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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好了麽?”
令人愉快的声音。忍不住翘起嘴角,慢慢闭一下眼──
“唔……嘿?!”没想到被捏了下脸。我气愤地挥手驱赶,刚才的心情被破坏了。
“哼!”一声不以为然的轻笑。“惹了人,自己倒不耐烦!”
“很痛!”我瞪著他,揉一下脸:其实不是真的痛,我不喜欢这种捉弄小孩子的伎俩。
“这麽怕痛?”他微笑著俯下身,双臂围在我脸旁,柔和黑眼珠里有什麽在流动。“昨夜岂不是难为你了?”
“?!”
明白过来意思後,脸立刻发烫。
“看,又红上了。”他用手指挑起我的下巴。“‘新雪醉桃花’……”轻轻吻上我的嘴唇。
“……什麽?”倒不是关心那句习语,现状让我有点轻飘感。
似乎没有理会,他伸手到被子下面摸到我的大腿──忍不住绷紧身体。
“这时还痛麽?”上面,温热的嘴唇在我脸上徘徊。
“嗯……不。”那只手游走到我的臀部,轻轻地揉捏。我闭上眼,艰难地吞咽:天呐,现在是早晨,我还有工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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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潮热的气息吹入耳道。“要不,我怎麽疼你一辈子……”
“Huh?……哎噢──”
* * *
……
Help me I’m just not quite my self。
Look around there’s no one here with me。
I went to the concert and I run through the crowd。
Yes I got too excited when I heard you around。
Oh you gotta laugh; laugh; laugh……
随著曲声渐弱,人群里也由零落至轰然响起掌声及喝彩,继而是叮当作响的铜钱落地声,而後又接连地招呼再来。多年来,已习惯了白看热闹的市民,纷纷解囊,心甘情愿不说,还有著物有所值的欣慰感。
这一切场景,都被坐在不远处一茶楼上的高涉一丝不漏地看在眼里,而表情却不露分毫……
这就是他要的──万众瞩目的喝彩。不因他的容貌,不因他的地位,更不会因为他的父母出身……仅仅是一张琴,一副歌喉,再附上浑身的灵气。跟这样的人站在一起,即使自己摆出天子威仪,怕也难比他更引人注目──自己都先被他迷上了。
没了那独特的吉他,手抱一张破旧的柳琴也能得心应手,难怪那夥人都伏他支配,如此才华,岂非与其美貌一般绝世?骨子里又极清澈,偏生一副倔性子,却也不乏生趣。
真是的,这样的人,自己竟静得下心远远地看他在人群中被围观?早该跳下去,抢了藏起来送回宫去!
“呼!”兀自冷笑,算是自嘲。
“这位公子……”
冷不丁被人打扰,高涉眉头微皱,正眼看去……
眼前站著一名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一袭白衣,相貌清秀斯文,正拱手对他作揖,手中握一折扇。
“公子有何贵干?”侍卫孟烁发问了,语气威而不迫。
“哦,鄙姓唐,名延,小字长宁,本地山人……”
“我与公子素昧平生。”高涉不耐烦,打断道。
“公子多虑了。”书生但笑不却,直起身板。“小生在别座观公子多时,但见公子气宇非凡,神情自若,绝非俗品,按捺不住,特来相识。”
高涉垂著眼皮,不露声色,对方大冷天拿把扇子虚饰的模样著实令他厌烦:“如此,蒙公子错爱了,我不过一介凡夫,路过贵地,借处清静地饮水而已。”
“公子言笑了!”唐延不屈不挠,依旧笑道。“小生也不过会今日机缘,得个同道中人,闲聊几句,以度浮生也。”
“哦?公子何以见得我乃同道?”高涉顿觉好笑:这些酸腐,终日无所事事,专逞口舌之能。
“呵呵……”唐延笑著展开折扇,胸前一挥。“‘六道众生生死所趣’。”
“公子要讲佛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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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尝不可。”唐延摇头晃脑,竟安然坐在了高涉对面。“只是这茶肆酒座间,难免牵强,不若谈些奇闻轶事,来得爽快。”
“何为奇闻?”高涉本不愿搭理,却又被此人之厚颜折服,哭笑不得。
“公子看那街上──”折扇收拢一指。“那下面卖艺的班子,不就堪称奇怪麽?”
“此话怎讲?!”不禁气恼。
“公子不愧是饱学之人,”唐生神情自若。“这样一只怪人,看在眼里也不诧异?”
高涉微眯起眼。
“这等粗鄙的曲子,那些人也围看著水泄不通,无非是个海外异人,哪值得如此观瞻?”
“哦?公子说他是‘海外异人’,可有凭证?”
“呵呵,不瞒公子,小生少年曾随族亲出海,颇游历了些地方,端的见过许多奇人怪相。”唐生挥起扇子,得意道。
“哦?公子既有如此见识,”听到这言语,高涉忽然热忱起来。“可曾听闻海外有个‘油艾丝艾’国?”
“原来公子也懂海图?!”
“不敢,仅是听闻。听公子所言,想必是知道此处的?”
“呵呵,这等小岛之国,小生当年仅是观望,未曾上岸……”
* * *
“珀希哥,水!”
“谢谢!”
现在算是中场的休息,除了颜尚昕在用琵琶独奏支撑场面,我们其余三个都聚在旁边喝水并吃点心。一切都跟以往一样,只是干粮换成了精美的糕点,身边多了一名警卫人员──方先生。
“珀希哥,干嘛不坐啊?站一天了!”芹儿拉拉我的衣摆,微笑著示意。
我看看那张布面的折凳:应该没事吧?都这麽久了。
“噢……谢谢!”蹲下去,小心挨上……
尴尬地皱起眉毛:见鬼!还是有点痛!这个混蛋!居然莫名其妙用那麽狠的力气掐我屁股!(桃:为了惩罚。)
“怎麽……”
“没……”我转脸看芹儿,她忽然低下头,不再关心刚才的问题了。
我恨某人。
抬头去看前方不远的那间露台──这家夥正在上面看著我出洋相而得意吧!
呃……那是什麽?
我似乎有点不适应意料之外的发现,我是说,没有看到某人坐在那里朝我不怀好意地微笑;我不是说他不在那里,我是说,他在那里……
天呐,我在说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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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这样的,那个一直注意著我,而我也会偶尔注意过去的人正在跟另一个人交谈,似乎很愉快──看他们彼此手舞足蹈的样子!
虽然不太清楚,但可以肯定那也是一名年轻男人──没有留胡子;或许长得也不错,不过我不关心那些!
他们在谈什麽?这才是我关心的。
他笑得似乎很自然、开朗,这些表情我怎麽没见过?对了,在他眼里,我只是个有趣的傻瓜……
他注意到我了,在跟对方摇头的过程中,我收不回视线,傻瓜一样盯著他看。
他却避开了,先是转过脸,然後忽然站起来──打算要离开?是的,他的新朋友跟随了上去……
“……珀希……珀希哥!该咱们了!”
“噢!”芹儿的声音像一根绳索,拯救了将要溺水的我──淹死在自己的困惑里。
“要不我来唱吧!‘One For Sorrow,Two For Joy’!”
“Alright!”我微笑著点头:她一定看到了刚才的情景──这狡猾的女孩。
人群的掌声。
我本该就此陶醉,浑然忘我。
女孩的歌声真美……
……
The thoughts of my brother;
Where and when they fly I don’t know。
Oh one for sorrow;
Oh one for sorrow; two for joy。
第十九章
“Eighty…one,eighty…two……”(81、82……)
清朗的念数声有规律地起落,伴随着金属的碰撞丁零作响,灯光映着少年轮廓鲜明的面孔,淡色眼眸里蓄满了专注。
“哼……”高涉兀自轻笑:看着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冷艳神态,却做着数铜钱这般世俗的琐事,真叫人哭笑不得。
意外地不予理会,珀希嘴里继续念叨,也没听出停顿来。
看来他还有些不快。高涉轻叹气,不知是计较上午掐了他那下,还是后来看见自己在茶楼,与那无赖纠葛的窘态……
想到这里,不免好气——什么叫“食桐油后吐蚕丝,故名‘油艾丝艾’”?!信口雌黄,厚颜无耻!也怪自己防备不慎,一听是与珀希家乡有关的传闻,就忍不住打探,连那种不学无术之徒的大话都信。逼得他换到雅阁,避开骚扰,却再看不到珀希的身影,只在隐约传来的歌曲声中,难捺地捱过。
嗤!“四尺个头、人首蛇身”?说给他听,还不把眼前这倔犟小子气死!
为什么不直接问他呢?听他亲口讲述,一定妙趣横生……
——“在其家乡,尚有父母姊妹。”
原来如此。
对自己无奈地苦笑。
()
己是第四日了。骤然想到这里,高涉紧握下拳,朝胸腔狠闭口气。
“数了这么久,值得上一两银子么?”再不与他说上话,自己就该憋出病了。
“Thirteen……”(13……)
总算停下,却没有朝他看来。珀希依旧垂着头,嘴角动动,闭上眼,手指捏在鼻梁——
“Damned!”
“怎么?这就忘数了?笨得很!”听见他抱怨,高涉顿觉生趣,伸手去够他脸——早就想碰碰了,若不是被那不识趣的柴芹儿把一堆铜钱交付给他!
却被用力地推开。
“怎么了?”看着那一脸不该有的厌恶,高涉讶意道。
对方低着头,睫毛时时扑扇,隐隐看到嘴角也不住地动——
“是我傻么?”
这是什么话?高涉不禁诧异:他这话该如何理解?是因为自己说他笨?难道他真是这样笨?
“乖,怎么了?”伸出双臂过去——不管怎样,把人抱住最好。
“不要说……”珀希嚷着站了起来,大声出气,大约是被遣词妨碍了。
高涉依然上前握住左手,抬头默默看着。
“我……不是小孩。”一只手擦过自己鼻尖:“不要喜欢我,因为我傻……”
* * *
没想到这么快就说出来了,我以为起码要到哪天憋不住了的时候呢!亏我还要求芹儿把今天的算账工作都交给我,以分散注意力。
也许现在就是憋不住了,想对他说的话,总经不起拖延。
“怎么说地?!”他捏紧我的手,那是一种让人想要依赖的痛觉。“不乐意听我说你傻?傻……你会错意了!”手上的力度放松,表情由焦急换为温暖的笑容——为什么我更喜欢前者?
“哪是说你脑子笨呢!”不由分说地将我拉去面前。
“我知道。”我用手使劲抹脸:我知道你们觉得我单纯得就像婴儿,对这里的一切一无所知,还是个不安分的家伙——活泼好动的小鬼总是惹人喜欢。
我知道,所以难以接受——对其他人我可以当作友情出演,但如果你也是因为这样……
“怎么了?乖……”
“不要说我‘乖’!”挥开他伸向我脸颊的手。“嗯……”气息于是失控,有点哽噎。
“珀希?!”他站起来,紧紧圈住我的肩膀。“怎么了?哪里不适?说给我听!”
脸就在他脖子里嵌着,那股让人平静的味道。
“是……想家了么?”
他说什么?我忍不住颤一下,迅速吸口气。
“想回去么?”经过思考的沉着语调。
“我……不能。”——不,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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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能?”
“不能……回去。”——是这样吗?还是说……
“为何?因为远?”
“……”——不是!你这个白痴!
“有多远?……嗯?!珀希?!”
我终于推开他,奔到门口,打开——
又关上。
没有走出去。
我在干什么?记得以前爸爸在跟妈妈吵完架后就是这样——搬到客房去睡。
刚才我们是在吵架?
难道不是——眼睛都是红肿的!真丢脸,被门口的侍卫先生看到了。
“珀希!”
“走开!”推开挡在身后的人,我恢复冷静,走到屋子中央……
干什么?这里连本杂志都没有,更不要说电视机或个人电脑。
我毫无创意地躺倒在了床上。
“不要过来!”警告靠近的某人。
他止步了。
我失望了。
把被子拉来盖住脸:赶快睡着吧,今天真是糟糕的一天……
妈的!里面还有昨晚的味道,这不地道的旅馆!
* * *
待到那轻微的鼾声已完全平稳,高涉才放轻脚步踱到床边——
他显然是睡熟了,原先捏紧被子的双手已滑落到一边,自然合拢;手指白皙细长,尖端微红,真像朵半开的白莲。
止不住,就要去揭开那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