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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青睐更珍贵的呢?小鸾复仇后,没有天子庇佑,又该怎样保全性命呢?只要陛下在宫里稳稳地坐着,小鸾就别无所求了。”
这话,是为讨好他,却也是我的心声。
殿内一瞬间安静了,好久好久,内侍才道:“是啊陛下,张家娘子说得对,陛下好好地在宫里,陛下在意的人,才会高兴啊!”
皇帝陛下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道:“你真这么想?”
“千真万真!陛下倘若真以小鸾为知己,就该知道小鸾的性子烈,不屑借别人的手,做自己的事!小鸾只求陛下活着,活得好好的,才能保护得了小鸾。小鸾一介弱女,父母尚在时,尚且受人折辱,何况如今孤女当户,外有人虎视眈眈,内无男子照应,倘没人护着,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难道陛下忍心看小鸾落入更不堪的境遇中去么?”
“是啊,是啊,倘若朕不在了,谁能护着你,护着宁儿,护着斌子……谁能护着你们……”皇帝陛下的衣物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声音明显也坚强了些。白面内侍大约是看准了时间,急急地走到门边吩咐侍儿将新熬的药送来。
我心里一松,听皇帝陛下叫我起身,这才慢慢抬起头来。
皇帝陛下从榻边拈起一方丝帕,递给我道:“瞧你,眼泪都出来了。我还没见你哭过呢。擦擦。”
我一边用帕子轻轻拭眼角,一边道:“小鸾没几个朋友,霍郎君就是难得的一位,霍郎寻死,小鸾如何不伤悲呢?”
白面内侍端了药碗来,漆黑的药汁子一晃一晃的,苦涩的气味我隔这样远,也闻得见。
再瞅瞅皇帝陛下的脸色,也十分嫌恶。
我道:“这位……内侍,不如让小鸾来吧。”
白面内侍瞅瞅陛下,将药汤交到我手上,我膝行上前,把药汤奉到陛下眼前,又道:“陛下,喝药不能一口一口,这样会苦很久。不如闭上眼,心一横,一口闷了,就像喝酒一样。”
皇帝陛下又拿帕子捂着嘴,咳嗽了好几声,然后点点头,按我说的,闭上眼一口喝光了药汤。
内侍又送上一盒子玫瑰蜜渍枣儿,我拈了一枚在指尖,陛下一放下药碗,枣儿就填了进去。
“怎么样?”我问。
陛下只是微笑着点点头,白面内侍满面欣慰地看看他又看看我,道:“陛下,小厨房还有小火慢煨的鸡汤,野鸡是博陆侯亲手猎来的,太医令配的材料,又养人又好喝,小的给陛下呈来?”
皇帝陛下面露无奈之色,他慢慢将蜜枣咽了,才道:“依你。”
、霍大郎出征
皇帝陛下恢复了正常饮食,似乎也有了活下去的动力,宫中上下,莫不喜极而泣。
皇后殿下甚至亲自送我到宫门口,以示感激。当然她心里怎么想的,我就不知道了。
回程路上,照样是霍光护送,我只奇怪他哪来这么多时间。
他难道不应该有许多政务要处理么?
在马车的颠簸起伏中,我终于到了家门口。
霍光带着高勇几人一路送到二门口,我说:“本该请大将军进去坐坐,但是主上刚刚才有起色,我猜大将军很担心主上和皇后殿下,我就不留您了。”
霍光微微颔首,与我辞别,临走道:“前几日秋猎,有些猎物很好,我担心你收拾不好,就交给人打理了,今日刚好给你送来。一些小玩意儿,希望你别嫌弃。”
我也不辞,张口就收下了,只回一句“多谢大将军费心”,心里却盘算着怎么回礼。
霍光什么也不缺,但我相信,他家里养的针线上的人,肯定不如我。
晚上霍光的猎物送到家里来了,多是皮毛,也有几只已经熏好的野鸭。
野鸭我交给杨河柳江她们分着吃了,剩下的皮毛,我清理了一下,很丰厚,足可以做两身大氅衣了。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我有事做了,灰灰白白的皮毛我自己留下来做了一件贴身小袄,还剩
一些交给侍女分了,叫她们给自己还有猛子等人做个暖手的袖筒。纯黑色的我单独挑出来,正正好够做一件氅衣。
拼皮子很容易,拼完里子再上重缎就差不多成形了,不过我嫌纯色的重缎太肃静,上好了素缎面子又拆了下来,扔绷架上准备加绣花。
外面有织花缎子卖,我让杨河挑了个卖布的人来,将他手里的布头看了一圈,总觉得花样老旧毫无新意,对性喜静穆的男子而言,又太花哨,不如自己绣花来得更好。
图案我心里也有了成算,下摆江崖海水扬波,肩上鲲化为鹏,中间留白处绣同色联珠纹样,寓意好,又不花,想必霍光会喜欢。
这幅画我绣了将近两个月,赶在腊月前,瞅着霍光顺路经过的时候送了出去,一则还他去岁赠披风的礼,二是为了谢这些狐皮貂裘。
我总共和霍光也没说几句话,就让霍斌看了去,然后这娃就一脸纠结地出现在了我的院子里。
彼时我正在自己和自己下棋,推演一张皇帝陛下赐下的棋谱,霍斌来了就接受了残局,结果被我杀得大败。
霍斌无奈,一边捡棋子,一边道:“论心眼,真是十个我也比不得你。”
我道:“那是你让着我。手谈,就是要走一步,看十步,最考验人的眼光。都是要上战场当将军、打匈奴的人了,难道眼光还不如我一个闺阁女儿?还没问你,怎么突然就来了?也不叫人先说一声,差点怠慢了你。”
霍斌道:“哦,只是一时兴起,想找你说说话。你也知道,乌桓寇边,我要出征了。心里有些紧张。”
我说道:“小鸾预祝霍将军得胜归来了。你们霍家,就是能出将军。”
霍斌不好意思地一笑,又皱眉道:“刚才我在门口看见伯父了,伯父……经常来找你?”
我微微一滞,嘴上道:“哪有的事,上回进宫,劳烦他接送,我心里很过意不去,所以特别准备了谢礼给他。你伯父和我阿父,那才是真好友。对了,主上一向可好?”
“很多,多谢你劝他,主上现在好多了。不过太医说,主上的底子,再也养不回来了。鸾娘子,你要不,再进宫和主上说说话?”
“你忘了我还没出孝?再进宫,指不定就有人说我给主上招灾了。纵没人这么想,我也得顾全主上和自己的清名。主上想找个人诉苦,叫他写书信给我就是了,又不一定得见面。你也一样啊,在政途上遇见个什么,想说没人可说,就传书我吧。”
我转掉话题,虚虚实实地塞几句话,终于打消了他对霍光出现在我家门口这事的疑虑。
万幸他是个比较粗的人,若是刘病己看见,一来不会说,我也没机会辩解,指不定他会怎么想,二来即使他主动问起,也绝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我糊弄过去。
这也算是提醒了我,不能因为就在自家附近,就一小会儿,就放松警惕。
古人说君子慎独,诚不我欺哉!
我在心里将自己教训了一顿,又心平气和地问道:“未知你是跟哪位将军?”
“跟表姐夫走,就是二表姐的丈夫,范将军。”
“范将军?就是那位度辽将军?听说他能征善战,数击匈奴有功,是个扎扎实实的能将。你可得好好学习才是。主上将你派给他做裨将,想来是很看好你了,你也要为主上争口气。”
“能打善战是真的,只是范将军一向……眼高于顶,以前和他也不熟,不知道他肯不肯细心教我。”
我不由语带讥讽地说道:“教你?你看着旁观着,学着就是了,还要教?赵将军白教你这么多年了。我这些年,学的东西多,可有多少是正经学过的,不都是自己看,自己问,自己钻,指着人教你?你多大了啊霍、大、郎?”
霍斌呆住了,继而笑了:“我就知道,找你聊聊是对的!”
我道:“再则,大将军目光长远,岂会没有安排?你是霍家的人,谁不希望自家子弟出挑呢?”
霍斌搔着头发,嘿嘿直笑。
过了年,没几日,霍斌就启程出征了,我正好看到《天宫书》,于是做了一副五星同出东方的护膊给他,加上锦缎披风、裘皮袄,零零碎碎总有一小箱子。
霍斌并未娶妻,亦无父母,出征打点全靠赵夫人和霍光遣的奴女子,赵夫人本人也是武将家族出身,自己喜欢舞刀弄枪,女红不过尔尔,至于霍光派去的人,打点妥帖倒是没问题,要有多精细,那就谈不上了,至少不会比我做的护膊更精巧。
希望他能得胜归来,近几年他得赵将军看重,又有陛下重用,俨然是朝中新贵,可把霍显气得不轻。我现在手脚展不开,只能靠霍斌这些霍显瞧不起的人打她的脸了。
差不多是三月的时候,北方出征的军队陆陆续续有些消息传来,有好的,也有坏的,总的说来,胜多赢少。
许平君在榻上挣扎一天两夜,终于给刘病己生了个儿子。
听说连赵将军、邴叔父等人,都在那孩子的满月宴上哭了。
我没去参加宴会,但是有给那孩子准备礼物,一个金镶玉的海棠图案长命锁,八宝璎珞,精巧又雅致。
此时差不多又快到父母的祭日,我在斟酌着祭文。想想自己这两年,除了将京中上下的消息打理了个通透,其他事一事无成,张安世还封了富平侯,霍晏虽然渐渐的不得丈夫的心了,可侯夫人也做的稳稳的,心下不由十分难过,这叫我哪有脸给他们祭扫呢。
墨,早就磨好了,开篇也写好了,一到正文,就写不下去。
正磨蹭着,杨河说刘病己来了,我只得推开书案,更衣挽发,开门待客。
、山陵崩
刘病己是来还礼的,他儿子的满月宴我没去,但送了礼,他便要上门来还礼了。
皂纱袍子在霍光身上穿着肃穆,在他身上则有几分忧郁。
“阿姐的礼物,我和内子都觉得过于贵重了。”刘病己在我对面坐下来,有些踧踖。
我道:“今日看来,也许贵重,他日看来,也许就轻贱了。以你和令夫人的品格,我还嫌轻呢,只可惜我家中也不是什么显贵,没有更好的了。那海棠锁上的络子是我自己打的,锁也我自己雕刻的,你觉得好不好?”
刘病己露出点惊讶的神色来:“阿姐什么时候学会琢玉了?”
“你不知道的多了,岂止琢玉一件哉?你不嫌弃它粗鄙就好。”我说道,“还不曾问,你家孩子长什么样子?像你还是像平君妹妹?哭不哭闹不闹?可想好了取什么名儿?”
刘病己明显精神一振,道:“感谢阿姐垂问,那小子还没长开呢,也看不出像谁,不过白白胖胖的很招人喜欢。名字还未定下,平君的师父也想了几个,有一个和我的想法合上了……嗯,阿姐不如猜猜是哪个?”
“以你的志向,我猜……是‘姡А郑圆欢裕炕鸬抡严裕勖谴蠛海痪褪且曰鸬挛久矗俊�
刘病己面带惊喜,笑着点点头:“阿姐真知我也,正是刘姡А5群⒆勇芩辏透饺∶!彼咚当呓桓鲅┣嗟字骞确岬前滴平醵械陌旁诎干希溃骸靶恍话⒔愕睦裎铮右欢ɑ嵩谀淖8O缕桨渤ご蟆G±瘢怀删匆猓雇⒔悴黄!�
“这么客气做什么。”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真可爱,我道:“柳江,收好。”
柳江上前捧着礼物退回内室,杨河的身影出现在门外:“主人,博陆侯带着车驾来接主人进宫,说是急事,请主人务必立刻出发。”
刘病己马上站起来道:“我就不打扰阿姐了,先告辞。”
我抿嘴,让柳江送他一程,自己则由杨河扶着出门。
还好今日刘病己来了,我已经换了一身可以出门的衣服,若是家常的葛麻衣,未免会冲撞了贵人。
自去年皇帝陛下病重以来,我经常会被诏入宫廷,在一大堆内侍、宫人乃至妃嫔的围观中陪皇帝陛下说话、念书、下棋,有时也作画赋诗,所以虽然进宫频繁,倒从未传出闲话来。
每次进宫回家,都是霍光亲自护送,这一整个流程和步骤,我都已经很熟练了。
霍光每次都走在右边第三个位置,仿佛是种默契,我不用再去寻找他的背影,他就在那儿,可他再也没有回头看我。
今天霍光的脸色非常难看,他说陛下的情况很不好,太医令暗示他,陛下已在弥留之际。
我对此早有准备,陛下的身体一贯不好,这种先天体弱,不是后天调养和保持好的心情就能扭转的。
相信霍光也一样。
宫里永远是阴阴的压抑,好在此时正值春暮,佳木繁茂,仓庚鸣阳,倒也是一派烂漫之景,多少冲淡了那些阴翳。
皇帝陛下躺在宽大的榻上,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他身边只有上官皇后和两个内侍,别的宫人都被赶出去了。
白面内侍——现在我知道他的名字是夏峰,引我走到皇帝的右手边,而皇帝的左手,正牵着上官皇后。
“你来了……朕好辛苦,朕差一点就等不下去了……还好你来得快……”皇帝陛下第一次牵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又冷又冰,没有任何温度。
皇帝陛下说:“上官,是朕的妻子,朕一生最爱的女人,而你,是朕的知己,朕一生,最喜欢的人,子孟,是朕的依靠,朕此生,最愧对的人……”
我侧眼看了一下守在门口的霍光,他的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