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青衣的老叟,威望无限仙风道骨的开国太师扶凉,正一脸眉毛不是眉毛胡子不是胡子,他瞪着那满面事不关己的少年气不打一处来。
少年宜男宜女的清秀脸庞被狐裘大衣遮去了小半,剩下一双墨黑至极的眼睛,骨碌碌转着,漫不经心懒洋洋的姿态一直没改,也不去看太师被自己气成什么样了,手捂着嘴巴直哈欠。
她似乎就是这样,对什么事情都满不在乎,也打不起精神,任何人也不能撼动她半分。
当然,叶从除外。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那少年自远处抬抬眼皮看过来,正对上叶从若有所思的视线,打哈欠张到一半的嘴被叶从这么一看,立时僵在那里半刻,随后若无其事的闭上嘴,扬扬手对叶从好温柔的一笑。
两人视线在半空中就这么对上,一个冰寒犹在、一个墨黑如渊,于百万大军中丝丝交汇,无限意味不明尽在各自心中。
扶凉老太师在一旁扶额扭头,红杏出墙啊红杏出墙……
高阶之上,万人敬仰,自此万千尊荣帝王身,君可满意否?
那少年自远方遥遥看来,眼中墨色越来越浓郁,她突然轻轻一笑,叶从挑眉,看见她将双手虚虚握起来,举高到胸前,拱手一礼,嘴中无声吐出几个字。
百米距离,叶从却看的很清楚,他渐渐转身,朝内殿走去,步伐凌厉,不带一点犹豫和踟蹰,踏上脚下茫茫万丈皇权之路。
“——吾皇万岁,恭喜恭喜。”
复国一月有余,百官到位。
叶从的确是个最适合当皇帝的人,杀伐果断绝不手软,短短一月,把那些旧朝犬戎留下的烂尾给一概切了个干净,丝毫没有留情,官职全员通通翻牌洗换一遍,个中排布非常微妙,基本双双制衡约束,任谁也不得凭借自己元勋之功,翻出个天去。
这一步往往得走都得很小心,自古以来皇帝们最讲究的就是个“平衡”二字,朝野平衡,权局平衡。
党派之争虽说都会被帝王所厌恶,却也必不可少,若是那人心都往某一臣子的地方一边倒,可就不是皇帝们所乐见的了,所以他们宁愿两虎相斗,互相打压制约,也不愿看见哪一方声势坐大,翻覆了自己的龙椅。
叶从就很有见地的早早预见了这一点。
归朝后,太师扶凉依旧是那神乎其神的开国不死之身的太师。
然后,在叶从以太子之身监国的第一日起,他便颁了第一道旨意,那旨意不是国家规划,也非有关政局调动。
而是奉麾下谋士三千为相。
旗下万众将士没有一个不服的,谁都知道,他们之所以可在短短三年内造成大业,这与那少年谋士和太师脱离不了干系,就算放眼望去他们中的一片子高才人士,就没一个有这能力的。
故而谁敢不服,谁能不服?
三千得旨却没众人想的那么得意了。
按礼数恭敬接了旨,她当然没有下跪,只是意思意思的浅浅行了一礼,没人敢说什么不妥。
只要是这大莫一国的人,没人不知道,这是太子殿下独独给了这位少年丞相一人的特权,见谁都不用下跪行礼,包括太子他本人,不论什么地方什么场合。
亲自送来圣旨的,是宫内的太监总管年轻的李公公,后面跟了一众宫中奴仆,声势浩荡的很。
李公公虽年纪轻轻,却是平日里专门伺候太子殿下的生活起居,贴身的奴才,宫中下人中的权威人物,人人尊之重之,连官员们都要礼让三分,现下竟然来亲自上门,就只是为这谋士宣读旨意。
如此一来再怎么没眼力见的都能看出,当今太子殿下未来的皇上对这人的看重程度之深了。
在宣读完旨意递给三千圣旨的时候,李公公特意抬眼偷偷瞄了眼,好奇这传说中谋略才智都堪称一流的人物,如今大莫历史上最年轻的丞相大人,究竟是长了副什么模样。
一眼看过,李公公立刻垂了眼睛,老老实实行了一礼,这才恭敬的退出太子殿下才赐给这丞相大人的府衙。
门内,三千转身回屋,将精致图腾的圣旨放在桌上,一屁股坐在大椅子上,整个人窝了进去,没什么形象的靠着,二郎腿翘了起来,手指轻轻叩门着桌面,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脸上始终表情淡淡,姿态却若有所思。
门外,李公公抬手擦去脖子上的冷汗涔涔,额角还有一滴汗,忘了擦,缓缓沿着脸落下,正滴在他还是微微发抖的手指上。
伺候了太子殿下那么多天,他既然能从一干奴才中脱身而出,一举爬上让众人羡慕的总管之位,自然有其不可多得的优势,而他也很清楚,自己一大天分,就是善识人。
李公公放下袖子,遮住抖个不停的手,小心没让后面跟着的一干宫女太监看出什么异样来。
刚刚接旨的那一瞬间,他抬头时分,刚好看见了那少年丞相的眼,那少年可能也没察觉,所以才会漏了缝子给他钻了去。
那墨黑墨黑的眼珠子中,瞬间闪过一道明光,虽然只有一瞬,却还是被李公公给瞧了去。
那分明是凌厉的杀气。
丞相的杀气是针对谁的?
李公公身子一抖,立马不敢深想,赶紧挥去脑袋里刚刚看见的那一幕。
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这才是他一个奴才应该做的。
这宫里官场里的主儿,有几个是简单的?就连这外界传言对自家主子忠心耿耿的丞相,也未必真如其人所言的忠心。
在皇宫里头啊,明哲保身才是生存之道,一个奴才,即使是太监总管,那也终究只是个奴才,听不见看不见的沉默,才能活得久些哦……
回宫的步伐越来越快,离皇宫也越来越近。
李公公的眼中,深沉渐渐散去,他依然就还是那个被众人奉承阿谀,不知所以只知伺候好主子的太监总管。
屋内焚香袅袅,淡淡的味道,识货者初初闻见便可分辨出,这是极其名贵不可多得的香料,有安神养生之效。
屋子里稀奇的没有放人进来伺候,下人们极有眼力见儿的依次退下,把这位置留给房子里的两位主人。
太师扶凉端坐在椅子里。
不用刻意端的,自成一气清风朗月之骨。
他手里此刻正拿捏着圣旨,自从进屋到现在,一直没放下过,已经将这黄稠绢布打底的薄薄一张纸,摊开看了又看,折腾一遍再一遍,那眼神像是非要把这圣旨戳通了不可。
突然“啪”的一声响,那圣旨被人狠狠往桌上一放,半点没有尊上敬帝之意,扶凉终于放下这东西,难免撒了点气儿在这死物上头,用了不少力气。
他偏头看向那歪歪斜斜躺在软榻上的人,又是一副万事不经心的懒散模样,扶凉皱了皱眉:“他想让你我摆在风尖浪口砥柱支流,又拿你做横隔我的挡箭牌,你真就同意他这么做了?”
“叶从动这心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什么好奇怪的?虽是没想到他会这么早就下手,但倒也还算合理,我还不至于完全没有准备。”三千斜睨着扶凉,漫不经心的答道,顺带浅浅的打了个哈欠。
扶凉眉峰一抽,若有所思:“不是一天两天……”
话里带着一点点不可思议,他突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他早知道你是女人了?”
扶凉用手捋捋胡须,皱着眉头思索,半晌又摇头自言自语道:“没理由啊,自我认识你以来,还从未见过你着女装的模样,时间一长,除了你那副长相可男可女之外,你浑身上下有哪点是个女人该有的?连我都常常老把你当成个真的男人看待,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扶凉说完,还意有所指的,朝床榻上那人某个本该不平可是却真的很平的地方瞅了瞅,有些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第一次见面看出的吧,大概。”三千视而不见的挡开扶凉惹人厌的眼神,想了想,她答道。
“这不可能。”扶凉很肯定的说道,“当初连我和……和那个人都未必能一眼看出,叶从又怎么可能做到?”
扶凉还刻意避了那几个字讳,他仔细瞅瞅三千的表情,发现一切如常,这才小小输出一口气。有些东西和人,对扶凉和三千来说都是禁忌,现在还不到摊开来说的时候。
这点他们俩人目前都非常清楚,也都各自明智的没有说开的打算。
“你太小看叶从了。”三千淡淡道:“或者说你可能的确从未想过低估这个叶从,却也还是太低估了他。”
三千从软榻上坐起身,面对扶凉坐着。
她抬手指了指那明黄圣旨,别有深意的一笑。
“你看看这道旨意,简单来说,是让我做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和你齐驱并进的丞相大人,万千尊荣于一身,连这日常住所的宅子,都是他太子殿下大人未来的皇上来人家亲自赐给我的。表面荣光万千,可事实上却是架空分摊你我手里的实权。”
“此一权位,一人担当足以,可他却均衡的分给你我两人,看似是相信你我师生二人的意思,可实际上呢,你我若不联手,这权力就等于是撕成一半的银票,好看也一样好看,可却半点用处没有,花都没处花去。可若是一旦联手,那更是万万不可能的,这状似属于你我的权柄当中,不知经过了多少道叶从的内手,后头还有那么多大臣官员盯着这位置呢,随意一个弹劾,你我都玩完。”
三千揉揉犯疼的额角,真是火上烤啊火上烤……
扶凉拿起一盏茶杯,拎起紫砂茶壶,将里头盛满水,放在手里慢慢转着,突然呵呵笑起来,摇头叹道:“满招损。”
“没错。”三千也随着他笑起来。“就是这个道理,满招损。你我都坐大太久了,他容忍三年已是很不容易。”
“如此一来,这大莫交予叶从之手我倒是很放心,光是这狠辣手段,就已是足够当个盛世之君。”
扶凉微微笑着,举杯慢慢喝下里头的茶水,淡淡道:“既如此,你我也应慢慢放权,还得放的要不着痕迹。叶从那小子不就是一早料到你我必定会选择这么做么,没想到这回还真得心甘情愿的去中了他的招。得!只要是个越来越盛的帝星气象,就什么都行。”
说着,扶凉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轻轻一放,笑道:“谦受益。”
三千却没他以为的那么舒心,而是缓缓皱起眉头,若有所思的望着燃起袅袅熏香的香炉,那里淡烟虚无的升起又消失不见,物化成雅致的气味,飘满整个房间。
扶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进屋之后他便闻着了这个味道,总觉得有点熟悉,但光顾着那道突然而至的圣旨,所以没来得及深想,此时他顺及三千目光一看,又记起这个茬儿,心思一动,走过去俯下身仔细嗅了嗅。
“水煮红杉?”扶凉脑中惊雷一闪,当下脱口而出,随即大惊。“叶从送你这个干什么?”
“不用怀疑,就是你想的那样。”三千勾勾嘴角微微笑。
她当然知道扶凉这么失态的原因了,水煮红杉,此物是香薰上品,却暗含旖旎相思之意,自古书上记载,有代表钦慕相恋的说法,多是男女之间情谊互投的时候,男子赠与女子,用来表达爱意。
叶从却在赐给她下榻的府上安了这么一个装着它的香炉,用心何在?
扶凉听了心里咯噔一下,挑眉难以置信的道:“我道他怎么架空你权力架空的如此迅速,原来是动了这个心思。”
接着他又突然不惊讶了,慢悠悠走回椅子上老神在在的坐下,笑得是很快意啊很快意,啧啧两声,摇摇脑袋感叹道:
“这叶从可真叫我给低估了,他竟然想把你弄到后宫里头待着,不希望你手持重权,又想你终身尽一己才华为他所用,只消让你恋慕上他,便什么都可以解决了,哈哈;当真好计谋,好思量!”
扶凉幸灾乐祸的说的起劲,心道三千啊三千,你竟也有今天。
三千无语的看着扶凉一脸颇为欠揍的表情,眼神暗含警告,偏生扶凉还不知收敛,一径笑得开心。
三千暗骂:简直为老不尊!
她缓缓闭上眼,没什么所谓的挥挥手,意思就是你可以滚了。
一边淡淡的感慨道:“太诱人,不是我的错。”
扶凉一杯温茶刚入嘴,一口水喷了出来。
他摇摇头,擦了嘴起身就走,抚须笑着走到门口,突然回过头来,脸上有些好奇的神色,他问道:“叶从到底是从哪一点看出你有爱慕他的意思?”
“也是啊……这个我还真没想过!”三千皱了皱眉,慢慢靠回榻上,开始想答案。
——显然这两人关注事件的重点都有很大问题。
扶凉见到她这副样子,无语的转身走开。所以他没能听见身后那人的自言自语。
榻上,三千笑意迥然,闲闲散散向后靠去,仪态慵懒,却如虎王卧榻,未几,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想什么想?将错就错亦不错!”
该甩手时就得甩
大莫皇宫,乾承殿。
这是当今太子殿下专门批阅奏折处理政务的地方,太子不喜人多烦扰,挥退众人独自在殿内理事,宫女和太监全数守在门外,一声不敢多吭,安静的跟没有人一样。大内侍卫按时一圈圈巡逻,制度如同军事岗哨一般严密。
龙涎香淡淡的熏在香炉里,抹香鲸身上的某个独特成分,被人类聪明的加以利用,制作成了名贵而又精致的香料。
所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