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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手。
“在下碧游,还请让我为司空姑娘医治。”碧游开门见山。
完颜希尹早就听闻碧游门近来有位高徒行迹略现江湖,此人医术过人,武功更是高深莫测,竟想不到他与司空毓儿也有一段渊源。完颜希尹救人心切,并未相拒,径直邀他来到船上,摒退众人,让碧游为司空毓儿拔刀医治。
静室之内,惟见烛火跳跃。
匕首已经拔去。司空毓儿虽然因为失血过多而十分虚弱,但神志渐渐清醒。伏在床榻之上,依稀见到碧游正在为自己清洗伤口。伤口已经敷上麻沸药物,而碧游门治疗刀伤的灵丹妙药清凉入骨,颇具奇效。
“想不到……今日出手救我的,竟会是你……”毓儿苦笑道。
碧游并未回答,整理好伤口,包扎完毕,轻轻为她披上衣物。
“我已查看过洞中的石壁。当日你离开洛阳,前往金国,少为形势所迫,多为查探出自己的身世。如今一切明了,你,就真的快乐么。”碧游一面清洗着双手,一面道。
她怔住,看着他,因他的发问而惘然失神。尘世汲汲,风霜刀剑;试问这世上能有几人,真的关心、在意你是否快乐。
他的动作十分儒雅,一如当日他在扬州城内化为白衣行脚大夫,为人祛除病痛那般。
悯怀世人,心存大爱,本是碧游门弟子修行的要义。只是,这次中原之行,不经意间他早已变化了初衷——大爱留存于他的心底,早已天然;可不知何时,大爱之余,小爱亦潜生并存。
翩然情愫,百转柔肠,只为伊人;同着初见的那般惊鸿心动,悄然心底珍藏。
这是一份只依附于精神的爱慕,从不为得到而生的爱慕。
“也许,我早该告诉你,你的师父司空曙……”碧游说到这里,她猛然一惊,挣扎着想要起身。碧游停下说话,上前扶起她,帮她靠在软枕上。
“当年你的师父司空曙,只因违反门规,才会被我师门碧游岛岛主日君老人逐出门派。你师父司空曙,本是辽国昭怀太子耶律浚手下的三位心腹谋臣之一。耶律乙辛之祸中,正是他献出金蝉脱壳之计,后随昭怀太子耶律浚逃往中原。此后司空曙便乔装打扮为宋人,前往碧游岛拜入我师门下。”
“司空曙本是天资禀赋奇佳之人,但,他投入碧游门下绝非为了修心问道,而是为了暗中修习中原上乘武功心法,以助昭怀太子来日问鼎中原,挑起中原战火。司空曙非但心术不正,偷取师门武功秘籍不成,暴露了身份;为掩盖罪行,他更不惜出手杀死了几位同门师兄。他伺机逃离师门后,便潜回中原,隐姓埋名,销声匿迹。我师父日君老人唯恐此师门败类为祸中原,更是不遗余力,追寻他多年才找到他的下落。待到我奉师命前去取他性命之时,你已经跟在他的身边,做了他的徒儿。”
毓儿静静地听着,一行清泪,黯然划过眼角。
“一个月之前,我在少林寺闭关出寺,曾去冷府查探你的下落。那时你已孤身前往金国,我本欲北上,却无意中发现了你师父司空曙的另一个秘密,因而留滞洛阳,未能成行。”碧游道。
“为何你会在少林寺闭关?”毓儿惊疑。“难道……那时自在城外密林中的一叶障目阵法和筠玉所学的流云指,都是你暗中指引!我早该想到……”
他已数次救她于危难。“我是逍遥宫的杀手!为什么你一次又一次的救我?”毓儿心中一恸,低眉道。
避而不谈,碧游绕过她的问题:“十三年前的麒麟后山,你的师父司空曙并没有死。他利用你,在我和师门眼前演了一场戏,以金蝉脱壳之法故技重施,弃你而去。之后他便前往汴京都城,潜伏在楚淮王府,化身为楚淮王爷的随行将军,也就是今日的方靖天!”
“方靖天——”毓儿心中猛然抽紧。
原来,当日在那扬州城内,她潜入楚淮王爷赵应乾所在的云来客栈,被误当作小贼,那个险些追上自己,只觉似曾相似的方将军,竟是阔别了十三年的师父!
是了,那件宝物白鹤雪儿,亦本应是碧游岛之物……
“师父……当年究竟是为了什么,你会狠心把毓儿抛下……难道只是为了辽国的统一大业么?!”毓儿顿觉悲从中来。幼时记忆中,那个模糊的中年男子的浅影,到了今天,依旧不甚明晰。如同一道魔咒,一切从他开始,也将从他结束。毓儿无声地从枕旁绣囊中取出那一竿红玉短箫,泪,打湿箫身。
“既然他已选择弃你而去,你又何苦因他自扰。在司空曙的心中,王权、忠君、霸业远远要重于一切。你又何苦再执着。”
碧游说着,便开始收拾自己的医囊,状似语出无意。“此次,你执意决定要回金国?”
“是。”毓儿低下头去,强压下心底的苦痛:“那里还有人,在等我回去。”
碧游听了,渭然一叹,随即蓦然点头。“既如此,我便不再提。”如同一声交待,他随即淡淡地道:“冷九妹已带着卓南风前往洛阳海棠门求取紫曼沙华的解药。你可安心。”
毓儿骤时抬起头,只是看着碧游,心存莫名的感动。“回到中原之后,但不知你会做何打算?”
碧游道:“一旦回到中土,我自会下船,离开他们独身继续游历。师傅曾有言告我,若不能彻悟,我便不能回碧游门。”
所以,此去再无踪,这次是诀别了么。
碧游整理已毕,打开房门正要离去的时候,毓儿忽然凄然道:“我欠下你的,何其多!今日一别,但不知何时才会再见!”
此去经年,只身漂泊,异国异乡,将以何处为家。
碧游顿住,转身再去看床榻上那面色苍白的人儿,心头骤升痉痛与疼惜。
一阵海风赫然吹入舱内,轻轻掠起她鬓间发丝,那一刻,仿佛时空都太静默动容。
那一瞬仿佛定格为画面——午夜梦回,在此后的很多静夜,那纤弱身影清澈的眼眸,如烟的眉目,苍白的面容,残留的泪意,和嘴角那丝带着些许苦涩的笑,都只化作他心底一抹不愿去的伤痛。
若心系一人,又怎能坐看得下去她的些许病痛,愁容与不快?哪怕微末之分,哪怕一丝、一毫。都不能。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她流着泪,笑着看他。
“就让我再为你吹最后一曲吧。今日别后,红玉短箫赠君,扬州城外香山,白鹤可寻。今后还请为我好生照看白鹤雪儿。它本是碧游岛之物,今日,当完璧归赵……”
于是,在这夕阳悄悄湮没,暮色渐渐降临的东海深处,孤岛四周,骤然传来一阵令人动人心魄、催人愁思的箫声。
一曲古曲《西江月》,只为一酬今生知己。
碧游看着她,静默无言之际,缓缓取出自己的碧玉长箫,吐气成音,一曲相合。
那一日山头的箫声合奏的情景,竟似昨日重现。
一笑,一啼,一吹箫,春秋事了……
催动岁岁年年,多情应笑明月,盈亦相思,损亦相思,相思不老……
花落花开自无休,浮香岁岁映碧流。朝朝清露斫洁质,仡仡为卿何所求?
万千牵绊,东风难系,今日又待从头。
幽幽暮色之中,冷三少和小蝶立在船头,听着四周回荡起的箫声,一个无声伫立,一个默默流泪。
“姐姐的箫声,是如此凄凉,如此孤独……”小蝶绝望地站在风里,再难展往日欢颜。
“冷大哥……究竟有多少事,是小蝶所不知道的?”小蝶泪流满面。“我求你告诉我,冷大哥……”
“这是一盘无解的棋局。真相,对你和你的姐姐而言,都只是痛苦的牢笼。”三少是如此的决然。
“如今,你已是她唯一的希望。忘了曾在这里见过她罢。既因她而生,你切不可让她因你而死。小王爷还在等你回去。”三少说毕,默然走进了船舱。
……既因她而生,你切不可让她因你而死……
小蝶的身子因为震惊而颤抖,她狠狠地咬住自己的手被,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金牡丹早已苏醒,从石洞中寻来,见到沙滩上的情势,早已非她所能预料;又见到金船已被归还金国宰相完颜希尹,昔日的千雨霏今日竟有如此行事,骤时面露惭色,静悄悄退在柴少康身后。
柴少康见到她,并未曾责骂,但却不发一言。
完颜希尹的大船缓缓起行,离开了海岸,渐渐远去。
“哥哥,我们也该启程了。”千雨霏对柴少康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柴少康看着远去的那艘金国大船,神色复杂,却终登上了小舟,和千雨霏,金牡丹一起,上了楚风大船。
十一艘大船有九艘扬风起航,冷三少的船缓缓追随其后,而另有两艘战船却留在了那里。
柴少康看着那两艘不动的大船,看向千雨霏。
“我既已决定要将玉美人之秘写入千氏账簿,自然要留下人做事。洞中的秘密,尚需派人去勘察留证,以便妹妹来日整理成书。哥哥且自放宽心。”千雨霏笑道。“哥哥此行劳顿,还是进船歇息吧。”
柴少康虽不知千雨霏究竟打得什么主意,但却料定千雨霏必不会加害自己,看了看愈行愈远的小岛,终带着金牡丹,进了船舱。
千雨霏看着平静的海面,神色安然自若,若有所思。
夜幕悄悄降临。
天上无月,厚厚的云彩飘过,依稀露出几点微弱的星光。
静寂无边的海面上,没有光,却渐渐升起了海雾。四周无尽的黑暗,如同深不见底、随时会探出魑魅魍魉的黑洞,伺机吞噬一切。
大船破浪而行,船上静寂不闻人声,令人丝毫不觉异样。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一轮红日,在水天相接的地方喷薄这红雾,如同一簇火焰,烧红了东边的一片天幕。
“来人……来人!为什么会这样!人呢……人在哪?”金牡丹惊慌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大船之上,惊醒了柴少康。
柴少康从卧室内匆匆走了出来,始发现,大船上的人不知何时,全部消失不见。
大船竟似早已有人抛锚停泊在一处,一座偌大的苍翠海岛,赫然出现在柴少康面前。
大船一侧的木梯已然垂下,木梯之下,是一个小小的渡口。
船舱之内,依旧飘散着淡淡的一股幽香。该死,他竟毫未曾察觉——
“主上,这里是什么地方?千雨霏为什么会把我们扔在这里!”金牡丹的声音中带着恐惧。
柴少康看着面前的岛屿。
晨曦当中的海岛,被远云轻雾所环绕,一些珍奇的鸟兽出没在林间枝头,发出欢愉的鸣叫。
海岛之上,云雾之中,一座造型古朴,气势恢弘的建筑依高而建,掩映在云雾之中,依稀可辨其上的琉璃飞瓦。一级级厚重的石阶蜿蜒而下,直通掩映在茂密林中的山门。
逍遥碧云,无形无相,游于四海。
柴少康仿佛感到自己心上的某个部位动了一下。
“这里是,碧游岛。”柴少康忽然闭上了眼睛。在晨曦的照耀和云雾海风的吹拂下,他的心中蓦然升起一股前所未曾有过的平静。
“这里是……碧游门?”金牡丹的脸色顿时化作苍白。
“晛——晛——”
两只白鹤如同两片轻巧的云彩,飞快地掠过大船上空,一前一后,翅膀翻飞之际,险些扑向了金牡丹。
“滚开!滚开!”金牡丹惊慌失措,拔出腰间长剑,舞出剑影,唯恐那两只白鹤抓伤自己。
碧游岛上渐渐起了一阵骚动。
静寂的海岛上空,赫然划过一声长啸——
林中飞鸟纷纷乍然离枝,如同潮水般蜂拥至海岛边缘,腾飞喧鸣,发出一阵悠长的鸣音,久久不去。
“秉宫主,我们已在碧游岛百里之外。西行三日,便可登岸。”一名武士走进船舱静室,向千雨霏禀报道。
“知道了,退下吧。”
千雨霏静静地坐在舱内,看着手中的经文哑然失笑。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一切无为法,如虚亦如空,如如心不动,万法在其中……”
“……诸行无常,观受是苦。诸法无我,涅盘寂静……”
“哈哈哈……涅槃寂静!哈哈哈!”千雨霏流着泪,却笑得那般歇斯底里。“父亲!母亲!叔父!孩儿终于为你们报了仇……孩儿终于可以放下过去,放下一切了……”
曾经的爱,曾经的恨,都只随风。都只随风。
七日后。洛阳。
冷玉书一行人匆匆赶回洛阳之时,未作休息,径直前往海棠门。慕容筠玉听闻鬼影子和白菲儿回来,喜出望外,匆忙前去迎接。
碧游早已在大船登岸的时候就离了他们,一去无踪。
“臭小子!”鬼影子见到慕容筠玉,两兄弟相见,喜不自胜,紧紧拥抱在一处。
慕容筠玉开心之余,见到面前的白菲儿,不由怔住。
白菲儿看着慕容筠玉,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和一瞬的忧伤。
“筠玉。”鬼影子拉过白菲儿的手紧紧握在手里,又拉过筠玉的手交叠在一起:“好兄弟,就要一生一世!我们情如手足,生死相依!以后不管你去哪儿,我和菲儿妹妹都会跟着你!”
白菲儿看着慕容筠玉,笑的释然,她缓缓点头。
筠玉开心之余,不由痛快地大呼:“好兄弟,就要一生一世!”
三人终于尽释前嫌,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