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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珍早已在外头候着,他也知道今儿个主要就是为了保住纪阳长公主,对长公主的身子骨儿早就做了许多的功课。如今被人唤进来,正转着几个医治的盘算,未想却见湖边一片的兵荒马乱,咸平帝居然也被皇后、侍者簇拥着躺在锦毡上!
他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该先去哪边?
宁摇碧正被祖母骇得六神无主,压根就没留意到咸平帝的异常,抬头看到许珍愣在不远处,顿时怒不可遏!正待呵斥许珍过来,未想旁边雍城侯却猛然扼住了他的手臂——众人的视线,都放在了淳于皇后身上。
“快过来看看陛下!”和宁摇碧一样,这句话几乎是刹那之间就要说出口,可淳于皇后硬生生的吸了口气,将之咽下,她急速的思索着——
要论心痛,即使咸平帝又是以九五至尊的身份下跪与胞姐赔罪,又是跟着晕过去,可真正比起来,到底是不如纪阳长公主受的打击的。毕竟外甥比亲生长子长孙要疏远,更何况长公主这一回,失去的何止是嫡亲长子、长孙?是大房除了一个年仅四岁的曾长孙外的所有人!
宁战这一房,一直都站在了延昌郡王那边,咸平帝虽然不如淳于皇后那么讨厌这个外甥,然而因为宁战当年忤逆纪阳长公主,对这个外甥也是不如对雍城侯亲热的。何况咸平帝这把年纪了,同父异母的兄弟都亲手干掉过好些个,区区外甥一家的生死他即使叹息落泪,但要说悲痛欲绝……那还是为了长公主!
如今长公主是生生痛晕过去了……
一旦长公主出了事儿,那咸平帝……自己……淳于皇后心念电转,最终,她下定了决心,深深的吐了口气,沉稳的道:“愣在那儿干什么?还不快点去看看二姐?!”
“娘娘?!”贺氏一惊,雍城侯也下意识的道:“皇后娘娘,圣人……”
“再打发人去传旁的太医来!十一郎……十一郎是起急了点儿,我看得很清楚!快沏碗凉茶来喂喂看……先看二姐,二姐年岁也比十一郎长,这会子又心疼得过狠了……万万不能叫二姐出了事儿!十一郎乃是天下之主,一定会没事儿的!”淳于皇后竭力镇定的道,扶着咸平帝的手却在不住的颤抖——
实际上,长公主若就这么没了,最多也就是宁家日子不大好过,可咸平帝若是……那……宁家和真定郡王都要不好过了!毕竟咸平帝是在宁家出了事的!
在出事之前还跪下来向长公主赔罪……
今日这么多人在,这前后的事儿根本就瞒不过去!
更不要说淳于皇后与咸平帝几十年的感情,从感情上若只能在咸平帝和纪阳长公主之间选择一个,皇后定然也是选择丈夫的。可正因为这份感情,也明白咸平帝对纪阳长公主的感情……淳于皇后不能也不敢照着常理说出让许珍先看咸平帝的话!
因为若是这样,不论长公主事后会不会平安无事,咸平帝都绝对不会原谅她。哪怕她陪着咸平帝风风雨雨几十年,甚至让咸平帝心甘情愿的虚设六宫!
古往今来,与丈夫同甘共苦的女子还少吗?可有几个男子不是功成名就之后,左拥右抱?这会子还惦记着给原配个名份、给她节制小妾的权力,高看元配嫡出子女一眼……世人就说这男子不错了。更何况是九五至尊?
淳于皇后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够让咸平帝身为帝王却独宠一身,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精明能干又陪着咸平帝风雨同行——就说如今年轻一辈里头,太子妃的嫡亲侄女慕空蝉不精灵不能干不厉害?她嫁时采风真的是没有人不说可惜的,可时采风又何尝把她的真心真情放在心上!
本朝六宫无妃说到底还是因为咸平帝自己——这位帝王是个重情之人!
他惦记着少年结发的情份、数十年风雨同行的水。乳。交。融,所以心甘情愿的纵容着淳于皇后光明正大干涉朝政、甚至于选立储君,并且不在乎坊间私下里嘲笑他惧怕皇后,心甘情愿的虚设六宫!
假如不是咸平帝的一次次维护,如今前朝怕是早就堆满了弹劾皇后失德的折子了!
若非这位帝王重情,以他如今的身份,再愧疚再后悔,又怎么会公然对胞姐下跪赔罪?
这样重情的帝王,一旦知道自己跟着昏迷后,皇后却先让为胞姐预备的院判为自己诊断,倘若因此误了纪阳长公主的性命安危,那几十年来帝后和谐恩爱的情份也不够弥补这一次的罅隙的!
毕竟咸平帝的重情可不只是对淳于皇后一个人,在淳于皇后出现之前,这位帝王的生命中,唯一的依靠和安慰,就是纪阳长公主这个胞姐。何况正如咸平帝自己所言,长公主这一生,一半为儿孙,一半,为咸平!
这样一位姐姐,就是换了淳于皇后的胞姐,她也宁可不救自己去救纪阳。
即使先救咸平帝后,纪阳长公主也被后来的太医救治无碍,可咸平帝后怕之余会不埋怨皇后吗?淳于皇后在本朝的肆意妄为,靠的可不就是与咸平帝心心相印?再说这几十年的感情,她是宁可与咸平帝同死也不愿意在生却同床异梦的。
所以淳于皇后忍着心中的惊涛骇浪,决定先救纪阳长公主。
咸平帝若是当真出了大事,淳于皇后自忖照自己如今在本朝的地位未必稳不住局势,到时候替真定铺好了路,再去陪丈夫罢!若咸平帝能够醒来,料想他决计不会埋怨自己这样的选择。
更重要的是,如今只是看到长公主伤心的昏厥过去,咸平帝就这个样子了。万一长公主当真因此伤痛亡故,那……咸平帝会受到什么样的打击?
而咸平帝现在昏迷,心中到底还是牵挂着胞姐的,既然有牵挂,未必迟些就医就醒不过来。只要纪阳长公主最终也能被救好,咸平帝心下安定,至多多休养些日子……总归能好的。
皇帝昏迷,这会儿论身份论威望,能做主的就是皇后。皇后既然说了先救长公主,许珍也不必担负责任,他之前就一直给长公主请脉的,对长公主的身体很清楚,这回又是提前得了叮嘱——跪在草地上略略把脉,又翻了眼皮看过,心里倒是暗松了口气,他不敢怠慢,也不及与一脸盼望的看着自己的雍城侯、宁摇碧说什么,便匆匆打开医箱,取出银针,依次在纪阳长公主数处大穴上刺入,轻捻片刻——到底是做院判的人,便见长公主虽然未曾醒来,然而之前煞白的脸色却渐渐多出了一抹血色。
“此地不宜让殿下继续躺卧,还当设法将殿下移回内室,才好继续施针。”许珍匆匆交代了一句,又从袖子里取出早就备好的一瓶丹药,递与侍立在旁的卓昭节,“抬回去后,先取一丸温水化开,喂殿下服下,须过半个时辰才能继续施针。”
特意交代了最后一句,许珍马不停蹄的奔向一旁——这时候其他太医还没来,这也不奇怪,原本今儿个的注意力全放在了长公主身上,许珍能够做院判,医术自然过人,都认为有他在就够了,谁能想到咸平帝居然也跟着大恸至此?
淳于皇后见纪阳长公主的救治很快就结束了,虽然吃不准许珍是担心咸平帝在自己跟前出了差错没法交代,先把长公主那边敷衍一下,还是他真的医术高超,可以暂时腾出手来给咸平帝诊断,总归是心里长松了口气,心想不管结果如何,私下里都当赏他一笔。
而许珍现在也知道皇后现在最担心的是什么,一把脉,便安抚道:“娘娘但请放心,陛下只是一时间急火攻心……与长公主殿下一样,然而陛下……到底比长公主殿下年少许多,下官施上几针,便能醒转!”
这个消息真的是让之前都一直声色不露的淳于皇后都要谢天谢地了!
倘若这回纪阳长公主和咸平帝都能够有惊无险的度过,那么纪阳长公主和宁家上下都要感激皇后在关键时候的大义与担当,而咸平帝对胞姐心存愧疚,知道之后也不会计较皇后让许珍先看姐姐,反倒会觉得皇后也是重情有义之人……
这对皇后来说当然也是好事。
许珍果然妙手回春,那边纪阳长公主还没送到所住的院子门口,这儿咸平帝已然在施针之后悠悠醒转了,不出淳于皇后所料,才醒来、还没看清楚四周,咸平帝便哆嗦着、虚弱的问:“二姐如何?”
“许院判方才已经先给二姐施了针,如今正命人抬回内室去服药,等过一会儿才好继续施针……料想二姐没有大事儿的?”淳于皇后温柔似水的回答道,最后一句才恢复正常语气,却是问许珍。
在皇后想来,既然咸平帝和长公主是一样的昏迷原因,咸平帝几针就能醒了,那长公主再伤心,还多喝了一碗药,再施回针也能醒了吧?
不想许珍沉吟了片刻,才斟酌着道:“陛下御体素来安康,而且又比长公主殿下年少许多,长公主殿下从前玉体也是康健的,奈何剑南一事才传到长安时,长公主殿下心中忧急,就先病了一场,恐怕是不几日前才痊愈,到如今底子其实还没全恢复。今儿个……恐怕要躺一阵才能好。”
淳于皇后和咸平帝听了他前几句还真是骇然变色了,只道长公主是好不了了——听到后头一句才松了口气,暗骂这许珍不会说话!皇后更是立刻打消了赏赐他的念头,也就是如今帝后还在后怕和茫然之中,又还要许珍继续为长公主诊断,不然想罚他的心思都有了!
然而许珍也是为难,听皇后轻松的语气,再加上现在咸平帝即刻醒来,他哪里听不出来皇后是把长公主的醒转和恢复拿咸平帝来比了?可长公主这回以他的医术也不是三五日就能起身的,他不先说好了,过几日帝后拿这个来问他他怎么办呢?
“朕既然已经无事,你还忤在这儿做什么?不是说二姐被送回内室去了,你……你还不快去看看!”咸平帝听说姐姐要躺一阵——对比之前的胆战心惊这个结果已经非常能接受了,可这样一个结果还被这小心翼翼的院判吓了一跳,心中恼怒,虽然中气仍旧不足,却还是不高兴的呵斥道!
第一百三十二章 安置(上)
这日纪阳长公主府与雍城侯府都忙碌到深夜——下人们换了一班,然而雍城侯、宁摇碧、卓昭节却还是睡不成的,所幸许珍之前并非为了赶着去抢救咸平帝便敷衍了长公主,到得掌灯时分,长公主短暂的清醒了一回,被许珍施针催吐出一口心头血,气色倒是恢复了许多,然而长公主根本无暇理会儿孙的慰问,哭喊了几句宁战,跟着又昏迷了过去!
许珍擦着冷汗解释了半晌,才叫雍城侯与宁摇碧相信长公主伤心过度,这几日时昏时醒是难免的,并无性命之忧。
然而即使长公主眼下想好转就是水磨功夫的调养,雍城侯与宁摇碧还是默默的守在榻前不愿意离开。他们不走,卓昭节虽然心里记挂着一双儿女,却也不好就这么离开。
这样到了半夜,宁摇碧接过卓昭节递来的一盏热茶,呷了两口才醒悟过来,哑着嗓子开口道:“昭节,你先带六嫂和清朗去安置一下……对了,大娘和四娘那儿说了吗?”
卓昭节和他一样一颗心都系在了长公主身上,哪儿顾得了宁瑞澄和宁瑞婉?闻言黯然道:“我还没问。”
“带他们去咱们府里安置……清朗先请大娘和四娘帮看一看罢。”宁摇碧摆了摆手,低声道,“咱们府里终究不能没人看着,旷郎和徽娘还小,你先回去……明儿个把他们都安置好了再来。”
卓昭节晓得他这么说也是让自己可以回去休憩一晚,然而现在宁摇碧是肯定不会离开长公主跟前的,侯府也确实不可能没人主持,虽然心疼他,却也只能点一点头。
祖氏和宁朗清这时候也在旁边,白昼里大家都奔着长公主和咸平帝的安危而去,根本无人有心思来多留意他们两个。祖氏也还罢了,到底已是成人,宁朗清年仅四岁,正是需要人哄的年纪,即使流放剑南,欧氏多这个嫡长孙也是捧着宠着,使了不多的奴婢专门照拂,才使他免受庶叔之害。
然而宁朗清这大半日光景,跟着祖氏守在一旁,除了饭点上下人拿上来随便吃了几口外,连水也不曾多喝一口,守到这会,卓昭节都觉得身心疲惫、强自支撑了,宁朗清几次三番揉着眼睛摇摇坠坠,却还是竭力支持——单是这份毅力,若非大房和二房之间早有矛盾,卓昭节定然会发自内心的心疼他。
可这一会儿察觉到,心中却是微微一跳。
这样小年纪就这样的懂事,果然是经历过磨砺的人。然而这样有毅力的堂侄,往后万一把这毅力和聪明弄错了方向,却比现在大哭大闹的侄儿更叫人头疼了。
听了宁摇碧的话,祖氏和宁朗清默默看了眼榻上,都不作声的跟在卓昭节身后出了门,这两人的顺从显得非常识时务。长公主如今昏迷着,宁家上下就是雍城侯和宁摇碧做主。长公主若是醒了,不发话对二房不利的话,那也是二房做主。
大房现在就剩了一个四岁的宁朗清,就算长公主想方设法的替曾长孙把爵位要回来,才四岁的国公也就是一个名头罢了,能有什么用?往后至少十几年内,宁家的门庭只能靠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