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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自把那份激动按捺下来,易杨去客栈接了林父林母,把他们安置到自己在羽毛胡同买下的一套三进小院中,又亲自挑了一干伺候的丫鬟和家丁,这一耽搁,又是一两个时辰,待天都黑透了,才欢欢喜喜地回家,准备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林方晓。
这才回到大门口,就被焦急地候在一旁的张睿焓的小厮清音给拦住了:“二公子您可算回来了,世子爷都等您一晚上了。”
“大哥找我有事?”易杨只好跟着清音先去了张睿焓的书房。
“还是前日与你说的要选一个会做菜的世家女子代替公主去突厥和亲的事。”
“还以为是什么急事呢,说起这事我心中倒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听说那个经常来找煕玥的穆家小姐厨艺就很出众。”
张睿焓一笑:“你这小子倒是会动心眼,可惜现在太子改变了主意,要在民间发榜征集美女厨子呢!”
“哦,这又有太子什么事了?”
“皇上把这事交给了太子去办,这消息一传出去,家中有适龄女儿的官员们可就着了慌,这两日京城的媒婆一下子忙得脚不沾地,全都忙着定亲的定亲、出嫁的出嫁呢,实在没办法的,也只把自家女儿往差里说,厨艺是万万不会的。”
“想来也是,谁愿意把自家娇滴滴的女儿送到那荒僻的地方去受苦?再说了,大家心知肚明,这和亲不过是权宜之计,万一到时候撕破脸皮,受罪的还不是自家的女儿?”
“太子如今正是需要百官扶持的时候,就算明知人家那是推脱之言,也不好太过较真,干脆相出这么一个在民间招募的法子,到时候给安上一个公主的头衔,送出去也就是了。”
“那与大哥急急找我有何相干?”易杨心中暗暗思量得想个法子把穆灵梓推给太子,皇上钦点的和亲公主呀,到时候母妃再想让她当儿媳,恐怕也是不敢跟皇上争了吧!
“你不是开过酒楼嘛,太子说你有经验,这事就交给你去筹划了。”
“不是,我……”
“这事就这么定了,我这儿的人任你调配,还缺什么的就跟我说一声,只是时间一定要快,三天之内一定要出结果。”
“三天?这也急了点吧!”
“所以今晚就要把选拔的细节定下来,明日一早就要开始报名了。”
悲催的易杨就这样被他大哥留下来干了大半夜的活,以至于等他回到自己的院子听到林方晓离开的消息的时候,她都已经走了好几个时辰了,易杨急得跳脚:“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快点来告诉我?”
幸好紫玫够聪明,让人悄悄地跟了林方晓一路:“林姑娘如今正下榻在云来客栈的天字二号房,奴婢已经交待了青连在旁边也开了一间客房,整夜都盯着呢!”
“做得好,回头有赏!”易杨留下这么一句话,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炒肝
这个时辰客栈当然早已关了门了,易杨也不叫门,直接使出轻身功夫从窗口跳了进去,林方晓折腾了一天早就累坏了,这时候沉沉地睡着,只是仿佛饱含着满腹的心事,连睡梦中也不得安生,眉头皱得紧紧的,在清冷的月光下特别让人心疼,易杨伸出手轻轻抚着她的眉头:“小笨蛋,又在想什么呢!不是说好了不管是谁说什么都不要相信,只要相信我就好了吗?你怎么就是不肯相信我呢?”
林方晓突然翻了个身:“臭易杨,讨厌死你了。”倒把易杨吓了一跳,见她呼吸平稳,才知道不过是一句梦话,索性在她身旁躺了下来,双手轻轻一带,那个熟睡着的小人儿就自动蜷成一团缩在他的怀里,易杨心中软软的:“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以后我一定会多加注意,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林方晓刚开始睡下的时候,还觉得这床的铺盖有点儿薄了,睡得凉飕飕的,睡着睡着身旁好像燃起了一个火炉,而且不冷不热,温度刚刚好,她忍不住靠了过去,蜷起身子美美地睡了一觉。
早晨的时候舍不得这份暖意,闭着眼睛不愿意醒来,靠着靠着觉得有点儿不对劲,这火炉怎么有心跳,还“砰砰砰”的在耳边震动?猛地睁开双眼,正对上一双饱含笑意的双眸,只是这双眸子的主人似乎挺长时间没好好休息了,眼白布满了血丝,掩饰不住的疲倦之色。
林方晓一阵心疼,突然又醒悟过来,他累不累关她鬼事!用力把那人推开:“你怎么会在这里?”
易杨笑道:“我家的小娘子离家出走了,我来接她回家。”
林方晓冷冷道:“你找错地方了,这儿没有你的小娘子,男女有别,我虽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可也是讲究名节的,这位不知道是易大掌柜还是张二公子的,还请快点离开为好。”
“好方晓,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民女哪里有这个资格生王府二公子的气啊!”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你明知道我不在乎这些的,而且我这身份一直也没瞒着你,今天怎么就揪着不放了呢?”
“你不在乎我在乎,之前是我思虑不周,没有想到过你我身份的差别对以后生活的影响。”
“哪来的什么影响,成亲之后我们就回泰安,我当我的大掌柜,你当你的掌柜夫人,闲暇的时候我就带着你四下游历,吃遍天下美食,这不是我们早就说好了的吗?”
“那是我以前太过天真了,像你们这种高门大户的媳妇根本就不是我能当得起的,无论是我的家世还是我这个人都不能给你的前程带来一点儿好处,那些贵妇的做派我做不来也不想学,我受够了这种住在深宅大院的日子了,我不想以后一辈子都要面对这样的婆婆和妯娌。”
“我说过了,这些都不需要!”
“那万一你后悔了呢?你如今抛下京城的一切与我去过平民的日子,可是万一你后悔了,想要得回这一切却必须付出数倍的代价的时候,你敢保证你不会怨我?不会抛下我再去娶一个对你有帮助的女人?”
易杨胸口剧烈起伏:“原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在你的心中我就这么不可信?难道你以为嫁个与你条件相当的男人,就能保证他一辈子不生二心?你这样根本就是自私、逃避,一点儿也不在乎我的感觉,遇上事情就做缩头乌龟。”
“你!我就是做缩头乌龟了,怎么样!”林方晓毫不示弱地梗起了脖子。
“简直就是不可理喻!”易杨气极,一甩袖子从窗口跳了出去。
林方晓顺手抄起手边的枕头朝窗口扔去:“走就走,谁稀罕你!”
易杨脚步滞了一下,丢下一句:“你爹娘我已经接过来了,你可以找隔壁的青连带你去看他们。”头也没回地走了。
林方晓气呼呼地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会儿觉得凄凉悲伤,怎么就没长眼爱上了这么个男人,一会儿又觉得豪气万丈,一个臭男人有什么了不起,没了你照样欢欢喜喜地过日子。
好容易等到东方发白,赶紧地到隔壁拍门让青连带她去找自家的爹娘。
“娘!”林家父母刚刚起床还搞不清楚状况,就被林方晓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大哭搅乱了心神,刘氏心疼地搂着女儿跟着流了半天的泪,好容易等她消停了些,这才问道:“乖女儿这是怎么了啊?谁欺负你了?”
“爹,娘,我不嫁了,你们带我回去吧!”林方晓抽抽噎噎地道。
“傻丫头,说什么傻话呢!”原来是这么回事,林父林母反倒放下心来,谁家的姑娘出嫁前都会闹这么一出,不过是把将来的成亲后生活中的困难放大了想,想岔了钻了牛角尖出不来而已,好生劝劝就是了,从昨日易杨的态度来看,应该是委屈不了自家这个女儿的。
“我是说真的,我不想嫁给他了,我不喜欢这个地方,一点儿也不喜欢王府,我不要留在这里。”
“京城有什么不好,咱们林家村就不用说了,就是比泰安城,也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啊,给王府做媳妇确实是比不得咱们小家小户的自在,但在哪儿做媳妇不受气的呢,只要姑爷是真心对你好,你自己行事也处处小心,只要不做错事,王府也是讲规矩的人家,难道还能硬欺负你不成?”
因着易杨谦逊有礼,一应下人对林家的人也是恭敬有加,所以刘氏很顺理成章地认为王府一家也是这么平易近人的。再加上他们以前见过最大的官就是村长,比村长更大的官,比如县老爷什么的,倒是会让他们腿脚发抖,但比县老爷更大的,就没什么概念了,仅有的一点想象也都是在戏文中看来的,而且看的大多是一些风花雪月,穷人家飞上枝头变凤凰,最后团圆美满的戏文,所以林家对自家女儿攀上王府这根高枝,还真没有很诚惶诚恐的感觉。
“可是她娘不喜欢我,不让我做正妻,只让我做他们家的小妾。”林方晓抛出这么一句。
“什么?”林树全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咱们林家的姑娘,哪怕嫁不出去在家里做老姑娘,也绝不给人做妾。”
刘氏还有点儿回不过神来:“那小易他也这般说?”
“他……”林方晓想起易杨的话,他倒是没有这个意思的,可是自己说的也没错啊,他家里不同意,就算硬是成了亲,往后也必定不会幸福的。
“他什么他,我早就说过了,齐大非偶,咱们小家小户的,本来就不该想着攀上王府这门亲事,这样正好。老婆子,你也不想往后咱们一辈子也不能在亲家面前挺起腰杆做人吧?”林树全道。
刘氏想了想,还真有道理,这门不当户不对的,要真成了亲,自己这个丈母娘还得对着女婿低声下气,果断道:“好,咱不嫁就不嫁,刚好行李都还没来得及打开,咱这就走。”
“走!”林方晓双手挽起爹娘,“咦,哥呢?”
“哦,你哥啊,刚吃过早饭就出门去了,说是去买点东西,前脚刚出门,后脚你就来了,这都去了半天了,怎么还不回来呢?”刘氏道。
“爹,娘,我回来了,呀,方晓也过来了。”说曹操曹操到,林方文怀里捧着一大摞东西走了进来,“买了点日常用品,住了人家的房子,总不好意思啥都要人家准备。”
“用不着了,咱这就走了,你去车马行看看,雇辆可靠的马车。”林树全截断他的话头。
林方文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这好好儿的,怎么突然间就说要走了呢?”
“人家看不上咱们,咱们也不稀罕攀这门亲!”
林方文见自家老爹吹胡子瞪眼的,知道一时也说不清楚,只好劝道:“爹娘这辈子难得来一次京城,怎么也得开开眼界再回去呀!方晓你说对不?”先留住人,其他的慢慢再说。
林方晓一想也是,自己来了京城也没来得及好好逛逛呢,这一走往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来了,遂点了点头道:“那留下来逛几天也好,不过不能住在这儿了,咱到外面住客栈去。”
说走就走,一家人呼啦啦地拿了行李就离开了,一干下人眼睁睁地看着,没人敢强行拦阻,只急得管家匆匆忙忙地到荣亲王府去回禀了自己的主子。
易杨抚额叹息,这丫头怎么真的就那么不让人省心呢?昨晚上一时气愤说了几句重话,刚回到家就后悔了,只一时拉不下脸来,只想着等第二天她气消了一点再去好好哄哄。今天这儿才刚把厨艺大赛的事安排了下去,还没喘口气呢,就听到她全家都走了的消息,这家人可真是的,怎么就那么爱离家出走呢?
“可有人跟着?”
“自然有的,林姑娘一家没走多远,还住在云来客栈。”
“哦?”居然没有马上离开京城?
“是,安顿好后,又出了门,似乎是逛庙会去了。”
易杨哭笑不得,她倒是没心没肺,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带我过去。”
林方晓逛街自然是少不得吃的,这一路上吃了驴打滚、糖耳朵、撒子麻花和糖火烧,甜食吃得多了就容易腻得慌,看见前边有卖炒肝的,忙把爹娘和大哥都拉了过去:“老板,来四碗炒肝。”
刘氏摸了摸肚子:“你这丫头一路都拉着我吃东西,哪里还吃得下去?”
“娘,这炒肝可是京城里的特色,在别处可吃不到这么正宗的,您一定得尝尝。”
四碗炒肝端了上来,那伙计用汗巾子抹了抹汗,往肩上一搭:“一听这姑娘就是识货的,炒肝来了,您吃好了。”
林树全看了一眼:“啥炒肝呀,不就是杂碎汤嘛!”
厨艺大会
林方晓认真地对她爹道:“这可不一样,杂碎汤还有心和肺呢,这炒肝只用肥肠和肝片,您看看,这汤汁多清亮,肥而不腻。”
“看姑娘说得头头是道的,想来在厨艺上也了解不少啊?”这会儿不是饭点,店里客人不多,伙计没啥活干就凑在边上闲聊。
“那可不是,我妹子还在大酒楼里当过大厨呢!”林方文说起来也免不了一脸骄傲。
“这位小哥说笑呢吧,哪个大厨不是从十几年的小学徒熬过来的,哪能有这么年轻的大厨啊,何况还是大酒楼?再说了,哪儿酒楼会收女学徒呢?”伙计一脸的不相信,女孩子嘛,在家里做做菜不奇怪,抛头露面去做大厨的,就没听说过了。
这么一提林方晓想起了当初在喜福顺的日子,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