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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料到她的反应如此激烈,筠玉惊呼道:“你不能去!”
她已经消失不见。
筠玉起身想要追上她。
两人在林间疾驰了一阵,筠玉却发现前面的寒星竟似在逃一般,行的飞快。
不知过了多久,那寒星绕过一片树林,失去踪迹,消失不见。
筠玉心中生气起来。丝毫不曾察觉那寒星的异样。
在夜色中伫立良久,赌气不再去追她。
筠玉径直来到洛阳城内,找到一家还没打烊的小店,买来几坛烈酒,再次回到那火堆旁,喝的酩酊大醉。
“在你的心中,就只有他!”
那么,我宁可不要知道,你的千般好。
看着面前红红的火焰,筠玉痛苦地将手中的空坛狠狠地砸了过去。酒坛碎在地上,极大的力道,激起簇簇火星,酒气引发烈火一阵熊熊……
夜鸟,乍然鸣啾啾,徒添几分凄切。
既然你次次真心待我,为何又次次远离?
我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
你可知道,自从失去父母,我从未曾如此把一个人放在心底。
你可知道,每天我都要把那个人想上一百遍、一千遍,只因为,我忘不了。
我忘不了在身负重伤之时那个不辞烟火,为我灶间煮粥的女子。
我忘不了那个碧波江头,与我把臂同游,徜徉在三峡美景中的白兄弟。
你可知道,每一次你的不告而别,都如同一把利刃,搅动着我几经辗转才真正了解的,那名为思念的伤口。那种痛楚,彻穿心扉……
我曾试过,要把你忘记!可是,我忘不了,忘不了……
若你明知我的身份,有心庇护遮幕山庄……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用这种方式独面一切?
……
靠在粗壮的树干上,喝着壶中那透明的液体,慕容筠玉醉中大笑起来,心中有着说不出的痛:“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你的眼里,我究竟是什么?告诉我!
告诉我,寒星;告诉我,司空毓儿……
洛阳城外
江面清冷。冬日的月光,显得格外的阴郁,不远处的高山,在夜色中现出黑魆魆的轮廓。
月光下,有一人在崖上,遗世独立。
这人白衣白衫,白靴白冠,手持一柄碧玉箫,面如冠玉,俊美异常。
飘逸的神采,过人的气度,凡人见了,只觉神形惭愧……
一股暗香传来。
一只秃鹫,在夜色中破空而来,乌黑发亮的喙中发出几声鸣叫。
这是碧游门独特的信息传递方式。举凡碧游门中人,俱以燃放紫霞海棠来互通信息。
紫霞海棠,本是一种碧游门中特有的香料,这种香料,唯道极淡,但却持久,配合以门中特别训练过的秃鹰,能够让信息无论在白天黑夜都可以安然传递。一般的信鸽,容易被敌人拦截,飞行高度、途中耐力,视程远近以及安全性都不如秃鹫,是以碧游门中人选中了强壮凶猛却又敏捷聪慧的秃鹫来作为信息传递的工具。
碧游门中的秃鹫,对紫霞海棠这种香料极为敏感,在燃放紫霞海棠的人发出讯息后,将会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一路将身上由门人暗藏的紫霞海棠散布在百里以内。是以,辨识到紫霞海棠,碧游门中人自会收到讯息。
碧游看着那秃鹫愈飞愈远。
果然,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有一个身影渐渐飘近。
来人是个面容俏丽的女子,身着碧色广袖潋滟群,有着倾城之貌,气度却也是别样地超凡脱俗。
“师兄。”声音一出,别样曼妙。
“这里寒气过重,师兄在这里久站,要当心自己的身体。”那女子神色诚恳,很是关心自己口中这位师兄的安危。
碧游公子见到是她,点点头,只道:“师父他老人家可好?”
那女子点头。“师父特命我来寻你。”
“当日师妹入我门中,师父准你在岛上闭关修行。如今碧游犯下了门规,却要扰师妹为我奔走,耽误了师妹清修,实在是过意不去。”碧游公子摇头。
“师兄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本是同门,只顾念着手足之情,你若再这么说,就外道了。你切莫自责,师父命我下山,是早知你有此一劫。当日师父命你下山游历,便已料到你在多年前结下的因果会在此间了结。只是,不想你已经渐入迷津,故特命我来,传下法旨。”
“师父他……”碧游黯然。
“师兄,师父他只是说,待我寻到你之后,打开这封信即可。”慕容羽说毕,取出一封密信,递与碧游。
碧游打开,就着月光看了,手执那书信,沉默不语。
“信上说些什么?”慕容羽见状,接过书信,急急看来。
“师父要你随我一起去面见他的好友空正大师,听空正大师讲经说法。”看着信上的字句,一时,慕容羽心头稍稍宽慰不少。
“师父如此处置我,如何让门中各位师弟师妹们信服?”碧游叹息。
“师兄,你切莫自责。师父如此安排,必有他的道理。何况……师父已命我属意慕容筠玉前去捉拿寒星,送往正罡门东方清衡盟主处发落。”慕容羽说到这里,不由地语气低下少许。
“——”碧游看着师妹,却说不出话来。他岂会不知师父对自己的有心袒护?心头对师父的苦心教诲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只是……
也罢。
转而面向碧游岛的方向,默默地跪了,拜了三拜。
“师妹,我们这就启程吧。”碧游起身,向慕容羽道。
慕容羽点头。
二人缓缓向林间走去。
“师兄。”慕容羽欲言又止。
“为何你救了她,却不愿见她。”慕容羽叹息一声,终道。“师兄莫要怪师妹相问。只是见师兄如此,实在不忍。”
慕容羽在碧游门中这些时日,所见所闻,同门中的师兄弟们,没有一个不对碧游公子的人品及德行是赞佩有加,可见碧游的天资之高,被德之广。
碧游缓步向前,却静默无声。
“师兄,师妹不忍,见你连往日的逍遥无羁都失去了!”慕容羽情急之下,言出急切。
碧游停下了脚步。
断肠人在天涯
静夜阑珊。
慈宁殿幔帐低垂,静寂无声。
陈太后辗转于榻上,睡得十分不安稳。
大殿外西风呜咽,愈显寒冬萧瑟。
“呜呜呜……”神思困顿中,陈太后心烦意乱,忽闻,不知从何处,响起一阵低低的哭声。
“呜呜呜……”那声音阴侧哀怨,凄凄厉厉,时远时近,飘忽难定。
“谁?!是谁在那里?!”陈太后蓦地惊醒,坐起身来,听着那呜咽声,心不由地惊跳起来。
四下里一片黑暗寂静,哪里有什么人影?
一阵冷风吹过,幔帐拂动,帷帐外西墙上一扇窗子“吱呀——”一声被推开,带进一股阴风,吹的陈太后身后一阵冷意。
“呜呜呜……”那声音还在回荡着,却似更近了些。
“陈姐姐……我死得好惨啊……”
凄恻的声音,冗长地回荡在室内,惊得陈太后顿时面色惨白如纸……
“你……你……”陈太后一下子抓紧手中的锦被,声音也不由地颤抖起来。
“陈姐姐……这阴司里好冷,姐姐下来陪我吧……”那声音停了片刻,再次凄凄厉厉地响起。
“——”陈太后定住心神,疾声道:“呸!下作的贱人!胆敢在哀家这慈宁殿里兴风作浪!还不快给哀家滚开,否则哀家明日定叫人将你开棺挫骨扬灰,叫你死后也不得安生!”
那声音一时却不见了。可是陈太后却觉得心头凉意更胜。
一个浅影缓缓浮现。幔帐后,有人。
陈太后起身,心中虽然害怕,却不由地一步步向那帷幔走近,想要一探究竟。
缓缓伸出手去,陈太后拉开那帐幔。
却见,一个赤足白衣,长发披散的女子,正立在那里……
陈太后禁不住打了个哆嗦,身形有些不稳。扯住那幔帐,陈太后颤声道:“兰妃……兰妃……你……”
“陈姐姐,妹妹好想念姐姐啊!”那女子身形秀丽,肤色白如初雪,芙蓉面上明眸如波,皓齿微启。只是在那姣好的面容下却隐隐地泛着青光,令人见了陡升寒意。暗夜中,一双娇艳的红唇殷红如血,在那张惨白的脸上,更显可怖。
陈太后已是全身冷汗。看着面前的身影,惊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陈姐姐,你当初为了夺取后位,机关算尽,害人无数,如今在这里享受锦衣玉食,好不受用!妹妹在那阴司,裘寒愁苦,备受欺凌,妹妹好怨……好恨……”那兰妃立在那里,黑色长发如瀑,一双美丽的眼瞳,只是冷冷地瞧着陈太后,可怖的是,她面上的那唇竟也不张合,兀自成声……
“你连你的亲妹妹都忍心加害,又害死兰儿,夺走我子,你就是死了,也该下十八层地狱!”那声音忽然柔声转厉,咒骂出这一句,无限的怨毒。
十八层地狱……十八层地狱……
这几个字如同洪钟入窍,激得陈太后两耳发馈——
忽然,那兰妃伸出手来,扶上陈太后的脖子:“姐姐……兰儿死的好惨,好惨……
那兰妃的脸却忽地起了变化……
一股血腥气飘散开来。兰妃的脸上,殷红的血,从她的眼睛、鼻子、口中流了出来,越流越多……最可怖的是,她的眼睛,不见了眼珠,只剩下两团血肉模糊的眼窝……
“滚开!滚开!哀家不怕你……爱家不怕你!”陈太后只觉双眼沉重不堪,睁不开来,双手胡乱地拍打着四周,声音凄怆。
陈太后身边当值的大宫女秋月闻声,急忙披着夹袄举盏赶来,点明灯火,挂起帐子,来到陈太后榻边,紧紧抓住陈太后的手:“太后!太后!你这是怎么了?您别吓奴婢!”
在秋月的呼唤下,陈天后渐渐缓和,逐渐清醒起来,额上汗意涔涔。
“哀家嗓子燥得很。”陈太后对秋月艰难地道。
“奴婢这就为您备茶。”秋月将陈太后扶起,拿起抱枕靠好,又忙去为陈太后备上一杯茶水,安置好背角,忙完才见西厢墙上的窗子大开着。
“这窗子怎么开了!太后可千万别着了风寒!”匆忙将窗子关好,又赶忙来到陈天后身边照看陈太后。
“哀家身体无事。只不过,这几日总觉得心里不大爽利,觉也睡得不安稳,明日,召个太医来看看便是了。”
“是。奴婢明日一早便派人前去。”秋月应了,又照看了陈天后一回,便退下安歇了。
下了早朝,赵应天(字玄德)便匆忙名人备辇,急急赶往慈宁殿。
听闻陈太后身体抱恙,他心中不免十分担忧。到了慈宁殿前,下了龙撵,未及通传,便急急赶向陈太后寝宫。一如内殿,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药草气息。
走进去,却见陈太后已经睡去,大宫女秋月正垂下帘帐。
“奴婢叩见皇上!”见到是赵应天,秋月匆忙拜倒。
“免。太医可曾来过?”
“回皇上,太医已经来过,说太后只是偶感风寒,只需调养两日便好。”
见到陈太后已经睡下,赵玄德不忍扰她休息,只得道:“好生照看太后,朕迟些再来看望母后。”说毕,便去了。
赵应乾正在书房,看着笔下新写的几行墨迹未干的大字,神色宁和。
小蝶从门外进来,奉上一盏新茶。看到赵应乾在写字,连施礼都忘了,走上前去,看着案上,目不转睛。
“问柳到黄昏,云低伫爱晚。
古道斯人近,黄石幽径寒——”
低头将赵应乾手中宣纸上的几行字读了,小蝶笑意暖暖,道:“王爷的诗写得越来越好了!”
“你这丫头,都是得喜把你教坏了,也变得只爱拣那好听话来说!”赵应乾摇头。
“哪有,得喜公公教会小蝶的,都是为人处事的大道理,哪有把小蝶教坏!”小蝶笑道。
赵应乾笑而不语。
自从静王妃离开之后,赵应乾受到沉痛打击,大病了一场,就连心性也变得淡泊许多。不仅少了朝事烦身,就连平日也出门的少了,只是在府中静养,勉强算是得到了少有的清闲。这段时间,他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平静。
至于自己在一番江湖其余中遇到的那位红颜知己,他不是不想念,只把她埋藏在了心底。潇洒如他,怎会放任自己这般小儿女姿态。
这段时日,小蝶跟在赵应乾身边,寸步不离左右,把赵应乾照顾的妥妥当当,就连德喜及王府中众多下人们,也省去不少气力。这位王爷若是执拗起来,如今,也只有小蝶敢拦得住——
两人正在笑着,不想德喜赶了进来,见到小蝶也在,给赵应乾问了安,一时笑对小蝶道:“我正要找你,原来你在这里!前儿个你不是说要随仆役们去采办年货,到市面上走走,如今车马已经备好,你去还是不去?”
“哇!我已经等了很久了,当然要去!”小蝶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转而又看了赵应乾,上前拉住赵应乾的胳膊道:“小王爷,不然,你也和我和得喜公公一起去吧,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啊!”
德喜听了大惊,顿时发作:“哎呦,我的小祖宗!跟着仆役去采办,你已是不该,主子也是破例才同意要你出门,现在,你倒要拉着主子一同前往!这成何体统!”
“那……虽说采办不是主子的事情,我可以和小王爷跟在你们后面,查访民情啊!王爷,你说是不是?”小蝶眼镜滴溜溜地转,无限欢欣地看着赵应乾。
赵应乾本就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