节 鬼子进村及其他
庄峰这个混蛋是典型的流氓,这不仅表现在他残无人道的铁碗统治上,在讲究哥们儿义气方面,也绝不含糊,可为标榜。
在不侵犯自身利益的前提下,庄峰对“知识分子”还是尊重的,这一点在我身上体现得很好。对那个趟着脚镣的武当,在了解他的案情以后,庄峰也很开面儿,不时给二哥扔过两棵烟,有吃不了的东西,除了小劳作毕彦,一般也赏给武当了,武当很知足,背后跟我说庄哥很象真流氓。
后来“鬼子”进村后,庄峰获得了一个淋漓表现的机会。
鬼子叫陈国军,一张小品演员的滑稽脸儿。这小子被塞进来的时候,是接近年关的一个凌晨。当时我们都醒了,庄峰一搭眼儿,就乐了,小声对我说:“你审审他,别客气,这小子是我小弟,先考考他。”
鬼子迷惘地抱着一床破军被,在门口愣神儿。
我懒洋洋地招呼他:“新来那个,过来。”
鬼子一瘸一拐颠过来,礼貌地叫一声“大哥”。
我一听口音就用东北话问了:“哪疙瘩的?”
“梅河的,大哥你也东北人?”鬼子的东北口音很重,“人”还念“淫”呢。
“我西南的,别乱认干亲啊,瞎套乎啥你?叫啥?”
“陈国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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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了吧?”
“……大哥我没懂。”
“掉井里你就懂了,跟共军什么关系?”
“共军,共军不认识。”鬼子话一出口,庄峰在底下狠蹬了我一脚,乐的。
我继续问:“嘛案?”
“填的抢劫票。”
“大过年的,进来舒服?家里有人管吗?”后一句是跟庄峰学的,进来人问一问“家里有人管吗”,没人管的就是穷皮,再摊上一受罪脸谱,在里面肯定混不出样来,这样的人从一开始就看不着“人头儿”的好脸色,通俗的说法叫“不得烟儿抽”。
鬼子说:“就我老婆在这里,也顾不了我了。不就是想年前整俩钱回家嘛,没玩好进来的。”
“第几次?”
“头回,大哥多关照。”
我突然想起在13号时伟哥说的话来,一下子有些感慨,顿了一下,我模仿伟哥的版本说道:“关照?谁他妈关照过我呀,遇到我算你命好,头回进来我先放你半公分的量,不过你要是不懂规矩……”
“放心大哥,我听话。”鬼子汉奸似的哈了一下腰。
我笑一声道:“在C县糟蹋几年老百姓了?”
“下半年刚来,还没干什么坏事。”
我看他站相不老实,板起脸喝了一声。鬼子痛苦地抚着屁股说:“打的,站不稳当啊。”
“少装蒜,平时靠什么活着?”
“跟哥们儿给歌舞厅看场子,整俩辛苦钱儿呗。”
我故做感兴趣地往前凑了凑:“是嘛,那个什么庄峰你认识吗?”
“我老铁。”鬼子来了精神,可算找到救命草了。
“靠,你算来着了,我正找那小子算帐呢,我们对立面。”我脸色阴沉下来。
鬼子来的快,马上说:“其实我们也就是一块喝了两回酒,我一外地的,到这里干,咋着也得先拜拜码头吧,要不那小子也不让我混呀!。”
“听说庄峰也进来了?”
“听说了,这小子坏事做绝,大概活着出去都困难了。”鬼子在我面前,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庄峰终于忍耐不住,翻过身来笑骂:“操你妈的陈鬼子,你咒我死呀!”
鬼子吃了一惊,马上笑开花了,手舞足蹈地喊:“庄哥你拿我涮着玩是吧。”
庄峰裹被子坐起来,让陈鬼子坐他边上:“碰到我算你命大,咋回事?”
鬼子小心翼翼地扁着屁股,挨边儿做下。庄峰收看着他的表情说:“挨揍了?”
“可不,进门不问别的,先上来俩傻逼,抡胶皮棍子就打,操,我跟人打架都没下过这么黑的手。”
接着,鬼子抽着庄峰递过来的烟,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案情。原来这小子和东北帮的几个家伙,昨晚上到C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