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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者既然手中持有“豹子”,自然不会是随口胡说的人物,也不是从不认为他们强盗也会有规矩的白道中人。
可是,这个指控确实让人匪夷所思。
卢渊悄悄地摸进山寨的腹地,出乎意料,守卫并没有想象中的多,而且越往后山走,也冷清。一路行来,还不断的看到有人偷偷地往前厅的方向跑,争着去看寨主的贵客。或者他们根本没想到会有人夜闯山寨,而且正是那位“贵客”来的日子。
远远望去,与后山的黑暗冷清相比,前厅的方向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显然,欧阳皓洁的确实最大程度帮他吸引了黑风寨的注意力。卢渊暗暗佩服她的同时,也有些好奇。
前面的路出现了一个转折,一条不起眼的岔路出现转折处。一条是依旧的石板台阶,另一条是条小小的土路,沿坡而上。
卢渊心念一动,转上了土路。
多年的办案经验和一路的探查,他可以断定,那两个“采花贼”显然是在瞒着众人行动的,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必然要把劫来的女子藏在一个隐蔽而乏人问津的地方。
果然,这条土路非常冷清,连那寥寥可数的岗哨也不见了。四周只有虫鸣的声音,连远处热闹也被一层厚厚的绿树屏障遮挡了。
卢渊仔细搜寻,却没有丝毫发现。就在他想要放弃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影从土路的入口处奔来。那身形如此熟悉,赫然正是那个出现在昌平大宅中的“采花贼”。
这里果然有问题!卢渊往树林中一闪,隐蔽了起来。
☆、第十章 手到擒来
黑风寨最大的主堡厅屋。
靠北墙一块高出地面半尺的石阶上,安置着首领们和主客的位子,下面铺着青砖的大厅中间,则挤满了黑风寨的小喽啰们。
眼看着人到得差不多了,凡老二站起来扫视了一圈人头攒动的屋子,在彪老大耳边低语了几句。
彪老大点点头,来到坐在主客位的欧阳皓洁面前。
知道最关键的戏码就要开演了,下面的人一下子都安静下来,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台上。
“人都在这里了吗?”欧阳皓洁看看彪老大,冷声开口问道。
“除了留在外面的岗哨,其余的都在这里了。可是,公子确定那两个采花贼就在我们黑风寨?”
欧阳皓洁轻轻一嗤:
“怎么,你还怕我诬陷你黑风寨不成?”
她的轻慢终于引起了下面人的不满,人群中有个站在靠前的人开口嚷道:
“不能因为你是‘豹子’的传人,就这么没凭没据地”
话还没说完,这个人便“呀”地惊叫了一声,“扑通”一下倒在地上,再也没了声息。
“我已经说了,‘豹子’岂是你等可以随口提起的?”
她身形未移,手指弹动间,隐匿人群中三丈之外的人却已倒在地上,这样的手段怎不令人心悸。
顿时,满厅的众人无不失色,没人再敢贸然开口了。彪老大也变了脸色。
“放心,他死不了。我既说采花贼就在这里,就决不会随意诬陷你黑风寨的。”
“公子自然不会。”彪老大的脸色稍稍舒缓了些。
“其实,我也不是个爱管闲事的,贵山寨中有什么样子作奸犯科的人,我更加犯不上管的。可是我正好路过此地,与人打赌输了赌约,既答应了人家,自然就要做到了。”
“是。”只是因为打赌输了?
“我追踪那两个采花大盗而来,那两个人藏匿此处,不光有物证,而且有人证。”
欧阳皓洁突然放低了声音。眼睛的余光一扫,已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悄悄闪进了大厅。
来的好快!欧阳皓洁紧绷的脸上终于又露出了一点笑意。
“物证和人证?”
彪老大一头雾水地看着欧阳皓洁,不知道她突然露出的那个大大的笑容,到底是什么含意。
“你知道和我一起追踪前来的人,是谁吗?”
欧阳皓洁突然提高了声量,人群中那个身影又闪了一下。
“捕神的名号,想必各位都知道的吧?”
素闻不曾与黑道有丝毫瓜葛的“捕神”,居然和“豹子”的传人同时出现在这里,而且只是为了一起追踪采花大盗?这是多么诡异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啊!
捕神卢渊,出手抓人向来就不曾失过手,而且也从来都是证据确凿。
全场顿时哗然。
欧阳皓洁站起身来,冲着彪老大和凡老二等眨了眨眼睛,也不管他们有没有会意,转身冲着人群唤了声:
“卢兄,你可以现身了。黑风寨的弟兄们等着一睹你的风采呢!”
“这个”彪老大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表示。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厅中突然风生水起,人群中应声跃出一个身影,那身影如闪电般掠过人群,飞卷上了台上的石阶,矫健潇洒,利落干净,霎时立定。
顿时,风停云收,周围又恢复平静。
朗眉星目,面如满月,那一身掩藏不住的浩然之气,让四围形容萎顿的众人和那妖冶的烟火顿时都黯然失了颜色。
多么好!她和他,顿时隔开了一条楚河汉界。
他那一身的浩然正气,足令天下行有偏差者自惭形秽。而她岂只是偏差,早在十年前,就落入了万劫不复之深渊。
“贤弟。”
卢渊突然有种错觉:欧阳皓洁那似笑非笑,微微勾起的嘴角上,有一种莫名的嘲讽意味。
“你查到罪证了吗?”
她突然想快速结束这一切。与他纠缠得,似乎太久了点。
“查到了。”
“几个?”
“五个,全都在一起。”
“地方?”
卢渊点了点头。
两人的对话让周围的人只听得一头雾水,反倒冲淡了些卢渊突然出现所造成的震惊。
“这个卢大侠,欧阳公子”
彪老大还没问完,欧阳皓洁就又开口了:“那采花贼不光在昌平不断作案,还劫掠了几位受辱的女子,一共有五个,都关在你们山寨中。”
还没等彪老大完全消化掉这些讯息,人群中便有一个人倒退着向门口悄悄移动,而他的目光始终看着石阶上的一个人,似乎在用目光交流着什么信息。
“不要走!”
卢渊飞身一跃,如展翅捕猎的老鹰,擒向那个快要退到门口的人。那人快速逃出了屋子,卢渊越过人群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石阶上的欧阳皓洁已经快手点住了刚刚目光与之对视的另一个人的穴道。
那人僵着身子,涨红了脸,满脸怒容。众人一看,分明是黑风寨轻功最好,向来自诩风流的四当家。
“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你还想逃吗?”
“我,我”
“不要告诉我,你是被冤枉的!可恶的采花贼,若你不肯承认,后山洞中藏的那五个姑娘,你如何解释?”
“我我”
看着欧阳皓洁眸子中冰冷的光芒,想到有关豹子的种种传说,那个四当家不由颤抖了起来。
“我刚才已经给过你自省的机会了,不是吗?”
一只纤细的手掌缓缓的印上了他的前胸,顿时豆大的汗珠从他的头上不断的落下来,身子更是剧烈地颤抖着。
“女人很好玩吗?看着她们在你的面前呼喊,绝望地挣扎,你是不是很兴奋?”
那淡若清风的声音,为什么让人有一种如见鬼魅,不寒而栗的恐惧?似乎到了生命的尽头,可以看到遥遥黄泉之路一般,有一种难以回头的绝望感觉。
满厅的人都静静的,似乎连呼吸都放轻了声音,害怕被路过的勾魂使者注意到了。
当卢渊擒拿“花蝴蝶”回来时,只看到一屋子目瞪口呆的人,还有毫无血色委顿在地的四当家。
“一点也不好玩,他居然吓死了。”欧阳皓洁背着一只手,另一只手居然潇洒地摇动着一柄纸扇。
☆、第十一章 烟波江上行
一叶扁舟轻帆卷,暂泊楚江南岸。
孤城暮角,引胡茄怨。
水茫茫,平沙雁、旋惊散。
烟敛寒林簇,画屏展。
天际遥山小,
——柳永《迷神引》
烟波浩淼的之江上,水天一色,那一层淡淡的水雾仿佛江南少女头上的纱巾,朦朦胧胧地遮在天地之间,让一切的景物凭空增加了一层飘渺的诗意。
随着一阵清越空灵的笛声,一艘轻舟顺流而下,划开雾纱而来。
那船不是很大,却造得非常精致。
船行极快,乌木刻成的船头微微翘起这,如入水的鸟首,昂然破风而疾行。
船首的地方,有两个人,白衣素衫,并肩迎风而立。一个人正横笛吹奏,另一个人则侧首细听。
凌厉的江风吹起了他们披在肩上的发丝和衣角,倌发的丝带飘扬飞舞在空中,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动着,扭出各种奇特的形状。
强劲的江风,和船的飞驶浪花的翻涌带来的晃动颠簸,都非常大,可两个人的身形却都似钉子似的站立在船板上,不受那风浪丝毫的影响。
笛声随着船的行进,留下一串串美妙的乐符,一路撒落在宽阔的的江面上,飘绕不散。引得两边错身而过的船上的乘客,纷纷走出船舱,侧耳细听。那摇橹的舟子也放慢了速度,留恋不前。
那吹笛的,和听笛的,分别正是结伴南下的欧阳皓洁,和卢渊。
一曲吹罢,余音缭绕,闻者陶醉其中,犹浑然不觉。
“卢兄,你也来吹一曲,好让我也讨教讨教。”
一只晶莹剔透墨玉般的竹笛突然伸到眼前,卢渊这才恍然醒觉。一抬头,却见欧阳皓洁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或许是因为沾染了这如烟似雾的水汽,那一对水润的眸子中盈盈的满是殷切,大自然光明的气息驱走她身上那一丝总是萦绕不去的冷峭。
此时的她,更像一个纯真的孩子,卢渊的心头突然又袭上一种遥远而熟悉的感觉
“卢兄?”
拿着墨竹长笛的手晃了一下,卢渊这才回过神来,默默地接过笛子,沉思了下,随后放在嘴随口吹了起来。
欧阳皓洁双臂交叉胸前,抄起手,迎着风微仰起头,闭上双眸,细细地体味欣赏起来。
世间大半如此,可以说文如其人,棋如其人,曲如也其人。一个人的下意识之间,在举手投足间便反映出了自己的内心最深处的本性和本心。
卢渊的这支笛曲,澄澈高亢,而不失委婉,其清雅与纯正又顺乎天然,果然是属于他那昂藏男子气概的笛声。
而令她颇觉意外的是:这支曲子于委婉回转之中,竹音绵绵之处,竟然还暗藏着一丝淡淡的惆怅和悲凉。
就在此时,船行到了一个河道狭窄,转弯的地方,水流陡然变得湍急,两侧河岸礁石林立,犬牙交错,十分险峻,船只随着水流加快了速度,船工们都停止摇橹,掌舵的小心翼翼,深怕碰上礁石,翻了船。
在困惑彷徨之间,那笛音陡转回旋,随之变得昂扬嘹亮,竟将那丝无形的怅茫失意轻轻地掩盖了过去,了无痕迹。
船工们也都和着那笛声的节拍,齐齐吼起了号子。
一曲吹罢,卢渊放下笛子,用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笛身,递还给了欧阳皓洁,心中反而觉得有些黯然。
他的父亲卢湛天,正是昔日的南方圣手,曾与北方圣手,年轻时的“捕圣”赵卫赵介仆,东方圣手欧阳云天,以及被称为西方圣手,后来成为欧阳夫人的“彩虹女侠”凤飞飞,因合力捕杀“豹子”一役,而成为世交好友。
而这首曲子,正是当年欧阳云天赠给好友卢湛天的。
如今,昔日的欧阳云天和凤飞飞,早已经香消玉殒,灰飞烟灭了,连他们唯一的遗孤,小梅儿也因为他的疏忽而落入险境,生死未卜。
他不知道为何突然在外人面前奏起了这首曲子。心中的伤感和愧疚,已经过了多少年了,他从未和任何人分享过。
为什么却突然在她面前吹了起来呢?一个萍水相逢,也不知能不能再见面的奇异女子。
“卢兄,这首好听的曲子叫什么名字?”
“《烟波江上行》是一位世交的长辈,根据一首古曲改谱的。”
“好,好,好曲!好一个《烟波江上行》!”
听了这曲名,欧阳皓洁右手持笛,轻拍着左掌心,竟似十分的陶醉。
“如此好曲,如此好景,怎能不唱和一曲!”
说着,她走到船舷处,扶着船壁,高举那墨玉竹笛,击节而歌。
那歌声悠扬空灵,有种傲视世间俗务的洒脱。
歌声随波漫漫地散开,闻者如痴如醉,恍然也有了一种出世而去的冲动。
君且听:
“人生最是得意时,莫道那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这天地之大,无边无际,任我遨游!
人生自在轻狂时,莫说那黄金满屋,容颜如玉。
那烟波江上,无羁无绊,随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