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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她苍白悒郁的脸、泛着泪光的水眸,以及被她不知不觉间咬得殷红如欲滴血的唇瓣,耿竞风心中乍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舍,万丈柔情湃然直起,幽黑瞳眸瞬间掠过一抹深情与怜惜。
他该拿她怎么办?他在心底无声地嘶喊着。
她那双漆黑如墨、迷蒙似水的翦水秋眸,彷佛隐藏了许多不欲人知的心事,他根本猜不透也看不清。
她是喜欢他的吧?否则当初又怎会答应他的求婚。然而,她却始终抗拒着他和她之间的亲密行为,每当一想起他碰触她身体时,她那如小鹿般惊惶骇惧的模样,他的心便陷入前所未有的痛苦之中。她如此嫌恶、害怕他的碰触,是否表示她内心深处其实并不爱他?这种想法三年多来一直煎熬着他的心。
他在她身上沦陷了他的心,而她却没有!他的感情和男性的自尊因此而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但令人气愤的是,他根本恨不了她,更无法停止爱她!
意识到自己正陷入过往痛苦的回忆中,他微微闭上了眼。再度睁开眼时,他已恢复了原本的冷然平静。
「脱掉这身衣服吧!」他沉声道。
方默云登时愣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她睁大了眼睛抬起头望向他,眼底充满了恐惧。
又来了!只要是一些能让她和性产生联想的行为,她便有如一只受惊的白兔般仓皇失措。
「快去换衣服吧!我只是要送你回家。」耿竞风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表情严肃沉凝。「我在外面等你。」他接着又补上了句。
明白他的用意之后,方默云自呆愣中回过神来。
「不……不必了,我自己搭计程车回家,你不必送我。」她赶紧拒绝。
「不行!我有话要和你说。」耿竞风坚决地道。
「我和你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她故意摆出冷漠的表情看着他。
「三年了,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他的话中透着严厉。
「几年都一样。」她仍旧是淡漠的语气。
「只不过是十分钟的路程,你不妨忍耐吧!」他依然不死心。
「不!我无法忍受!」逼不得已,她说出无情又伤人的话。
两人之间突然静默下来。方默云僵立着,抬起眼迎视耿竞风沉凝幽暗的黑眸,两人的视线在这一瞬间完全胶着住,彷佛坠入时间的河流里,回溯到从前……
渐渐地,她发觉他的眼底浮现难以言喻的……柔情,就像他从前那样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墨黑的眸底还隐隐跳跃着两簇小火苗。
她的脸登时潮红,并且微微发烫着,只得转过身背向他,假装要收拾东西。
「你……走吧!请你顺便带上房门,我要换衣服了。」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冷淡而疏离,但发出的声音却是沙哑低沉的,完全不像她原来的声音。
耿竞风文风不动,方默云的心跳倏地加快。
他……究竟想怎样?他和她已经是不相干的人了呀!她惴惴不安地想着,一边无意识地扯着蓝色礼服的裙摆。
半晌,他依然毫无动静,她只好刻意加重语气,又道:「请你走吧,晚安!」
说完,她想转过身,确切地看着他离去,没想到他不知何时竟已来到她身后,高大硕实的身躯紧紧贴靠着她,她的心蓦地紧缩了一下,一股凉意窜上心头。
下一刻,耿竞风突然按住她,伸手拉下礼服的拉链——
「不!」她尖叫一声,却已经来不及,长礼服无声地滑落在地。
方默云慌慌张张地想拉起衣服,却被耿竞风强而有力的手抓住而动弹不得。
「这种衣服不穿也罢!」紧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愠怒,湛黑的双眸从镜中瞪视着她难掩慌张失措的水眸。他慢慢地弯下身,在她的肩上轻吻了一下,接着更加使劲拥紧她,强烈的男性气息与灼热的体温完全包围笼罩着她。
「住……住手!」她颤抖地低喊了声,感觉自己好像被烙铁烙印了一般。
然而,他并没有放开她,反而更强而有力地将她拉入自己的怀里,他滚烫的唇在她光滑柔嫩的颈项间滑动,他温热的大掌跟着缓缓移动,温柔地爱抚着她的娇躯。
「不……不要碰我!」方默云开始生气地叫着:「我讨厌你!讨厌你!」
「是吗?」耿竞风低声反问。
他的唇却不曾离开,由颈项一路舔舐至她绯红的双颊,好似故意挑逗她地轻吻,任凭她如何扭动着身体想躲开,他的唇始终牢牢贴住她莹嫩的肌肤。
「放开我……」她惊惧地蹙起秀眉,颤声道:「求求你不要这样!」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到底还想证明些什么?
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僵硬,一阵冰冷和恐惧攫住了她。
耿竞风似乎也察觉到了,他抬起头,从镜子中注视着方默云,他的眼光充满掠夺,牢牢地盯着她紧张而僵硬的表情,以及她眉宇间显露出的厌恶和畏缩。
「该死的!你仍然这么可恶、顽固!」他眯起双眼低声咒骂了一句,接着抿起唇又道:「总有一天,我会把你掐死。」
说这话的同时,他的手环上她的脖子,彷佛真打算掐死她般地紧圈住她,让她忍不住扭动挣扎了起来。然而,下一秒,他又突然松开她的脖子,一手按着她裸露的肩膀,一手托起她的下颚,迅速而粗暴地封住她正要张开的唇。
方默云极力地抵抗,却无法挣脱出他如铁钳般的双手。
他疯狂地吸吮她的芳唇,将舌头深深的探入,他的吻饥渴又炙热,好像要把她融入他整个身体内似的;渐渐地,她不再抵抗,颤抖的双唇在他的热吻下慢慢地平静下来,而耿竞风原本的粗暴的吻也转为温柔……
好半晌后,他终于松开她。
方默云摇摇欲坠地靠在沙发旁,极力稳住自己的身子,也拼命想制止隐约涌上来的恶心感。然而,除了恶心之外,她头一次感觉到一股淡淡的渴望与灼热的战栗……这代表了什么?她不禁迷惑了。
耿竞风注视着她好一会儿,接着便走出后台,砰的一声关上门。
方默云立即泪流满面,转身扑倒在沙发上,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她依然对他的碰触感到恐惧、排斥,可她心底的某一处却又极端地渴望他。她真的好矛盾也好痛苦!难道她注定得拥抱着那丑陋的伤痛过一辈子而永远无法体会被爱的滋味?泪水奔流,她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中——
在他们短暂的婚姻生活中,像这样的事不知发生过多少遍了。
结婚那天开始,恶梦便一直笼罩着他们。
结婚之前,她一再告诉自己,因为自己深爱着耿竞风,所以凡事都要忍耐;她也以为爱能改变她对性的恐惧,让她从那一段丑陋不堪的往事中彻底解脱,获得救赎。
然而,新婚之夜,她便发觉自己再也不能欺骗自己!那一晚,仅穿睡裤的耿竞风在她的眼中,并非是热情的新郎,而是疯狂、恐怖的野兽。当他热吻她、爱抚她时,她虽然僵着身体,却仍努力地想使自己适应他的需求。
可是,不到几秒钟,她便无法克制的抗拒、扭动、挣扎。每当他想接近她时,总是被抓、被咬,而不知如何是好。
他要求她提出解释,由她断断续续的话语中,他可以猜出她的不安情绪,却摸不着实际的情形。因此,他根本无法探知方默云的内心,当然也就无法了解她对性存在着恐惧的原因。
接连数天,情况仍然没有改善,耿竞风终于大发脾气,坚持要她去看医生。
但是,她固执地加以拒绝。只要男人一接近她,她就会本能地筑起一道墙。而且一旦看了医生,必然会挖掘出她不欲人知、丑陋又灰暗的过去。他们一定会要她进行一连串心理谘询,然后,她又得再一次承受痛苦以及自我嫌弃的折磨。
持续了一段痛苦的生活后,耿竞风的忍耐终于达到极限。有一天晚上,她半夜醒了过来,发觉他正疯狂地喝着酒,然后酒气冲天地欺上她,她一如前几次般死命抵抗,彻底激怒了他。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拒绝我,既然如此,我只好找其他女人了。」
她仍记得他当时愤恨的话语。接着,他便冲了出去。
当天晚上,她难过得睡不着觉,而耿竞风则是彻夜未归。
自那一晚过后,她将近半个月不曾见到他,偌大的别墅里除了她和佣人之外,净是无边无际的孤单与寂寞。每天晚上她总是暗自垂泪,她隐约感觉得到,耿竞风和她的婚姻已经破裂。或者该说——他们的婚姻一开始就注定要失败。
一个月之后,耿竞风突然带着一位容貌艳丽、身材火辣的时髦女子来到她驻唱的餐厅,那女人便是已小有名气的电影明星雷佳娜。
雷佳娜是个颇具魅力的娇媚女子,举手投足间净是万种风情。由她的眼神中,她可以看出她已迷上了耿竞风;而从耿竞风火焰般的眼神中,她也看到了他对雷佳娜的爱恋。二人亲密地搂抱在一起,亲昵的目光缠绵地交接,早已说明了一切。
明显的感觉到他们已陷入热恋,她认为他之所以带雷佳娜来给她看,是要让她明白他们的关系,也间接暗示她,他不再需要她了
于是,她强抑下满心的苦楚与酸涩,于隔日搬回自己租住的小公寓,然后寄出离婚协议书。
不料,耿竞风在接到离婚协议书的当天早上,以相当可怕的姿态冲入她的公寓。他站在她面前,眯着眼,扬着手中的离婚协议书,冷冷地质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方默云拢紧睡衣,以挑战的口吻说:「你认为呢?」
「你真的要和我离婚?」他露出一抹冷笑,「该不会是想获得庞大的赡养费吧?」
「我从来没想过要你的钱!」她瞪大眼,气得抖着声音吼着。
「那么……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他刻意压低声音,以极轻柔的语气问道。然而,他额上青筋暴凸,显示了他内心的狂怒与危险的气息。
她因难地吞咽着口水,以为他会伤害她,但他没有。
他只是拿那双深幽不见底的黑眸直视着她,然后痛苦而沙哑地喊着她的名字:「默云……」他朝她伸出手,「请你不要这么做。」他的神情陡地转为痛苦、哀沉。那样卑屈恳求的表情是她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他总是自信而沉稳,内歛又傲然。这样的他让她心痛不已。
尽管如此,她硬是狠下心来,她不能给他他所要的,便不该霸住他。
「对不起,竞风,我们不该结婚的,这桩婚姻是一项错误。」她咬着下唇,直退至墙角。
「错误?」耿竞风的反应立即而激烈,双眸迸射出凌厉冷锐的怒芒直瞪着她,他咬牙低吼:「你真是个不可理喻,可恶又可恨的女人!」
她的脸色登时发青,但她仍咬紧唇瓣,任他责备而不发一语。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她活该要承受他的怒气。
两人静默了好一会儿之后,耿竞风缓和下怒气,柔声地道:「如果是为了雷佳娜,那你尽可放心,那完全是为了要使你嫉妒而演的一场戏。」
她痛苦的闭上眼,猛摇头。「不……不是的,并不是为了她的缘故……」
当她缓缓睁开眼直视着他的脸时,她的表情十分哀伤,黑眸也蒙上一层泪雾。
「这全是我自己的因素,对不起,是我不对……我当初不该答应和你结婚,如今趁早分开才是最好的办法。如果是你提出离婚……我也会欣然接受,我认为这样做对你我……都好……」她断断续续地终于把话说完,声音哽咽喑哑。
「那么你是在告诉我,你并不爱我喽?」他脸色阴沉地吐出异常轻柔的声音,冰冷的目光始终没离开她苍白的小脸。
她的心一阵揪紧,无言地垂下眼。她明知道只要回答这句话,痛苦的生活便可以结束;但是自己竟提不出勇气说出口。
咬着牙沉思了半晌,她不得不以平静冷漠的语气回答:「是的,耿竞风,我并不爱你!」说出话的同时,她觉得自己的心也彷佛碎成片片。
他的脸在刹那间闪过一抹痛楚,双眼瞪视着她,语调极不平稳地道:「那么,你是为了金钱才和我结婚的吗?或是你对我已经无法忍受?我想……一定是这样!你是否爱上别的男人了?我要你清楚地告诉我!」沙哑的声音饱含着压抑的痛苦和愤怒。
她疲惫、乏力地摇着头,她无心伤害他,但事已至此……
「求你……回去吧!别再问了。」她好不容易又挤出话来。
「你叫我就这样回去?」他低沉着声低吼。「你不愿对我说明,也没有辩解,就只叫我回去?」
「我已经说过对不起。」她痛苦地轻喊了声,接着转为喃喃低语:「我觉得和你结婚对你很抱歉……我好后悔……对不起……」
耿竞风闻言,高大的身躯陡地退后了一步。「像你这种没心肝的女人,真令人可恨!」他好像自言自语般地低声呢喃:「哈!我再也不愿意为了一个连谎话都说不清、像冰一样的女人,而浪费我这一生……」
说完,他旋即转身离开她的公寓,没再向她说些什么。
自此以后,耿竞风和方默云之间便再也没联络。这三年来,她只是偶尔会从报章杂志中读到有关于他的消息,却从未再见过他,直到他又出现在她面前。
眼泪停止后,方默云的思绪仍陷在悲伤、痛苦的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