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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的一切喧嚣,一切嘈杂,一切追着时光慢慢老去的年华,都悄无声息地降落了在这个温柔的动作里,各自沉眠。
浅井甚至能够闻到男孩袖子上淡淡的皂角味道。是令人安心的存在。
比这些都要温柔的,是西垣泽的声音——
“奈月,别哭了。……要做勇敢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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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井奈月小的时候常常因为小事鼻涕眼泪地流。生病,种的花苗没活成,被邻居家的大狗追,好不容易凑足了钱心满意足地买到冰棍结果没走两步就掉到了地上。这些理由随着浅井慢吞吞的成长而逐渐延展并终于体现在了“考试没有及格”、“被老师训话”、“跟最好的朋友闹了别扭”这些更加现实主义的矛盾上。
每当这些时候浅井妈妈都会适时地出现并扮演一位合格的并且受到孩子依赖的母亲角色。
浅井妈妈习惯弯下腰替小浅井抹去乱七八糟的鼻涕眼泪,向仍旧啜泣个不停的小浅井露出温柔的笑容——“奈月,要做勇敢的人,不能哭哦。”
浅井诧异地看着这个说出了和母亲一模一样的安慰人的话的男生。甚至忘记了去揉眼角还没有干透的眼泪。
如出一辙的句子,断在空气里,连语气也不差。
西垣泽好像已经习惯了别人的惊疑或者害怕。
本来玩得很好的小伙伴忽然拉着老师过来指责他玩游戏的时候动了手脚,或者直截在父母面前告状:西垣泽是个怪人。
小西垣彼时还分不清楚自己特异的能力与运气这两件事,所以天真地把“一而再再而三地猜出对方即将要出的是拳头还是剪刀”当做了运气太好而已。
西垣泽第一次考满分是在七岁的入学考试。但是当他骄傲地拿着自己试卷的同时,同桌的小男孩大声地喊出了“西垣作弊了!西垣一定提前知道了答案!”这样的话。
西垣泽不明白当孩子处于竞争中的时候,常常会开出一些蹩脚却出格的玩笑。
但是西垣泽认真了。
因为自己身上的确具备着符合“提前”“预知”这些概念的品质。
就像藤蔓一样恶劣地胶着。
原本互相道着“您好”而握在一起的手,忽然就因为闯入脑海的“明明是个讨厌的人”而变成发自内心的排斥和恶心。假意的笑容下藏着丑恶跟仇恨的心。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能够听清楚对方心底的声音的话,就不会因为一不小心揭开了真相而忽然不知所措。
长大了些的西垣慢慢学会了把自己的秘密包裹在最不透风的地方。没有人可以理解他对于这种与生俱来的能力的惶然与不安,那么就不要再告诉别人。尤其不喜欢在有肌肤接触的一刹那闯进脑子的那些混杂的、错乱无章的声音和断句,像是夏天坏了的食物周围总会聚起来的贪恋着腐朽气味的蝇虫。
不喜欢,本能地讨厌着。
等西垣泽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了同龄人眼中“孤僻”、“独来独往”的个性的代表,当然还有长辈眼中一致认可的“性子沉稳”、“反应快”、“悟性高”的人。
家人对于自己而言是陌生到说不上几句话的存在。西垣也试过要告诉身边其他亲近的人。但是他们无不以一种逃离的姿态结束了与西垣的对话。甚至最后眼神里或多或少流露出怜悯。
“多可惜,看着挺正常的。”
“太孤僻的孩子果然容易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
牵起自己的温和的手。放在自己发顶的温和的手。摩挲着自己脸颊的温和的手。
通通带给他的只是一种相同冰冷的施舍性的讯息。
“太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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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不习惯于在谈话间插入太长久的空白。西垣看见她有些尴尬揉揉鼻尖,最后还是勉强挤出笑容,对自己说:“西垣同学…不是坏人吧?”
原来是担心这个。
“你认为呢?”并不是轻佻的问话。
“诶?”浅井摇了摇头,“我并不觉得西垣君是不良少年。”又因为自己的不假思索有些局促不安,蓦地红着脸添上尾句,“…就算是也用不着怕。”
恩?西垣有些好笑地打量面前这个瘦瘦小小的女生。
“西垣君一定是从哪里听说了这个…”什么会来着?浅井皱眉想了半天,可恶。“…那个会,然后才急中生智骗过去的吧?”
西垣泽无奈地看着女生一脸感叹地以“…西垣君做什么都很厉害啊。”作为了她天马行空的结束语。
盲目的崇拜。
从西垣念国中开始,身边忽然多出从他身边红着脸推搡而过的女生。抽屉里不定时会出现的粉色信封,用红色的签字笔在不容易察觉的地方小心翼翼地画了完整的爱心。
不止一次地想要表述出“自己的优秀并非是百分之百努力的成果”,却一次又一次被曲解成为“西垣泽不用努力也可以非常优秀”的偏执的结论。
西垣泽从心底里反感着这一切。年幼时的西垣用一种幼稚却坚决的行为反抗着这些人:不去做晨练、作业交的晚、上课常常迟到。最后经多次苦口婆心地规劝未果的西垣被勒令停课检讨。
西垣父亲把儿子身上发生着的一切叛逆的举动都主动归结在自己早年离异所产生的恶性影响上。他无不歉疚地替儿子办理退学手续,又几经辗转将儿子转到了池田町附近最好的国中。
儿子缓慢而艰涩的改变让西垣父亲从心底里觉得宽慰。他不知道西垣泽不过是学会了开始接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可逆转的命运。
这其中自然地包括了数学老师每一次停下手里的板书朝他点头微笑,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教室里其他人对于他或嫉恨或热切的目光。
哪一种都不是自己想接受的,却又都偏偏指向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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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垣泽看着面前的女生。
明明是不安的。刚才说“不良少年”的时候甚至不自觉地吞了口水,像一只无害却幼弱的猫。
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勇气在鼓舞着她对自己不加防备地信任。
西垣忽然恶劣地想开一个玩笑。
他猝不及防地俯下身,快速地将脸凑近女生:浅色的发线在阳光照拂下露出柔和的色泽,额头上黏着几绺尚未来得及干透的发丝。是刚才跑得太急。眼睛是深褐色,浸着泪看起来明亮的多。睫毛很长…因为自己突发的举动而吓得不停地发颤。
浅井面色苍白,任由男生凑近着,不能做出反应。
随着男生的动作,脸上立刻盖上深色的阴影。是被遮挡住了的清晨的光线。
像是久坐窗前,感觉着大地苏醒又沉眠。枝桠上停着云雀,云雀头上是湛蓝无云的天。瞬息万变的色彩、错综而行的光影,都被切割成为一块一块的流动的风景。
只有慢悠悠的时间,吱吱呀呀地停留在了瞬间。
“为……什么。”
为什么。怎么会。
在自己十多年的生命里反反复复地以一种姿态存在着。
骄傲地,纠葛着,盘旋不去。
自己也想问一问:为什么。为什么不是别人,偏偏挑中了自己。
奈月耳朵里捕捉到的是男生没有情绪的声音。
……
“需要的时候,我可以读出别人的思想。”
“只要接触到皮肤的话…就可以。”
……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3
有很长一段时间浅井班上的女生都在讨论着一部科幻爱情片。片子的男主角是个长得像希腊雕像一般面色苍白的吸血鬼,但是同时又具备帅气、能量、速度这些令女生荷尔蒙迅速升温的特性。浅井记得朋友小百合向她一一列举着的时候,特别强调着加入了“读心术很厉害”这类的描述。
读心术?浅井记得自己当时在心里憋着笑。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多神叨叨的法术,不过是制片人心血来潮又加注在男主角身上的一个吸引人的卖点。
滑稽的是,当时不屑一顾的自己在面对西垣泽说出“我可以读出别人的思想”时候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相信。
浅井鬼使神差地又朝男生的座位晃了一眼。
西垣泽坐在正靠窗的位置,正午的阳光白晃晃从外面照进来,坐在前后的人都整齐划一地放下了卷帘。黑板上老师的粉笔字密密麻麻,唯独角落边的一块反着光的区域留着白。是西垣没有拉下窗帘的原因。只有他那一张,突兀地落满光线。
男生撑着下巴,视线落在窗外。
碎着沙砾的光晕,轻柔地摩挲着,时间舒卷而且漫长。麻雀停在树梢,远远带进微弱而嘈杂的鸣叫。樱花的香味弥漫在空气里,缱绻着捧出一个浪漫的梦境。男生的衬衫一直盖过了半个手掌,露出的指节在阳光下显出沙金色的缝隙。还有在阳光之下微微泛白的侧脸。
…真的是吸血鬼。。。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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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里仍有几个特别活跃的人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从窗边探头探脑。
西垣泽若有所思地观察着走廊里的女生。与滔滔不绝的师长照应的是女生相对静默的背影。因为角度的关系,西垣泽看得见她背在身后的双手,无意识地绞搓着,停下来的时候校服外套边缘显出清晰的褶痕。
是因为…紧张么?
浅井低着头有些心虚地站在走廊里。面对着“屡教不改”的自己,对方已经很明显地摆出了“浅井不应该是令老师操心的对象”时的失望的神情。
班主任夏子在一番耐心地教导之后,照旧结束了关于纪律性的话题。她瞥了一眼窗口不安分的几个探进探出的脑袋,最后她还是决定抱着一丝宽忍的态度留给面前这个女生一个比较温和的台阶。
“所以,说说看。”浅井最后听到这样的询问,“迟到的原因是什么。”
浅井没有办法回头,但是她能感觉的到有双目光一直注视着这里。区别于其他想要满足好奇心或者是直白的看着笑话的心态,西垣泽在看着自己。
要坦白么?
狭仄破落的小巷,咄咄逼人的危险分子,及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生跟他惊人的秘密。
好像故事一样。
虽然像故事,却也有着不同寻常的真实的意义。体现在两份记忆重叠的那些部分。
这些…没有必要,一一说明。
夏子皱眉看着眼前这个不发一语的低着头的女生,最后终于无可奈何着提高了音量:
“我会在课后联系你的母亲。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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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百合伸长了脖子好容易才等到垂头丧气走进来的浅井。
“奈月…”
浅井泄气地趴倒在课桌上,埋在臂弯里摇摇头回应对方。
不可能没事。浅井的心理防线还没有强固到“就算请来家长也没关系”的地步,虽然清楚妈妈一定会把先自行将错误归咎于自己,但是因为迟到却被老师喊来了家长仍旧非常丢脸。
丢脸到一整天都提不起精神。
早知道就要上三个闹钟…或者前一天把课本理好都行。自己还真是花费了太多无用功在准备时间上,浅井重重地叹了口气。
小百合在浅井第一百零一次叹气的同时终于忍不住抛了问句过来。
“我说奈月,你到底早上为什么迟到了?”
为什么呢?浅井话到嘴边,仍旧吞了回去。
而连浅井她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是,她计划到了闹钟,计划到了课本,计划到了所有预告她迟到的可能,在节省了的时间里,却偏偏没有包括进遇见西垣泽。
如果当时的自己没有拐进那条巷子就好了。
类似的念头在脑子里连一丝也没有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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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熬到放学。
小百合推着车走出几米又不放心地转身回来,仔细打量着浅井的表情:
“真的不要我陪你回家?”
浅井“恩”了一声,勉强挤出笑容:“没事啦,放心吧。”抬头看看天,灰蒙蒙的一片,明明中午还晴空万里,“对了,带伞没有?”
“恩。”小百合连忙拍拍身后的包,“那么…奈月,再见啦。”
“恩,明天见。”
浅井打起精神,但是仍然走不快,下课铃响过三遍,学校里空旷旷的,已经没什么人。
出了校门,直接向左拐。
恩?
西垣泽来回踢着脚下一小块碎石头,看上去有些无聊。书包放在脚边。
红绿灯交替着背影闪闪烁烁,路上人流穿梭来回。穿着各式校服的女生在经过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偷偷打量,结了伴的要比单独一个人的胆子更大一些,偶尔会故意放慢了步子在马路口的小摊上借机逗留。
倚着树的男生似乎对于掩嘴悉索讨论着自己的女生们毫不知情。他专注于脚下,除了在绿灯亮起的时候抬头望一眼路口。
隔着一段马路,面对面地打量他。黑色头发,衬着深色的外套,全身不再有多余的颜色,简单得一目了然。双手插在裤袋里,即使稍微弯着后背,看起来还是又高又挺拔。
浅井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