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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不住抬头看了郝凌一眼,却正对上郝凌向他投来的目光。一瞬间,两人眼里都有震动。萧然的眼神在默默追问:为什么?而郝凌眼里饱含着歉意,脸上的表情给他一种无奈却又坚定的感觉。
萧潼看着跪在地上的两名影卫,道:“墨阳,你把事情经过讲一遍。”
“是,皇上。”墨阳跪直身子,恭敬地道,“昨晚郝凌王子去花园散步,属下与潜渊二人躲在暗处,远远地监视着他们。那时候天色渐暗,属下见王子进了一座假山,久久未出来。然后惊雷、紫电二人跟进去,就在这时,王子忽然从另一边转出来,从他们身后偷袭。等属下与潜渊钻进那个山洞,发现王子已逃走,而惊雷、紫电二人倒在地上。属下匆匆检查过,发现他俩背上中掌,但没有性命之危,便立刻去追王子。
王子从后院围墙爬出,在街上夺了匹马逃向城门。属下不敢扰民,不敢抢夺马匹,只能凭轻功追赶他。一直追出城外十里,才将王子追上。经过一场恶战,属下等将王子擒住,双方都受了伤,而且已经筋疲力尽。等再回到城门外,城门已关。于是我们只好等到天亮才回来……”
萧潼满意地点点头:“好,你们干得不错,退下休息吧。”
两人谢恩站起,身影一晃便消失了踪迹,只剩下郝凌与萧然二人在萧潼面前一站一跪。门开着,宇文方与几名禁卫军守在院中,想要进来保护,萧潼摆手,命他们退到廊下。
双眸中射出冷电般的寒光,萧潼把目光锁在郝凌脸上,慢慢开口:“王子可是蓄意逃脱?”
郝凌怔了怔,一丝阴影从他清瘦的脸上划过,他慢慢垂下眼帘:“是。”
“你身负重伤,如何有功力击倒朕的两名侍卫?”萧潼微微挑眉,仿佛饶有兴趣地问道,可眼里凝结的冷厉却犹如冰霜。
“我……”郝凌看萧然一眼,困难地道,“小王爷日日为郝凌输送真气,运功疗伤……”
一道犀利的目光扫过萧然,萧然的身躯颤抖了一下,头埋得更低。
“朕已接受你的提议,用你交换郝日。你却出尔反尔,伺机逃脱,将朕玩弄于掌股之中!”萧潼的声音在室内回荡,带着帝王的霸气与威严,字字如重锤敲在郝凌心上,“郝凌,你胆大包天。你既敢这样挑战朕的底线,朕便立刻下令,命卢龙守军挥戈北上,血洗乌桓!”
郝凌大震,刚刚还努力挺立的身躯晃动了一下,脸色顿时惨白。
萧然扑跪到萧潼膝下,急声道:“皇上息怒,请皇上听王子解释,他一定是有苦衷的……”
萧潼铁青着脸,指着萧然,厉喝一声:“闭嘴,滚一边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章 撼摇霹雳震山河
萧然张了张嘴,想再说一句求情的话,可还没等他开口,萧潼已冷声截断他:“还想抗命?!”
声音被猛地堵在喉咙里,连空气也一同被堵住了。萧然看着大哥冰山般冷漠坚硬的脸,胸口一阵抽痛。他无言地磕了个头,跪着往后倒退,一步步挪到萧潼侧方,垂首不语。
“陛下!”郝凌忽然往前走了一步,样子有些冲动。
萧潼棱角分明的脸犹如石刻,刚毅、冷峻,眉宇间充满威严,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盯着郝凌,目光锐利而明亮,令人不敢直视。
他只是看着郝凌,一言不发,可目光中的威压却令郝凌觉得喘不过气来。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悲凉却绝不卑微的笑意,声音低哑却字字清晰地道:“陛下睥睨天下、霸气纵横,郝凌不该螳臂挡车,不自量力,做出这种背信弃义之举……只求陛下让郝凌一人承担罪责,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求陛下以天下苍生为念,放过乌桓百姓,也放过穆国百姓,莫要再挑起战争……”
萧潼笑了:“求?朕已经第二次听王子对朕说出这个字。可王子用的什么态度来求朕?乌桓若是血流成河,地下冤魂都会来找王子算账,不会找朕!”
郝凌身躯一震,本来就苍白的脸上白得如纸,一双黑瞳中却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黑得如夜。而最深处的瞳孔中,似乎有一层恐惧,如扑扇着翅膀的蝴蝶,挣扎欲出。
萧潼在心中微笑,难得看到这位倔强的少年露出恐惧的表情。他终于害怕了?他终于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莽撞了?
忽然,“扑通”一声,那位傲然挺立的少年竟然双膝着地跪了下去,膝盖与地面重重地撞在一起,声音听着甚是骇人。
萧然怎么也没料到郝凌会向大哥屈膝。这样骄傲、倔强的少年,怎会向自己的敌人屈膝?他一时惊得呆住,怔怔地看着他。
郝凌握紧双拳,脸上因为羞愤而泛起红晕,却死死克制着身躯的颤抖,一字字咬着牙道:“郝凌求陛下开恩,杀了郝凌,放过乌桓,放过家父,罢刀兵,永不言战!”
萧潼唇边掠过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不解地反问:“放过令尊?朕没有放过他么?”
郝凌猛地抬起头来,双目发红,眼里涌出飞蛾扑火般的决绝:“乌桓男人满腔热血、一身铁骨,绝不向别国俯首称臣。可陛下提出这样的条件,家父顾忌郝凌的安危,一定会被迫答应。那样……对他是太大的耻辱……”
“原来你是为了这个原因才要逃走?”萧潼仿佛恍然大悟,“那你在卢龙劝你父亲以百姓为重,只是想骗取朕的信任?你其实早就计划好逃跑了?”
“……是……”郝凌从齿缝里憋出一个字,眼里燃烧的火焰暗了暗,脸色又慢慢变白,“我不想受你挟制,不想让自己成为你手中掌握全局的筹码,所以才设法逃脱。我是乌桓人,我不能对不起乌桓,更对不起父王。”
“那么你现在已经对不起乌桓了!”萧潼的声音冷静到近乎冷酷,“你背叛了你自己与朕的约定,你将为乌桓带来新的战争!”
“不!”两个声音同时喊出来,一个是郝凌的,另一个是萧然的。
萧潼如电的目光扫过来,扫在萧然脸上,犹如刀锋刮过,一指内室:“滚到里面去跪着!”
萧然却没有从命,只是再次扑跪过来:“求皇上三思!天子之怒,浮尸百万,流血千里,那要造成多少家破人亡的惨剧。上天有好生之德,皇上授命于天,自当以苍生为念。如今两国方罢刀兵,百姓正额手称庆,皇上岂忍再造杀戮?皇上乃仁君,若能令四海归心,万邦来朝,岂非比战争夺取天下强过百倍?”
萧潼面上纹丝不动:“别忘了你现在是什么身份,胆敢置疑朕的决定?”
萧然身躯一僵,仰脸看着萧潼,唇边露出倔强之意:“匹夫为善,民犹则之,况国君乎?”
萧潼反手一掌掴上去,气得直哆嗦,咆哮一声:“滚!”
“陛下。”郝凌突然出声,声音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悲愤、决绝,只是一种完全的放弃,“请陛下饶过小王爷,小王爷只是太过善良,误信了郝凌。一切罪责皆在郝凌,与小王爷无关,与乌桓百姓无关。郝凌从此甘愿成为陛下的囚犯,羁押、斩首亦或凌迟,郝凌皆无怨言。”
“你认为你现在还有权力跟朕谈判么?”萧潼冷冷地看着他。
“我……我知道没有。”郝凌摇头,连这样轻微的动作都显得异常艰难,“郝凌已经慑于陛下天威,不敢再存异念。只求陛下罢兵息战,重新给乌桓机会,成为穆国的附属……”
萧潼再笑,这次却笑得轻快:“绕了一圈,王子还是回到了原地。只是,王子认为,令尊真的会投鼠忌器,因你而受到要挟?他不会为了自己的野心,执迷不悟,坚持与朕一绝雌雄?”
郝凌好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棒,身躯一阵颤栗,瞳孔中又迅速掠过一丝恐惧之色。
萧潼唇边笑意更深,好像面对棋盘,看到自己稳操胜券:“朕既已答应给郝日机会,就不会在他做出决定前推翻朕说过的话。在朕心目中,王子只不过是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至于在郝日心目中,王子够不够份量,那就要看郝日自己的了。不妨跟王子坦言,朕不会因为一个王子的行为而嫁祸给乌桓整个国家。朕刚才只是给王子一个小小的教训,教训王子的不义之举。”
他看萧然一眼,小混蛋,朕是在为你讨回公道,也是在教你学乖。你这不识好歹的东西,竟敢在朕面前如此放肆!朕给你胆了?
郝凌怔住,已分辨不清自己是该喜还是该怒。萧潼,他简直是猎人在面对自己陷阱里的猎物,带着笃定的笑容,不屑一顾。
是该恨他对自己的轻视么?可他至少没有以此为由对乌桓用兵。萧潼,他依然不失为一代明君……
“你,从此给朕安份当你的质子。若是再有异动,朕绝不轻饶!朕这次放过你,是要你自己亲眼看看,是谁不仁不义,是谁野心勃勃。朕已经放过郝日一次,若他一意孤行,休怪朕心狠手辣!臣服于穆国,是朕对郝日的最后底线。如若不然,朕便将乌桓纳入穆国版图!”
萧潼的声音振聋发聩,每一字都带着石破天惊之力。
“来人!”他扬声唤道。
宇文方进来。萧潼一指郝凌:“将王子带回去,继续戴着刑具,严加看管,给他疗伤。”
“是。”宇文方应了一声,拉起郝凌就走。
萧然目送他离去,心中暗暗松口气。
却见萧潼拂袖站起,往里面走去,命令道:“随朕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一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萧然不敢迟疑地应了声“是”,看着前面那个威严挺拔的背影,低着头慢慢挪过去,目光触及萧潼黑色衮龙袍的下摆,觉得那袍上绣着的金龙张牙舞爪,煞是狰狞。明明是夏天,背上却已渗出冷汗来,手脚也有些发凉。
萧潼见他一言不发,额角渗出一排细密的汗珠,低眉敛目,诚惶诚恐的模样。心中暗骂,小混蛋,现在知道害怕了?只是你怕的是朕生气,可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十四岁的少年,心性还像七八岁的孩童那么单纯,以后如何统领千军万马,面对波谲云诡的战争与阴谋?
“还需要朕给你时间反省么?”他用堪称平和的声音问了句。
萧然惶然叩首道:“属下不敢,属下知错了,甘领皇上责罚。只是……”他微微抬起眼帘,飞快地瞥了萧潼一眼,又立刻垂眸,小心翼翼地道,“属下并非逃避责罚,只是现在皇上正在回京途中,属下要随驾扈从,保卫皇上安全。可否请皇上宽限几日,待回京之后,属下自去刑房领罚?”
萧潼觉得嘴里发苦,刑罚?三弟,刑罚对于你这样屡教不改的人来说有用么?朕煞费苦心教导你,可你有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真正悔悟过么?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不该滥用你的同情心,不懂审时度势,不懂人心之险,只凭自己的性情行事。你太任性,太妇人之仁,这样的性子,根本不配当大将军,更经不得沙场风云。朕想对你委以重任,却又担心你的弱点,所以才不得不借此事给你一个深刻的教训。
可你懂么?
“说说你是怎么想的。”萧潼耐着性子看着自己的弟弟。
“是……”萧然脑子里仍然残留着郝凌羞愤、决绝的表情,想到他那种近乎绝望的目光,想到他说出“重新给乌桓机会,成为穆国的附属……”时放弃一切的样子,他心中十分不忍。
即使到了此刻,即使在被郝凌背叛之后,他仍然对这位刚强、坚毅、倔强骄傲的少年充满同情。要被逼到何种程度,这位宁死不屈的少年才会向大哥屈膝,才会说出那样忍辱负重、委曲求全的话?
他跪直身子,漆黑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萧潼,目光澄澈如水,眼底含着悲悯之意:“小弟与郝凌没有深交,却有一见如故之感。在崂泉关内,小弟便看出他是位挚诚君子、铁血男儿。他忧国忧民,不愿他的父亲为一己私欲挑起战争,祸及百姓。他本是誓死不肯投降的,可现在,他肯用自己的自由交换郝日,甚至肯向大哥屈膝。归根到底,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乌桓百姓。
他背信弃义,私自逃脱,一面是站在乌桓的立场,不愿被大哥挟制,不愿成为大哥手中的棋子,另一面……”萧然叹口气,“大哥,你注意到了么?当你问他是否郝日真的会投鼠忌器,因他而受到要挟时,他眼里露出恐惧之色。”
萧潼点头:“是,刚才朕有两次注意到他眼里的恐惧之色,朕想不到,他这样的人也会害怕。”
“是啊,他心底里是害怕的。”萧然想起崂泉关那个晚上,那个跪在自己父亲面前,被掌掴、被脚踢,却信誓旦旦地说“保卫父王、保卫乌桓”的少年,心中又隐隐有些疼痛,“他并不得宠于郝日,因为他的正直,他的仁慈,他与郝日总是意见相左。小弟想,他是在害怕,害怕他的父亲真的弃之不顾,真的宁要天下,不要儿子。所以,他偷偷溜走了,他害怕这种设想真的变成事实……”
萧潼冷静如山岳的面容瞬间被震动了,有些愕然地看着自己的弟弟。三弟,你怎能做到这样心细?怎能用这样温柔善感的心去体谅别人、理解别人?你的心是什么做的,水晶么?怎能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