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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榆见他苍白的脸上泛起喜悦的光芒,好像在黑夜中行走的人终于看到亮光一样,不禁暗自摇头:“这个小王爷啊,聪明绝顶的人,就是不知道怎样讨好皇上!朝中那么多官员都懂得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偏是小王爷这样的中流砥柱,挡得住洪流,却挪不动半点脚跟。”
带着萧然的那封书信,秦榆兴冲冲地回宫。其实,“忘了重要的东西”只是一句借口,因为他实在不想继续看萧潼那样郁闷、那样纠结了。寝宫里的气压一天比一天低,而那个营造氛围的人毫无意识,害得满宫宫女、太监个个胆战心惊。
于是只有靠他当两人之间的纽带,冒险出宫一次了。
所幸,他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雏鹰展翅》番外三 破茧成蝶 (十六)
作者有话要说:
萧潼在暖阁里与皇后陆宛柔、皇子萧丹一起用膳。三岁的萧丹穿着一身精致的锦衣,小脸粉嘟嘟的,乌黑的眼珠像浸在水里的两颗黑葡萄,安静中透出聪慧。
他与母亲靠得很近,而离父亲远远的,对这位贵为天子的父亲,他从小就有些畏惧。
“冬天来了,臣妾为二弟、三弟准备了几件新袍子,今日已为二弟送过去,明日再去三弟那儿。”陆宛柔看着萧潼,柔声细语。
“都已经长大成人,独立门楣了,还要你操这个心?”萧潼不以为然,可看着妻子就像普通人家的大嫂一样照顾自己的小叔子,他心里还是觉得暖暖的。
“好久没见到三弟了,他也不进宫来看看我与丹儿,是军中事务繁忙么?”陆宛柔轻轻问了声,又瞥一眼自己儿子,笑道,“丹儿这孩子和三弟特别亲,这么长时间没见着三弟,他一直念叨,三叔怎的不来看丹儿,丹儿想三叔了……”
萧丹听到“三叔”两个字,眼睛顿时亮起来:“是的,父皇,儿臣想三叔了,明日母后去看三叔,儿臣也要去。”
萧潼皱眉。萧然被禁足的事,他一直瞒着陆宛柔。知道这位大嫂有多疼小叔子,唯恐她夹在中间为难,所以便没告诉她。
陆宛柔是个严谨自持的皇后,深深懂得后宫不得干政的道理,所以朝堂上的风吹草动从来不闻不问。可她明日若去靖王府,自然便知道了其中原委。
萧潼不想让她介入,故意用劝告的语气道:“三弟现在不比从前,他手握天下兵权,还要掌管靖安军,每日忙于军务,又时不时为朕批阅奏折,哪有那么多闲暇来探望你与丹儿?
还有,你这当大嫂的也不必处处关心他,他已经长大成人,你若对他呵护太多,反而消磨了他的英雄气概。”
陆宛柔微感错愕地看他一眼,唇角不禁翘起:“照皇上这么说,三弟这辈子就不该成亲,将来他若娶一位温柔贤惠的妻子,岂非将他的英雄气概一扫而空?”
萧潼没想到皇后这样伶牙俐齿,一时竟被问得哑口无言。想到那小子在自己面前貌似温顺,实则满身“叛”角的样子,不禁恨得牙痒痒。罢了,让皇后知道也罢,总之不管她如何求情,朕这次是铁了心不再原谅这小畜生了!
于是向陆宛柔挥挥手,摆出一副“随便你”的样子。
陆宛柔有些奇怪,却没有深究。
萧潼回到寝宫,秦榆已经在门口候着他了。
“皇上。”秦榆恭敬地行礼。
“今晚不是你当值,你怎么在这儿?”萧潼扫了他一眼。
“回皇上,奴才今日去了趟靖王府。”
萧潼目光一沉:“朕并没有差你传旨,你去靖王府干什么?”
秦榆道:“奴才只是发现自己忘一件重要东西在王府,才告假去王府寻找的。”
萧潼淡淡地从鼻孔里“嗯”了一声,举步往里走,没想到秦榆跟了过来:“请皇上留步。”
“你还有事?”
秦榆从袖子里取出萧然的信,双手呈上:“王爷托奴才带回一封书信,请皇上过目。”
萧潼怔了怔,伸手取过那封信,挥挥手:“你退下吧。”
宫内早就掌好灯,萧潼在椅子里坐下,展开书信。
弟萧然跪禀于兄长膝下:
“郝凌一事,弟罪在不赦,然天恩未加咎责,仅以禁足罚之。倏忽光阴,二十余日,如履薄冰,不胜凄惶。痛定思痛,追悔莫及……。”
熟悉的字迹,没有修饰、没有词藻,看不出惊鸿公子的绝世才情,只有情真意切的致歉。萧潼一字字看过去,内心犹如被大风刮过的湖面,掀起层层波浪。
透过纸张,他似乎可以看到萧然睁着一双平静却隐含悲伤的眼睛,默默看着他,默默乞求他的原谅。消瘦的身影在疏疏落落的枯枝前,显得那样单薄。
“……盼得兄长垂怜,容弟当面告罪。弟萧然百拜顿首。”
萧潼慢慢松开手里的纸,任由它飘落在桌面上。恨恨地咬牙:“这小浑蛋,就知道装可怜!”
当晚萧潼差人到坤玉宫传话,请皇后不必亲送新袍到靖王府上,明日靖王自会进宫来取。
另有一道口谕传到靖王府,召靖王萧然明日午后进宫。
萧然默立在堂上,看着侍卫将传召的公公送走,眼前渐渐朦胧。这么多天了,大哥,你终于肯原谅我,终于肯见我了?
第二天上午,唐朔灰色的身影出现在王府客厅。萧然一脸喜色:“唐大哥,你怎么来了?”
唐朔道:“若非今日进宫见到宇文方,臣还不知道小王爷被皇上禁足,看来臣所担忧的事是真的,落儿与镜湖私奔这件事别有内情?”
“是。”萧然歉然低头,“本来等皇上原谅我,我便要去登门向唐大哥请罪的。可是皇上这次怒极了,罚了我闭门思过,便一直没有后文。我真宁愿他狠狠罚我,哪怕砍了我的头,也好过这样冷漠……唐大哥,是我对不住你。”
深深一躬,少年清瘦的面容笼在冬日淡淡的阳光里,眸子中的祈求之色令唐朔没来由的感到心疼。
他伸手扶住萧然:“小王爷,不必如此。其实,那天皇上责备臣‘失察’,并命臣呈上落儿的日程表,臣心中便有了怀疑。联想到落儿突然病倒,你翌日前来探望,还有后来一系列发生的事,臣已隐约猜到,此事是小王爷瞒天过海、故意安排的。”
“是萧然之过,害唐大哥无端受到牵连……”
唐朔微笑,这一笑,令他那张冰山般冷漠的脸突然生动起来:“臣知道小王爷的智谋,所以臣想,小王爷这么做,必定已想到万全之策。若能令落儿恢复记忆,又得到红颜知己,还能保得两国平安,岂非是一举三得之事?臣只会为落儿高兴。”
萧然心头涌过一股暖流,唇边不觉漾起笑意:“谢谢唐大哥。”顿一顿,又把郝凌悄悄来访的事告诉唐朔,“郝凌说他不孝,他知道你是真心对他好的。唐大哥,事到如今,郝凌心里的阴影已经被驱散,他日若能重逢,你又多了一位媳妇,还有孙儿孙女。”
“看他有没有良心给臣报平安吧。”唐朔低语,深沉的眸子中掠过一丝怅然。
午后,萧然进宫,太监将他领到凤清宫外,却道皇上正有要事处理,请王爷在宫外候着。
这一候,萧然候了足有一个时辰,而他一直站在原地,目注前方,不动不语,安静得就像一座雕像。
终于,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宣王爷进宫。”
萧然收回神来,随太监进宫,却见萧潼正一个人对着棋盘,杀得不亦乐乎。
原来他的“要事”是自己跟自己对弈?萧然心中暗暗苦笑,却没有半点委屈,走到萧潼身前,撩袍跪下,俯身叩首:“小弟叩请大哥金安。”
萧潼这才从棋盘上收回视线,示意身旁的太监收了棋盘,又挥手屏退他们。然后拿起茶盏,慢悠悠地品一口,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看不见他的脸,可看身形,明显消瘦了许多。即使添了冬衣,看起来还是有些单薄。
“抬起头来。”不辨喜怒的声音,一如在朝堂上的样子,威而不露。
萧然慢慢抬头,对上萧潼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含着太过复杂的东西,让他有些惶惑。是责备?是怨怒?是期待?是审视?为什么还从瞳孔深处看到了一点近乎疼惜的表情?是眼花了么?
“龙爱卿去看过你了?”突然飘出一句淡淡的问话,倒令萧然一怔,下意识地回了句:“是。”
“你向他和盘托书了?”
“是。”
“那他有什么反应?”
“……”萧然滞住,呆了呆才道,“回大哥,他当时大怒,责备小弟不忠不孝,胆大妄为。还说要立刻传令各分堂,抓紧缉捕郝凌……”
一句话还没说完,萧潼手里的茶杯就向他泼了过去,一杯茶悉数泼到萧然脸上。
“你在朕面前就没一句真话?”压抑的咆哮炸响在萧然耳边,萧然猛地一激灵,脸上滴落的水珠提醒他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看着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他的身子止不住微微发抖。
“龙爱卿绝不会逾矩指责你,更不会改变主意去缉捕郝凌。他看到朕没有严惩你,只罚了你闭门思过,必定知道事态并不严重。”萧潼盯着萧然,危险的气息从他瞳孔中喷薄而出,“你怕朕疑心龙爱卿不忠,故意这样骗朕,是不是?”
萧然被他的样子吓坏了,本来是进宫来请罪的,指望与大哥冰释前嫌,求得大哥的原谅。谁知道大哥一句话就把自己又打入了十八层地狱,一次次的欺骗……
泪水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他不受控制地膝行上前,拉住萧潼的衣袖,颤声道:“是小弟错了,求大哥息怒。小弟已经害唐大哥无端受罚,不想再因此事连累他,所以才斗胆欺骗大哥……都是小弟一人之过,唐大哥对皇上忠心不二……”
“这么说你对朕并不忠心?”萧潼眼里的阴霾更重。
萧然的身子抖得更厉害,想起以前大哥对他的那些教导,只觉得大哥的话就像鞭子一样抽在他身上。他努力控制着自己,抬起发白的脸,泪水肆意地从脸上滑落,语无伦次地道,“不,不是,小弟正是为保社稷平安,才要悄悄放走郝凌。他已经想通了,不会再回到过去那个郝凌,他彻底变了。他会与镜湖归隐山林,做个平常人。
是小弟欺瞒了大哥,大哥处在君王的位置,不得不果断决绝,不得不无情。所以,这难题,就让小弟去解吧,这过错、这罪责,也让小弟去担吧……”
萧潼忽然一阵心痛。身为帝王,不得不果断决绝,不得不无情。相比之下,三弟比朕自由得多,是不是?他至少还可以为了自己的心去做些不该做的事,而朕却不行!朕没有这个权力,没有这个选择,一切都要以江山、以帝业为重!
三弟,你知不知道,你担当了自己犯下的错,最终,却是朕在担当你。
你是朕最疼爱的兄弟,朕对你做不到无情。
好久,他的内心风起云涌,无法平静。看着弟弟在自己面前彻底地、毫无保留地流泪,他竟觉得那泪水好像也在冲刷他的心。所有的积郁、沉闷、烦躁,都在这泪水中被冲得干干净净。
他慢慢伸手,向萧然示意,声音是解脱之后的疲惫不堪:“起来吧,把你怎么做的,还有郝凌现在的状况告诉朕。”
“是,谢谢大哥。”听到大哥变得温和的声音,萧然堵得发慌的心终于腾出一块空隙,慢慢放松背上绷紧的肌肉。
“朕已罚过你,此事只要不造成严重后果,朕就当它过去了。”这是萧潼的结束语。可是在他心里,他知道弟弟的麻烦并没有过去。
萧然的倔强与执着,以及他善良仁慈的致命伤,是存在他骨子里的。他一直知道,却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