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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制的筷子细长微凉,又在汤面氤氲的蒸腾下变得温热。仔细的挑起面条,仔细的品尝,熟悉的味道满溢唇舌,以致在我混沌的脑海里剪切出那些曾经的异国岁月。
“还是那个味道,一点都没有变化。加了番茄酱的汤汁,淋过蛋液的切面。原来这世上真的会有岁月磨不掉的东西。如果只有经历之前那样的折磨才能吃到费总亲手煮的汤面,我想我会愿意,每天经历那样的折磨。”
说完,我抬起头,对着费凌浓情的眉眼微微一笑,继而果决的解决掉面前的美味。右手握筷,左手持勺,铁器和瓷器的碰撞声交汇连绵,却不知究竟是那一枚音符,拨动了费凌的心弦。费凌缓慢的抬起手,直到握住我的。
“Cherie,我想这世界上,只有你,会因为一碗面而满足,因为一碗面去原谅我的不尽责。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希望,你会发疯的捶打我,向我哭诉,抱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个人承受?”
“为什么要去抱怨,哭诉和不谅解?与此相反,我觉得现在的我很幸福。”
“幸福?你觉得经历那些是幸福吗?整个人好像虚脱了一样,连睡着的姿势都是蜷缩着的。那样怎么会是幸福?”
“那样当然不是幸福。”我放下餐具,推开托盘,反握住费凌的手。
“我感受的幸福是,我有资格有能力通过牺牲自己去保护我在乎的人;可以在那样的时刻过后吃到一碗饱含爱意的热汤面;可以有那么一个人,为了我不远万里的飞奔而来。还记得吗费凌,我说我不信命,但如果现在的一切是命运安排的最好的结果,我想不到不坦然接受的理由。如果现在的放弃可以成全更多的幸福,我为什么要去抱怨?”
“更多的幸福?哪种幸福?知道吗,我想过的给你的幸福不是这样的。我想的,是像徐总那样,强大到可以将整个世界递到心爱的人面前,而你,则可以向夫人那样,闲来无事,涂涂抹抹,种些花花草草。”
望着滔滔不绝的费凌,我微笑着摇了摇头,接着伸出手轻捂住他蠕动的唇。
“不,不是的,费凌。我并不需要整个世界,我需要的是可以像现在这样陪着我,为我煮面的老公,而不是像徐总那样,一年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航线和谈判上度过的空中飞人。至少在这一点上,我胜过拥有徐总整个世界的夫人,而且这样的胜利,是夫人无力逆转的。”
争辩着说完,环绕的空间又一次变得静谧无声。我望着眼前满是不解的费凌,望着他交错的双拳和自眉宇间透露的些许怒意,突然明白了几个月之前在徐总的住处夫人传递给我的那种感觉,而这些感觉,我却无法通过语言描述给费凌,也无法用语言向他展示,那个电闪雷鸣的夜晚,我一个人站在漆黑的落地窗前,看清楚的那些未来。 “可是……。”
费凌正要开口,自书房传来的传真电话铃声打断了这长久的沉默。我和费凌下意识的对望,思虑着那个鲜少想起的铃声背后的一切。
双双起身奔向书房,费凌竖起食指示意我噤声,接着按下传真电话的免提。
“您好。”
“请问,是费先生吗?”
出乎我们的意料,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个中年女性低沉却满是焦虑的声音。那声音沉默且颤抖,却也激发了我的好奇心。
“我是,您是哪位?”
听到费凌的确认,电话那头明显的轻松了好多。
“费先生,这里是徐恒徐先生的住处,我是徐太太的帮佣,徐先生让我联系您,看您是否方便立刻和费太太赶过来。”
“徐总的住处?有什么急事吗?”
“是有很急的事,只是徐先生嘱咐一定要与您两位面谈。您看?”
听着电话那头隐忍的回答,我默默的拉住费凌的衣角,微微的点了点头。
“好,那我们马上赶过去,请徐总耐心稍等。”
费凌说完,面色沉重的按掉接听键。雷利风行的打点好坐上车,距离电话挂断还不足十分钟。
去到城南的路因为连日来袭的暴雨变得格外漫长。呼啸而过的维修车和抢险车占据了大半边路,往来的私家车则只能沿着绕城高速的应急车道按照指挥缓慢前行,也因此,抵达城南徐总的私宅已经是离开六个小时后的入夜时分。
和上次拜访不同,眼前的徐宅多了几分萧索。没有了雪景的衬托和煤油灯的照亮,修剪的有些粗糙的沿路灌木多了几分难言的狰狞,被雨水和狂风卷落的残叶铺满了搭建的木桥,连续不断地吱呀声更是让人心烦意乱。
伴着绵长的刹车声下车,虚掩的房门外,秋婶正焦急的来回踱步。虽然衣着依旧整齐精致,但彼时的优雅从容早已不复踪影。
“秋婶,这是出了什么事,这么急着叫我们过来,徐总呢,是在里面吗?”
见到我和费凌,秋婶不住的抚着胸口。
“两位可是赶过来了,可赶过来了。”
“这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惊慌?”
秋婶望了望费凌,又望了望我。悲切的摇了摇头。
“不是先生,先生还不知道两位过来的事。是我,是我实在想不到更好的方法,所以偷偷溜进先生的书房,从传真机里找到了两位的联系方式。”
“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是夫人,两位从昨天晚上就一直在吵。先生不让我去楼上,所以我不知道两位到底再吵些什么,可是夫人一直在哭在灌酒。夫人去国外疗养有些成效不过几日,我是担心在这样下去,一切就都会付诸东流。两位是先生信任的人,一定要劝劝,不然,不然这结果……该怎么办才好?”
秋婶的话音还未落地,一连串器皿碎裂的声音便从虚掩的门缝向外传来。来不及思虑太多,我和费凌推开怔住的秋婶,夺门而入,
却也在夺门而入的瞬间被眼前所见的一切冻住了前行的脚步。
、第六十二章
裂伤的幸福。
——题记
咣当……砰砰……
“小心!”
费凌一边惊呼着将我的头转向他的心口,清晰的视线即被类似石膏粉末的灰尘所遮挡。无数细小的碎片雨点般的朝我们飞来,哔哔啵啵的敲打着距离费凌身侧不过十几厘米的红木立架上的价值连城的珐琅瓷瓶,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碰撞声,直到摇晃许久的瓷瓶倒地碎裂,整个房间才在浓密的灰尘的包裹下恢复安静。
摇了摇被猝不及防的震动胀大的头,横亘在我腰间紧护着我的双臂也慢慢松弛了力道。缓慢的回身望着几乎被毁掉的房间,我和费凌双双陷入了无助的漠然。扶正歪斜着靠在地上的长底座钟缓步向前,原本悬挂在二楼回廊的石膏照片墙被整块的扯下来扔到大厅,粉碎的石膏碎片间,一张张曾经精致的相框扭曲的散落在光亮的地板上,在墨绿色的酒瓶残渣和深红的肆意流淌的红酒间分外的醒目。小心的挽着费凌的右臂向里走,暖房也已经被类似餐椅的木制家具砸的七零八落,疏松的泥土绵延直至楼梯缓步台,生动的印证着这不大的空间里曾经有过的波澜。
费凌仰着头转过身,尝试着透过重重废墟探视楼上的情况,却无奈不得要领。还不等费凌转过身,熟悉的男声夹杂着稀疏的破碎声自二楼传了下来。
“不是说想要回到以前吗,好啊,你看着,你看着,这里和之前一样了,没有那些该死的婉约的哭丧着脸的照片,没有那些散发着酸涩的红酒,更没有那终年暗沉潮湿的素描室。可我们还是回不去了,回不去了你懂吗?那孩子不会活过来在我们身边长大,你也不可能再变成那个不谙世事的女学生。或者这就是命,是你的命,认命啊!”
近乎声嘶力竭的吼叫,“认命”两个字魔力般的回响在这曾经满溢幸福的房子的每一个角落。拉住已经踏上楼梯一角的我,冷静的有些可怕的女声缓缓响起。
“可惜啊,徐恒,事到如今你都还不懂,我想要的是什么。老人家常说露水姻缘,我和你何尝不是如此?”
“May,”木头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徐恒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你究竟是知道了什么?究竟是谁告诉了你什么?十万火急的叫我回来,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公司那边有人尸骨未寒沉冤待雪,你却在这里孤人自酌,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这样的日子还有没有尽头?”
“可怕?徐恒,拍拍自己的良心问一问,是我说的话真的那么难懂,还是你根本就不想弄懂?是啊,那个孩子死的不明不白,可你有没有问过自己,那孩子的死真的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林博炀的离职,忙着满世界飞的费凌,如今为你和Derek挺身而出的陈宇,还有我未出世的孩子,一切的一切,你才是真凶,你的虚荣和贪婪才是最真实的元凶。枉费我们义无返顾的爱你敬仰你,拼命骗自己为你开脱。我累了徐恒,你就真的一点都不辛苦吗?该问那句话的人是我,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尽头,那些白头到老相扶相携的誓言,真的只能是作祟的谎言吗?”
啪!
“闭嘴,你给我闭嘴!!”
徐恒吼叫着,伴着那些难以形容的沉闷的撕扯声和滚落地面的咚咚声。
“没有!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我是扶着孩子们守着孩子们的人,我是保护他们的人。都是谎话,都是谎话!”
“谎话?徐恒,”嘶吼过后沉重的喘息,女声也变得沙哑暗沉。
“你甚至从来都没有尝试忘掉过,关于那个冬天的一切。你在梦里喊着的名字,你一直不愿意告诉别人的一切。你早就知道错了的,可惜即使失去孩子你也不懂悔悟,你的那些报复,那些残忍,那些不宽恕,那些机关算尽,终究还是要靠你自己偿还,徐恒,相信我吗,结局,一定会是这样的。”
“偿还?好啊,如果要偿还,就在今天一起偿还了吧,我的命够不够,一个NPL够不够?还有你,既然不愿意好好活着,我就成全你,我们一起死,嗯,一起死好了!一起偿还好了!”
徐恒一边喊叫着,一边拖起地面上某样东西,沉重的脚步混乱沉重,直到出现在我们视线所及的楼梯拐角,我才看到嘴角流着血俯身伏在地面上被徐恒拖行了不知多远的夫人的身影。
“夫人!”
我挣脱开费凌的钳制,在布满残骸的楼梯上匍匐前进了很久,才费力的挪到夫人的身边。
“夫人,夫人,您还好吗?”
几乎在同一时刻,费凌从我的身边擦过,拦住了正举起手枪的徐恒。
“不可以,不可以徐总,清醒一点,您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徐恒!”
“放开我,你放开我,不想死就离我们远远地,放开我听到没有!”
费凌边愤怒的叫着徐总的全名试图唤回他出走的理智,边抢夺着徐总手里紧紧攥着的手枪。可眼前的徐恒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紫红的双眼,颤抖的双手,和那同样淌着鲜血的嘴角。
“徐恒,徐恒,你看看清楚你到底在做些什么,你的理智哪里去了?”
费凌还在嘶吼,徐恒也还在发疯。稍微摆脱了费凌钳制的徐恒即刻挪身到我身边,试图抢走我怀里已经奄奄一息的夫人。我用力的转过身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来避免夫人的二次伤害,却被徐恒愤怒的推开。失控的身体在满是玻璃碎屑和装饰物残渣的理石地面滑行了很久,直到重重的撞在铜质立橱的拐角。深入骨髓的剧烈痛感让我忍不住喊出了声。或许是被我的喊声吸引,拖着夫人前行了几步的徐恒微微顿住了脚,费凌则果断的抓住这个机会,搬过徐恒摇晃的身躯,重重的两拳。失去重心的徐恒随即仰面重重的倒地,而同样失去支撑并经受着大力的刘梅,则在我和费凌两人面前,滚落下满是杂物残骸的楼梯。
“徐太太!”
费凌惊叫着,伸出手试图抓住飘过手腕的丝质衣摆的最后一缕纤维,但终究错失了那个机会。蝴蝶般瘦弱翩跹的夫人慢镜头般渐远与我们的视线,直至和一片红一起,定格在一楼楼梯的拐角。
循声而入的秋婶望着眼前的一幕,浮萍般的瘫软作一团。一同赶来的陆琪则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夫人身旁,用手帕捂住那仍不断溢出鲜血的伤口。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Fay!Cherie!”
陆琪的喊声很大,可在那个时刻在我的脑海里,却是那样的空远。费凌挣扎着先与我起身,用那同样血肉模糊的双手拨通了急救电话。
“说是最快也要二十分钟,要我们尽量止血。”
“二十分钟!天呐,那要先去找些绷带纱布什么的。这个手帕已经湿透了。Cherie,快去找些纱布绷带,血快止不住了!”
陆琪抬起头望着我,焦急的大喊道。我循声费力的起身穿过杂乱的楼梯,将手边的纸巾盒递到满身是血的陆琪的手里。
“徐总呢,徐总在哪里?”
陆琪一边用抽出的纸巾专注的擦拭外溢的鲜血,一边望着费凌,急切的询问道。
“尔溪事件的记者招待会召开在即,不能让徐总有一点闪失。徐太太这边我来照顾,Fay,一定确保徐总没事。知道吗?”
陆琪说完,又开始拼命的抽取纸巾换掉手里殷湿的一团。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