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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旁边宁摇碧听得“表哥”、又听得什么阮云舒在,定然会照顾卓昭节的话,虽然知道表哥照料表妹本是亲戚之间应有之事,心头到底不快,只是当着卓昭节的面,到底将这丝不快掩了……
第十四章 开宴
温坛榕身为宰相孙女,又是一副好。性。子,赴公主春宴自然不会没有同伴,除了温家另外几位小娘子,一起的还有一位高十六郎高寅,正是高献陵的幼子,虽然和卓昭节同岁,但从五夫人那边论起来却比卓昭节长了一辈、另一位出身邵国公府的慕三娘子,闺名空蝉,小字婉音,生得蛾眉凤目、皓齿朱唇,她也是如今太子妃的侄女——温坛榕介绍到最后一位小娘子时,却见这小娘子先起身向宁摇碧行了一礼,道:“九哥,你也在这里?”
这小娘子大约十五六岁年纪,粉面朱唇,柳眉杏眼,穿着姜色上孺、紫绮罗裙,系豆青宫绦,绾着飞仙髻,钗环用碧玉,秀美宜人,眼神柔和,观之可亲,只是宁摇碧见着她便露出厌烦之色,淡淡的道:“本世子不在这里,莫非你青天白日的魇着了么?”
场面顿时一窒,这小娘子也一噎,卓昭节心下诧异,不过看温坛榕等人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温坛榕含笑圆场,道:“卓姐姐,这是宁家的姐姐,排行第十。”
宁七娘暗松了口气,借着她的话题道:“我叫娴容,字缓缓。”
“我叫昭节,字初岁。”卓昭节这才恍然宁摇碧为何对这宁娴容态度恶劣——宁摇碧不止一次亲口说过,宁家大房、二房之间的矛盾,虽然她心里是偏向宁摇碧的,但现在当着人前也不好太过无礼,客气的点了点头,与宁十娘彼此见礼。
这样彼此认识过了,阮云舒也恰好与一个修眉长目的紫衣少年一同折回来,一眼先看到宁摇碧,都露出讶色,双双上前给宁摇碧行了礼,宁摇碧仔细打量他们一番,才慢吞吞的说了不必多礼——只是眼神闪闪烁烁,不住往他们身上打量,阮云舒与那紫衣少年都被看得莫名其妙,皆知道宁摇碧是满长安都出了名的没事找事,均想:这纨绔今儿怎么会找到这里来?而不是和时五、淳于十三一起在义康公主附近的席位上?
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东张西望了一番,都觉得这京中三霸莫非改了主意,这回春宴要拿自己这班人下手了吗?另外两人是不是埋伏在了什么地方?
阮云舒心下存疑,被温坛榕提醒才发现卓昭节,忙招呼她,又介绍那紫衣少年乃是温家小四郎,即温坛榕的兄长温柏,温柏性格飞扬跳脱,见礼毕,就笑着问温坛榕:“这位卓娘子,是不是你说的那位卓娘子?”
温坛榕微笑道:“还能是哪一位卓娘子?”
见卓昭节似不解,温柏就解释道:“这两日,六妹她一直说在阮表叔家遇见到一位从江南才回长安的卓娘子,堪称国色天香,所以咱们家上下都惦记着想要一睹芳容。”又笑道,“虽然知道六妹从来不说谎,但今儿见着也觉得不虚此行了。”
卓昭节不禁掩袖嗔道:“温妹妹就爱说笑!”
——她这儿连笑带嗔的埋怨了一句,宁摇碧脸色早就阴沉了下来,目光极是不善的盯住了温柏,温柏一惊,顿时就笑不出来,讪讪道:“世子今儿也坐这里吗?”
宁摇碧冷冷的道:“怎么你很不希望本世子在这里吗?”
温柏不由一噎,温坛榕忙圆场道:“看看那边的铜漏,春宴就要开始了,咱们都先入席罢。”
卓昭节也暗扯了一把宁摇碧的袖子,这才让宁摇碧脸色稍缓,与她挨着坐了。温坛榕虽然是圆场,但说的也是实话,片刻后,果然一队彩娥手捧金盆、穿花蝴蝶也似的上来伺候客人们浣手,接着又有侍者呈上每席四色凉菜,又将扶芳饮撤下,换上数种美酒,有不能喝酒的,则换了酪饮。
接着一队队乐师入林,三三两两的寻了地方坐下,调弦试音,为开宴作准备。
这种规模的宴席,卓昭节还是头一次参加,又是公主为主人,来往皆是官宦勋贵、不乏宗室中人,心下也十分的好奇。
但见乐师就位后,远处林苑入口的地方传来一声清越的钟声,惊飞林中鸟雀无数。
宁摇碧见卓昭节面有讶色,偏头轻声解释道:“这是闭苑钟,钟声响起,苑门关闭,也代表开宴了。”
他话音未落,乐声顿起。
散布在怒春苑各处的乐师星罗棋布,一同演奏起迎宾之曲来却煞是和谐,乐声渐渐在整个苑内汇合,衬着不住被惊飞的林雀,队队彩娥侍儿穿梭,自然而然就让人想到“盛世太平、歌舞升平”之类的字眼来。
让卓昭节遗憾的是,温坛榕等人挑选的这处地方,义康公主等人并未经过,只遥遥望见公主仪仗的翠盖从远处林间丛上逶迤着过去了。
宁摇碧看出卓昭节的遗憾,低声笑着道:“你想看义康公主吗?这不难。”
卓昭节微笑着道:“也不是……就是以为公主会从这里走的。”
“你才到长安,如今还好奇,过上些时日,宫中赐宴、皇后召见,见到皇子王孙的机会多了去了,到时候怕你就只会嫌麻烦了。”宁摇碧试着调侃了一句,见卓昭节只抿嘴一笑,心下大定,暗道这次卓昭节莫名其妙的翻脸应该是过去了……心下到此刻才真正放松下来。
公主之宴,自然离不得奢华二字,随着乐声,一道道精制珍馐流水也似的上来,熊掌鹿尾、驼峰鲸脍,这些菜肴固然对常人来说稀罕,但对今日赴宴中的大部分人来说倒也不至于希奇,卓昭节寄养外家,受游若珩、班氏年老喜清淡的影响,虽然她不挑剔,但关中菜肴,比起江南实在油腻了许多,略动了动箸就没了兴趣。
宁摇碧立刻察觉到了,转头对鸾奴吩咐几声,不久后,鸾奴就悄悄提了一只食盒过来,宁摇碧轻声道:“这里头的你尝尝……叫人替你跟前那些撤了。”
鸾奴拿来的食盒里装的却正是数碟清淡的江南风味小菜,色香味俱全,最下面还放满了洗净的樱桃——卓昭节见着小菜已经微微而笑,再看到樱桃更是惊喜道:“如今就有樱桃了吗?”樱桃味佳色形俱美,鲜少有人不喜欢,而且那鲜红晶莹的果子衬托着碧绿的细梗在这春日的林下实在比红玛瑙更有诱惑力,怎么看怎么有食欲,此刻案上那些驼峰、熊鹿虽然珍贵,但与之相比却是叫人倒足了胃口。
宁摇碧还没回答,卓昭节已经高高兴兴的拈了一颗樱桃吃了,看着她纤细柔嫩的手指轻轻拈起樱桃,美玉生辉不能比拟的皎白衬着鲜艳如血的果实,在浓淡深浅满目绿的春林中,再没有比这一幕更绚丽的存在,他不由看得出了神。
“娘子不知,这是翠微山中出产,他们用了特别的法子,有十几株樱桃树向来熟得早许多。”鸾奴忽然开口代宁摇碧回答道,“所以并不多,公主今儿只打算分给几席,这份是世子特意让小的去给娘子取来的。”
卓昭节含羞带嗔的睇一眼宁摇碧,责怪道:“何必如此麻烦?本来就不多了,还要这样子……”话是这么说,但语气里的甜蜜任是呆子也能听出来。
宁摇碧含着笑道:“这有什么?再少的东西旁人用不到,怎么也不能少了你的。”
待卓昭节欣然开始品尝小菜,宁摇碧才转过头低声问鸾奴:“本世子不是叫你去拿早就备好的小菜来吗?这樱桃是怎么回事?”
鸾奴小声道:“小的按着之前与时辰约好的去拿食盒时,时辰说时五郎刚才醒了酒之后,就想起来补了一道……今日只有公主和晋王、光王等十数席才能分到樱桃,这样特别给卓娘子留一份,亦是锦上添花。”
宁摇碧满意的点了点头:“算这小子有心了……不过他今日忽然主动喝醉十分可疑!莫以为这样就可以混过去,回头本世子还是要他给个合理的解释的!”
又问,“时五还说了其他事情吗?”
鸾奴轻咳一声,悄悄附耳:“时五郎说,今儿既然让厨子特别将卓七娘子这份菜肴做得油腻,好让世子备的江南小菜派上用场,这体贴已经表现出来了,接下来还是让厨子恢复本来手艺……毕竟卓七娘子来赴宴,却每每吃不下去,公主也丢不起这个脸,何况一顿是体贴,顿顿如此,卓七娘子未免也要生疑或心绪不佳……毕竟卓七娘子这次不是要住上几日的吗?”
宁摇碧看了眼卓昭节,小声道:“那接下来呢?”
“世子莫急。”鸾奴压低了嗓子,道,“时五郎说,他已经叮嘱了上菜的侍女,下次上菜,就会告诉卓娘子,是世子着小的去告诉厨子特别按卓娘子的口味做的。”
“不错不错!”宁摇碧展容一笑,“可还有旁的事?”
这次鸾奴声音更低:“方才卓八要过来寻卓娘子,时五郎亲自设法把他拖住了……淳于家的两位小娘子都在问留在那边的几位卓娘子,世子与卓七娘子到底是何关系……”
宁摇碧皱了下眉又松开,道:“这也没有什么,反正本世子近日就打算请祖母提亲……”他沉吟了一下,道,“不过这些人多嘴多舌,恐怕昭节回去要被敏平侯责备,你去告诉淳于姐妹不要再多嘴了,否则本世子就使人散播谣言,道她们仰慕时五许多年,不过是借着对武略感兴趣追着时大娘子——目的其实是为了能够一起嫁给时五!哦,这番话也告诉下卓家那几个小娘!”
“……是!”鸾奴默默为淳于桑若等人咽了一口血。
他正要离开,宁摇碧又道,“等等!还有卓家那两个郎君,告诉他们——回去胆敢乱说话,以后出敏平侯府一步,本世子保证他们横着回去!”
鸾奴弱弱的提醒:“可时五郎说了,在卓七娘子面前,世子须得保持优雅、从容不迫、斯文、注意风仪……”
“本世子不就是这样做的吗?”宁摇碧反问道,“在昭节面前,本世子哪里不优雅从容又斯文了?什么时候不风仪翩翩了?”
“……但卓七娘子若知道世子你对她的堂兄弟姐妹!”鸾奴的话被宁摇碧打断——雍城侯世子轻蔑的、斩钉截铁的道:“那就打到他们不敢告诉昭节!”
见鸾奴似有不赞之色,宁摇碧又补上一句,“只要昭节没看见、不知道,本世子就始终是优雅、从容、斯文的,这些只要给昭节看到就行,至于旁人,本世子需要他们喜欢么?不要罗嗦了,以前怎么做的,现在,快点去安排!莫让本世子操心!”
……好吧,世子的杀伐果决向来不容置疑,时家五郎君,你许诺小的的那一百两雪花银不是小的不尽力,是世子意志太过坚定小的劝说徒劳无功实在拿不了!
……既然世子认为凡是卓七娘子没看见的不优雅、不从容、不斯文全部不能算,并且坚持一贯以来的解决方式,那个……时五郎,看来你冀望于世子会因为要维持你再三强调的、所谓卓七娘子最喜欢的优雅、从容、斯文的形象而选择不报复你、至少不用武力报复你的这种想法……似乎……希望渺茫……
时五郎,你……自求多福……
为自己失之交臂的一百两银子默默哀悼的鸾奴,深深的叹了口气……
第十五章 各自痴
“阮表哥,这究竟是……”宁摇碧竭力建议在此处入席,为的是一来可以名正言顺的不回有卓家其他人的席位上去,二来是此处都是招惹不起他的人,料想无人敢没眼色的打扰他。虽然的确如此,但不敢上前说长道短,私下里的议论却不可能没有,宴到中途,温柏掩袖尽樽,借着身旁丝竹声的掩饰,就靠近阮云舒,轻轻道,“我听说表婶的意思……”
阮云舒放下酒樽,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平静的道:“此事,母亲也未明确与我提过,捕风捉影都当不成真,表弟请慎言。”
温柏虽然性格跳脱,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只是隔席看着宁摇碧与卓昭节旁若无人的在那里甜甜蜜蜜,心下实在不喜,压低了嗓子道:“虽然表婶没有明说,但……这两年来,长安官媒怕是将阮府门槛都踏破了,表婶一直不松口,对谁家娘子都不品论,也从来没提过让你和哪位小娘子亲近,而这卓七娘一回长安,表婶就让你陪她去逛园子看牡丹花——结果这会见着了世子她就……”
温府和阮府比邻而居,两家又是亲戚,来往连大门都不用走,阮家的事情当然瞒不过温家,而卓芳华第一次提出叫阮云舒尽主人之责陪同少年未婚女客、还一个劲的邀侄女去小住——温家的长辈还能看不出这中间的用意?
原本阮家人口简单,阮致与卓芳华夫妻情深、宁过继不纳妾,堪为众人所羡慕,阮云舒是唯一的嗣子,他的妻子非但没有妯娌之间的琐碎事情,随着阮云端的去世,连大姑小姑都不必应付,卓芳华也是满长安出了名的重规矩,绝对不会故意苛刻媳妇,两家还这么近,阮云舒也等于是温家看着长大的,品行再清楚没有。
温家这一代有好几个与阮云舒年纪仿佛的小娘子,自然也有亲上加亲的意思,结果阮致倒是不反对,却在卓芳华那儿被拦住了,卓芳华把话说的好听,什么阮云舒如今年纪还小,要一心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