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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千万别出来。”
“姐姐，那你呢？”夏如素拉住她。
“我去外面守着你们。”她抚了抚她的手，尔后掀帘而出。
刀光剑影，划破了翠林的寂静，带出一道道的血痕。
绿叶沾上血珠，随风飘落，浸入了沙土，化为虚无。
经历过上次的刺杀，她压住胃里的不适，抓住缰绳，扬起马鞭，往马臀上狠狠一甩，随着一声马啸，它开始迅速地往林中奔去。
马叫声引起他们的注意，一道人影提剑跃起，宇翔正欲阻止，他却已到马车前。
他提起剑，往马身上用力地刺去——
糟了——
只见马吃痛地扬起前蹄，一声哀痛的长啸，让整个马车随之动荡起来。
她紧紧地抓住缰绳，手心被勒出几道骇人的血痕。
马垂死挣扎了一番，终是闭目往地上倒去。
而马车，也随之坠倒。
听得车内一阵痛喊声，她欲要掀帘，却被一道剑直直劈下，将车帘划成两半。
顾不得手上的伤势，她随手扯开腰间的系带，缠在手心上，尔后从马车里侧取出一把长剑，挡住了他挥来的剑。
本是武功不强，于他，只是勉强撑住。
“快去帮忙！”君夜将剑狠狠刺穿黑衣人的胸膛，溅出的鲜血沾满了他一身的玄袍。
“可是……”秦寒担忧地看着他。
“没有可是！快去！”
他用力地划过黑衣人的脖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好！”
黑衣人扬起剑，从她腰间一划，殷红的鲜血瞬间在衣裙上晕开。
就在他又要举剑时，一把剑从他腹中穿出，血流不止。
他不置信地看着腹中的剑，最终，鲜血从他口中溢出，在秦寒抽回剑的同时，缓缓地往后倒去。
将她们安置在树后，他方提剑再次协助着君夜血战。
黑衣人逐渐减少，一道纤细的身影忽然从林间跃出，不同于他人的，是她一身的翠色衣裳。
不知来人是敌是友，君夜对她也并未过多的在意。
而树后馥夕颜怀中的盒内，血光之石闪动着愈加强烈的光芒。
这熟悉的身影让她一眼便能认出，那是久未再见的——筱翠。
只见她停在了宇翔的身旁，脸上的纱巾遮住了她的面容。
“回去！”他冷声命令道。
“我说过，我会陪你一起。”清脆的宛如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清澈的眸子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坚定。
她笑眸浅含，深深地刻在了宇翔的心中，如花般的美丽，终生不谢。
而馥夕颜惊讶地发现，她已不再是以往那般的懵懂了。
她从腰间取出一根鞭子，往旁一甩，沙土飞扬。
“看来，我们又多了一个对敌了。”秦寒笑道。
“废话少说，今日，我们便决一死战！”宇翔一转手中的剑，再次向君夜挥去！
许是已精疲累尽，又许是多了个劲敌，君夜一方的人开始一个个地倒下。
秦寒心知这般下去自是不能解决问题，擒贼必先擒王，若是擒住宇翔，其余的便好办了。
想罢，他趁着宇翔不注意，扬剑便要刺去！
一道翠绿的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本是无刺杀之心的秦寒，却因一时未能收住力道，刺进了她的腹部！
他慌忙收回剑，她的身子就如蝴蝶般，静静地飘落……
“筱翠——”
他丢下手中的剑，抱住她往下倒去的身体。
馥夕颜的眼眸瞬间被泪水充盈，她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的面纱被风吹起，面色苍白的她，就如她的生命般，渐渐地流逝。
一片绿叶从树上飘下，落入了她的怀中，与翠色的衣裙化为了一体。
原来，生命竟如此地脆弱……
“教主，我……可以叫你……翔吗？”她在他的怀中，气若游丝。
他点了点头，声音仿佛被卡住了般，一句也说不出来。
“呵呵，真好，翔，可以……笑一个……给我……看看吗？”她轻轻抚上他的脸庞，似要将他永远地刻在心里。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放弃仇恨吧，还有……我爱……”她猛地吐出一口血，再也撑不住，手在他的目光下缓缓坠落……
终于，血光之石再次恢复了宁静。
他紧紧地抱住她冰冷的身子，泪水终于从他的眼角滑落，滴在了她的手心上。
“筱翠——”
『馥夕颜』
宇翔抱着筱翠离开时，他冷冷地抛下一句话，冷漠得不带有一丝的感情。
“我会回来找你的。”
走时，他拿走了那把沾有筱翠血迹的剑。
君夜替馥夕颜检查了伤势，而他自己，身上也有不少的伤痕。
“我无碍，不必担心过多。”他淡然而过。
“姐姐，筱翠她——”夏如素至今仍无法相信，筱翠就这般离她而去。
闻言，她微微抬起头，看向她生命消逝的地方，静静地凝视着。
“她会幸福的，至少，她已经解脱了……”
秦寒看了眼马车，摇了摇头，道：“这马车是不能再用了，我们只能徒步走出这林子了，所以，你们要撑住。”
他们的身后，人影再次出现，他的眸子不再浑浊，杀气已然褪尽。
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随后，转身朝宇翔的方向而去。
第九十七章 血色之光红颜逝（9）
林间一处，鸟鸣声清脆不绝，在空寂的树林中回响着。
男子低垂着脸，立于墓前，手上的血迹已经干了，微风带起他的发丝，颓废的气息逐渐蔓延开来。
她静静地躺在里边，安静而详和。
而那把剑，随着她，一同埋入了沙土中。
她那句未说完的爱意，他却从未回应过她。
爱，她一直在付出，直至最后，甚至放弃了生命。
为何？每个人都要离他而去，独留他一人？
他跪在地上，攥紧拳头，狠狠地往地上砸去，纵然早已血流不止。
一双长靴出现在他的眼前，他顺着往上望去，竟是——黎痕。
“喝吗？”他向他扬了扬手中的酒坛。
他伸出手，“一醉解千愁，为何不要？”
黎痕随他盘腿而坐，将酒坛递给了他，揭开口上的红布，两人开始畅饮了起来。
“或许我该把真相早些告诉你，也就不必造成今日这般局面。”他仰头喝了一口，道。
“此话何讲？难不成杀死宇族的还另有他人？”
“宇寂曾万般嘱咐我，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方能将事实告知与你。”他幽幽道。
“为何——”他咬牙道。
他为了这个仇，只身在江湖上组织了炻凌教，为了这个仇，多少死士就这般送了命，更为了这个仇，他倾尽所有，却换来孤身一人！
而他却在此刻告诉他，他所要杀的人，不是君夜！
命运多次玩弄于他，让他一次又一次地屈服于这些可笑的游戏中！
“同样的，他更希望你杀了君夜，因为，他的懦弱，让宇族险些灭亡。”他淡淡的，仿佛在讲一件与自己丝毫无关的事情。
“那么，另一个人是谁？”他努力地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张括。”
“很好——”他起身将酒坛摔破，“如今只留下我一人，报？已经不可能的了！”
“我曾经说过，不要把仇看得太重，而宇寂，却把君夜的忍，当作了懦弱。”
忍，其一，是忍到了极限，便会彻底地爆发，而其二，便是蓄谋待发。
很显然，君夜是属于第二种。
“若不是我的哥哥，我又何必背负着这么沉重的仇恨？你既是知道真相，那就该早些告诉我，哥哥的话怎能随便地决定我的命运？”原来，他所做的一切对哥哥而言，不过是他想要的一只棋子而已！
他低笑起来，略带嘲讽，“在万般无奈下，亲情是脆弱得不堪一击的。”
稍顿，他丢出一把剑，续言道：“我知道你此刻的感受，我就在这里，你若想取我性命，随时都可以。”
他看着地上的剑，冷笑道：“呵，你的命，不值得。”
紫眸微闪，他道：“如若不想再出现第二个筱翠——”
他拿起剑，直直地对准他的心脏，“我相信你这里，不允许。”
宇翔微微诧异，只见他收起剑，饮尽坛中酒，转身而去。
“至于林中一事，我先放过你一次。”
『馥夕颜』
好在林子不大，他们虽负伤，却也在天黑之前走出了林子。
“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秦寒提议道。
“也好，”君夜微微点头，“寻个大夫包扎一下，明早再赶路。”
夏如素看着伤痕累累的三人，道：“我去找大夫。”
“等一下，”水怜拦住她，“还是我去吧，你留在这里照看他们。”
想到自己方向感向来较差，便点头应允。
伤口包扎后，在客栈里小住了一晚，秦寒找来了一辆马车，虽不比之前的坐得舒服，然为了回宫，也只能将就些了。
“微服出巡，是不能停留过久，再者，张括往往会在此时造乱，于自己来说，是极其不利的。”君夜淡淡地解释道。
她不禁暗笑自己，在深宫中待久了，出宫后竟这般不愿回宫。
这红墙绿瓦，竟也将她的心圈锢起来了。
但她依然坚信，她一定会出来。
马车依次穿过道道宫门，而他们，再次回到了各自的原位。
飞凤殿在她离开后一直有宫人照理，并未有过丝毫的变化。
只是，在这偌大的宫殿内，她只觉得空荡荡，宛如缺失了什么。
“本宫离开后，有劳妹妹打理这后宫的琐事，今日回宫，见得此番详和景象，可见妹妹的贤淑德惠果然名副其实。”对于佟妃的拜见，她向来不拒。
佟妃依旧一脸的端庄，举手投足间，透着大家闺秀的风范。
“姐姐缪赞了，妹妹不过是替姐姐打理这些家常琐事罢了，而姐姐陪同皇上微服出巡，路遇刺客遭受这些痛苦，妹妹怎能与姐姐相比？”
这次的行刺，因无法隐瞒，最终只言是遇刺而简单带过。
“对了，姐姐的伤势好些了么？”话罢，她的目光投向她的腰间。
“有劳妹妹挂心了，此伤未伤到要害，所以并无大碍。”她微微一笑，淡然扫过。
“如此，妹妹便放心了。”脸上的担忧之色逐渐褪却，她轻言道。
随后又是想起了什么，她继而复言道：“姐姐的伤口还是让太医再瞧瞧，毕竟宫外的不必宫内的好。”
她突然的关心让她觉得有些奇怪，却仍是随口应承了下来。
尔后又闲拉了几句，佟妃方起身告退。
她从始到终，只字未提张括之事。
第九十八章 血色之光红颜逝（10）
宇翔失魂落魄地回到落馨轩，而戚维见着他一身的血迹以及筱翠未回，顿时明白了几分。
几年的筹谋，在这一刻，全部化为虚有。
筱翠的牺牲，更是在他的心上划上了深深的一刀。
“筱翠没了。”
满眼的悲伤早已掩埋了他，纵然有千般苦楚，却依然不愿让人看到他的脆弱与无助。
他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陪着他，静静地……
他记得她如花般的笑颜，记得她如星般的水眸，记得她银铃般的笑声……
何时，她在他的心上已然难以抹去？
那抹翠色身影，仿佛再次地在他瞳孔里放大。
——我陪你。
曾经的诺言，在他的耳际不断回响，一次又一次地为他低诉她对他的浓浓爱意。
“戚维，”他轻轻启口，“你离开吧。”
“教主……”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炻凌教的教主，你也不再是炻凌教的人，所以，你不必留在我的身边。”筱翠的悲剧，他不想再上演一次，也不想再承受一次。
棋子，只需一个便足够了……
“我不是那种贪生怕死之人，跟随教主，更不是只因思穗，教主于我有恩，我便更不能就此一走了之。”他将帕子浸湿，递给了他。
他没有伸手接过，眼眸中的倔强反而更让人心疼。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最终，他垂下眼眸，抬手接过帕子轻轻地擦拭着脸上的血。
“接下来，我们该如何？”
他将沾满血的帕子丢入木盆中，目光透过窗棂望向皇宫的方向。
“救徐思穗。”
『馥夕颜』
多是有些乏了，身上且带伤，方才接见佟妃，顾及礼数，着了件稍微有些厚重的衣裙，待其离开后，她便换了纱裙，轻巧且舒适。
在换衣时，血光之石从衣上掉落了下来。
抚上冰冷的血光之石，它已不再闪着红光，静静的仿佛是与普通的玉石毫无差别。
微微叹了口气，她再次将它放入了锦盒内。
“本宫有些乏了，若有谁拜见，皆替本宫拒了去。”她轻轻地卧在床榻上，吩咐了事宜。
水怜应了一声便出去了，她微微阖眼，浅浅入睡。
睡梦中的她仿佛置身于层层白雾中，朦胧间让她眯起了眼。
“夕颜……”轻柔又熟悉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似真似幻。
一面翠纱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抬手欲要抓住，却又消失不见。
“——是筱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