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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道:“别听外面瞎传,里面好着呢。”
我妈给弄笑了:“再好也没有家好呀,你还爱上这儿了?”
虽然桌子凑一堆了,也就显一声势浩大,其实两家人,还是个聊个的,我问我弟弟怎么没带他的孩子来,他说:“小家伙不知道你干啥去了,我们都骗他说你出国留学了,回来给他买好多好东西,他天天念叨你,问我们:大大怎么还不回来,外国的好东西什么样啊?”
我笑起来,有些辛酸,突然想起刘金钟的戒指,赶紧掏出来,逗我的女儿:“彤彤?彤彤?”
琳婧意外地说:“挺好看啊,你叠的?”
我告诉她这戒指的由来后,我妈妈立刻一把给抢过去,远远扔了:“拿这么丧气的东西哄孩子!”
女儿嘴一歪,哭了起来,琳婧和我妈赶紧哄她,我妈一边嘟囔:“早说不能带小孩子进这种地方,阴森森的,都不听我的。”
琳婧委屈地说:“不是想让麦麦看看嘛。”
说着,菜上来了。送菜的都穿着黄坎肩,是留在所里服刑的“小刑期”和“关系户”。
施展招呼大家吃着聊,一边说:“好歹吃点就成,回头还得给号里的弟兄们带回点去。”
施展妈说:“谁吃的下,直接打包算了,给他们带回去,犯法的孩子可恨,也真是可怜啊。”
施展笑道:“妈,还孩子呢,我们号关一老头,都七十八了,比您岁数还大。”
他老妈立刻骂他:“你个没良心的,还有心道岔跟我开玩笑呢,当初一家多操心?你个小兔崽子,把我弄进医院躺了半个多越,差点缓不上来这口气。”说着,就有些哽咽,施展赶紧安慰她。
施展的妹夫说:“可不是嘛,当初都以为大哥得判死刑,这下好了,活着就是盼头。”
施展小心地说:“妈,咱家为我这事没少糟蹋钱吧,我也没给家里留什么……”
“破!谁要你那个脏钱,花着都堵心,老施家怎么出你这样一个?”施老太太气愤起来。
施展父亲接口道:“就是请俩律师花了不到两万,平时挑费也不少,给当官的咱没送嘛,也送不起,当初我跟你妈也想开了,犯了这个法,有命活着没命死吧,值当没生你这个儿……咱不说那个,谁愿意赶上这种事?就是连累人家麦麦进来,有些不值当的。”
施展叹口气,沉默了。
我妈倒爽快起来,安慰施家二老:“嗨,孩子犯了这个事,就让他蹲几年长长教训,也未必不是好事儿,麦麦肯帮施展,也是他们的情分,犯法单说犯法的。”
我说对,你们就值当我们当兵去了。
琳婧打趣我说:“还得给你们戴大红花是吧。”大家一笑,气氛又轻松下来。
我开始逗女儿,琳婧炫耀地说:“你看,已经长牙了。”我把女儿抱过来,女儿的俏俏的脸,女儿看我时迷惘的眼,还有可以整个握在我掌心里的嫩嫩的小手,女儿的小手,柔软的,不知所措地拒绝着我的小手,不断搔痒着我的心。
她跟我很生分,已经会叫人,琳婧说连“爸爸”都会叫了,就是没地方实习去,哄了半天,女儿就是不放弃原则,只好奇地看着我的秃头笑,什么也不喊我。我又想起被妈妈扔掉的那个戒指,有些可惜。
整个过程,父亲没什么话,我一直是他的骄傲,直到我走进C县看守所那天。我知道我伤害了他的感情,却找不到可以安慰的话。
爸爸只告诉我,刚才和门口的一个老警察聊了几句,他说像我这样的,到劳改队也不会让干活,报简历的时候就写自己是教师,劳改队里都有学校,弄好了可以分到教育科,很轻松,减刑还快。我说那我就写我以前是老师吧,早就背叛教育事业的事就不暴露了。
那一天似乎聊了很多,大家抢着说话,围绕着我们两个,题目也起得飞乱, 两个小时的接见时间,好像很快就到头儿了,拦也拦不住。
值勤的一声吆喝,大家都依依不舍地站起来,我拥了琳婧和女儿一下,琳婧的眼睛立刻红了,我转过身,看到施展的老婆正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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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的一桌,好像来的都是朋友,正在告别:“哥们儿,在里边好好混,别沉啦!”
“哥几个,在外边也多几个心眼,别跟我似的这么傻逼,弄不弄就折进来。”
“保重吧。”
“大家保重,想着照顾我老娘。”
家属们都被安排坐下去,我们俩端着菜盆,夹在七八个“黄坎肩”里面,向外走去,到门口,都不由自主回过头去,看见亲人们都眼巴巴望着呢。喊一声:“保重啊”。一步跨出门去,眼睛早潮了。
第六章 突破与游离 第一节 恐怖倒记时
回了号儿,大家刚要午休,看我进来,又都支起了身子。仿佛凯旋的英雄,先跟大伙一块兴奋了一下,小不点开始抱着一摞饭盆儿,给弟兄们分菜。我把家里送进来的两只烧鸡(已经让管教检查过)放金鱼眼他们前面一只,另一只舒和我们那边留着受用。金鱼眼假惺惺推辞一下,就让丰富收拾起来了。
“好肥的鸡屁股。”丰富嬉皮笑脸地说。
“跟你嘴似的。”小不点一边分菜一边接茬。
刘金钟一边接过我挨个发的“社会烟儿”(里面不卖的牌子),一边笑问:“闺女喜欢那个戒指吗?”
我眼皮没眨地说:“高兴着呢。”刘金钟就呵呵笑了好几下,我早想好了,不能告他实话,太伤自尊了。
丰富冲这边叫道:“麦麦你还真把戒指给孩子啦,那可是刘金钟给小鬼叠的。”
我说丰富你他妈别给我上窝心丸行不?
“信都带走了吧。”一个人问。
我说给我老婆了,管教根本没搜,自己瞎紧张了一通。
“咱女儿怎么样?跟你近乎吗?”舒和坐起来问。
一提女儿,我立刻来了精神,绘声绘色给他们描了一回,说到女儿和我生分的样子,我郁闷起来:“等我出去,闺女都3岁了,都该懂事了吧,我这样的爹,会不会给她心理上早成幼年的阴影啊?”
“这小时候的伤害,最可怕,恐怕要用一辈子来化解。”舒和替我感伤着。
侯爷笑着安慰我:“小瞎孩子还没思想,什么也不懂,你记得你3岁以前的事啊?”
舒和不服输地较真儿:“侯爷这就错了,小时候的事,虽然忘记了细节,但那些感觉却留在潜意识里,非常深层的东西,有时候自己都不觉得,比清醒的思想更可怕。”
金鱼眼在那边骂道:“舒和瞧你那鸟德行,显你学问大?人家麦麦好好的接见回来,你添什么堵?”
豹崽倒替舒和说话了:“其实他是想到自己闺女啦。”
舒和没接茬,沉了脸干坐了一会儿,对我说:“来支烟吧。”
我看到常博一直阴着脸,满腹心事的样子,就问他怎么了,常博勉强笑道:“没事啊?”然后下意识看舒和一眼,我觉察到他们俩有猫腻瞒着我,当时隐约有些不爽,也没追问,只说了句“那我也歇会儿啦。”就要往板底下出溜。
舒和叫了我一声:“睡得着嘛,刚接见回来睡的着嘛,跟我们聊会吧。”
最后,我们仨挤在铺脚,小声咬开了耳朵。其他人都躺下了,值班那俩也乐颠颠钻板底下了,舒和告诉他们我们仨不睡了,替他们看着。
“你们心里有事吧。”我还是忍不住问。
舒和看一眼那些放倒的脑瓜,小声说:“还是那个事。”
“哪个呀?跟我还打哑谜?”
舒和用手做了个鱼跃的动作,声音放得更低了:“逃跑。”这回也不拽英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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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没说话,常博在边上有些紧张地说:“这回玩真的了。”
舒和戚戚嚓嚓地咬我耳朵:“凑了12个,都是无期以上的……礼拜五动手,挑的小穆的班,他最好对付……他们让我一起跑。”7号,7号是礼拜五,还有三天时间。
“你答应了?”
“我先稳住他们啊,答应了。”
“其实你也真想那样。”我说完,看见舒和不置可否地一笑。
常博捅我一下:“咱危险啦。”
我看他时,舒和的嘴继续往我耳朵上贴:“乐乐说了,后半夜动手,那时间段里警卫最松懈。先提前把号里值班的换成自己人,然后弄一装病的,急性阑尾一类,骗小穆开门,就动手抢钥匙,穆管当场就干掉,屋里有动劲的,也干掉。”
舒和停了一下,看看铺上有没有谁支耳朵,然后说:“这次要搞大啦……先去几个人到管教室墙上拿号房和镣子的钥匙,顺便把监控室的那个制服,然后把把号筒的门都打开,招呼大家一块跑,人越多越容易保护自己。”
“……说天书哪?”我倒不是怀疑舒和的话,我是觉得这太悬乎了。
“都红眼了。”舒和小声总结着。
我困惑地看着他,又看看一脸急迫的常博,心里乱七八糟没了准主意,最后我问舒和:“你什么意思吧。”
“……我是不想看你俩出事儿,到时候在下面眯着,装睡,千万别出来。”
隔了两秒钟,他又说:“我怎么都是一死,无所谓。”仿佛自言自语。
我说:“这根本没戏,谁的馊主意?”其实我心里明镜儿似的,除了豹崽和乐乐,还有谁?
“不行你们俩就举报,你们这刑期的,立功就放。”舒和悄悄建议道,常博刚要说话,我赶紧说:“举报个屁,到时候没人承认,不白给自己找麻烦?”
“家伙都准备好了,一搜就搜出来。”舒和似乎在给我打气。
我还是摇了摇头,轻拍常博一下:“我们就装孙子眯着吧,又没我们事,谁爱跑谁跑,不过舒和你可得想清楚了。”常博迷惘地看着我,大概没明白我的意思。舒和坚决地说:“我想了好多天了,有跑的我就跟上。”
“那只能祝你好运了。”
常博忧心忡忡地提醒我:“咱不动劲,弄不好也得加刑。”
我说:“等他们出去了,咱俩招呼人抢救管教啊,万一鼓捣活一个,谁好意思加咱们?”
舒和戚戚笑了:“还是你脑子好。”
我看他一眼,心里琢磨道:“臭小子,跟我还玩脑力?唉,这种时候我可不把你当哥们了,万一你是来探我话的,我一想举报,你们一通气,还不把我先哈密了?到关键时刻,第一个要防备的就是朋友,今天算见识了。”
同时我也有些佩服豹崽他们,没看他们怎么串乎啊,一不留神,队伍楞壮大成这样了,比反动会道门还厉害。
常博小心地问:“金呢,也跑么?”
“没有他,没联络他,到时候没准儿先拿他开刀呢。”舒和望着金鱼眼的脑袋说。
我默默算了一下,这里面够资格跑的都有谁?豹崽、乐乐、舒和先算上,然后是侯爷、刘金钟,杨誉赢、刁,花,丰富,还有一个抢出租的,板下还有俩估计得挂的,还真给凑了12个,看来这事还真贴谱儿。
悬了。我想。
下午半天我们仨都不怎么说话,个怀心事。我再看豹崽他们这些人,怎么看怎么不正常,都鬼鬼祟祟的,不由想起疑邻偷斧的典故。可又不敢往好处想他们,宁信其有啊,毕竟自己的小命也被这些家伙做了规划,不是闹着玩的。
还有三天时间,最早一拨下队的也要等下周一呢。妈的,也会挑时候,再忍几天,等老子下了队,随便你们侉折腾。看常博魂不守舍的样子,我担心自己看上去也那个倒霉样儿,就尽量泰然些,没话找话地跟侯爷探讨未来世界格局的发展方向,其实脑子很乱啊,说不紧张是吹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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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跟一个无名小辈值二班,常博突然睁眼看我,我说咋没睡?
“睡不着。”常博说着,一撩床单起了身,我看见这小子连大裤衩都没脱,可能是担心中途有变吧,不敢大意。
常博蹲到茅坑上,我会意地坐在池子沿上,无名小辈在门口聚精会神地学习武侠小说呢。
“你咋想的?”常博小声问。
“没咋想,想不出辙来。”
“咱往上捅吧。”常博拿手朝楼板一指。
“戏不大,没机会出去呀,愣找借口也不行,金那关就过不了。”不论什么事,只有号长解决不了的,才能找管教,而且还必须得经过号长批准。
“……你就说找庞管,要求留所里,不下队。”
我苦恼地说:“戏不大,得看机会了,先看看形势吧,最后一天再说。”其实我脑子一直没闲着,利弊早权衡了几个来回,如果能找到他们密谋越狱的铁证,举报成功的话,肯定是立功开路了,可这多少有违我的原则,虽然咱也不打算将来混江湖;不举报,看着他们跑,看着他们把文文气气的穆管弄死在面前,我还真过意不去,将来是一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