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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可破,一阵风吹过,吹动她鬓边青丝,青丝浮动,让她看来,温柔之下又多了一分俏皮。
周九被她这难得不虚假的笑容看得一震,突然之间竟有种见了鬼的错觉,周九跟着皇上一年多了,也算是见过世面,毕竟后宫嫔妃成群,就是皇后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可是他却愣是没见过眼前这般的女人,时而调皮,时而冰冷,时而疏淡,时而温柔……
可这么多复杂面,哪个又是真实的她?
若说浣儿有什么是让周九觉得特殊的,应该就是……她是第一个,让周九看不懂的女人,因此对她,不知不觉的周九竟产生了一丝畏惧,尽管他很不愿承认,可他的确老实巴交的吹了五天寒风,并且他甚至真的在考虑,明天要不要早点起床,早些去吹风……毕竟浣儿之前说了“明日早些”这四个字……
这算自虐吗?周九觉得,他就是自虐,而且他还惊悚的发现,自己竟正在想法设法的适应这种虐……
果然自作虐,不可活啊。
脑中情绪转动很快,周九一瞬间便闪过了无数念头,浣儿不知他所想,只从怀中掏出锦袋,递给他,淡淡的说:“有人托我将这东西给公公。”
“额?”周九回神,俯头看了那袋子一眼,仅是隔着布料的一眼,他已猜到里头会是什么,他面色当即一敛,秀气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气恼:“什么鬼东西就拿来污杂家的眼睛,拿走拿走。”
浣儿挑眉,抿唇道:“若是公公不要便交予皇上吧,总归这东西不是我的。”
贪财
周九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袋子,却忍不住问:“究竟是谁送来的?”
“流华宫。”她老实回答,转而又道:“好了,东西交了,那奴婢先告退了……”
说完,她便转身欲走,可刚走两步,身后,一道如珠玉罗盘般温润清和的声音却突然响起:“金银财宝,这世上竟有人不喜的,是故作清高,还是曲高和寡?”
浣儿一愣,回头,便见到一张迫算熟悉的玉面俊颜。紫色的衣袍穿在此人身上隐隐显出一丝洒脱之气,他手持纸扇,翩翩俊朗,只是若他腰间,发饰上别配这么多浮华之物,应该会更脱俗清新些。
“给三皇子吉祥。”周九反应极快的福了福身,对这位自家主子素来不喜的皇子,他的态度并不算热诺,只是该给的规矩给了就是。
是皇子,而不是王,这便证明了此人身份不过尔尔罢了。
东方束随意的挥挥手,算是招呼了周九,又继续对已经安静躬下身的浣儿道:“用一袋金银,换得主子的欢喜,也算值得,是不?”
其实浣儿将银豆子上缴,一来的确不想再与流华宫有什么纠葛。二来,她也是真想由此,向东方瑾表表忠。只是这些用意被这位三皇子直言不讳的说出来,就显得太过讽刺了。
她皱了皱眉,淡声道:“三皇子圣明。”言下之意竟是承认了自己用意叵测。
东方束挑了挑眉,手中纸扇被他旋转把玩,他笑了一下,笑意高深莫测:“这么说你真存了拢结主子的意头?”
浣儿敛眉:“是。”毫不避忌的单字吐出,音调轻漫,可若朱尔一山,必会看出自家小姐已经不耐烦了。
“呵……”东方束又是一笑,俊逸的脸庞因为笑意而荡出春色,东方家的男儿容貌都属上乘,他这一笑,倒是凭添的多了一分雍华之气,少了一分俗世艳流。“你也算是坦白的,可若是本皇子,便不会如你一般,所谓亲身人不如近身钱,还是金银实际得多。”说完他哈哈一笑,挥着扇子,大步流星的下了玉阶,不再看身后数人,径直朝宫外走去。
待他彻底消失,周九才撇撇嘴,轻蔑的道了一句:“铜臭腐朽。”
浣儿却眼眸一闪,望着东方束消失的方向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又望向并没阖拢的寝殿大门……方才东方束是从东方瑾的寝殿出来的,所以东方瑾就在屋内?
那么……亲身人不如近身钱。这句话东方束是真说给她听的?还是说给一门之内的东方瑾听的呢?
呵,只怕是这位三皇子,在向内门之人保证吧,保证他一定会继续贪恋铜臭,继续“亲情凉薄”。
作为崇锦国内唯一一个没有封王的皇子,他的人生,也是乞讨来的吧?当个庸碌商人,比之当王,或许更加安全,也更加自在,至少他就不用操心宫廷政乱中的任何事态。
就在这时,寝殿大门又开了,这次出来的是翩翩白衣,一双凤目顾盼流转的景王东方忡,东方忡脸色不太好,周九向他请了安,他随意挥挥手,便举步往宫外走,只是路过浣儿身边时,浣儿清晰的听到他淡淡一“哼”。
声音极小,若不是她内力在身,耳力惊人,应当是听不到的,只是就不知这句哼,哼的是殿内的东方瑾,还是离开的东方束?
呵,皇家,永远交错复杂,要想纹路清晰,除非斩断旁翼,将多条线,变成单条线……
限期
十日限期很快到了,这天一早,浣儿便起身洗漱,刚出了院子,便看到周九一脸深沉的正在等她。
她乖顺的上前行了个礼:“周公公早。”
周九瞥她一眼,皱着眉道:“太医已在前殿等候,走吧。”
两人脚步不算快,或者周九有意拖延步伐,走到一半,浣儿终于忍不住道:“公公务须担忧,您的身子已经全好了。”
周九脸上先是一红,继而又道:“十日内,我没喝过半点汤药,你也未对我把过一次脉,我病如何好?”
“可公公吹了十日寒风也没卧床不起,这不就说明了公公身子日渐明朗吗?”她微微一笑,眼底却闪着一抹调皮的精光。
周九一滞,只觉得好心被当做了驴肝肺,他也不再说话,只愤愤的加快脚步往前庭走。
到了前殿时,东方瑾已穿戴整齐,正在用膳,看到他们来,只抬眸扫了一眼,便道:“孙太医,把脉吧。”
那满头银丝的老太医躬身应了声,便走过去握起周九的手腕,探了探脉,边探他脸色边是大变,最后他竟瞪圆了双目,不可思议的又抓起周九另一手把了把,探了好半晌,才放下,却是满脸奇异,口齿恍惚的道:“奇了,奇了,不过十日光景,公公体内的淤燥之气竟然全消,公公现下脉理通畅,比之以前那堵塞身子,可是好到天边去了。”
周九膛目结舌,眨眨眼,满脸不可思议,东方瑾却好似早料到般,深看了浣儿一眼,并未说话。
“敢问周公公,您这郁疾,是谁给开方治愈的?”
周九恍惚的看了浣儿一眼,见孙太医的视线随着他也定睛在了浣儿身上,他连忙移目,恢复了往日高傲之气,淡淡的说:“不过是个偏方,就是随便试试,没想到当真有效,今日劳烦院首大人了,大人这边请。”说着,便想将人往殿外赶。
可孙太医显然是个医痴,他医治周九足有半年了,周九的身子就如他的容貌一般,娇娇细细的,中看不中用,就这身子,一晒太阳就能中暑,一到变天就能风寒。而半年来,他用了各种方法对周九调养,却总不奏效,这身子还是半死不活的央着,虽说也没生什么大病,可体内郁气堵塞,经脉不通,这样长此以往,不出三年,周九必定卧床不起,之后垂垂病逝。
这种慢性调理的病症是最难治愈的,因着皇上对周九一片照拂,孙太医对周九也是尽心尽力,可努力了半年,却还是一无所获,却不料十日光景,周九这身子竟像是脱胎换骨了般……
周九说这是因了一则偏方,那这等神奇偏方,孙太医又怎肯错过?
“周公公,可否将那方子与老臣瞻仰一番。”抓着周九的袖子,老太医激动的道。
周九皱眉,脸上有些尴尬,他哪有什么方子?不过就是吹了十日寒风而已,他哪知道身子竟当真莫名其妙好了,他也正是纳闷着呢。
东方瑾搁下银箸,扫了纠缠不休的两人一眼,淡声道:“孙太医先行退下。”
皇上发话了,孙太医就是再执着,也只得摸摸鼻子,一步三回头,带着万分不舍的心情默默离开。
姓云
待他出了殿门,周九才松了口气,却急忙抓着浣儿问:“到底怎么回事?我的顽疾当真……好了?”不怪他不敢置信,只是的确太过不可思议了。
东方瑾也靠在龙椅上,等着浣儿解释。
浣儿微微抿唇,非常随意的道:“公公身子本就极弱,加之翔安宫内的花圃里,种了大量‘石粟草’,石粟草原产于南方,是季节草种,只是宫中花匠能力惊人,竟能将此草,种植成四季之物……”
“你是说这草有毒?”周九怪叫起来。
浣儿摇头,继续道:“没毒,只是混合公公平日调养身子用的当归等普通药物,便有反嗜效果,这十日我不许公公服药,又让公公整日呆在院子里接触石粟草,不再有相克之物,这草的烈性就自然降低,再加上越是寒冷的时候,人体内的某些潜能,越是能无意识启发,再遭遇寒风的时候,公公全身紧绷,每呼一口气都是耗着体内本身的御寒潜能,长此以往,就是温室小花,也能养成傲寒独开的触目红梅。”
“简而言之就是……”东方瑾听出点苗头,唇角弯了起来。
浣儿憋着一笑,点点头,声色异常温柔;“简而言之就是公公长了副贱骨头,只得贱养,不得娇养,往后公公可记得多吃些草根野菜的,也别过得太享受了,这样才能多活几年……”
话落,周九早已是满脸漆黑,额上青筋暴跳,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耗了大半年的身子,竟然因为这种原因痊愈了,这简直……简直……简直是太令他无语凝咽了。
捂着脸,周九真的很想抱头逃窜,或者谁给他开条地缝,让他钻进缝里也好……
“哈哈哈……”东方瑾愉悦的大笑声,更是窘得周九恨不得将直言不讳的浣儿掐死得了。
幸亏这时,外头响起小太监的通报声:“皇上,上朝的时辰到了。”
东方瑾舒然起身,周九如蒙大赦,立刻紧脚跟上。
可走到一半,东方瑾突然回头,笑看着浣儿问:“朕说过,你能治好周九,朕就允你冠姓,你原本姓什么?”
浣儿眼眸一眯,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却稍纵即逝,复而淡笑着回道:“奴婢原本姓……云。”
“云?”东方瑾显然一愣,普天之下姓云的不少,只是环绕在他身边姓云的,倒是一个赛一个的令他心烦。
不过,或许也可出个让他爽快的……他唇畔一扬,干脆的允诺:“好,朕赐还你的姓,云浣,这个名字倒也好听,就这么着了。”说完,才跨步继续往前走。
而后头,云浣站在寝殿外,看着整齐利落的宫侍随着东方瑾离去,直至这群人彻底消失,她眼中的霾色才显露出来……对,她姓云,尽管她厌恶所有云家的人,恨不得自己能永远摆脱这个如梦魔般的姓氏,可她还是姓云,因为她就是要用“云浣”这两个字,将云家摧毁,彻底摧毁……
ps:今日也是五更,话说阿画刚刚听到一个噩耗,顿时被打击得外焦里嫩,现在我很萧条,很失落。
讨好
十二月二十三日,这日的天空尤其阴暗,随着周九站在城门口上,看着下头黑压压行来的骁勇队伍,云浣微一挑眉,有些兴味的道:“这方王竟然带军进京,好大的胆子。”
周九从方才开始便拧紧了眉梢,这会儿听她一说,脸色也黑了下去,冷哼一声,忿忿的道:“总会给他恶果子吃的。”
云浣微微一笑,并未再多言,自从那日东方瑾赐她姓后,她便正式进入翔安宫,现在她是跟着周九,帮着做些二等宫女的事,整体而言算是周九的跟班。
“走了,回去述命了。”观察够了情景,周九撇撇嘴,对这个他十分不想收纳的下属道。
两人回到翔安宫时,刚到门口,便听里头一阵女子抽噎啜泣声,两人脚步一顿,互觑一眼,默契的垂首站定在殿外,并未进入。
随即里头隐隐响起男子的说话声,女子抽泣声慢慢止住,又过了一会儿,门扉打开,就见一身弱质,哭得梨花带雨的灵妃正被宫女沛萍搀扶着出来。她湿润的双眸随意扫了眼立在一旁的云浣,脚下突然一崴,整个人顿时失重般的朝云浣扑去。
云浣急忙将她接住,担忧的问:“娘娘没事吧?”
灵妃摇头,站定后脸上闪过一抹歉意,垂着眸道:“没事,劳烦你了。”
云浣急忙摆手,像是受宠若惊:“娘娘严重了,娘娘千金之体,哪能有半点闪失,这都是奴婢应当做的。”
灵妃笑了一下,也没再与她寒暄,只继续在沛萍的搀扶下走下玉阶……待她走了老远,云浣才一垂头,便轻易看见了一只宝玉耳环挂在她胸前,她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周九。
周九像是早料到般,朝他古怪一笑,哼着道:“还不给灵妃娘娘送回去,就不知这次你拾金不昧的谢礼,比之上次的银豆子是否要贵重些了……”说完,他也不再理云浣,径直就朝殿内走去。
云浣苦笑,对于后宫各色嫔妃的诸多示好,这几日下来她倒是习惯了,只是她倒没料到在这小帝姬还水深火热的当口,灵妃竟然也有心情朝她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