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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一秒的沉默,长久的沉默。费凌扶着沙发靠背艰难的转过身。
“什么时候?我也想知道什么时候。我也一直以为,你是懂我的。可是怎么了,连你也变成这样了?”
“是啊,没错,为什么现在的我是这个样子我也很想知道。费凌,从一开始,你见到我的第一面我就不是完美的,优秀的。这些年来经历那么多,在一起那么久却还是看不透你我也时常觉得失败。很抱歉费凌,我好像永远都读不懂你的心,也好像永远都不能走到你的心里。”
“我的心吗?陈宇,好啊,”费凌苦笑着看着我,紧了紧横在我腰间的手臂,拉着我走向楼梯,
“那我就带你去看看我的心,看看它是不是真的那么难读懂。”
粗暴的被压到二楼,原本光洁的地毯被凌乱的脚印和水渍变的面目全非。走廊尽头虚掩的客房门前,费凌望着我,定在那里。踟蹰着挪到门前,虚掩的门被慢慢推开。费凌示意,继而先于我走进去。
空闲多时的客房,此刻被各式精密的监护仪器填补的拥挤异常。雪白的床单,微弱的荧光,熟悉的身影仍是清晰可辨。不同于片刻前的狰狞,厚重的绷带掩盖了所有破碎的痕迹,仿佛只有监护仪的低沉持续的声响,才能证明那一丝尚存的气息。松开费凌的手跪在床边,轻触那固定着针头的冰凉手背,所有的不解和埋怨顺着自面颊滑落的泪滴瞬间消解。
不知什么时候,费凌来到我的身边,一手搂过我因为抽噎而抖动的肩膀,一手轻拉起垂落的被角。熟练的调慢注射的针速,轻微的触碰都显得那样嘈杂。
“博炀,”费凌望着昏迷中的林博炀,像很多年前一样,轻声的说着。
“小子,不是说一直想来家里看看吗,不带礼物,也不拜年,大摇大摆一个人睡在这里很开心是不是?知道Cherie的厨艺很好吧,刚炖了参鸡汤,只怪你小子嗜睡没口福,我一滴都不会留给你的。”
费凌就那样自顾自的一边说着,一边用沾湿的棉签在林博炀干裂在嘴唇上来回涂抹。没有了往日那霸气浑厚的嗓音,不时的哽咽暴露了他心底那强忍的痛苦。
“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就再给你一晚时间,只一晚,明天要是还在睡,看我怎么收拾你。”
费凌一边笑着,一边抬手拭去眼角那抹隐约的湿润。我望着那满是疲惫但依旧坚毅的神情,狠狠咬住了自己因为低咽而抖动的唇。
扔掉手里的棉签,费凌扶着床沿起身,仔细的检查之前掖好的被角。站在费凌的身后,林博炀的脸颊因为肿胀扭曲的更加恐怖,鼻翼上的氧气罩也随着不规则的呼吸起伏不定。盯着监护仪上跳跃的曲线,整个人也仿佛随之飘荡在悬崖边缘。
“费凌,照这样子, Tony绝不是一般的严重,那么只在这样的条件下接受治疗也是远远不够。送去医院吧,还有什么比让人活着更重要?”
费凌听着,望着我,轻微的摇了摇头。
“那天,得知Tony下落的那一刻,我的想法和现在的你一样。徐总和我说,要我无论如何安抚好你的情绪,再联系他决定出发时间。可我直接要求尽快启程,那时候的想法是,哪怕只晚一秒,就会失去亲兄弟一样的Tony。”
“挂断徐总的电话站在那里吹冷风,想着一个又一个可以瞒住你的理由。我想,如果我们真的迟了,能少一个人心痛就少一个人心痛。我时刻告诉自己,你可以挺过没有林博炀的五年,就可以走完没有他的一辈子,只要有我在,你还是会像现在一样开心,会学着撒娇, 即使生气,也总会有原谅我的那一刻。”
费凌的声音沉沉的,低低的,和仪器运作的嗡嗡声一样,安静得融入这奇妙的夜。
“到达澳门,徐总的朋友已经等在机场。按照之前的协商,我们连夜驱车赶到海港码头附近的一家破旧的小旅店,在地下室,看到了满身是伤蜷缩成一团的Tony。那一刻,我近乎发疯的拎起门口的铁棒朝着那些人砸过去,要不是徐总的朋友拦住,我可能已经在警署接受调查了。”
“那,之后呢?”握紧汗涔涔的手,焦急的问道。
“徐总先走过去,看了看Tony,确认他还活着。后来才知道,我们到达之前,Tony只是被禁食软禁,由于一直没有从他那里得到背后庄家期待的信息,加之渐渐有了我们出面的传言,打手们才在左后关头怀着满心的怨气下了黑手,按那领头人的话讲,再晚几小时,我们就会是在码头认领浮尸了。”
“谈了一天一夜,无论多少价码,还是得不到庄家的任何信息。直到最后才勉强达成三百万买下博炀的命。你可知道,就在你问我吃什么的那一刻,最后一捆钱被从点钞机下去下装箱,三百万,一条命的价钱。”
“三百万,我觉得是值得的啊。你看,只要人还在,一切就都有转圜的余地。做得好,费凌。”
费凌听着我的话,抬起手轻摸着我的脸颊。
“可是傻瓜,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
“那什么是问题的关键?”
“问题的关键是,有那么几个瞬间,我相信我是真的希望,Tony死掉。”
“死掉?费凌?”
“离开戈芬,从后视镜里,看到愣在那里的你;去到机场,旁观着一家又一家团圆后相拥离开的喜悦;到达澳门,意外看到盥洗室里一个人吞药的徐总;还有那些夜晚,躲在散发着霉味的地下室里和那些下三滥讨价还价……我渐渐开始想象,如果Tony死掉,我们的生活会是怎样的平静——开开心心的活在这座城市,看着孩子们长大,那并不是个遥不可及的梦。而且,在某些时刻,我也在朝着那个方向努力着。”
“不,费凌,”我看着面前那张逐渐冷却的脸,奋力的摇着头。
“费凌,你一定是太累了,累的出现了幻觉。”我扬起手腕,看了看表。
“时间不早了,我去把鸡汤带过来,今晚,我们一起守着Tony,直到徐总联系到接收的正规医院。刚才是我不好,没有体会到你的难处,其实Tony存在与否对我们是否幸福没有多大的影响。我都想过了,等Tony伤愈,我们想办法送他走,一切都会好的,不是吗?”
说完,我直起麻木的双腿,向着门口走去。
“等一等。”费凌猛地回身,拉着我的袖口。
“我没有累到出现幻觉,一切都是真的,在回来的路上,我甚至已经把买到的安眠药溶到了要喂给Tony的水里,我想那计量是足够致命的,特别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而且,就在刚才,在浴室里,我甚至想故意制造状况让他滑到,地上很滑的,我确定我是那么希望的。”
费凌说着,双手有力的揉搓着头顶。渐渐变得绯红的脸色染红了那原本清明黑亮的眼眸,整个人也随着挣扎慢慢的缩到角落。
“费凌,费凌,你怎么了,你不要这样,你看着我。”
我拉起费凌,对视着那双猩红的双眼。
“不是的。那时因为压力太大了。你看,你刚才对着Tony说的话,才是你的真心。好吗,相信我,恩?”
费凌看着我,慢慢靠到我的腹部。
“Cherie,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对的。但我知道的是,Tony或许一直爱着你,因为在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呢喃着你的名字,那声音微弱难辨,可唇语是不会骗人的。我们都做过义工的,你知道的。”
“所以呢?你认为果决撇下我的人还会爱我?那个睿智冷静的费凌哪去了?”
“我可能在思想上足够理智,可是我的潜意识骗不了自己。就算我再不在乎,我还是会有负罪感的。我们不够了解他,关心他,以至于今天的一切我们都有责任。如果我们一直在一起,我可以避免他走错路的。”
“那么,你是后悔了吗,费凌,我们爱上了彼此,代价是奄奄一息的林博炀,你这么认为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既没有守护好你,也没有履行兄长的责任。生意不是一切。”
“那么呢,下一步,你打算如何挽回你的过错?弥补欠缺的作为兄长的责任?”
看着沉溺于从未有过的萎靡的费凌,听着那一席逻辑混乱的对白,我的颤抖颤动了空气,也撼动了我对一切的信心。
“明天送Tony离开后,我会去中部的新公司待一段时间,整理一下自己。我希望你也是,看看自己的心,住着的到底是谁。”
“你不知道里面住的是谁吗?我会不知道里面住的是谁吗?”
我举起左手,崭新的婚戒光芒四射。
“这不是一辈子的承诺吗?不是我们到达彼此心底的见证吗?费凌,你让我去确信谁?我还能去确信谁?”
激动的情绪,尖刻的喊叫,宁静的夜,波动的心掀起千层巨浪。
看到近乎撕碎的我,费凌慢慢的站起身。
“天,不是的,Cherie,上帝我到底是怎么了?陈宇?别这样……”
我看着费凌,捂住疼痛难忍的胸口一步步的后退。可就在仿佛触摸到门框的瞬间,猛烈的咳嗽声和仪器的警报固化了一切。还处于摇摆中的我们快速的上前,却看到大量鲜红的血从林博炀的嘴角和鼻孔喷薄涌出,直至染透雪白的床单。
费凌一边试图阻止涓涓外涌的血流,一边示意我地板上的电话。
“徐总,快联系徐总,博炀,坚持住,坚持住啊。”
哆嗦着按下通话键,电话那头,一样的惊慌顺着电波冲破宁静的夜空。
嗅着空气中的血腥,朦胧的泪眼前,一颗鲜活的灵魂仿佛正一点点的归于沉寂,费凌的呼喊,依稀的救护车警笛也一点点离我远去。
阖上沉重的眼,一声惊呼,是那夜属于我的最后记忆。
、第四十三章
错过的年华在寂寞里开出斑斓的花,却荒芜了轮回的春夏。
——题记
“Cherie,能看到我吗?Cherie,睡饱了就睁开眼吧恩,不要吓我啊……。”
“筱玫,我们先去吃些东西好不好,医生说了Cherie只是承受了剧烈的刺激,没事的,我保证!”
“我不信!怎么可能会没事,如果没事,怎么会睡那么久,Tony还没出危险期,Fay又不在,大家都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了?”
呼吸着渗透丝丝百合香甜的空气,隐约的意识里,熟悉的争吵声接连不断。努力着想睁开沉重的双眼,看一看雪后明媚的阳光,可即使努力千遍,梦魇般的疲惫依旧顽固。感受着指尖那抹亲切的温热,我轻微的弯了弯无力的食指。
“陆琪陆琪,快叫医生,Cherie醒了!Cherie抓我了!快叫医生!Cherie,能看到我吗?”
凌乱的脚步随着房门轻微的开合渐渐模糊,却在片刻后更加的嘈杂。听诊,验光感,注射,模糊多时的意识和破碎的记忆随着一系列的诊疗慢慢的清晰。
“陈小姐,能看到我吧?”身披白袍的医生望着我,轻声的说道。
“恩,能看到。”
“还有没有其他的不适,例如晕眩,呼吸困难?”
“没有,只是没什么力气。”
微笑着回答医生的问话,接着握住身边筱玫微微抖动的双手。
“别紧张,又不是什么大病,没事的。”
主治医生看着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陆先生,陆太太,现在看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我还是建议陈小姐留院观察,在具体病因查明前,还是小心为好。”
听到医生的话,一直面色沉重神情冷漠的陆琪也宽慰的点了点头。望着眼前无数张刻板沉重的脸,关于那夜的好奇渐又浮现。
“怎么了嘛,病人康复是好事好不好,干嘛都那么不开心,都笑一下嘛,筱玫,快啊?”
“天,看来你是真的康复了,你不知道,我的魂都快被你吓没了。”
“怎么了嘛?”我故作笑意的问道,抬眼看着陆琪,期待着最完美理智的解释。
“前天夜里,很晚了,Fay突然给我打电话,说找到了博炀,但情况很糟。我和筱玫立刻赶了过去,结果看到一群医生围在那里抢救满身是血的Tony,而费凌则横抱着你,急切的跳上救护车。”
“我?救护车?”
“对。当时的情况特别的混乱。救护车堵在楼门前,围观的人群甚至惊动了保安,不知道的,大概以为你和Tony殉情呢。”
“Tony突然出现呼吸困难和咳血这我知道,可我是怎么回事啊?”
我看着陆琪,不解的问。
“我们抵达的时候你已经晕了过去。可怕的是,你的心跳很微弱,面色也发青,呼吸也很困难。Fay当时抱着你,疯了一样的喊你的名字,但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后来到医院,Tony直接送进手术室,折断的肋骨刺穿了肺叶,多亏送医及时,但现在还是没有脱离危险期;你在急诊室接受急救并恢复意识,但昏迷了二十几小时。这还都好,最令人担心的是医生们并没有查出你的致病动因。医生们认为是心因性占了主导,可比起器质性病因,前者往往更可怕。”
陆琪说完,自然的拍了拍筱玫的肩膀。
“是呢,Cherie,你真是吓了我们一跳。你要是出事,我,我也不活了。”
“傻瓜,我干嘛要出事啊,生活这么美好,我可没傻到想不开寻死。”
望着眼前的这对璧人,环视四周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