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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着人去瞧瞧,怎么我宝贝云儿还没到呢?”
霁云这才回神,忙脆声应道:
“祖母,我来了。”
那些仆妇却已经跑出来,众人拥着霁云快步进了房间。
老夫人却是心急,竟是让人推着到了门口,看霁云进来,张开两手就抱在了怀里:
“祖母的乖云儿,你可来了!瞧这小手,怎么这么冰啊!一大早起来,也不说穿个厚衣服,这可怎么行,过来,快让祖母帮着给焐焐!”
嘴里说着,又不住口埋怨下面的人伺候主子不经心,“要是冻着了我的宝贝大孙子,仔细我不揭了你们的皮!”
唬的那些跟在霁云身边的仆妇丫鬟哗啦啦跪了一地。
“祖母别怪他们。”霁云笑嘻嘻的道。
“不怪他们怪谁!”老夫人却是不依,“祖母身子不爽利,想照顾你也照顾不上,他们再不上心,宝贝云儿可就会受委屈!”
“要怪就怪祖母吧。”霁云抬头,委委屈屈道。
“怪我?”老夫人很是惊异,“云儿说说,怎么会怪上我呢?”
“谁让祖母的怀抱这么温暖!”霁云嘟着嘴,索性更紧的猫在老夫人的怀里,“云儿不想个法子,这会儿子,老夫人才不会抱云儿呢。”
“哎哟,祖母的傻云儿,祖母老了,就剩下一把骨头了,硌人着呢。”老夫人嘴里虽是这样说,神情却是开心的不得了,“哎哟,我的宝贝云儿哟,怎么就这么贴心这么招人疼呢!”
看着这对儿旁若无人秀亲密的祖孙,旁边一直木呆呆的容清莲嘴角也不由露出一丝笑容。
其余四个孩子则是羡慕无比,从小到大,他们何尝和祖母有过这么亲近的机会?
和祖母亲热完,霁云又让人捧了一个大大的盒子来,对眼巴巴的瞧着自己的赵熙媛四人道:
“你们前儿不是说,很喜欢我房间里摆的那些小玩意吗?这是我让张才买的,你们瞧瞧看喜不喜欢?”
却是前儿几人跑霁云房间里玩,一个个的都对霁云房间里的竹蜻蜓了、绿蝈蝈了、小木马了等小玩意儿喜欢的不得了——
只是那些个小东西,全是爹爹平日里带回来送给自己的,霁云自然不舍得再转送旁人,便哄他们说,这几日会给他们买些新的来。
吩咐了下去后,张才足足买了两大筐,霁云就捡了其中最漂亮最好玩的装了满满一大盒子送过来,几个人看到这些小玩意儿,再顾不得方才的矜持,欢呼一声就扑了过来,那模样,简直比过节还要兴奋,特别是四岁的武云昭,前几日也是和容清莲一般,总是木呆呆的,哪有一点儿孩童的模样?这会儿终于也像个小孩子一样会笑会闹了。
容清莲看的眼热,悄悄抬起衣袖拭了下眼睛,多想这样一辈子待在府里,可是……
终于还是僵僵的开口道:
“母亲,云儿,我们也住了些日子了,我想着,也该家去了。”
说道回家,容清莲便觉得嗓子又干又涩,身子也不自觉抖了一下。
听了容清莲的话,霁云和老夫人还未说什么,武香兰和武云昭却先呆住了。
“兰儿,快去收拾东西吧。昭儿,你也过来。”容清莲说着,又从袖子里拿出几件绣品,“这是我自个绣的,也不值什么,母亲和云儿好歹收下,也算是我的一片心意。”
武香兰放下手里的东西,木木的站起,武云昭却仍是趴在盒子上,保持着方才的动作一动不动。
霁云忙去看时,小家伙正垂着头,无声的饮泣,清秀苍白的小脸皱皱的,明明看着那么小的一个娃儿,却懂事的让人心疼。忙伸手一把抱住,便拿了帕子帮武云昭抹泪边哄道:
“有姐姐在呢,昭儿莫要难过,只管捡自己喜欢的玩就好。”
然后转身瞧着容清莲很是为难道:
“小姑姑,你现在要走吗?那可怎么办才好?昨儿个熙媛姐姐跟我说,大姑姑今儿就会赶过来,说是已经央了赵家老夫人,和你姐妹两人这么多年未见,要好好聚聚。待会儿大姑姑来了,小姑姑你却走了,可怎生是好?赵家老夫人怕是会以为大姑姑骗她……”
容清莲性子懦弱,却最是个心善的,听霁云这样说,顿时六神无主——姐姐本是爱重自己,才和婆家告假,要是因此惹了婆婆生气,岂不是自己的罪孽?可不回去的话,这样常住娘家,也不合妇道啊!
看容清莲左右为难,霁云笑着道:
“小姑姑莫要担心,姑丈哪里若是有事,必会使人来说的。姑母一走就是这许多年,哪有住了几天就急着离开的道理?祖母这几日总说,小姑姑怎么恁地憔悴,要好生补一下才是,姑姑这便离开,岂不是负了祖母怜惜之心?姑丈也是明理之人,自会体谅小姑姑。”
话说到这份上,容清莲无法,只得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听说可以不走了,武云昭终于破涕为笑,武香兰也大大的送了一口气——
如果有可能,武香兰但愿永远不回那个家才好。
武世仁绝没有想到一向柔顺听话的妻子竟是敢这么忤逆自己,甚至安顿好后,他亲自来容府中拜见自己的姐夫兼当朝相爷容文翰时,还架子端的足足的,一门心思的等着容清莲来见自己,然后再求着跟自己回家。
哪知容霁云却是打发人来,说是容清莲身体有恙,需要将养一番,容文翰又被皇上急招入朝,武世仁干坐了半晌,连个人影都没见着,没办法,只得怏怏的一个人回府。
这眼看已经将近二十日,容清莲竟是还没有回来。
这几日,武世仁这个大理寺少卿已经走马上任,京中人情往来本就复杂,武世仁又是个好面子的,绝不肯让人小瞧了去,那钱竟是花得如淌流水一般,眼看着容清莲留下装体己的那个妆奁匣子已经空了,昨日却又收到一封喜帖,却是顶头上司大理寺卿寇云贵要为老母亲贺七十整寿。
可自己手里的这点儿散碎银子,怕是连件像样的礼物都置办不起。幸好容清莲的柜子里有几匹上好的布料,听那容氏说,乃是得自上赐,里面加有千金难觅的天蚕丝,穿在身上最是舒服,是她最喜爱的嫁妆之一。那样的好东西,想那寇家应该也是没有见过的,自己昨儿个翻出来瞧了,正是喜庆的大红色,上面的花朵蝴蝶,端的是栩栩如生,拿来做寿礼,自己脸上有光,寇云贵面上也须好看。
正思量着,门帘一挑,周氏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若论这几日里,府里过得最快活的人是哪个,那就定然是周氏无疑了。原来容氏顶着个正室的名头,周氏便是再得宠,在别人眼里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妾室。
这几日却不然,因容清莲常住娘家,来往四邻竟是把周氏当成了武世仁的正室,对这个四品京官夫人当真恭敬的紧。便是府中所有事务,周氏也都名正言顺的打理起来,一切事情完全可以自己做主,再不似先前,明明是自己把个府邸打理的井井有条,别人却偏要说是容氏的功劳。
现在多好,府里只有自己一个女主人,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再也不用有憋屈之感。这样想着,竟是但愿那女人一辈子住在容家到老死才好。自己也就眼不见心不烦,高高兴兴的和老爷过一辈子了。
“老爷,我今日,还要去采买些东西,这京城风行的东西和咱们在赣南那会儿可是大不一样,我今儿和玉儿去裁制了新衣,也要扯些好的布匹,帮你和两个孩子做几套了,咱们虽是从小地方来的,可也不能让人笑话不是?还有……”
周氏絮絮叨叨的说着,来来回回也就一个意思,想要再拿些银两来。
武世仁听得心烦,把手中的茶杯重重的磕在桌子上:
“前儿不是才给你三百两银子——”
却忽然顿住,眼睛发直的盯着周氏身上的新做的漂亮裙子。
想起那掌柜的裁好这件衣服时,那可是不住口的称赞,再看看现在武世仁傻傻看着自己明显看呆了的模样,周氏脸上飞起一朵红云,身子一软,就倒在了武世仁的怀里:
“老爷,你这么看着妾身,人家会难为情的……”
话没说完,却被武世仁给打断:
“你身上的衣服,从哪里来的?”
“衣服?”周氏有些奇怪,下意识的看向自己身上,扑哧一笑,娇嗔的推了武世仁一下,“老爷又装糊涂,不是你准备好,要给我和女儿添新衣服的那些,老爷看,妾身穿着,可好——”
“啪——”回答她的却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武世仁抬手,狠狠的把周氏推倒地上,骂道,“好你个败家娘们儿,那几匹布料也是你能动的吗?你竟敢拿去做什么衣服?那是我准备好要去给寇大人母亲七十大寿的礼物,你竟敢拿去裁了……”
明儿个就是寇大人母亲的寿辰了,自己再去哪里找份儿像样的寿礼来?越想越气,竟是又踹了周氏一脚,这才愤然离开——
照这样下去,日子可还怎么过下去?明天就去找姐夫,无论如何也得让他告诉那容霁云,把容氏还回来!
117容相的骄傲
第二天;武世仁一大早就离了家;想着等下了早朝;便去容文翰面前告状;怎么着也得让姐夫处置下他家那个无法无天的女儿,再让容霁云乖乖的把容氏给送回来。
好不容易挨到下朝,武世仁顾不得和其他同仁寒暄,便提起官袍,一路小跑的往容文翰身边而去。
哪知眼瞅着到了跟前,内监却又出来传旨;说是皇帝让容文翰几个留下议事。
容文翰冲武世仁点了点头;示意他稍候片刻,便跟着内监往文华殿而去。
到了才发现;太子楚晗、王爷楚昭;安云烈、谢明扬,还有当朝太师凌奂及各部尚书都已在殿里候着了。
看到容文翰进来,龙椅上的楚琮微微一笑,命内监再掇个绣墩过来,然后才道:
“眼看大比在即,到底如何,众卿还要拿个章程出来。”
嘴里虽是如此说,眼底却滑过一丝冷意。
不怪楚琮恼火,本来因为战争的缘故,上一次大比就有些草草,天下读书人多所怨怼,原想着此次开科取士,定要为国家多选良臣,不使天下读书人寒了心。
哪知,但只是主考官由哪位充任一事,竟是连着吵了三天都没有结果,而争吵的双方,明显分属两派,一派是太子的拥泵,另一派则是昭王的中坚。
两方各不相让,甚至朝堂上差点儿捋起袖子动起手来,那般剑拔弩张的模样,倒不是同殿称臣,倒是杀父的仇人!
两方的心思,楚琮却最是明白不过,不都是想从新取中的士子中,培养自己的人马吗!
可问题是,他们难道忘了,自己还活着!
眼睛在众大臣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早朝上始终默然不语的容文翰身上:
“文翰,依你说,这主考官一职,应有何人担当?”
容文翰忙欠身作答:“皇上,本次大比主考官一事,臣也思量了许久。此职责任重大,于公,肩负着为国遴选栋梁的重任,于私,从今日起,便桃李遍天下……”
能担任大比主考官,随之大涨的不仅仅是个人声望,更可以成为此次天下所有举子的座师,谁又能知道,此次考中的进士,会不会出几个当世名臣?
听容文翰这般说,谢明扬等人脸色顿时缓和了些——既然把利害关系在皇上面前剖析的这般清楚,要是再推举自己的人,那可不就是自打嘴巴?
楚昭脸色倒是平静,官任工部尚书的刘文亮脸色则是有些不愉——前些日子,刘文亮嫡亲的侄女儿刘静萱正式嫁入楚王府成了楚昭的正室王妃,刘文亮自然毫不犹豫的加入了楚昭的阵营中,而且很快成为最中坚的力量。
这会儿听了容文翰的话,心里早厌烦的不得了——自己早听说,其实容文翰自己,相中了昭王爷做女婿,可结果,昭王爷却是娶了自己的侄女儿,现在看容文翰的模样,怕是,有些别的想法……
“那文翰的意思,选哪一个好呢?”楚琮语气平静的说了五六个名字,全是方才朝堂上争论不休的,“这几个人,朕也算熟悉,倒都算得上品格端方、满腹才华,朕竟是左右为难,不知用哪一个才好。今日早朝,朕瞧你始终未发一言,不知现在,可有了决断?”
楚琮此言一出,现场顿时一片岑寂,惟有礼部尚书、也是容文翰的亲舅舅赵如海忽然撩了一眼容文翰,却又很快低下头来,心里不住叹息,皇上果然多疑,都这般时候了,却是并没有完全对翰儿消除戒心。
容文翰却是胸有成竹的微微一笑:“皇上既然问了,微臣这里倒确实有一个人选。”
“奥?”楚琮很感兴趣的模样,“文翰说来听听。”
容文翰起身,淡然一指自己:
“皇上瞧着,微臣怎么样?”
“你?”楚琮愣了一下。
凌奂的脸一下阴沉了下来——这容文翰当真可恶,竟是为了维护楚昭,要赤膊上阵吗?
刘文亮神情则是一松。
谢明扬也是一笑,不阴不阳道:
“容相文名早已遍天下,说是读书人心中的定海神针也是一点儿都不为过,这再主持大比,啧啧,那些文人心里,咱们容相更是神一般的存在了。”
赵如海也忙起身:
“臣以为不妥,哪有堂堂一国之相屈身主考官的道理?还请皇上三思。”
外甥这会儿怎么犯糊涂了,皇上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