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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清晨的街头,是东京一天当中最宁静的时刻。
清洁工在偶有车辆呼啸而过的大马路上扫着落叶,丝毫看不出再过几个钟头后,这里将是全东京最繁忙的街道之一。
一名身穿白色洋装的女孩赤着双足在人行道上缓步而行,似雪般的白皙肌肤、细致的五官,宛如误闯凡间的美丽仙子。
寒风透进她单薄的衣衫,娇小的身躯忍不住轻颤着。
不远处,四五名穿着花衫的小混混自暗巷中走出,不怀好意的打量着落单的她。
「老大,这小妞年纪小归小,倒是个美人胚子。」其中一名小混混垂涎道。
「是啊……」头头吞了吞口水,他活了二十几个年头,这么标致的妞儿还是第一次见到。
她像个天使,干净无瑕得与这残酷的世界格格不入,无措的模样令人心怜。
他们一大早来这儿是要执行「任务」的,有人花了二十万日币请他们来玷污这个女孩。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何况又是这么上等的货色,他们可没什么同情心,被唤起的欲念更让他们不懂何谓怜香惜玉。
他们不禁开始幻想,她在自己身下哭喊的模样会是何等销魂……
「你们……别过来!」看着小混混朝自己缓缓接近,女孩的眼里净是惊惶不安,转身便跑。
「别跑啊,小美人。」他们不费吹灰之力便逮着了她,「妳要是乖乖听话,咱们也许能让妳少吃点苦。」
「救命啊……」软软的呼救声在清冷的大街上起不了任何作用,并在下一瞬间被只肮脏的大掌封住了口。
她想也不想,狠狠的朝着那摀住她嘴的手咬了下去。
「啊,妳这个臭丫头……」小混混吃痛的松开手。
趁着他们分神之际,她挣开了箝制,朝对街跑去。
有辆黑色的奔驰轿车正在路口等待灯号变色,她不及细想,奔上前敲打着车窗玻璃。
「救我!」贴了反光纸的车窗使她只能隐约看到车内的情形—车子后座坐了两名乘客,其中一名坐得远看不清楚,而靠近窗边的,是个她不认识、却俊逸非凡的少年。
女孩心中一动,有那么一瞬间忘了自身的处境,直到那名少年淡漠的回望她,她才猛地回过神。
「妳这臭丫头在搞什么!」头上忽然一阵剧痛传来,她的秀发被其中一个小混混给揪住了。
她吃疼的皱起眉,被围上来的其它人粗鲁的拖离了车边。
「不!放开我!」若车子里的人真打算见死不救,她该怎么办?
车内的人似乎真无下车的打算,绿灯亮起,奔驰车扬长而去,毫不停留。
她感到一阵寒意。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一切都乱了。
野野宫鹰不是最爱洋娃娃般的女孩子吗?她调查过那个老头子的,他底下的人经常找许多可爱的女孩任他蹂躏,有些女孩甚至比她还小。
她虽然才十五岁,却很了解自己的容貌,野野宫鹰若见到她,不可能会无动于衷啊!
或者……他根本没在那辆车上?这念头让她猛地一惊。
「看来妳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头头狰狞的笑着,伸手探向她的胸口。
「不要……」双手被制住,她只能绝望的看着衣服在他们手下化为碎布。
她闭上眼,颤抖着等待可怕的侵犯。
是她自己选择的,能怨谁?
「放开她。」一个不愠不火的嗓音淡淡的响起,打断了那些小混混的动作。
睁眼,她竟看见刚才车里的那名少年。
所以……他还是折回来了?
虽然他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愿意救她……不管如何,她松了一大口气。
「你是什么东西?」被中断了好事,头头不爽的站起身。
吓!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怎么比他高了一个头?
他一惊,气势先弱了一半,「你……你是谁?少多管闲事!」
「要我再说第二次吗?放开她。」少年好整以暇的道。
有了救兵,她的反应可比那群小混混快多了,挣脱狼爪,一溜烟的就躲到了少年的身后。
「你……」头头抖了抖,忽然想起自己还有几名兄弟,略安了心后又露出凶狠的模样。「把那女孩交出来,她可是我们先发现的。」
「走。」不屑跟那些家伙纠缠,少年一把扣住她的手,拖着她便要离开。
头头火大的瞪大眼,没想到对方压根不将他放在眼里。
「站住,想带走人你得先……啊啊啊啊啊……」他的话消失在一阵惨叫中,摀着冒血的脸在地上滚着。
少年连看都懒得看地上的男人一眼,甩了甩刚才出拳的手,拉着女孩朝停在路边的车子走去。
「老大,你怎么了」其它小混混慌成一团,急着查看头头的伤势,谁也没胆子去追人。
「等等……」被拉着走的她喘着气,跟不上少年的脚步,「谢谢你救了我,可是……」
他忽然停住身,女孩煞车不及,撞上了他的背,痛呼一声。
「妳叫什么名字?」
真凶!没看到她撞疼了吗?她委屈的蹙眉,「我忘了。」
「忘了?」他的脸色更阴沉了。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她茫然的摇摇头,「我不记得我是谁,不记得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妳的意思是说妳失忆了」他的心情莫名的恶劣。
受惊的女孩眨了眨眼。「我、我……」像是被他凶狠的语气吓到,她害怕的退后了几步,一句话在嘴边嗫嚅着,半天才吐出了几个字,「我不知道……」
「算了,反正也不关我的事。」他受够了她的结巴,决定放弃和她沟通。
「……谢谢你救了我。」她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可是他显然听到了,因为他再度停下脚步。这次她机警得多,没再跟自个儿的鼻子过不去。
「救妳的不是我。」他才懒得日行一善,更不会蠢到在野野宫鹰面前救这女孩,而且她若真和他回去,下场只会更惨。
「不管如何,若不是你出手……」见他不打算再理她,她似乎尴尬的想再说些什么。
「要说感谢的话,去同车里的人说吧!救妳的人不是我,是他。」
「可是、可是……」女孩一脸慌乱,话说得急了,一口气竟喘不过来,就这么昏倒在他怀中。
像是被她的脆弱给吓到了,少年嘴里喃喃咒骂着,抱起女孩娇小的身躯,快步上了车。
※※※
原来他叫严寒。偷觑着他的背影,一颗心怦怦的跳着。
严寒、严寒,她反复咀嚼着他的名。
才几天,她就收服了这儿不少人的心。月影未来知道自己这张漂亮的脸蛋对于收买人心一向很有帮助—除了那个专门出产俊男美女,早已免疫的月影家。
从下人口中,她得到不少关于严寒的消息。
他们说,他是个中国人,和她一样是孤儿。
他们说,他是野野宫鹰最得力的助手,年纪轻轻,便深得野野宫鹰的器重,在鹰帮中的地位崇高。
严寒……她用指在桌上一笔一划刻着那复杂的汉字。人如其名,便是在说他了吧?
瞧他总是冰冷冷的,对谁都不大搭理的样子,她便觉得好奇。
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创造出像他这样的性格?
她年纪虽小,却不笨,不会傻得以为这个救起她的少年会是什么见义勇为的好人,他年纪轻轻便能在具有黑道背景的组织里爬升到这个位置,绝对是个狠角色。犹记得当他透过车窗看着求救的她时,眼中的冰冷淡漠,之后他心不甘情不愿的出手,也不过是出自于野野宫鹰的指示。
不该这样的,她不该对野野宫鹰的手下产生兴趣,她可是来找野野宫鹰复仇的啊!
那天,在街上演出的那场戏,其实是她一手策画的,只是为求逼真,她没让那些小混混知道主使人是谁。
布了这个局,为的就是要引野野宫鹰救她。
以这种方式混进鹰帮,虽然鲁莽了点,却也是目前的她唯一能想到的方式。
反正,自从和她相依为命的哥哥死后,她什么也不在乎了。
不过就是命一条罢了!从亲眼目睹哥哥死亡的那刻起,她的心也跟着死了。
她要那个开车撞死哥哥后逃逸的男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妳在看什么?」
她吓了一跳,才发现严寒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前,盯着她的双眸中带着审视的味道。
长长的羽睫搧呀搧的,她想起了自个儿伪装的身份。
「没什么。」她柔柔一笑,这招对一般人一向有效。「我只是在想,幸好那天是你救了我。」
她晓得严寒不像野野宫鹰那么好骗—至少,他并不是那么信任她。
他彻底隔离了她和野野宫鹰接触的机会,在这儿住上好一阵子了,除了那天在街上,她还不曾见过野野宫鹰。
对付他,她必须更小心,适时的装傻是必要的。
反正她多的是时间,一点儿也不急,难得可以离开那个令人窒息的家,她可不想太快回去。
「举手之劳罢了。」看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女孩,严寒淡声道。
「可是如果不是你,我现在也不能安安稳稳的站在这儿了。」朝着那张好看却一点儿也不友善的脸甜甜一笑,她有自信总有一天能让他卸下心防。
今天她穿了粉色的和服,上面绣了几朵白牡丹,看起来典雅而高贵。
事实上,在食衣住行上他们可都没亏待了她,几乎是有求必应,甚至比她在那个排斥她和哥哥的月影家时过得还好。
也罢,她不求月影家,更不求那个从未对她和哥哥尽过半点义务、只有在报章杂志上才能见到的父亲,她要自己替无辜死去的哥哥讨回公道。
「关于妳的过去,有想起些什么吗?」他漫不经心的问着,眼神中却透着锐利。
这几日下来,严寒似乎总是急着想让她恢复记忆并离开这里。
呵,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她在达成目的前是绝对不会离开这里的。
一直以来,哥哥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却被野野宫鹰夺去性命……没有见到他失败、甚至死亡前,她是不可能走的。
「没。」她故作烦闷的蹙着秀眉,「只是似乎有个印象,我对小香这名字挺熟的,你想,那会是我的名字吗?」
「也许吧。」仍是一贯的淡漠语调,「妳似乎很喜欢穿和服?」
她腼的笑了笑,「大概吧,我想我八成是带着前世记忆投胎的,穿和服总让我觉得很自在。」
「可能跟妳的过去也有关?」他又将话题绕了回来。
「也说不定。」她附和,「只是我总是想不起来呢!」
失忆这个借口,自古至今都好用得很,只要说自己忘了,什么事都能推得一乾二净。
「妳似乎对失去记忆并不感到困扰。」他的语气是肯定而非问句。「我以为一般人失忆都会不安才是。」更何况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
严寒今天果然是来探她底细的,她晓得严寒最近正在查她的事,但她一点都不担心。
她的身份极为保密,他不可能查到的,虽然前阵子她才从死去的哥哥手中接下月影家族长一职,但连月影家的人也没几个知道她的存在。
她和哥哥都是私生子,母亲身为月影家族长的独女,偏偏情愿当一辈子见不得人的情妇,因此他们的出身令月影家蒙羞。
那些人总是瞧不起她和哥哥,甚至在得知撞死哥哥,肇事逃逸的凶手是鹰帮帮主野野宫鹰后,竟以「不愿得罪在黑白两道均有势力的鹰帮」为由,连替她那身为族长的哥哥报仇都不肯—这当然是借口,事实上他们压根巴不得她和哥哥都死了。
即使他们兄妹先后当上族长,也都仅是有名无实,区区一个严寒,又怎么可能知道她是谁?
她低头状似沉思了一会儿,「一开始不安是难免,但后来想想,现在这样好像也没什么不好啊,如果恢复记忆就意味着失去这里的生活,那我也许要考虑该不该恢复呢!」
「喔?」挑眉,他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
见那冰冷冷的表情似乎有了些变化,她轻轻的拉起那双暖暖的大掌,撒娇似的说:「何况……看到你,我一点儿也不觉得不安。」
本来这么说只是想让他以为她只是个单纯的女孩,可那似真似假的告白,说出口时她自己也微微一惊,抬起头,却发现那双深邃的眸子正凝视着自己。
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暧昧,她感到一丝心慌。
「对不起,我好像失态了……」彷佛这才惊觉自己无意中泄露了什么,她羞窘得想收回手。
脸红……不完全是伪装。
然而严寒却反握住了她的手,黑瞳中闪过兴味,「妳倒是第一个不怕我的人。」
「怕你?为什么?」她无辜的眨眨眼,将天真的女孩扮演得无懈可击。
因为他的不茍言笑吗?还是他的冷血无情?
可是她从来就不怕他的,不管是真实的她,或是这个她所伪装的小香。
他并非喜怒无常的暴君,只要别惹恼了他,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而她自诩为聪明人,不会笨到无故去触怒他。
她还觉得那些怕他的人奇怪呢!
「没什么。」他微笑,不打算告诉她自己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