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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明白了你的用心。可是他还那么小,那么小,就,就没了娘疼。”
豆蔻哽哽咽咽地哭了,在他的怀里伤心地哭了,生平第一次如此放肆,如此没有形象的哭了。
“豆蔻,别哭了,母后说得对,趁孩子还小,早早丢开了才好。时间越久,你就越割舍不下了。”
“皇后是个爱孩子的,不会亏待他的。你以后用心陪着朕就好了,不要去想他了。”
得,一不小心还是露出马脚了。这话醋意也太浓了吧?
“乖,再哭就难看了。”
喜欢比自己年长十岁的女人被人看作怪胎,那么喜欢一个比自己小十多岁的女子,是不是可以称作辛苦?
豆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那么久,哭的那么伤心,似乎心中隐藏多年的苦楚,这一刻全部都迸发出来了,为自己而哭,为孩子而哭,或者也是为他而哭。
等终于哭完了,整个人也倦了,便倚在他的怀里沉沉地睡去。
他就那样一直抱着她,拍着她,直到她睡熟了,才轻轻地把她放到床上,替她掖上被子,手直滑过她的脸颊,摩挲着她一头黑色绢丝般的的长发。
他那专注的神情,温柔的动作,任哪一个女人看了都会感动,都会动心。只是却没有人注意到,他好看的眉头又微微地皱了起来,仿佛在思量着什么,算计着什么。
四为最厉害的太医联手,果然了得,没过多久,豆蔻的身体便迅速地恢复起来了。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她恢复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想法去看望太子。
她还没有莽撞到直接撞进坤宁宫去。既然太后已经插手了,那么一切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她后来从宫人那里知道:太子通常长到十岁,便会搬到太子宫独住,由皇帝亲选的师父们教导文治武功。所以即使皇后教养太子,也不过十年而已。
可是,这十年,却是与一个孩子最容易培养感情的时间,培养了亲情,却不必忍受亲生子被生生夺走的痛苦,所以在这整件事情当中,皇后几乎是唯一得益之人。
人心难料,虽然皇后看起来很好说话,可是谁也猜不透她心中真正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果然,被派去探路的小玉铩羽而归,不要说太子,连皇后也没见到。
而令豆蔻更为吃惊的,则是小玉带回来的消息:太子虽然被领养在坤宁宫,太子身边侍候的人,却几乎都是从太后宫中派来的!
看来,要想见到太子,她不想求皇上,也不愿意去王皇后那里碰软钉子——她完全可能用太后不准做挡箭牌。
那么只有一条可走,而且是必须走的路:去找太后!
无论是用哀兵之策,还是讲理,甚至利用她的背景威逼加利诱,总要达到目的才罢休!
☆、第四十四章 风波(上)
豆蔻完全忽视了,她所面的是一个在宫廷中厮混了几十年的老狐狸。
一个能够在宫廷之中混了几十年,经历了无数风波挫折,而依旧能够立于于不败之地的,不仅是老狐狸,而且是已经成了精的老狐狸。
自从十几年前,为了一个宫女而触发了那场滔天风波之后,作为妥协,太后家族的几乎所有势力都自朝野黯然退场,仅余王湛一人。而后宫的所有事宜,也全都交给了当时年级刚过十六岁的王皇后。
可是,这不意味着,太后对所有的事情都放手不再过问了。
她并不热衷权谋,也不想再次与李昊天对垒,可是在事关皇嗣,事关国家的大事上,总是难免要暗暗“使使力”,“操操心”。
秦夫人的得宠,正在于她对此类事情的敏感,和未雨绸缪的远见。
“林贵妃可曾去探望孩子?”
太后斜倚在睡塌厚厚的软垫上,一个宫女在一旁有节奏地为她捶着腿,秦夫人坐在卧榻旁的一个铺着绣垫的矮凳上。屋子里暖烘烘的让人昏昏欲睡。
“她本人倒是没来,可那个玉儿姑娘倒已经来过三次了。”
到底是大家闺秀,还不至于持宠而骄,虽然见子心切,宫廷的礼仪还是遵守的。
太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也是做过母亲的,自然体谅林贵妃此时的心情。不过为了国家的未来,谁的心情和感情,都只能放到一边。
“只要不逾越了礼数,不会太过份的,就不必计较了罢。”
“婢子明白。只是,婢子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太后快要闭上的眼睛一下子又睁开。
“只怕林贵妃不肯甘休。”
“不甘休又如何?她总要顾及她的身份,她不光为人妻为人母,她还是人家的女儿,身后背负着一大家子的性命荣辱!”
民间或许讲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可是在这皇宫里,每个女子的一切却与娘家人紧紧相连。
“林贵妃如何做倒是其次,但是皇上对她的用心似乎太深了些。”
“深?”太后的眉毛不自觉的挑了一下。
秦夫人不说“宠”,不说“用情”,却说是“用心太深”,这其中差别的微妙之处,叫人费心琢磨。
“男人对女人的迷恋不过是那么几年,等新鲜劲儿过了,有了新人,也就放下了。”
“怕只怕旧事重演啊。”
“你多虑了,昊儿不比他的父皇,那林紫棠也不是当年的宁贵妃!”似乎想起了曾经往事,太后保养得得宜的脸庞抽搐了几下,突然增加的几道皱纹让她显得苍老了许多,声音也变得有些黯然,“他不是终究拿走了她的孩儿吗?”
秦夫人垂下了眼帘,不让自己去看那张脸。一起走过的日子太多了,多到对她的每一次心痛也感同身受。
她轻轻咳了一下,认真斟酌着词语:
“最近宫中有传言说,林贵妃怕是被‘她’附了身。”
太后吃惊地看着她,随即了然:“只因为皇上唯独宠她?”
“自从林贵妃入宫,皇上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先前他对林贵妃的独房专宠,倒也罢了。”
“可是后来林贵妃怀了身孕,皇上却突然极其反常地不再踏入坤安宫,想来不好女色的皇上,却似乎转了性,开始在后宫流连。令人呢奇怪的是,却有人好几次在夜晚看到皇上在坤安宫附近徘徊,还有几次从坤安宫中独身走出来。”
“有这样的事?”
太后不光吃惊李昊天出乎意料的举动,更吃惊的是那个“好几次”看到皇帝行动的人。那个人不是埋伏在皇帝身边的暗探,便是有人在暗中盯着皇帝的一举一动。前者的可能性小些,后者的可能性却教人不得不防。
“后来自皇子诞生之日起,皇上又开始日日临幸坤安宫。”
“就算是皇上行动怪了些,不合常理了些,这些事情和宁儿有什么牵扯?”
太后一时情急,那个隐讳了多年的名字脱口而出。
“他们说只因为皇子身上有贵气,主阳,宁儿自然暂时在贵妃怀孕时退避三舍,”秦夫人看了太后一眼,索性打破魔障,也把那个名字叫了出来。“所以皇上那段时间便不再去坤安宫。”
宁儿,这个名字这十几年来几乎成了宫中的禁忌,无人敢提起。宁儿这个名字,也代表这那一段无声的战争,一场震动朝野的风波。
至今她还是没想明白,是宁儿的死帮了他,还是她的无情帮了他。
“宁儿,宁儿,她果然是阴魂不散吗?”
那时她不明白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是怎么喜欢上一个面貌普通,年长自己十岁的宫女,又是出于怎样的心态,把自己亡母的姓赐给她为名。
那个“宁儿”,到底确切长的是什么模样,姓甚名谁,来自何方,至今已经彻底模糊,几乎无人能记得,能说出和所以然来。
当年皇帝那么喜欢她,日日到坤安宫去见她,却不曾给她任何的封号,连她死后葬在什么地方,也无人能知。
或者宁儿,本无形,本不存在在这世上,是他心中层层积累的怨气,堆积成了一个虚妄的人。
有时候恍惚之间,她都有些不确定,这个宁儿,是真实存在过的吗?
“你也信这些鬼神之说吗?”
秦夫人一向是铁铁板板的一个人,似乎没有任何感情波澜的流动,总能够在她最动摇的时候给她支撑。
“婢子自然不信,只是宫中能够传出这样的谣言,自然是有心人对于皇上对林贵妃的用心之深有了深刻的体认。”
“对这留言的出处,可要好好查查看。”
什么人对皇上的行踪这么感兴趣,甚至能掌握个大概呢?若只是后宫妃子争宠还罢,若是有心人动了什么心思,则不得不防。
“婢子明白。”秦夫人点点头,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林贵妃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儿也就罢了。她身后的林家”
她没有再往下说,却知道太后心中很清楚她的意思。
林文岳权倾朝野,子女们文武人才兼备,如今女儿有贵为贵妃,生下了圣德皇帝唯一的子嗣。若是皇上的过于倾心爱着林紫棠,那么
“皇上喜欢林贵妃,就由他吧。”
太后又闭上了眼睛,似乎要结束这次累人的谈话。她的声音慢慢低下来,似乎是要打个盹儿了。
“这些年,为了这李家的江山,他也很辛苦了。”
声音停顿了好半天,就在秦夫人以为她已经快要入睡的时候,太后又低低的说了一句及不可闻的话:
“若真如你所说,说不得把当年的故事在重演一遍了。这一次,自然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声音清清淡淡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色彩
大概只过了半盏茶的功夫
“太后,林贵妃求见。”
太后和秦夫人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感到有点好笑。所谓说曹操曹操就到,真的这么巧吗?
自从在林贵妃临盆之前,太后就免了她每日的晨昏定省。她今日来为了什么,心中各自都有数。
☆、第四十五章 风波(下)
“母后,儿臣给你请安了!”
紫棠身穿着淡紫色的宫装,黑色如漆般的长发,缠绵绵地绾成了一个云髻,略显细长的脖颈露在白色的低衣外面,产后变得略微丰腴的她,配上一身高贵雅致的正装,更显端庄而俏丽。
她的笑容浅浅地搁在脸上,言语中透着一种热切和亲近,又不十分的着于痕迹。
“儿臣好久没有来看母后了,今日特来请安。”
“快起来吧。你产后身子恢复的可好?不用多礼。”
太后的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比起以前任何时候都来的亲切和蔼些,似乎那天下旨夺子的,不是她,被夺子的,也不是她。
“多谢母后关心,早过百日了呢,怎么能不好呢。”
紫棠站直了身子坐在宫女端来的软凳上,眼睛顺便瞟了一眼一旁默默无言的秦夫人。
“秦夫人可好啊?几日不见怎么瘦了?”
“多谢娘娘挂念。老奴身子健壮,胖瘦倒没在意。”
秦夫人半垂着头,没让人看到她脸皮细微的抽搐。
变得快,变得好快,那日的歇斯利地,那日的恨意和倔强,那日的娇弱,怎么一下子全都不见了?
“母后身边有了您,秦夫人,真是如虎添翼,凡事得心应手,唉,你真正是,真正是”
她歪着头想了想,似乎一时间想不起来合适的词语来,她冲太后嫣然一笑,有些顽皮有些害羞地:“儿臣有些词穷了呢。”
“紫棠,你可是哀家琼花宴钦点的探花,才思敏捷,出口成章,如何会一时间词穷了呢?”
太后也笑了,笑得和蔼可亲,笑得心无城府,眼角瞟着秦夫人,看到她的神色分明是有些暗暗着恼,心中竟然开始真正觉得好笑了呢。
她的话中暗藏玄机,对照她当下的心情,只怕未尽的话中在暗讽秦夫人那日狗仗人势,狐假虎威之类的词语。
“哪里,那探花也不过儿臣是误打误撞的罢了,怎够得上才思敏捷四个字?”
言下之意,你们都被我给蒙了。你们看中的也不是什么才女,不过是场政治联姻外加一个让皇帝看得顺眼的生孩子的工具罢了。
在场的三个人都是什么人?所谓响鼓不用重锤,话不点自明。
“听说秦夫人当年也号称才女哦?其才不光是文才,还有治世治人之才,不知闲暇时,可否能时常请教?”
“不敢当。”
秦夫人看了太后一眼,小心翼翼地答道。
此时的林贵妃虽然笑语嫣然,却叫人看不出深浅,令人心生惧意。
“秦夫人遵太后的旨意,代我在坤宁宫照顾太子,听说你夜夜衣不解带,十分辛苦,本宫先谢过了。”
紫棠依然笑着,不温不火,和煦如阳光般,毫无矫揉造作之态,却又让人摸不到她的真心。
“老奴应该做的。”
这时什么情况?她转头看一眼太后,一样老老实实的回答。
虽然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