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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祖先做了侍中,后来咋样我忘了,侍中是天子近臣,骨干大臣预备班;对许平君、许广汉更没的说,不过保护不了自己的妻子,这应该是他一生最大的痛吧。
、怀人
下完棋,我送霍光去了汤伯的旅店。
汤伯其实是母亲的旧人,我出了钱,让他把旅店翻修了一下,来来往往的人不少,经营的不错,消息也滚滚而来。
送霍光到汤伯店里却不是为了打探什么,而是我的地方我清楚,虽然简单,却很舒适,能让他休息好。
后来霍光很久没上门,而我忙着张彭祖过继的事,也没时间想东想西。
年底张彭祖举家搬入刘病己赏赐的宅子,开了宗祠后,正式过继我家,当日张彭祖便上书刘病己辞官回家丁忧,刘病己再三挽留,固辞,遂准其守孝至明年母亲忌辰,并发遣二百户人家为我父亲守墓。
张彭祖于是请人在父母墓前结庐,约莫年后就可以将房子建好,到时候我会和他、以及他的夫人萧氏一起搬过去守完最后的一段时间。
元旦宫中开宴,我们这些有孝在身的人可以回避,故而就自己一家人聚在一起过了。
张彭祖这个孩子,非常干净,眼底澄澈如晴空,不染纤尘。
萧氏闺名鹄,小字朱绣,她的容貌让我觉得有些眼熟,只想不起来像谁;人有点傻傻呆呆的,不过很听话,很乖。
他们这对小夫妻,是怎么在富平侯府活到现在的?
我真的很好奇。
由此观之,张彭祖的母亲二夫人,一定是个相当有手腕的女子,才能将自己的孩子保护得这样好。
晚膳是我亲手做的,八种小菜,藕葵菽薤,能找到的都找到了。
小郎君乳名百儿,才四个多月大,乳母已经奶过了,正被萧鹄抱在怀里。
左邻右舍都请了跳傩仪的人来,吵吵嚷嚷的声音隔着层层院墙传来,好叫我们家的元旦不至于太过安静。
用过膳,我与张彭祖略说了几句,宫里的赏赐就到了。
我和张彭祖虽然都无官职,但爵位都在,所以年节下的赏赐从来不少,次日我还得和他一起进宫谢恩。
刘病己这天并没有休息,他还有许多朝政要计划好,去年的收成,今年的农耕,他都要亲自过问,不求能有什么帮助,但需了然于心。
昭帝是个好人,可我觉得在做皇帝这件事上,昭帝不如刘病己也远矣。昭帝手中无权,他便不怎么钻研政务,刘病己照样没亲政,可他会关注大汉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任何一个细节,虽然无法动手做什么,总还是在熟悉政事。
我听令德说刘病己大清早的在看卷宗时,已经做好了见不到人的准备,但是出乎我的预料,刘病己让冬山亲自出来接我和弟弟到宣政殿的书房。
行过大礼后,刘病己换上很轻松的语调,说道:“二位一个伴我寒窗,一个解我忧愁,本是一家人,又成了一家人,天机真是难料。”
“依小鸾看,不在天机,在天子。若非陛下相助,小鸾万不敢想还能给父亲留下一线血脉。”
“凑巧罢了。”刘病己道,“也算是了了我心头的一件大事。张伯父膝下无子,我记挂了好多年。本以为能有你出继,已算难得,没想到还有彭祖的机缘。彭祖,你姐姐是个明白人,你要和她相互扶持,你们家就剩你们两姐弟了。”
张彭祖伏地叩道:“是,彭祖一定会和阿姐好好地过下去,不堕张家门风!”
“快起来,你和你阿姐真是一家人,拘束得过了头。”刘病己笑道,“今天别回早了,陪陪我吧。鸾阿姐,太后殿下正好也想找你,等下用过膳,让令德送你去长乐宫。”
上官宁想见我,这事我没有听见任何风声,想来并不是因为什么特别重大的变故。
我和她已经两年多不曾见过。自从昭帝去世后,上官宁的生活除了找许皇后的麻烦,就只剩下思念昭帝了。
上官太后这日虽然穿着大礼服,却双眼含泪,面带悲怆。她身前的黑色漆几上放着一个金丝的鸟笼,两只鸟儿一动不动地躺在里边,大约是死了。
我与她见了礼,在坐榻上坐了。
上官宁拿帕子掩着右颊,哑着嗓子道:“我十四岁生辰时,先帝送我一对相思鸟作为礼物。二十五那天雌鸟死了,雄鸟不吃不喝,终日哀鸣不休,今天清晨也死了。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想让你进宫来听我说说话。先帝留给我的老人,只有你还能与我一同回忆先帝了。”
“殿下,请节哀。”
“我已经很克制了,放心吧,我不会伤害自己的。”上官宁脸上挂着泪珠儿,却笑了一下,“我多活一天,他就在我的记忆里多过一日,我一定要好好地、好好地活下去,努力活得长久些。鸾娘子,我好羡慕你啊!”
“人说我长于富贵之家,嫁入大汉皇室,做了七年皇后,年纪虽小,却能与先帝琴瑟和睦,鹣鲽情深。可谁知道我前八年父亲不管,祖父不问,尚不如庶出的郎君过的好。嫁入皇宫时我才八岁,宫人欺我年幼,每每有所贬鄙,我想,就这样过下去倒也罢了。可为什么他要救我?”
“他为什么要将我从那种境地中拖出来,允我欢笑喜乐,免我忧苦挣扎?他让我过了七年开开心心的日子,然后就抛下我走了——他就这样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漆黑的宫殿里,每个晚上梦见他我好开心,一睁眼却只有冰凉的榻,一丝人气儿都留不下!”
“如果每天都是这样过也罢了,如果我从不曾和他相恋就算了,为什么要让我过了七年快乐的日子又收回他!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鸾阿姐……我好后悔啊……那时候他非常愁苦,自己身体不好,治理偌大的国家,烦心事岂止一两件,他那时候就特别想和你聊天。而我因为嫉妒,总是从中阻挠。他想出去看看大汉的江山,去不得;他想和自己喜欢的人说说话,见不了。我是不是错得很离谱?”
上官太后又哭了,这么久的情绪,一朝爆发,这样长的时间,竟然也没有让她的悲伤消散。
她是真的用自己的全部灵魂和整颗心恋慕着昭帝,感情纯粹浓烈,连我这个凉薄的人,也不忍直面。
“殿下没有错,女子恋慕人的心情是不会错的。我想先帝很高兴,先帝对殿下那样好,先帝的感情,总算收到了殿下的回应。先帝会很高兴,很高兴皇后那样倾慕他。”
“其实……四年前,我刚刚懂事儿的时候,博陆侯曾问先帝是否要诏你入宫,因为你是掖庭令唯一的女儿,又是右将军的侄女,进宫初封就是傛华、娙娥,先帝那样喜欢你,说不定破格直封婕妤,也大有可能。我那时候很生气,和他哭闹不休,他也就不提这事了。你怪我吗?若不是我阻止,他后来几年会高兴得多,而你,现在也是太妃了。”
“小鸾并没有进宫的想法,怎么会怨望殿下呢?先帝也并不想纳小鸾为妃,所以其实殿下做了件好事呢。”
“是这样吗?我没有错?”
“是的,殿下没错。殿下和先帝的感情真是世上难寻,又岂容他人插足?”
我说了许多好话,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她没错,没有一丝错,总算将她安抚住了。她昨夜一宿无眠,对着临死的雄鸟坐了一夜,早上哭了这一场,终于沉沉睡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萧鹄,另有安排。以及上章忘说了,张鸾在昭帝驾崩前并没有和霍光下过棋,她能一口咬定霍光当天的棋风有杀气并不是bug……而是她为了方便做事,对朝中重臣和皇帝的喜好都钻研过,霍光的棋风她很当然熟悉……
、宫闱
上官宁睡觉的时候,我让令德从宣政殿找刘病己讨了一册书,慢慢翻着看。
过了不知多久,我看得有些眼酸,于是揉揉酸痛的肩膀,正想让桃溪帮我捏捏肩,有个侍女小步进来,道:“张娘子,皇后殿下銮驾已至,并华美人、卫充衣、戎七子一起,向太后问省。”
我站起身来,道:“桃溪,随我出宫迎驾。”
许皇后今日并没有抬出全副仪仗,只是寻常宝銮,数十人扈从。
她的黑漆红凤湘帘凤鸾先在长乐殿前停下,系在车檐角上的铜铃没有声音,杏色的丝绦被冷风一吹就四下翻飞。
她是个有心的人,按制她并不需要给昭帝守孝至今,但每次她向太后问省,都是最肃穆的妆扮。
“妾身张氏,叩迎皇后殿下,祝皇后殿长安!”
“妾身华氏(卫氏/戎氏),问娘子好。”
华美人还是一脸的不情愿,扶着突出的大肚子随便弯了下腰,卫充衣和戎七子则是规规矩矩地半跪着。
许皇后亲自扶起我道:“姐姐是客,无需多礼。”
我没答话,借势站起来,道:“多谢皇后殿下。殿下,太后殿下才刚睡下不久。”
“那就有劳姐姐陪我多坐一会儿,静候太后殿下起身了。”
“这是小鸾的荣幸。不过华美人任身快八个月了吧,可不敢让华美人久等啊。”
“长乐殿的偏殿有专给华美人休憩的宫室,不打紧的。”
许皇后变了。
她变得端庄威严,不再患得患失,手足无措。华美人最初得宠的时候能气焰嚣张地把她压下去,现在却只能老老实实地听许皇后的话。
进到殿内之后,许皇后马上让人把华美人带到偏殿去,杜绝一切会妨害到华美人肚子里那个龙子的可能。
嗯,她不仅气势起来了,也精明了。这一年的亏没白吃。
许皇后坐定,问道:“鸾阿姐好久不往宫里来了。听说最近令尊有了嗣子?”
“回殿下话,正是。叔父富平侯将幼子出继先父,先父也算后继有人了。这孩子孝顺老实,乖巧得像个稚童,妾身又省心,又忧心呢。”
“有个兄弟,真好。”许皇后走了一下神,马上又回过来,道,“听闻他已娶了妻,他妻子可好?可有不敬之处?”
“回殿下话,弟妹萧氏,很明晓事理,是个本分人,真是再无不妥了。”
“那就好,我也就放心了。”
这句放心倒是真心实意的,我借张彭祖的事一巴掌打在霍晏脸上,偏给霍晏出馊主意的又是霍显,这两位的脸面到现在还没消肿呢。霍显那日被霍光又斥责了一番,在家装病,连宫中赐宴也不肯参加了。许平君能不放心?
太后宫中的侍女给许皇后端上热浆,她只沾了沾唇,并没有喝下去,又道:“去年有人进献了从未示人的《易》《礼》《尚书》各一篇,主上看了很是高兴,我叫人誊录了一份给你,你可喜欢?还有蜀地今年新贡布匹中,有一匹纯素的夏布,织得很好,摸起来和缎子也差不了多少;再有一匹缎子,织得密,是黑质三段白竖纹的,我想着你们姐弟两个一定能用得上,就一起送去你们家了,你可见着了?”
“回殿下话,见着了。妾身还奇怪呢,是何方高人这样体贴。原来是殿下体谅,多谢殿下费心记挂。”
许后笑笑:“这有什么,鸾阿姐帮了我许多忙,一点回礼,怎值得记挂?”
正说着话,太后身边的乳母王媪亲自前来通报说太后醒了,正在梳妆,许皇后遂带着卫充衣等人一起入内殿参见太后。
上官宁神色依然带着些怆然,许皇后问了好,上前去正要接过侍儿手中的犀角梳,上官宁却拧着眉道:“你做事没个轻重,些许技艺,不用你动手。卫芳,你上次梳头时给本宫折枝,很是舒服,你来。”
卫充衣“喏”一声,向许后道声请罪,越过她,接下了侍儿手中的梳子。
上官宁对着镜子,没精打采地说道:“说吧,什么事儿这时候来找本宫。”
“回太后殿下,元旦节殿下的赏赐,姐妹几个都收到了,所以一起向殿下谢恩。”
“谢恩?谢什么恩?你的手长,都伸到孤的长乐殿来了,你还不知道孤昨晚一宿没合眼?张伯翼不知道的,都明白给孤留个安睡的时间,你倒好,大中午的跑过来。”
上官宁说着,蓦地转过身来,唬了卫充衣一跳,太后一掌拍在木几上:“既然见着了,可否请皇后殿下回去了?别扰了本宫的兴致!”
许后脸上一白,伺候太后殿下的宫人道:“殿下小心手疼。”
这个侍儿一句话,就挑动了我,让我不得不朝她看去,这一看,又是一惊。
许后红着眼眶,朝太后拜了拜,便求去了,临走又朝我看了看,示意我一会再去椒房宫一趟。
上官宁舒口气,对我道:“见笑了,只是不知为什么,我一见她,就烦。”
我稍稍欠身,不语。上官宁又抬头看了看刚才说话的侍女:“你今天,话有点多啊!”
侍女利落地跪了:“婢子不敢!”
上官宁道:“你说出个前因后果来,本宫就饶你。”
“婢子听说,大司农犯了事儿,已经求到了博陆侯府上。”
底下的话,那侍女并没有说下去,上官宁蹙起眉头,我也有些了然了。这时候,霍光态度未明,实在不宜再得罪许平君。
“你倒是个有心的。”上官宁重新转回去,对着铜镜,意兴阑珊地抹着杏仁霜,又道,“起来吧。”
那侍儿谢了恩,伶伶俐俐地站起来,继续给她梳发。
片刻后,上官宁绾发梳妆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