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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宫-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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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放心,等我诞下龙子,我就让皇上颁旨召父亲回府,再不允许他留宿军营!”慕容薇拉住了梁氏的手,郑重其事地说道。
“好,好……”梁氏点着头,声音却已然哽咽起来。
两个人自在这里兀自感怀着,忽听得外面传来“哗啦”一声,却是物品摔落在地上的声音。
“却是哪个不开眼的东西!”慕容薇好好儿的心境被破坏了,她愤然松开了梁氏,打开门,举步便走入了院中。
但见那不远处的侧殿门口站着的,是一脸惶恐的宫女,正用手帕替站在她对面的戴宝林擦着溅在她衣裙上的汤汁。那戴宝林则一面挥着手,一面笑着说道:“没事,没事。”而她那件浅粉色的衣裳明明沾满了褐色的汤汁,看上去是那么肮脏难看。
“那是谁?”梁氏很明显地看到了那戴宝林已然微微隆起的腹部了,她的脸色沉下去,目光亦阴冷无比。
然而,对于慕容薇而言,那落井下石过河拆桥的把戏又岂用他人来教么?她的嘴唇慢慢地挑了起来,目光如刀冷冷地望向戴宝林,冷笑道:“一条小虫子……而已。”
盛夏时节,那满池的荷花已然开了。
偏这日白泽派顺元前来告之朱砂,晚上在那碧莲湖边会有一场夜宴,宴请的乃是从边关回来的几位将军。那参加宴请的只有两位妃子,便是珍婕妤朱砂与德妃洛红英。能够在皇上宴请大臣的场合出现,这已然说明了朱砂与那洛红英身份地位的不同了。古往今来,能够出现在大臣的面前,基本上都是一些得宠的妃子才行。而据说按着宫里的习俗,白泽应是携文菁皇后慕容薇一并出席的,谁知那阵阵落不下的、穆桂英式的慕容薇却以身体有恙为由,拒绝了那白泽的好意。
这倒是个稀罕事,但是对于原本就不愿意与慕容薇一并出现的白泽来说,却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情。这样一来,他便可以尽情地牵着朱砂的手,而不用去担心这种宠爱会不会给朱砂惹来天大的麻烦了。对于珍妃洛红英而言,看不见文菁皇后慕容薇那张活死人般的脸,则更让她感觉到快乐无比。偏是朱砂在闻得这个消息之后,略略地感觉到了麻烦。
她不喜欢出现在大厅广众之下,更不喜欢被别人当成羽毛华丽的鸟儿般观赏。可是……她既拥有了这一身华丽的皮毛,又缘何能够怪得他人的眼光呢?
朱砂叹息了一声,转头看向了清荷捧过来的衣裳。
“娘娘,穿这一件,可好?”清荷问。
这一件,乃是白泽赐给朱砂的,西汤国进贡而来的银羽霓掌,听说是用最为罕见的白孔雀羽毛织成,在裙子的下摆处点缀着绿孔雀羽毛织成的繁花图案。朱砂轻轻地笑了,摆了摆手,道:“又不是要跳舞,穿这样华丽的衣裳做甚么?难道你真的把本宫当成了一只鸟儿,飞到那儿给那些男人们看去么?”
“可是娘娘……”清荷皱了皱眉头,原是想要争辩甚么,可是怎奈她终是不善言辞之人,料想朱砂的这番不爱热闹的性子使然,倒也是合她的脾气。便只好摇头作罢,由着朱砂选了件水蓝色的对襟羽花衣裳,和一条古纹双蝶长裙。为了能让这身简洁的衣裳多出点采头,那清荷便伸手将朱砂的一头黑发高高挽成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颈子。在那额头之上,又画了一朵梅花。
朱砂瞧了瞧镜子里的自己,额头上的那朵梅花倒是比胭脂起到的作用还提神,朱砂的这张脸立刻丰盈了起来,妖娆了起来。
那清荷正欲将选好的金簪别在朱砂头上之时,却被朱砂制止了:“好了,好了,你这一朵梅花就足够妖娆了,再来这些金啊银的,本宫我岂不是成了只花孔雀?”
“可是娘娘,若是不戴些首饰,岂不是同样不合情理?”那清荷见朱砂又不愿打扮,便有些苦恼起来。
“美人已美矣,何求金银衬?”门口传来一声轻笑,但见那妙涵笑眯眯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的,是一对开得正盛的蔷薇花儿,“娘娘可戴上这朵花儿,岂不是出尘飘逸,有旁人无法效仿之清韵?”

033:意外发现
蔷薇花。
朱砂的视线立即落在了那盛开得芬芳的蔷薇花上,那散发着淡淡香气的花儿,径自把她的思绪带到了久远的一天,在那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就在一株开得正盛的蔷薇花树下,有一个人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个立在妖艳花朵下的,身着白衣的男子,缓缓地转过身,朝着他绽放了一抹只有他才会有的、混合着邪恶与玩味的笑容。
他拿着一朵花儿,别在她的发上,对她说:“女孩子没有花衬托是不行的哦。”
没有花的衬托……是不行的吗?
朱砂怔怔地接过了那两朵蔷薇花,她痴痴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伸手,将那花儿插在了自己的发上。
果然……美丽多了。
天子宴请,排场自然非同凡响。当朱砂下了车辇,远远儿的便已然看到了被灯盏点亮得璨若星瀚之河的碧莲湖。
早已然有臣子到了,但听得这些人高声大笑,高谈阔论,全然与后宫里的宫人们不同,甚至有一种吵闹的感觉。“娘娘您自不必觉得困扰,那都是一些驻守边关的将士,甚么礼法礼数都是不懂的。连在天子宴请之时都这么没规矩……”妙涵悄悄地说着,颇为不屑地朝着那个方向瞪了一眼。
“那些都是杀人的将军,难不成你还指望着那些人笑不露齿,嘁嘁而语么?”朱砂淡淡地笑着打趣。那妙涵便亦笑着点头,将朱砂扶住了,朝着前面走去。
但见花影摇曳,人影交错,却是金甲映着月光与灯光,让这一场景愈发的光彩夺目了。白泽早就坐在上首了,这个平素里儒雅温和的君主似乎是受到了这些将士们的影响,谈吐都比平常更加的豪爽了。看到朱砂,他便朝着朱砂伸出了手,由着朱砂走过去坐在了他的右边。左手边所坐着的,自然是那珍妃洛红英。今日的洛红英如往常一样,穿着一件火红的衣裳。那两道英眉飞扬着神采,黑白分明的眸里闪动着寻常女子所没有的坚毅,只是她的神情似与往日不同。不是豪爽而洒脱的,而是充满了心事重重地,遥望着台下那些朗声而笑的那些将士们,像是在寻找着甚么。
“来,妖儿,你来看,这些,都是从边关凯旋归来的将士们。他们在边关奋勇杀敌,可是为我武昭立下了汗马功劳啊!”白泽拉着朱砂,指着那些将军们说着,又突然朗声道,“关将军何在?”
“皇上,臣在。”但听得一个洪亮的声音朗声应着,走上前一个年轻的将士,朝着白泽深深地施了一礼。然后朝着洛红英看了一眼,朱砂看到这洛红英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只是这笑容之中却有着另外的一种情感,况且她又朝着那位将军来时的方向看过去,脸上隐隐地露出了猜测与失望之情。
“关将军,你们在西域乌镏平定了倭寇之难,朕十分高兴。当重重地奖赏你们,你们都是些栋梁之材啊!”白泽由衷地叹道。
“皇上,臣不敢邀功,只是这些边疆之乱,都是那些军兵们不顾生命保卫疆土所致。为了皇上,为了江山社稷,臣等万死不辞。”那关将军说得毅然而坚定,让白泽顿时开怀不已。
“哎,对了,为何不见戚将军?”白泽像是突然想起了甚么似的问。
“这……”将军沉吟着,他看了看白泽,又看了看满脸关切与焦急的洛红英,终是叹息了一声,低下头去。
“怎么,关将军,难道戚将军没有来吗?朕明明在诏书上写明要他回京的……”白泽奇怪地问。
“皇上,戚将军确实和臣一起赶回京城的,只是……”那关将军说着,脸上的悲戚之色终是再难掩饰得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只是戚将军在与倭寇交战之时便受了重伤,这一路只因想要亲自感谢皇上重赏三军的恩典而支撑着自己,却怎奈重伤未愈又车马劳顿,在刚刚抵达京城之时便……晕了过去,无法前来面圣,还请皇上恕罪!”
但听得“当”的一声,那洛红英手里的杯盏掉落在地,那上等的女儿红溅得她的衣裙尽是。
“你……你说甚么,戚有为他……”洛红英面色苍白,嘴唇颤抖,竟是连话都说不出了。
“珍妃娘娘,臣知道戚将军是深远侯爷的养子,与娘娘您情同兄妹,但是还请娘娘您不要惦念。相信戚将军征战沙场多年,这一次也能撑得过去的。”那关将军眼看着洛红英的失态,唬得额上都渗出了冷汗,急忙朝着珍妮娘娘洛红英深深施礼,劝道。
“关将军说得对,”白泽点了点头,安慰道,“爱妃不必担忧,朕会派御医前去替戚将军诊治。相信戚将军一定会平安无事,因为他是朕驾前最英勇的将士,朕哪怕是用尽天下一切奇药,也会治好他的伤!”
“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面对着皇上的这番豪言壮语,那关将军如何不速速地俯身跪拜?
天下的奇药么……
那洛红英的唇边绽出了一抹淡淡的苦涩笑意,目光凄然而又略带着讽刺之情。
“来,将士们,让朕来敬你们一杯,我武昭国因为有了你们而稳了根基,你们,功不可没!”白泽站起身来,举起了手中的酒杯。那些将士们无一不跪倒在地,感念着隆恩,饮尽了这杯酒。
这一夜众人依旧笑得欢畅,而朱砂却被那洛红英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她瞧着不多时便悄悄地退下去的洛红英,总觉得她的神情恍惚,大有不太对劲儿之嫌。于是朱砂便趁着白泽与一位将军说话之际,悄然退下席去,寻着洛红英的方向而走。

034:惊骇
可是朱砂并没有如预期地找到那洛红英的踪迹,夜风吹来阵阵的凉意,朱砂像是被夜风吹醒般地,幡然醒了过来。
她突然间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她在做甚么?为甚么跟着人家洛红英的脚步跑出来?难道她错以为自己可以提供一种叫做安慰的东西么?可是就算是自己寻得到洛红英,又会与人家说甚么呢?
或许有一种心情,叫做不为人知罢。
朱砂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转身欲走。
然而就在她转身之际,却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唬了一大跳。那是一个身着宝蓝色蟒花长袍的年轻男子,浓眉斜飞入鬒,目光锐利而明亮,那宝蓝色的长袍上绾着银色的护身软甲,给那张俊美的面容增加了几分肃煞之气。
然而,然而这张脸,却是那么的熟悉!他是自己噩梦里的一部分,是那个在黑暗里出现,企图把自己一把抓进深渊万劫不复的人!
“小桃……”他低沉着声音,有如梦魇,一步步bi近朱砂。
这个名字,这个名字!
已经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恍惚间让朱砂错以为自己会把它忘记的,可是为甚么他要唤起它,为甚么?
朱砂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看着他沉着脸,眼神里却分明是抑制不住的狂热与欣喜。
“我就知道你还活着,我就知道!”他一把捉住朱砂,目光烁烁地看着,然后紧紧地把朱砂拥在了怀中,像是在拥有一个失而复得的宝贝。
动不了……身体一动也不能动了,恐怖混合着憎恨汹涌而来,在朱砂的心里纷繁交错。在她的脑海里不断涌现的便只有一句——“他怎么会在这儿?他怎么会在这儿?”
“小桃,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吗?”只有他根本不予理会他怀里的朱砂正在瑟瑟地发抖,而是兀自狂喜地说着,“我根本不相信那个被烧焦了的尸体是你。所以我一直报着你没有死的信念在寻找,小桃,你知道吗,正是这个信念让我在一次次冲杀中没有死去。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回到那我身边,我终于等来了你!小桃!”
他说着,捉住小桃的肩膀,与她对视。
就是这张脸……和那个人竟然是越来越相像了吗?那个……应该下地狱的人,那个害了她们母女的人!可是,他怎么能,怎么能这样突然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把自己好不容易竖立起来的保护盾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他推翻了,他凭甚么这样做?
朱砂瞪着他,他眼里里迸发的狂热却像是火一样烧灼着朱砂的皮肉,朱砂甚至听到了咝咝作响的声音。
可是,就是没有力气去推开他……为甚么会这样?
“慕容将军,你还真是有雅兴啊。”突然间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让沉浸在惊恐梦魇里的朱砂幡然醒悟了过来,她转头看过去,在那重重的花影之中,果然闪出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恰如她第一次看到他时的模样,月白的袍子穿在他的身上有股子说不出的出尘味道。袍子上用金线绣的麒麟张牙舞爪好不威风,而那飞扬的眉和细细上挑的眼,都含着股子玩世不恭的笑意。他就这样地缓缓走过来,好像永远都处在那样的一个年华里,既不年轻,也从未老去。
就这样用他邪邪的笑意,趋散了纠缠于朱砂心头的惊恐。
“靖王爷?”慕容瑾转过头来,却将朱砂拥得更紧了。他一脸的警惕,瞪着白隐,就像是瞪着一个随时可以把怀抱里的女子抢走的敌人。
“咏,慕容将军……”白隐看了看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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