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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会信的!你一定是编了这些来骗我!”毓儿步步后退。
“沙华寺顶楼的那幅画像,你一定见过了吧。”柴少康说的淡然。
“当年,我的父亲去世不久,母亲也追随他而去,留下我一人守着冰冷的自在城。多年以后我才发现,原来儿时记忆中,母亲抚琴,上官夫人共舞,曾是这世间最美的画面。”
司空毓儿的身子哆嗦了起来。“对……对……你也说了她是上官夫人!你母亲叫做木容冰心,而她叫做上官墨玉,她绝不会是我的母亲耶律阿九里!如果她是,那我又是从何而来?!我的父亲又是何人?!”
柴少康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缓步上前,将她揽在怀里,在她的耳边呓语。“我之所以告诉你我的过去,那是因为我想要你明白,你我的缘分,在多年之前,便已种下。”
“我可以不在乎你到底是谁,从何而来!我可以帮你救你的族人,甚至帮你复国!今生今世,我只要你留在我的身边,做我的女人。毓儿,不要再逃了。”他的声音,带着蛊惑。
毓儿泪流满面。“柴少康!是你逼我亲手杀了他!是你害死了待我恩重如山的燕大哥!是你害死了我的师父月姬!是你!是你!是你让我恨你入骨,你又凭什么还说你爱我,让我留在你身边,做你的女人?柴少康,我恨你!”
她用尽力气,打他,骂他,踢他,甚至咬他。可是他却纹丝不动,依旧紧紧地揽着她。
“你恨我没关系。只要你心里有我就够了。”柴少康在她耳边轻轻地一声叹息。随即,他松开了她。透过鬼面,他看着她的双眼。
情,不知所以起,一往而情深。
两个冰凉的东西,被放入了她的手心。她抬起右掌,那是两枚散发着奇异光泽的血红色戒指。
“这是什么?”她轻声问道。
“这就是血玉扳指的其中两环。”他答。
“血玉扳指就是玉美人最后的秘密。月圆之夜,将玉美人放在水中,在月华之下,美玉就会在水中折射出一道光影地图。昭怀太子当年埋藏宝藏的位置就会被显示在那幅光影地图之上。但是有了地图的人,也未必能打开宝藏。那是因为昭怀太子在埋藏宝藏的时候在四周设下了精密的机关。没有血玉扳指启动和关闭机关,发掘宝藏的人只能是有去无回。当年跟随昭怀太子身边的三位谋臣为了记录这其中的机关,便将机关绘制成一幅狼首图案,又将开启机关的血玉扳指分成三环,各自保存。”
“这血玉指环,你是从何得来?”毓儿大惊失色。
“北宋天子和金国人为了狼首图案和血玉扳指四处搜寻线索,明争暗夺,费尽心机,却不想,到头来,被我截获了消息,窥破了所有秘密。这个秘密,曾经,就连我也是十分好奇。置于你手上的这两枚血玉指环,自然是从那三位谋士的后人处得来。”
三位谋士的后人?
司空毓儿倒抽了一口凉气:“所以,白菲儿和鬼影子……”她只觉眼前一阵晕眩。
“留下他们,于本座无益,反而碍事。既然本座已经知道了玉美人的全部秘密,他们对我而言,便毫无价值可言。死了,岂不清净!”
毓儿睁大了双眼。
“我已经查出了埋藏宝藏的海岛之所在,现在我们的船已经在前往那座海岛的路上,而且,越来越近。”他笑,神态中,尽显已掌控一切的不可一世。
“如果你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选择,那就听凭你的心,选择是去,还是留。”
碧游大阵
“吱——呀——”披香殿的大门蓦然被人打开。
“圣旨下!”门口的太监缓步走了进来。
赵应乾神容憔悴,双目发枯,形同槁木幽魂般,走到大殿处,木然跪下,接旨。
“小王爷!”那太监本是神态倨傲,此时忙整理衣冠上前陪笑道:“皇上听闻您近日身体不适,今日特地下了道恩旨,命我等送王爷回王府静养。皇上也说,这旨意见了王爷面呈即可,大可不必宣读。车马都已备好,请王爷随老奴移步!”
赵应乾惊愕地看着面前的老太监。
大殿外,园中的春花正好。桃李纷飞,争妍夺丽,却让赵应乾看得只觉凄然炫目……
春深不知处,莺啼花睡去。
戴罪之身,皇兄却只将他和母亲圈禁,这已是莫大的宽仁容忍;及今日竟降旨准他回返王府静养。如此恩德,实在难副。
想他一生纵横驰骋,直至今日,始知天地之大,人之渺小。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他从不想辜负,却累静王妃为他身死魂灭;他从不想辜负,可是一夜之间,他已负尽天下……
成与败,荣与损,他一夕之间遍历,此时此刻,他心已化灰。这高墙之内,本与他无尤,却与他有咎。
马车缓缓起行,驶向道道宫门,驶向红墙之外——
“主子!有一艘船正跟在我们的船后面,越来越近了。”公孙兰轩走进船舱,向冷三少轻声禀报道。
三少眉宇沉重,看了一眼屋内泪眼婆娑的小鱼儿和忧心忡忡的小蝶,便走了出去。
两人站在船尾眺望,却见一只船正破浪而来,愈行愈近,不知是敌是友。
三少面上未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后面那艘船。
终于,他看清楚了,船头上立着两个人,俱是白色玄衣装束。
“是他们!”三少喜出望外。随即他对公孙兰轩道:“快,命人放缓船速。”
两艘船渐渐靠拢,三少朝着对面船头上的人恭敬地行了一礼道:
“原来是碧游岛门下的碧游公子和慕容羽姑娘!冷玉书有礼了!在此相遇,当算众人的缘分!此时我这艘船上正有人性命危在旦夕,还请两位定要出手相助!冷某感激不尽!”
冷玉书这么一说,令对面船上的碧游公子和慕容羽顿时神色严肃了起来。二人对视一眼,俱是施展轻功,跃至三少所在的船内甲板上。
“是何人性命危在旦夕?”碧游脱口而出,担忧地问道。
“请!”冷玉书顾不得解释,将二人让至里间。
众人都已退出屋外,此时屋内只剩碧游和慕容羽。二人将左右分别躺着的三人细细诊视了一番后,两人对视点头。
走出屋外,等候已久的三少众人便围了上来。
“他们并没有死,只是服食了寒食龟息丹,被人变成了活死人。”慕容羽道。
此语一出,众人皆是震惊不已,继而转忧为喜,松了一口气。
冷子鱼听了,更是顿时止住眼泪,转悲为喜:“你是说真的?!他们都还活着?!卓南风也还活着?!”
“这是碧游门日君老人座下的两位高徒,碧游公子和慕容羽。”三少对九妹解释道。
冷子鱼听了只觉燃起了希望,擦了眼泪,顿时道:“真的么慕容姑娘,那请你快救他们!”
就在这个时候,碧游不经意见到了立在一旁的小蝶的容貌,大为惊震。
小蝶见到碧游公子古怪的看着自己,亦觉十分奇怪,却不便发作。碧游随即又看了看冷玉书,而冷玉书依旧面不改色,却向他投来了和善的目光。
“慕容姑娘,你方才说他们被人变成了活死人,还有什么寒食龟息丹,是怎么回事?”公孙兰轩不由询问道。
慕容羽点了点头:“寒食龟息丹本是一种西域药方,这种药丸原本为西域海滨异族出海时为避海难所制。听闻西域海滨渔民若在海上遇到恶劣的风浪,服下此丹,可在深海中停止气息,化为寒体浮身,避免为海兽所咬。待到海上风浪过了,随会被海浪送回岸上,便可获救。卓南风等人正是此了这种丹药,所以才会身体僵硬寒冷如同冰封,而且气息全无。”
众人恍然大悟。
就在这时,小蝶的话令众人一惊:“我们救起他们的时候,曾以为是那自在城城主柴少康痛下杀手,才狠心将他们抛入大海,置他们于死地。可是若依慕容姑娘所言,寒食龟息丹使用来救人的,那柴少康岂非变成了不想取他们性命?这该作何解释?”
众人面上都是一阵疑惑。唯有碧游和三少约略猜出个中缘由,沉吟不语。
慕容羽又道:“他们服下这种寒食龟息丹,原本身体并无大碍。我和师兄已为他们下针祛除药性,鬼影子和白菲儿不时便会苏醒。只是,卓南风情况又有不同,他即便醒来,也是命悬一线。”
冷子鱼听了顿时神色大变:“慕容姑娘!你是说卓南风他……”
碧游道:“卓南风胸前有一处刀伤,索性寒食龟息丹封住了他的全身血脉,刀伤并不严重。只是,他在被抛入大海之前,身上尚有紫曼沙华之毒未解!相信众位亦知,中紫曼沙华之毒之人,若没有解药,不出半月,便会毒侵五脏六腑,神思衰竭,药石无灵。”
众人骇然。紫曼沙华之毒他们已在武林大会上亲见,不想卓南风自那日被柴少康擒去至今,紫曼沙华之毒至今未解。如今武林大会已过了多日,若不能及时解毒,他必会与他的母亲月姬一样,因紫曼沙华之毒殒命。
“那该怎么办!那该怎么办……”小鱼儿顿时变得六神无主:“高人,请你救救他!请你一定要救他!”
“此时我们已经身处东海,自武林大会结束,我们一路行来已有五日。十日之内,若卓南风再得不到解药,紫曼沙华之毒便会蔓延至他的五脏六腑。到时就算是我们的师父日君老人亲临,也未必救得了他。”碧游叹道。
“师兄。”慕容羽这时也从舱内走了出来,面上亦是带有忧色:“不若我们……”
卓南风,本是她三哥的儿子,她嫡亲的亲侄儿,虽然他此生命途多坎,辗转误坠魔教,可如今眼见他性命垂垂危矣,慕容羽亦是心生不忍。
“哎——不可。”碧游顿时出声制止:“难道师妹忘了师门严规?数百年来,从不曾有岛外之人到过碧游岛,更何况卓南风本是逍遥宫魔教中人,一旦踏上碧游岛,迎接他的,就只有碧游大阵。到时他定必死无疑!”
众人背上闪过一丝寒意。虽然他们并不知碧游大阵为何物,但能够保碧游岛数百年来不被外人侵扰,可见碧游大阵的威力非同一般。
“师兄,是我疏忽了。”慕容羽点头道。“现如今,只怕惟有一法可行。当日武林大会结束之时,我奉师命将紫曼沙华的解药交给了海棠门门主花见芳,若能够带卓南风回到洛阳海棠门,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众人俱是一番思量。
“我去。”就在这时,冷子鱼默默向前一步。
唯恐三哥阻止,冷子鱼噙着泪,上前对三少决绝地道:“三哥……小鱼儿一定要救他!否则的话,他若死了……小鱼儿也……”
冷玉书听了,心中又痛又怜,轻抚着冷子鱼的鬓发。
“也罢!你去吧。三哥若不让你去,你必怨三哥一世的。”三少终道。
“既如此,事不宜迟,就让九姑娘乘我们的船返回洛阳吧。我会护送九姑娘同行。”慕容羽道。
慕容羽又看看碧游,道:“师兄,师妹知道你此次中原修行尚有心事未了。你就留下与三少同行。我回转洛阳,交待筠玉之后,自会回返师门。”
碧游点点头。
三少向慕容羽由衷一礼。有慕容羽相伴,小鱼儿的安全他大可放心。
当冷子鱼带着昏迷不醒的卓南风乘着碧游来时的船离去之时,天色已近黄昏,海风渐起,波涛渐涌。
三少和碧游站在船头望着那艘船远去,各具神思。
不知过了多久,三少对碧游道:“冷某一向自视甚高,想不到今日见了碧游兄,只觉自愧不如。”
“冷兄过奖了。比起在下,冷兄的那份胸怀天下的智慧,要更令人钦佩才是!”碧游转过俊容,逼视着冷玉书,虽话中有玄外之音,却言之由衷。
冷玉书心底暗暗大惊,不想碧游竟识破自己身份之端倪,只是不知碧游十分猜出几分。稍整以暇,三少不失风度地挥袖笑道:
“哈哈哈哈!碧游兄才是过奖了。想碧游兄你四处游历之行外,尚有超然物外之心;救死扶伤,解人危难,天下无家却天下为家,难道碧游兄不是胸怀天下?只不过,你我二人,所行之法不同而已。冷某近来常常自省,倒是十分羡慕碧游兄的这般逍遥自在!”
碧游亦是笑道:“似我这般虽然逍遥自在,可是碧游所解人之忧,只是一时的病痛或困苦。怎比得冷兄愿为人先,行于乱世,解天下之忧!”
冷三少听了,竟心中大有所触。随即笑道:“今日与碧游兄相见,冷某顿悟了!”说毕,冷三少一揖为礼。
碧游还礼,同道:“今日与三少相见,碧游亦顿悟了!”
二人相视而笑,顿时莫逆于心,齐齐走入船舱。
船舱内,鬼影子和白菲儿已经醒来。
小蝶扶着白菲儿起身。白菲儿见到冷玉书和碧游一起走来,劫后余生,不免十分激动,顿时红着双眼道:“冷大哥,菲儿又欠下你一份大恩!”
鬼影子也是看着冷玉书,满腹感激之情。
三少顿时道:“菲儿妹妹这是何话,你我今生既有缘结拜为兄妹,再说这种话,岂不生分!”
白菲儿点点头。小蝶这才道:“你们醒了,我就放心了。我这就去给你们做吃的!”说毕,便离开了屋子。
此时天色已黑,窗外的大海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