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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宫-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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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隐从鼻子里吁出一口气去,只好放弃了起身的打算,重新躺在了那里。
朱砂是被手臂上传来的阵阵酸痛弄醒的,她睁开眼睛,感觉到的却是浑身像散架般的难过。想要伸手去揉眼睛,却赫然发现自己的手正紧紧地握着白隐的。她被结结实实地唬了一跳,急忙慌张地松开白隐,一张脸涨得红了。印象里似乎,是这个家伙捉住自己的罢?怎么却又变成了自己握住他呢?
慌乱地揉了揉眼睛,又舒展了一下四肢,想要起身梳洗去的朱砂却将目光落在了白隐的身上。
已然连续三天了,他昏迷不醒。可是而今的表情却远远不如那几日难熬,伸手摸了摸白隐的额头,却早已然恢复了平常的温度。朱砂这才松了口气,可是那手还没有收回,便突然间被白隐一把捉住了。
“你看了本王半晌了,觉得本王好看吗?”他依旧闭着眼睛,态度却与平常一样令人气恼。朱砂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根本挣不脱他的大手,便索性坐在床边笑道:“靖王爷可是英俊得很呢。且不说您相貌俊美无敌,便是连做噩梦,发高烧时候的窘态都让人心动不已……”
话还没说完,白隐的眸便睁开了。他斜睨着看着朱砂,这个小家伙的脸上挂着揶揄和讥讽的表情,笑得邪恶无比。
“小妖精。”白隐不知为何心就猛地一动,似乎是在大脑还没有思考得过来之际,身体便已然做出了反应。他稍一用力,便把朱砂拉得倒在了他的怀中。清新的味道钻进鼻孔,那丝丝缕缕的长发调皮地钻进了他的衣襟之中。
然而就在白隐失神之际,朱砂却笑嘻嘻地问道:“靖王爷,您不疼吗?”说着,那小手竟重重地按在了白隐的伤口之上。
随着一声闷哼,剧烈的疼痛传来,白隐紧皱住眉头,全身都僵硬了起来。这个邪恶的小家伙却“嘻”地笑出了声音,借机逃出了他的钳制。
“王爷还是好生地养伤罢,朱砂先去洗漱,一会子妙涵会替您洗漱的。”说罢,便像是得胜了一般,得意洋洋地走了出去。
好好养伤吗?
在这里?
“明霞殿”……吗……
白隐静静地看着这个“明霞殿”,唇角攸地绽放了一抹开怀的笑容。呵呵,呵呵呵呵,还真是讽刺啊,妖儿,你看到了吗?
“妖儿……”朱砂靠在门扉之上,任风吹起她的秀发,丝丝缕缕飞扬而起。“把别人的名字安在我的身上,靖王爷你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她的眼眸微挑,露出的笑容妖娆无比,“我和那个人,就真的一模一样么?”
说罢,她攸地笑了起来,像是找到了一件颇为有趣的事情可做,她站起身来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寝殿。
就在朱砂的身影消失之后,于那不远处一片蔷薇花丛里闪出了一个绿色的人影。永远都是一袭绿色衣裙的绿云静静静地站了半晌,方才起身闪入了那寝殿之中。
“没想到靖王爷会在这里疗伤。”绿云的脸上漾出妩媚的笑意,款款走到了床塌之边。
“你来了。”白隐依旧好心情地闭着眼睛,淡然说道,“昨天的事情,可曾查出来是甚么人么?”
那绿云张了张嘴,显然是很不满意白隐直接将话题转向了公事,然而既然白隐这样问了,她便只得回答。于是绿云深吸了口气,道:“已经查明了,昨儿那个人,便是苏察哈尔查的遗子,苏察哈尔查?湛。”
“竟是他?”白隐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眉头,微皱了起来,“苏察哈尔查的人,竟然沦为了慕容文鹰的走狗了么?”
“呵,”绿云的唇绽出鄙夷的笑容,不自觉地撩了一下散落在丰满前胸的长发,“那苏察哈尔查一族率先抵抗大昭军时,几乎全族覆灭,只有湛和他的妹妹玲珑得以幸免,被慕容文鹰收养。成为了他的走狗,也不是不可能的。”
“哦?”白隐呵呵地笑着,道,“倒也未必罢……”
“怎么,王爷有何等高见么?”绿云问。
“此事本王自有安排,你回去罢。”白隐重新闭上了眼睛。
“难道靖王爷还要在这里继续住下去么?”看到白隐与自己只有谈论公事的份儿,绿云忽觉心里像是扎进了一枚针,她想要拔出来,却怎么也拔不出,想要按进去,却……只恐更加的难过。

024:以后
面对绿云这番混合着复杂情感的提问,白隐却只是淡淡的,连眼都没有睁开。
还有什么比冷漠更伤女人的心呢?
绿云上前一步,充满了怨恨地看着白隐,却攸地笑了出来。她挺起丰满的胸,将手放在了那不堪一握的杨柳细腰上:“怎么,靖王爷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吗?”
“绿云,”白隐加重了口气,他虽然是看过来了,但是眼眸里的冰冷却足以让人放弃所有的暧昧期待。“你应该明白你该做的事情是甚么,不要在这里任性,去做事罢。”
“为什么!”绿云终是忍耐不下去了,这些日子里她所看到的,所发现的,都让她足以痛苦至极。为甚么他经常会去“远香阁”静坐?为什么他就能够在那间屋子里待上那么久?为什么他会望着窗外的景色沉思?他在想些甚么,他在思念着谁吗?可是,为甚么自己这个宁愿为了他献出自己一切,乃至生命的男人却从来不肯多看她一眼?难道……她就只能这样远远地,远远地望着他吗?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
绿云一把捉住了白隐的手,紧紧地握着,那妩媚的眼里竟是充满了激动:“王爷,为甚么你就不肯多看我一眼呢?难道我绿云差在哪里吗?”说着,她捉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那光洁的皮肤之上。
“你看,你看呀,我的肌肤也是如水缎一般光滑的,我的身体也是柔软之至的。你看,我对你的一片心也……”绿云只顾自顾自地说着,却不想她抬头看到的,竟是白隐那双冰冷的双眸里,闪过了一抹带着怜悯的神色。这种神色让绿云那心头汹涌而出的情感攸地冻结在那里,她所有的话都化为了泡影。白隐的手被她握在手里,是那样的冰冷,一如他的心,恐怕是冻结了千年的冰,是任谁也捂不化的罢?
绿云的嘴唇颤抖着,缓缓地松开了白隐的手,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有晶莹的泪滴挂在睫毛之上,让这张原本就妩媚到了极点的脸庞多了几分凄美。然而便是这样,那个有如冰山般的人却依然地不为所动。
“绿云,自你入了王府以来,本王便觉得你是个可塑之材。而今大业未成,希望你不要被儿女情长痴迷了心智。”白隐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重新躺好,声音低沉地说着,像是在哄一个任性的孩子,“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一下罢。”
“王爷!”绿云知道自己应该离开的,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有那么一丝的不甘心?她咬了咬下唇,倔强地看着白隐,终是问道,“如果大业事成之后呢?”
这个问题,却并没有得到预期的回答。白隐像是睡着了一般,寝殿里一片寂静。绿云站在那里静静地看了白隐好一会儿,就这样临近地看着他,绿云那颗饱受痛苦的心突然间便平静了下去。其实她也没有真正地想要得到答案,只是,能这样看着他,能为他做能够让他满意的事情,或许……她便已经很是满足了罢?
“可是,王爷呵,我真的不愿任何人走进你的心里。”绿云在心里默默地说着,她低下头,用她的脸轻轻摩挲着白隐的手。即便是……那样冰冷的体温,却也是她在这人间世贪恋的温度呵……你又怎么能明白?我是不会让任何人你从我身边夺走的。
再一次深深地看了白隐一眼,绿云方才转身离开。
直到寝殿里完全安静下来,白隐方才睁开了眼睛。那双深邃若夜的眼眸望着床塌之上雕刻的图腾,却像是望向了遥远而飘渺的未来。
是啊……当大业事成之后呢?
他已经让那个人的江山为妖儿陪葬,他已经用那个人的血脉祭奠了那个在痛苦中死去的她,接下来,他要做什么呢?
“绿云这个丫头……有时候还真是犀利。”那张轻薄的唇慢慢地上扬起来一个完美的弧度,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那起了波澜的黑眸。
在朱砂上书白泽,陈明了要为庄太后吃斋颂经,以求庄太后早日恢复健康之后。大为感动的白泽每日都会派人来问候朱砂,那前来问候的人带着一队宫人,却都是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几乎快要将“明霞殿”堆满了。以至于朱砂都不得不召见来人,让他去禀告白泽不要再送礼物来。
谁想那个走进书房的,是一个年轻的太监。这太监生得眉清目秀,稳重而又谦和,却总是有股子让朱砂说不出的熟悉之感。却是在……哪里见过呢?
看着朱砂迷惑的表情,那太监便淡淡地笑着,深施了一礼,道:“藏兰见过珍婕妤娘娘,娘娘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证明这个太监自己是真的见过来的?朱砂再次将这人打量了几番,才恍然想起先前在萧淑妃和自己落水之时,有一个年轻的太监下水救人,点了那萧淑妃的穴道来着!当时在水中看不太仔细,现在想来,竟是眼前的这个名唤“藏兰”的太监么!
看到朱砂的脸上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那藏兰便微微地笑着点了点头,又温和地说道:“皇上对珍婕妤娘娘的这番举动深感慰藉,特命藏兰送上问候之礼。皇上想对娘娘说,虽然他这几日不得见您,但是他的心里却是记挂着您的。”说着,便双手呈上了一个锦盒。

025:同心莲
朱砂接过了锦盒,这是一个秋香色云纹花样儿的精美锦盒,伸手打开来,却赫然看到里面静静躺着的,乃是一枚美玉。这块美玉通体洁白,没有一丝瑕疵,被雕成一朵双开的并蒂之莲,系着鲜红的穗子,格外的耀眼美丽。
“娘娘,这是今日早朝之时,西域特使进贡而来的羊脂美玉,皇上说,它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唤作‘莲心’。取‘连结同心’之意,望娘娘能够珍爱。”藏兰的声音不似那些太监的尖细聒噪,而是有着低低的、淡淡的温和,让人听起来十分的舒服。朱砂纵然不是那种轻易被金银打动之人,但是也免不了对这块美玉爱不释手。她笑着抬起头来,对藏兰道:“你要替本宫多谢皇上了。”
眼前的女子松挽发髻,有几缕青丝慵懒地垂下。那件藕荷色的柔绢对襟便衣长裙衬着她那晶莹如雪的肌肤,竟是如此温柔美好。而那笑颜,竟如枝头绽放的美丽花儿,让人心醉。那藏兰望着朱砂,竟然痴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害羞地低下头笑道:“那藏兰便告退了。”
朱砂点了点头,看着他走到了门口,忽又想起来了自己的初衷,便再次唤他道:“对了,还得劳公公你转告皇上一声,就说这‘明霞殿’里恐怕快要被皇上送来的礼物堆满了,可请皇上再不要送东西来了。皇上的一片心意朱砂自心领了,可是这后宫的嫔妃无数,朱砂不过是个三品的婕妤,怎堪圣恩如此眷顾?再说,不出两日便满七日了,到时朱砂再亲自谢过皇上。”
这番话说得既真诚而又谦逊,完全与平素里那些得了宠的嫔妃们不同,那藏兰兀自怔了怔,他重新回过头来看了看朱砂,然后深施一礼,道:“珍婕妤娘娘如此端雅明理,让藏兰敬佩不已。珍婕妤娘娘的话,藏兰自会带到的,请娘娘放心。”说罢深深看了朱砂一眼,便走了出去。
看着这个藏兰离开的背影,朱砂不禁歪着头陷入了思索之中。这个藏兰看上去似乎与别的太监不太一样,更何况在那天救萧淑妃的时候,他又点了那萧淑妃的穴位,应该……也不是个普通人罢。是白隐的人?看起来这白隐早已然把他的触手深深地植入了这皇宫的深处,无处不在呵……
她再次看了看那枚精美的玉佩,莲结并蒂,白泽能将这块刚刚进贡的美玉送给自己,想来……也是代表了他的一颗心罢。想到白泽,不知为何,朱砂便感觉到了一丝隐隐的烦恼。她将这块玉佩放在了桌案之上,兀自叹息了一声。
你道是,莲结并蒂,取“同心”之意,却岂知……我根本没有心了呵……
白隐的状况似是基本上没有了大碍,临行之前,他将朱砂唤到了身边。
“你可知道苏湛?”白隐这不着边际的问题弄得朱砂微微地怔了怔。苏湛?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朱砂想了一想,终是恍然道:“想起来了,可是那个侍卫军的统领?”
白隐的唇微微地扬了扬,他从床塌之上站起身来,披上了那件月白的长袍。看着他低下头来欲系腰带,朱砂竟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接过手,替他整理起衣襟来。白隐的眼眸之中有一抹精芒一闪而过,看着朱砂的目光分明的柔和了几分。然而他终是别过头去,淡淡地说道:“说起来,那个苏湛与慕容家倒是有些渊源的。”
慕容家。
这个词落入朱砂的耳中,竟然让她感觉到了一阵恍惚。这个家族其实从不曾离去,她曾以为自己与它并没有那样深的联系,却没有想到,其实她却是那罪孽深重的家族里最为罪孽深重的一个。在她的身体里,流着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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