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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晋一说起来就涛涛不绝,林方晓插不进嘴去,又觉得在秦子晋这个工作狂的面前提出休假似乎有点不妥,他秦子晋自从跟着易大掌柜做开荒牛,奔赴各地发展新的分店以来,似乎就从来没有休过一天的假。可是转念又想,他可是在每个分店都有分红的,这两年每月都有白花花的银子进账,赚得盆满钵满,怎么是自己每个月拿那一点儿月钱可以比的?想到这里,底气又有点足了起来。
易大掌柜眼见林方晓如唱戏般地自个儿在那边不断地变换这脸色,忍不住道:“林方晓,你还有事吗?”
林方晓赶紧道:“易大掌柜,我今天想休……”
“对了,今天进了螃蟹吧?”
“嗯,刚送来了,只只肥大饱满,可新鲜呢!”林方晓十分痛恨易大掌柜这个随时想起什么就打断别人说话的习惯,可还是不得不认真回答。
“这样吧,中午的宴席,你就做一道蟹酿橙吧!”
“哈哈,我这才打听到凤掌柜爱吃蟹酿橙,还没来得及说呢,原来易大掌柜您早就知道了呀!”秦子晋笑得有点暧昧,“凤掌柜是杭州知府朱大人的夫人的闺中密友,只要凤掌柜肯出面,咱们这次的中秋宴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可是凤临轩不是也有意要在杭州开分店吗?怎么会帮咱们说话?”这点行业动态林方晓还是知道的。
“这就要看咱们易大掌柜的本事咯!”秦子晋说得意味深长。
林方晓若有所悟地“哦!”了一声,是个人都知道凤临轩的掌柜凤卉岚对易大掌柜有意,可是易大掌柜每次面对凤掌柜都是微笑着应付得滴水不漏,却再也没有进一步的表示,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凤掌柜多好啊,聪明美丽又能干,待人又温和大方,同为下属,林方晓觉得苏小梅比自己幸福多了,除非易大掌柜真的不喜欢女人,否则林方晓怎么也想不通他到底为什么看不上凤掌柜。
不过这回……说不定有戏?林方晓的眼中突然就冒出了八卦的光芒,易大掌柜有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还不快去?”
“是!”一而再地被打断,林方晓再也没有勇气重提休假的事,低低地应了一声,转身走出门去,不小心撞在了门框上,也没敢吭声,揉着脑袋走了。
“嗤!这丫头,还是这样毛手毛脚的,这么多年也没点长进。”秦子晋说完,却发现易大掌柜颇有深意地望着林方晓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还有一个月便是中秋佳节,秋蟹正肥,持螯赏菊、对酒剥蟹,本是极快活的乐事,可惜此时正和巨大蟹钳搏斗的林方晓却是满脸愁容,偶尔又对着手中的螃蟹龇牙咧嘴,口里念念有词,作恐吓状,丝毫没有快活之态。
当初林方晓只懂那么半吊子的厨艺,这几年在易大掌柜的魔鬼训练下,手艺大有长进,也有几道拿得出手的招牌菜了,这蟹酿橙便是其中之一,想当年易大掌柜只管叫她做,自己却又不亲身示范,可怜的林方晓在他的训斥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试做了好几十遍,才终于学会,可谓刻骨铭心。
细心地挑了几只沉甸甸的肥蟹,只见其肚脐饱满凸出、脚毛丛生,用手指按压胸甲也是十分地坚硬,可见是新鲜肥美的,仔细地洗刷干净用锅蒸了,再找出自己平日剥蟹用的小锤、银剪和竹签子,连同刚在院子里采摘的新鲜白菊花瓣,洗净晾干了放在一旁备用。
甜橙选用新鲜饱满、形状齐整、蒂上还带着绿叶的,先用刻刀雕上花纹,再在顶端用三角刀刺成一圈锯齿形,揭开盖,取出橙肉及汁水,橙壳留着。
待蟹蒸熟,便趁热取出一只,细细剥了,挑出雪白的蟹肉和金色的蟹黄放在碗中。这剥蟹林方晓也是苦练过的,想当年喜福顺的生意不好,进的螃蟹卖不掉,只得蒸熟剥了做蟹粉,那时她可是剥得满手都是伤痕,哪有如今的轻松之态。
慢慢地剥好蟹肉,前面也传来消息说凤掌柜已经到了,易大掌柜正陪着在雅间中喝茶呢,叫厨房里赶紧把宴席上的菜色备好。
林方晓便叫了人烧热了炒锅,手腕一转淋入香油,待烧至七成热时放入姜末煸炒出香味,倒入蟹肉小火翻炒片刻,再倒入橙汁及橙肉,加入绍兴正宗香雪酒、米醋、及白糖炒熟,淋上香油出锅,放凉后分装入早已准备好的甜橙壳中盖上橙盖。最后将甜橙排放盘中,加入白菊花瓣和一点香雪酒、米醋,上笼用旺火蒸上一炷香的时分,就可以让人端上桌了。
林方晓完成任务,心想易大掌柜美人相伴,这一顿总归也要吃上一两个时辰,肯定顾不上再管自己,便决心大胆一回。
特地用绿豆面和菊花水洗了手,除掉了手中剥蟹的腥气,才乐滋滋地回房换上浅绿色的新裙子,戴上花了两个月的月钱买的新簪子,在那巴掌大的铜镜中前前后后照了几回,急匆匆地出门去了。
赶到与苏小梅约好见面的凉亭,林方晓早已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停下来缓了好一阵子才伸手抿了抿头发,慢慢走了过去。
“哎呀,林方晓,急死我了,你怎么才来呀!”苏小梅据说为了当好陪衬红花的绿叶,今天特地穿了一件素白的裙子,头上也只挽了一个双丫髻,这么着急地一跺脚,倒更是显得娇俏灵动。
林方晓见只有她一个人,松了口气道:“还不是因为那个易扒皮,非要让我干活!”
“早就跟你说过来我们酒楼干了,凤掌柜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罢了,这事以后再说。”林方晓摆摆手,心道这两家都快成一家了,我去不去还不是一个样,“你那个谁呢?”
清蒸鲥鱼
“你说表哥呀,刚刚让人传话来说医馆里有些急事,要晚点到。人家才不像你,一声不吭地就让人白等。”苏小梅说着不满地横了林方晓一眼。
“我这不是没办法嘛,谁知道今天易扒皮要请你们凤掌柜吃饭呢!整个喜福顺上下都忙翻啦,我想让小三子帮忙传个口信都不得空。”
“易扒皮真的要请凤老大吃饭?难怪呢,我说她怎么从昨天开始就发春了。”
林方晓鄙视了苏小梅一眼:“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啊,怎么发春来着?”
苏小梅惟妙惟肖地模仿着凤卉岚的动作:“以手托腮,趴在柜台上,目光凝视着前方的虚无之处,听不到任何人跟她说话,偶尔妩媚一笑,时而又娇羞地低头。唉,可怜的凤老大,总算等到这一天了。”
“我就不明白了,易扒皮有什么好,凤掌柜怎么非就看上他了。”
“可不是嘛,咱们凤老大多好的人啊,生生就为他蹉跎了这么多年美好的青春年华,对了,方晓,你跟着易扒皮也这么些年了,就没见他对哪个女人动过心?”
林方晓摇摇头,神秘莫测地靠近苏小梅耳边:“我怀疑他呀,是那个!”
“哪个?啊!莫不是他喜欢你?”
林方晓吓得跳了起来:“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的呀!就算太阳从西边出来,他也不可能喜欢我的。”想想不对,这话怎么好像有点看不起自己的味道呢?忙又加上一句:“我跟他是不可能的啦!”
“也对啦,玉米面窝窝头怎么能跟佛跳墙一起摆上桌呢?”苏小梅认真地点点头。
“什么?你敢说我是玉米面窝窝头?”林方晓张牙舞爪地扑了上去。
两个女孩子正打闹着,忽然听到一声低低的呼唤:“表妹?”
林方晓“呀!”了一声回头,只见身后站着一个斯文清秀的青衣男子,身后还背着一个药箱,想必就是苏小梅所说的表哥华乔安了。
“表哥你来啦!”苏小梅高兴道。
华乔安拱手朝两位姑娘各作了一个揖:“林姑娘、表妹,抱歉让两位姑娘久等了。”说话间不知怎的白皙的脸上就透出两抹红晕。
林方晓想到自己方才跟苏小梅打闹的疯样给他看到了,也不禁觉得有点儿羞赧,低下头柔声道:“我们也是刚到,并没有等很久。”
“谁说的,我从早上等到现在,早就饿坏了,我不管,表哥你得请我和方晓吃饭。”
华乔安笑道:“这个自然,听说明扬湖畔有一家叫做‘大条鱼’的餐馆,江鲜做得十分不错,要不咱们先去吃了饭再去游湖吧!”
“好啊好啊!”苏小梅挽起林方晓的胳膊,“方晓,咱们走!”
看见餐馆门口大喇喇的“大条鱼”三个字,林方晓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多好的名字呀,一看就知道是吃鱼的,只有对自己的手艺有真正的信心,才会完全不屑于在名称的噱头上玩什么花样。
华乔安道:“说起吃鱼,九分看原料,一分看手艺,只要原料足够新鲜肥美,怎么做都好吃。这‘大条鱼’餐馆啊,别的我不敢说,要说原料新鲜,绝对是第一等的,鱼买回来都养在湖水里,客人点了菜,厨房里油锅都烧上了才现捞的。从出水到上桌,绝不会超过一炷香的时分。”
看来华乔安也是个吃货,一说起好吃的就神采飞扬,一扫方才略显羞涩的拘谨之态。
早有伙计迎了上来招呼三人落座:“几位客官吃点什么?”
林方晓一边喝茶一边欣赏对面墙上悬着的一幅墨宝,是白居易的《饱食闲坐》:“红粒陆浑稻,白鳞伊水鲂。庖童呼我食,饭热鱼鲜香。箸箸适我口,匙匙充我肠。八珍与五鼎,无复心思量。”
林方晓仅仅是识字而已,对诗词并没有太多的鉴赏力,不过这首诗简单易懂、琅琅上口,意境还是很明白的,不由得对即将面对的美食充满了期待。
华乔安细心地问明白了林方晓饮食方面的禁忌,道:“既然两位姑娘都没有什么忌讳之处,那我就斗胆介绍几样店里的招牌菜了。”转头向伙计道:“今天可有新鲜的鲥鱼?”
伙计神色一振:“一听就知道这位客官是识货的,现在这个时候你到别的地方还真的就找不到新鲜的鲥鱼了,这是咱们掌柜的特地辟了个池子用温水养着的,再过一阵子天冷了,要吃就只能等明年咯!”
“那就来一个清蒸鲥鱼吧,一个白汤团鲂,一个红烧鮰鱼,再炒一个山芹菜吧,对了,他们家的干烧鱼头也做得很不错,要不要尝尝?”华乔安这最后一句话却是对两位姑娘说的。
“好啊,听得我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苏小梅兴奋地点头。
华乔安自然地伸出手点点她的鼻尖:“就知道你喜欢吃鱼头。”两人从小一块玩闹惯了,此时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竟没有意识到有何不妥。林方晓把心思都放在好吃的食物上了,也没有多想什么。
听华乔安说完,伙计一甩洁白的手巾子搭上肩膀,麻利地转身下楼:“好咧!客官请稍候,马上就上菜。”
他们挑的是一个靠窗的位子,从窗口望出去,明扬湖上千里清秋、水天一色的开阔美景一览无遗,再听着身旁华乔安娓娓道来的湖边美食,林方晓觉得,其实人生还是很美好的。
“鲥鱼与河豚、刀鱼齐名,素称长江三鲜,苏东坡有诗云‘芽姜紫醋炙鲥鱼,雪碗擎来二尺余。尚有桃花春气在,此中风味胜莼鲈’,所称道的,就是这鲥鱼之美。鲥鱼的烹制只宜清蒸,且不能去鳞,其鲜美皆在鳞片之中,鳞片极薄,遇热即化,融入鱼肉之中,使肉质更鲜美细嫩。”华乔安一说起好吃的就滔滔不绝。
上菜果然很快,林方晓看着端上桌的那一盘形色撩人的清蒸鲥鱼,鱼有尺长,身上斜切四五刀,嵌入薄薄的笋片和火腿片,周围一圈冬菇,白、红、黑三色相间,更显得鱼肉色白如银,腴美异常。不由得食指大动,再顾不得原想尽力保持的矜持,举起筷子就要开动。
冷不防身后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道:“方晓姐姐,可算找到你了,易大掌柜找你呢,赶紧跟我回去吧。”
林方晓手中的筷子一滞,回过头来对来寻她的小三子道:“易大掌柜不正好好地跟凤掌柜吃着饭吗?怎么会这个时候找我?”
小三子道:“这个我可不知,不过我看你还是快点回去吧,不然易大掌柜发起火来,可有你好看的。”
想到易大掌柜一脸铁青的样子也不由得不寒而粟,可是这满桌让人垂诞欲滴的美食,这过几天就再也吃不到的清蒸鲥鱼,这……
“我正在吃饭呢,不回去。”林方晓壮起胆子回了一句。
“真不回去?”小三子一脸惊讶地看着突然挺直腰杆的林方晓,“听说你一做完菜就出去了,易大掌柜的脸色可是很不好看呢!”
“那……”林方晓被奴役惯了,其实并不大敢真的反抗易大掌柜,这时为难地看看苏小梅,又看看华乔安,有点犹豫不决。
华乔安道:“林姑娘不必为难,有急事便先回去吧,这里还有很多好吃的招牌菜,下次再来吃也是一样的。”
倒是苏小梅不高兴了:“什么人呀,就知道欺负你老实!表哥你倒是善解人意,那我这一个早上就这么白等了?”
“不好意思嘛小梅,要不你们吃完饭还是去游湖?”
“对呀表妹,你不是饿了嘛,赶紧吃吧,这鱼凉了就不好吃了。”
“唉,好吧!“苏小梅临走还不忘狠狠戳了一下林方晓:“你呀,迟早要被欺负死。”
刚回到喜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