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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句话蹦不出一个屁来,偶尔说一句话能把人厥南墙上。景潇仔细想了想,觉得宋离不至于那样吧,多阳光呀,最起码对着她的时候挺温柔的。不过,需要加个定语,以前。
等到了事务所已经晚了将近半个小时,好在她这工作也不是靠点卖命的活儿,工作时间时长时短一切按照甲方需要来。杨古那辆招摇的红车就停在楼下,占了两个停车位。保安大哥很无奈的在挣扎是收一份停车费还是两份。
景潇暗叹了口气,革命尚未成功,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景潇还得虐人虐己。
一进门,宋小晴就扑了过来,笑容满脸的凑到景潇耳边说:“你家杨公子在会客室等了你一早上了。我把你的早饭给他了。”
景潇面无表情的应了声,走到座位上放下电脑,摆动了一下仙人掌盆栽,向会客室走去。
杨古坐在沙发上抽烟,那种没有牌子没有厂家的烟。前额的碎发垂在眼前颓废的样子,下巴上是新长出来的胡茬。前面的茶几上放着景潇的饭团和豆浆。
他抬起头就看到了景潇,牛仔裤棉T恤,淡妆,长发扎成了马尾,大大的发卷让整个人看起来毛茸茸的。
景潇也看到了杨古眼里的血丝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心里有些难受。可是长痛不如短痛,她和他注定没有将来,更何况她已经收了人家的钱道德上是需要给人消灾的。景潇的声音还是冷的:“你还来干什么?”
杨古默默的看着她,苦笑,“我也不知道。”
景潇鼻子酸酸的,赶紧别过脸去,低低的说:“那走吧。”
“好。”杨古应着,站起身走向门边。
景潇想起有次杨古不知道从哪整了辆道奇摩托车,奇形怪状的有点像装甲车,非要带她去兜风。大半夜的在山路上狂飙,吓得景潇直叫停,正在兴头上的杨古哪里肯听,景潇气得扬手打他,胳膊被路旁的树枝刮伤,长长的一道口子。杨古当时就慌了,搂着气鼓鼓的景潇一个劲的认错,低着头嘴就吻到了景潇的伤口上。景潇只觉得他的唇暖暖的,伤口也没那么疼了。嘴上却说:“你口水有细菌的,别感染了我。回头人家问我怎么感染的,我还得交代你有口蹄疫的事实。”杨古笑着搂紧她,很低的声音,“你怎么这么煞风景呀。”“叫你停车怎么不停?”“你以后说什么我都答应,好不好?”
自那次之后,杨古真的做到了,景潇说什么他都答应,整得景潇都怀疑是不是错手给杨古脑子里植入了言听计从的芯片。
杨古的手触到门把手,顿了一下,没有回头,“景潇,能不能告诉我一件事?”
“你问。”
“我妈是不是找过你?”
景潇愣了一下,过了片刻才开口,声音小的几乎辨识不清,“恩。”
杨古的手用力的捏着把手,手上的青筋暴了出来。英挺的眉毛拧在一起,全是两难的挣扎。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的站了一会,杨古叹了口气,“那我走了。”
杨古一走,景潇的身子一软踉跄几步,扶住了沙发靠背坐了下来。点了根烟,坐在杨古方才的位置上静静的吸完。脑子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想,也不想想。她抽的是爱喜的薄荷烟,因为她抽的第一支烟就是它,五六年了都没有变。这期间在日本抽了一年的日本烟,换着牌子变着花样的尝试,草莓味巧克力味的,也没找到一个能长久的,一回国立马捡起了爱喜。
宁一说这样的女人其实很可怕,死心眼一根筋,要么不爱要么非爱不可。那么,现在她放得下杨古,是因为不爱吗?
景潇走出来的时候面色平静如常,带着微笑。
宋小晴递给了她一杯热水,低低的说:“景姐,我看杨古挺伤心的。”
景潇笑了笑,“会好的。”
中午的时候,所长召开紧急会议,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连午饭都推后再吃。所里最近参加了一个国际性购物中心设计方案的招投标,拿不拿的下这个项目关系到所里未来几年的发展和业绩,说白了就是设计费奇高,名声很响,一旦中标每个人的口袋里都得装得满满的,也能打响事务所的知名度。领导那是相当的重视,从地形的理解,方案的构思、修改,图纸、模型……每一个阶段都是大会小会不断的开,恨不得在每个人脸上写上势在必得。这让景潇觉得自己整天生活在高考倒计时的那段痛苦的日子里。
一个月下来把整个事务所折腾的人仰马翻,惨不忍睹,草木皆兵。
因为还是投标阶段,重点主要在景潇他们的设计部,总工程师先是汇报了下设计构思和立足点,景潇针对图纸讲了讲细节,总得来说领导还是比较满意的,说了些鼓励的话,要他们下午跟甲方汇报的时候再接再厉,一定得拿下这个项目。
在中国,说白了甲方就是各种级别的暴发户。项目进展的顺利程度取决于甲方的文化程度。遇到通情达理的甲方又或者是设计师的地位相当高,至少得是国际大师的级别,双方协商配合才能做出好的作品。于是山本理显设计了建外soho、贝聿铭设计了苏州博物馆;但是要是以上两种条件不具备其一,那么风水学说就是设计的主要思想,反面教材请参照沈阳方圆大厦。
散会后,宋小晴问景潇要不要出去吃午饭,景潇还想看会图纸,就让她帮忙带回来。
宋小晴也知道景潇这个疯女人工作起来不要命的,没有多说就出去了。
景潇对着电脑又把图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这个设计他们整组人做了将近一个月,方案改动了也不知道多少次,也记不清有多少个晚上没有睡觉,几个通宵接连着熬,整晚整晚的讨论修改画图。速溶咖啡几杯几杯的喝,清晨的时候洗手间里男士在睡眼朦胧的刮胡子,女士在意识迷离的涂遮瑕膏,平时不敢用的大红唇膏也稀里糊涂的往嘴上涂,配上煞白的脸色,整体效果相当震撼。这种场景像极了大学赶图时,整个班级集体包宿的场面,音箱里放着维塔斯的海豚音,在五音不全的景潇听来就是狼嚎。大家图桌上草图凌乱,电脑桌上台式机和笔记本一同工作。只是那时候朝气蓬勃,一碗泡面下肚又是干劲十足,记忆的深处似乎有那么个人,会在泡面里加上一根香肠,然后递给她,温柔的说:“小心烫。”
只是时过境迁,人心也在变。景潇这些年再也没有吃过泡面,连同那个人一起扔在的回忆的转弯处。
周婞每次都嚷她,“景潇,你穷的就剩下钱了。”
这项工程大家都付出了很多精力心血,当然,大部分是看在钱的面子上。景潇偷偷给自己算了笔帐,这个设计中标的话自己大概能分到设计费20万,呵,又是一个20万。那天在香格里拉的咖啡厅里,杨古她妈从prada包里扔给她一张卡,20万,正眼都不看她,“我和杨古他爸不一样,我是商人,讲究物有所值。”景溯暗骂你这是说我就值20万呗?你敢给我标价我就敢接着。
景潇用座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电话里的女人尖酸的声音一个劲抱怨物价上涨,医药费又那么贵,家里缺这少那的,景潇安静的听着,冷冷的说:“我最近回去一趟。”然后她挂了电话,疲惫的倚着椅背闭上了眼睛。
景潇没有想到甲方的高层居然会是人模狗样并且玉树临风的江林沣。真是冤家路窄天要亡她景潇。
江林沣穿着手工缝制的西装,金色的袖扣闪着低沉的光芒,俊朗的脸上一双眼睛尤其的闪耀,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在身后跟着一群点头哈腰的群众演员。
所长陪着笑脸迎上去,“江总怎么亲自来了,也不提前通知一声,我们好去接您。”
江林沣看了眼景潇,眼神复杂,轻轻的开口,“我已经让秘书通知了贵所的景小姐。”
所长立马转过脸问景潇,“怎么没告诉我?”
景潇也不看江林沣,“所长,是这样的,早上我接到一个电话,对方开口是有提到江总,但还没来得及说下去我电话就没电,而我确实不知道江总是这个项目的甲方。江总,不好意思怠慢了。”景潇软软的接过江林沣的第一招,手心开始冒汗,不为别的,就是心疼马上就要飞走了的设计费。
所长也知道这不怪景潇,他都没有想到江林沣会亲自来,这项目虽然不小,但比起鼎峰国际的其他项目,确实没有到江林沣亲自出马的地步。而江林沣怎么会跨部门的联系设计部的设计师景潇,也很值得揣测。江少花名在外这也不算是什么新鲜事儿。
江林沣微笑,淡淡的挥挥手,“景小姐言重了。”
一行人进了会议室,景潇走在后面拽住宋小晴,压低声音说:“小晴,待会你替我汇报吧。你讲这个项目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宋小晴一惊,赶忙摆手,“我?景姐,你这不是难为我吗,我有多少斤两你还不知道呀,江总又这么帅我现在都不敢正眼看他,待会一紧张话都不一定能说得出话来。再说,要说这图纸怕是没有人比你再熟了,就是我想上所长也不能同意呀。”
景潇叹了口气,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难道自己不上去江林沣就会放过自己吗?他摆明了一副我就是来找事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自己这点道行怎么能斗得过财大气粗的江林沣。
怨天怨地不如怨人。
打死她也不相信江林沣是光明正大不搞小动作为难女人的正人君子。看他那瑕疵必报的人品真是可惜了一脸好皮相。
景潇抱着笔记本走进会议室,所长和一干领导人正在进行虚伪的寒暄,都是一脸的笑,只有江林沣面无表情坐在主座上。后来景潇才发现他确实很少笑,多数的笑是在怒极和喜极的时候。当然这两种时候都不多。
江林沣的眼睛浓黑如墨,竟似会说话一般似笑非笑的看着景潇。
景潇淡淡的微笑和每一个人打招呼,波澜不惊的眼底没有任何感情流露。
两个人,一个用眼睛冷笑,一个在脸上假笑。
总设计师刘工走过来低声对景潇说:“丫头,别怕,咱什么场面没见过。正常发挥就行。”
景潇调皮的笑,“有您老撑腰,我什么都不怕。”
景潇的表情映在江林沣眼里格外的刺眼,因为他发现她脸上的这个看似格外真诚的笑容也是虚假的,他突然很想揭开她的层层面具,看看这个女人面具下面的真实样子。
杨古收了二十多年的真心给了她,怎么就换不回她的一点真情。
这个时候景潇反而心情平静,当反抗无用我们只有接受,与其鱼死网破不如把力气留给将来,何况鱼死未必网破。
关了灯,屋子里暗了下来。投影仪前刘工开始讲方案的构思和立意。话没说到三句,江林沣的声音就响起了,“抱歉打断你。”
众人看过去,他依旧面无表情,借着投影仪的逆光整张脸有种雕刻般的坚毅美。他向坐在他右手边的貌似小秘的年轻男人轻轻的点头示意,那男人立马接话,“江总待会还要赶飞机,时间不多,可不可以请景小姐直接为江总讲讲设计图和效果图。”
短暂的沉默,江林沣手支着头毫不避讳的看着景潇,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安然自若。
景潇去看所长,所长面色沉沉的点点头。景潇放在腿上的手紧了紧,微笑起身,走上前去。刘工的眼神黯淡,全然没有了方才对她的关怀,避开了她的眼睛。
江林沣你狠。在他毫不掩饰的对她暧昧的照顾下,接下来会有两个版本的剧情,一是方案中标,景潇就会被打上江林沣玩过的享受特权的女人的标签,被业内人士鄙视嘲笑风言风语,被抛弃后更是永远也抬不起头来。二是方案没有中标,那就是景潇拒绝江林沣后累及方案祸及整个事务所,快到手的钱生生的被景潇推了出去,也是红颜祸水千夫所指的命。
江林沣,你个死太监!景潇在心里捎带着把江林沣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景潇静静的打开图纸,开始一张张的讲解。
这部戏既然没有退路,只有演下去才能尽快离场。
景潇心里也是恨极了江林沣,这没有品的男人心眼真是小,而且爱管闲事。和杨古在一起半年多也没见他来关心下兄弟,倒是分手的时候这三八男人神奇的冒了出来,内裤外穿,带着拯救世界的伟大使命,自说自话的把景潇臆想成欺骗童男感情的万恶女巫。
江林沣很有耐心和诚意的听完了景潇的汇报,饶有兴趣的盯着景潇看了半响。屋里鸦雀无声,景潇严重怀疑大家都闭着气等着看戏。
还是所长厚道,轻咳了一声,“不知道江总的……”
江林沣再次用眼神示意他的男秘书。景潇一边鄙视江林沣用人肉传话机这种装大牌的做法,一边臆想他和男秘书谁是攻谁是受的体位问题。心想要是周婞这腐女在指不定编排出几部攻受传说,笑点十足。
小受秘书说:“是这样的,这么多家投标单位,只有贵所是江总亲自过来看的方案,江总是很重视这次的项目,也很看好贵所的方案。但是最后的决定还要等江总看完其他设计单位提交上来的方案才能最后定夺,这也是处于对所有参与投标的单位的一视同仁的态度。希望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