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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筠玉一下子就想起来,在数月之前,扬州城的大街上,还是春日之时,她曾和自己撞了个满怀。只是当时她似乎正在追人,未曾和自己打过照面。
慕容筠玉不知为何,心头一阵激动,心中竟像是遇到了故人一般熟悉,急急地转过身。
“姑娘!姑娘!”他追上去。
那女子听到了自己的呼声,停住脚步。微微回头。
慕容筠玉匆忙走到她的面前:“姑娘,你还记得我么?几个月前,我们曾在这条街上遇到过。想不到,今天还能再次在这里见到,你说,我们是不是有缘?”慕容筠玉一时欣喜忘形,竟不觉自己的唐突。
那女子抬起头,透过面纱审视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少年。
“——”看到他,她竟似乎受到什么震动一般,呆在原地!
慕容筠玉只道是那女子记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曾和他见过,笑道:“是我唐突了!姑娘恐怕记不起来我是什么人了。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牢牢记住了你的身影,所以,今天我立刻就认出了是你!”筠玉说着,竟是十分的开心。
那女子呆呆地看着他。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心头一热,眼泪竟模糊了双眼。
燕大哥,嫂嫂,你们看到了么,你们的筠玉他还活着!
凝注眼泪,定住心神,她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不认识你!”司空毓儿便匆匆向前走去。
“哎……姑娘!”慕容筠玉又要去追,却看那姑娘走得那么急,只得作罢。只是心中失望万分。
不知为何,筠玉心中竟升起期望与她再次相见的念头。
失望地转过身,向城门方向走去。
经过城门处,却听得那边告示栏下熙熙攘攘围了一群人,好不热闹。
只听得有人在那里议论纷纷。
“这个叫碧游公子的不知是何方人士,竟然在短短的半个月之中坐下了这样大的几件案子!偷去了太尉府的一对价值连城的南海明珠不说,竟还将扬州城中的多处银庄也洗劫一空!”
“最为令人惊异的是,他每次做完案子,竟然将自己的名字公然留在现场,如此藐视官府!将银钱盗取,不知藏置何处,又四散给穷人百姓!扬州府衙因为这么个大盗,已是被搞的人仰马翻……”
众人又是一阵嗤笑。
“说也奇了,他既是做这没本的买卖,却又为何起了一个如此的雅号!不知诸位可曾听过碧游门?”又有人嚷嚷道。
一时众人面面相觑。
只听得那人又道:“你们有所不知,这碧游门乃是一个极为隐秘的正道武林门派。虽是在武林之中名望极高,却从来没有人见过碧游门的门徒,也从来没有人发现过碧游门门派之地的所在。只知道这个门派的人,来无影,去无踪,到处行侠仗义,悬壶济世,竟个个都好似神仙一般逍遥的人物!”
一时众人又是一阵唏嘘之声……
那人见众人听得津津有味,又接着道:“只这个大盗碧游公子,竟不怕犯了如此名门正派的名讳,敢在此地作乱,实在是有趣!有趣!”
一时又有人接过话音:“说起神仙,昨日扬州城竟真的有人见到了神仙!那神仙白衣白袍,身乘白鹤,好不逍遥!”
“我也看到了!当时有好多人都曾看见!那神仙白眉白须,一派仙风道骨,远远地往东去了!”
一时又有人说起,形容的有鼻子有眼,众人听了都肃穆万分。
慕容筠玉差点没有笑出声来!
不由地摇了摇头,往前走去。这世上那里有什么神仙,还不是世人杜撰出来的罢了!就算是真的有神仙,想来也是极厌这腌臜俗世,独自在那深山修行,又岂会轻易现身,让世上的俗人看到呢?
慕容筠玉轻笑了几声,又暗想,这碧游公子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竟是如此大胆。只可惜,入了偷盗的行径,有损侠义之风……如此想着,往城外去了。
悄悄地转过屋角,一道白色的身影走了出来。
司空毓儿独自伫立在一处僻静地方,静静地看着那少年玩味的神情,直到那背影淡出视线,却久久不肯离去。
知音难觅
碧游看着手中的几张官府的告示,心中不由地暗笑。
不知究竟是何人近来一直在假扮自己,处处留痕呢?此人手段虽也算高明,盗取了那么多的钱财,却不知已经难逃自己的法眼。
只要被他给碰上,他定要将这个小贼抓回官府问案。
笑着将手中的告示撕成碎片,任凭它们随风飘去……
此时,碧游公子正独立于扬州城外的一处山峦之上,极目远望。
秋日长天无云,清风送爽。
山林之中飞鸟成行,火红的枫树间布其间,真是美不胜收。
正在心旷神怡之际,忽然,一阵萧瑟的箫声回荡在山谷之中……
这箫声十分的古朴萧瑟,空灵婉转,回荡在这山谷之中,于眼前的景象甚是合意,曲名却是古曲《西江月》。
碧游欣赏了一回,却又不由地轻轻摇头:“这曲声萧瑟质淳,淡漠有余,只是太过于冷冽了。”
料想吹成此曲的人,必是位饱经沧桑的世外高人,一时心中便有敬慕之意,只也将怀中的长玉箫使出,轻抚弦音,与那从对面山林中传来的箫声相和。
而那对面山林中的箫声停顿了一下,却又再次响起。
一时两个箫声,一个低沉,一个清婉,兀自成势,配合得天衣无缝。
那白衣公子心中不由地随着萧声,进入无尘的境界。
正在心无旁骛之际,只听得对面山林中一阵深厚的内息传来!
只听得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一笑一啼一吹箫,春秋事了……”声音夹杂着一股浑厚的内息,传声幽远。
碧游心内讶然,竟是个女子!而且听声音,她竟如此年轻……
而且这女子竟能以如此深厚的内力施展传音入密,实在是内力修为不低。
箫声并未停止,那碧游公子丝毫没有犹豫,一时也用传音入密,两袖涨起,一阵狂风扫过,将内息送至对面的山林中!
这两座山头虽然相连相对,看似不远,事实上至少也相距十数里。虽然二人彼此皆是心存韬晦,然心下俱知,对方武功不弱,只是不知,是敌是友。
白衣公子回的是“催动岁岁年年,应笑明月,盈亦相思,损亦相思,相思不老!”方才那女子言春秋,道尘止,话在风月,自己只应笑叹明月无常而只在久恒,仅是风雅之言,回执以礼。
对面再没有回应,双方敌友已分。
箫声转过商音,渐渐沉息,一曲终结。
碧游公子不由地心中释然,如此的知音人,不知何日再能相见。无奈自己身肩重任,不可在随意一处过多流连,只得收了玉箫,下山去了。
却说在碧游公子对面的山林之中,密林掩盖之下,竟然埋伏着一队重兵。
这些护卫身着明黄锦绣铠甲,气息均匀,一看便知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重兵所拱卫之处,停着一架车辕。车辕并不十分华丽,却处处透着华贵之气。车中之人必是大有来头。
听着从这相邻两处山林中传来的箫声,车中人已经安坐了许久。
箫声停了以后,他仍觉余音犹存。
不由地轻轻叹道:“曲是如此好曲,却不免太过冷冽,如此格调,终是曲高和寡!”想那林间之人,必是两位绝世高人。
忽然,车外一声警鸣。
只听得车前的护卫对着车中人道:“主上,前方出现情况,已经派人去查探了!”说毕又催动马匹,将车辕驾往隐蔽之处。
那车中人待车辕停住之后,竟从车中走了出来,四处查看一番,走向一处高地。
“主上……”那护卫十分担忧对方的安危,无奈欲拦不得。
那车中人远远望去,只见前面的山道上正迎面飘过一个白衣女子,轻纱罩面,神情冷冽,不知是敌是友。众护卫心系自己的安危,组成战墙。
岂料那女子见到了重重的武卫,只停住身形片刻,面似不屑,一个翻身越向林间,并不与他们纠缠,竟只身不见。
高地之上,那车中人目光熠熠,向身旁的护卫笑道:“那女子并非是为我们而来。我们继续赶路吧。”
“是,主上。”那护卫同车中人一起走回车撵,继续前进。
天黑时分,方靖天与扬州知府吴敬棠一起走进行宫,来到赵应乾的书房。
这行宫原本是天子造访扬州启用的,虽然如今天子已返回京师,但临行之时他特意嘱咐楚淮王继续住在那里。可见这位主上对自己的皇弟确实是宠信有加。
二人来到书房,却不见赵应乾的踪影。
只得又来到花园中。
果然,花园中的一座凉亭内,赵应乾命人设了案几香茗,正在那里作画。
赵应乾原本是来练字的,却不想心中烦闷之极,竟在纸上作起画来,一笔一画,手中所画的,竟都是一个女子的模样……
一副美人图已成,赵应乾却对着面前的佳人兀自出神。
……司空毓儿,难道你竟真的就这么死了……
可为什么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心中,竟依旧挂记着她,在听到她可能已经死去的时候,心中是如此之痛?
他是谁?他是誉满朝纲的楚淮王爷。
他自幼生长在帝王之家,也曾金戈铁马,几度手握兵权,为皇室立下赫赫战功。
他深受皇上的器重,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是青云得志,呼风唤雨。只要是他喜欢的,不论是什么连城的宝物,多么难得的奇珍,身边的人必然会竭尽全力的取来,呈到他面前。
而他所见到过的红颜美人,不可胜数,可是真的能令他感到魂牵梦萦的,竟然只有这一个……
“王爷。”方靖天与吴敬棠立在亭外,不敢上前,唯恐惊了这位主子。只是他已经连唤数声,却依然不见这位主子回过神来。
赵应乾将手中的画像放下,微微侧目看到二人,声音不疾不徐:“吴敬棠,你办的好差事!”
吴敬棠心知此次楚淮王爷宣他前来必是为了问罪,听到赵应乾疾声呵斥,早已是吓得魂不附体,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卑职办事不利,请王爷责罚!”
“说!你不是一直都回禀一切都安排的妥当无疑,为何如今竟会出了这样的差池!”赵应乾将手中依旧蘸着墨的毛笔随手一掷,飞溅的墨汁便玷污了吴敬棠的衣摆。
“卑职该死!卑职也未曾料到竟会出这样的事!只怪那毛贼碧游公子手段十分高明,实在是令人防不胜防啊!”吴敬棠跪在地上,哀声说道。
“怎么,难道不是逍遥宫的人动的手么?”赵应乾看向方靖天。
“王爷,白云山庄被逍遥宫的人在一夕之间毁于一旦是不假,可是,咱们寄存在那里的两个石箱所藏之处十分隐秘,并不曾被发现。卑职与知府大人曾一同前去查探,在石箱被偷的地方,发现了这个。”方靖天说着,递上去一物。
赵应乾接过一看,竟是一张字条,上面赫然写着“碧游公子”四个字,不由地问道:“这碧游公子是何人?”
“启禀王爷,这碧游公子神出鬼没,乃是最近刚刚出现在江湖上的一个大盗!他已经连续在扬州城作案多起,只因他武功极为高强,行踪飘忽不定,我等至今尚未将其抓捕归案!”吴敬棠说的胆战心惊。
“哦?!什么时候江湖上又出来这么一号人物?本王倒是很想见识见识!”赵应乾缓缓地踱着步。
“王爷,卑职等一定全力缉拿那个盗贼,尽快将此案了结!”吴敬棠再次俯首而拜。
“吴敬棠啊吴敬棠!该让本王怎么说你才是!全力缉拿?好!!本王现在就限你在一个月之内缉拿这个名叫碧游公子的盗贼!不得有误!否则的话,你这扬州知府的乌纱帽,还是让给别人去戴吧!”赵应乾一挥长袖,在案前负手而立。
“是是是!卑职定当竭尽所能!”吴敬棠战战兢兢。
“起来吧!”赵应乾沉声道。
“谢王爷!”吴敬棠心知这位王爷在朝中极受荣宠,他的手段也是十分凌厉,又素知这位王爷作风一贯刚正不阿,虽然自己一直有心效拢,却苦于没有机会,如今犯下大错,更是感到自己自身难保。
正起身,却见一阵风吹来,案上宣纸浮动。用眼睛斜睨了一眼,却发现,画上竟是个美人——
一时将那女子的大致模样暗记于心。
“没什么事的话,你就下去吧!”赵应乾道。
“王爷容禀,卑职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吴敬棠如今只能拼死一试。
“讲!”
“就在白云山庄出事之前的一天夜里,卑职曾在府中遇到刺客……”吴敬棠决心要为自己打破重围。
赵应乾盯了方靖天一眼,方靖天却懵然无所知,只得低了头。
“就在那天夜里,有一个武功高强的蒙面白衣女子,突破我府上的守卫,潜入了卑职的内室,以剑相逼,定要卑职说出那两个石箱的下落,卑职抵死不从,适逢我府中的护卫及时赶到,那女子才施展上乘轻功离开啊王爷!当时……当时卑职可谓是九死一生啊王爷!至今想来,卑职仍是心有余悸!”
赵应乾和方靖天不约而同地,俱是面上一震。方靖天惊怒,这吴敬棠竟对自己隐瞒不报。
“你说什么?!”赵应乾只觉心中升起一道曙光。
“那女子用的是什么剑,轻功又是什么路数?快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