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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舟中。”
伯嚭捻须沉思良久复道:
“伍子胥这老儿出使齐国尚未回朝,事不宜迟,老夫这就叩开宫门,将越王献美之事禀告于大王。只要大王下谕,今晚将美人迎进国宾馆,明日早朝时分你就可名正言顺地将美人送进宫来。等到伍老儿回来,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他纵想阻拦也无济于事了。”
“太宰妙计。倘二女有幸,得宠于王,定当不忘大恩。”
“哈哈哈……好说,好说。”
范蠡潜回舟中,将入宰府之事向西施、郑旦细述,并请两位美人耐心等候夫差派人前来迎接。
大约戌时,一阵细乐声隐隐传来。只见三十名宫女手提宫灯,两名侍者捧着镶有龙风状的青铜宝镜和锦缎宫妆簇拥着两辆绲车缓缓而来,引得吴都市民生奇,纷纷驻足观望。
第59节:郑旦悲歌(2)
众宫人至埠口分两排站定,为首一人高叫:“越国使臣范蠡听诏!”
“小臣在。”范蠡匍匐于地。
“大王口谕:着两位越国美人更妆,前往国宾馆。”
范蠡起身谢恩。复登舟请西施、郑旦出舱。
只听得一声“美人出舱授仪——”顿时,这艘原来悄然无光的雕花绣船万盏齐明,花影缤纷。各色风灯如银光雪浪,与岸上宫灯上下争辉。人们这才看清,原来这是一艘珠帘绣幔、桂楫兰桡的龙首凤尾舟!
丝竹声盈耳,骊环声铿锵,麝香飘处,珠帘一掀,两位素衣淡妆美女在美婢旋波、移光的扶持下姗姗出舱而来。红颜花貌,交相辉映,两人并立舟中,宛如刚刚出水的并蒂莲花。岸上人惊其美色齐声喝彩。
内侍登舟呈上青铜镜、香巾、绣帕、宫妆,旋波、移光接过,美人便入内更衣。复出来时,盛装浓抹的西施、郑旦更有一番风韵,直看得吴人眼花缭乱,如痴如狂,不多时便将一条姑苏河围得水泄不通。宫人好不容易才将两位美人扶上锦车,在范蠡的护送下直往国宾馆而去。
经宫人回报,吴王夫差对越国所献二女的美色;已有所闻。但耳听是虚,眼见为实,这一夜他在御床上辗转难眠,三更时他再次传谕,命范蠡在五更前将美人送到长乐宫外候旨。
吴王的长乐宫金碧辉煌。高大的直棂窗垂挂着五彩云锦帷幔,殿中有几个汉白玉墩台,上面放置熏炉、铜鼎之类的器具。庭内青烟袅袅,满殿异香扑鼻。
这天也像往常一样,五更前,两班文武早早聚集在偏殿。
金钟响,御香引。在打着龙旌凤斐、雉羽宫扇的内侍、宫嫔簇拥下,吴王夫差笃悠悠地从后宫转出。只见他缁冠红缨,赭黄袍以玉带系身,无忧履下步伐稳健。这吴王生得昂藏英伟,一表人材。他鼻正口方,唇红齿白,两道剑眉下的两枚眸子令朗星无光,一股勃勃英气在眉宇间隐隐透出。只因他仪表非凡,更兼他自小敦于礼义,信以爱人,弱冠之年经伍子胥推荐立为太子。
气宇轩昂的夫差登上御阶入座。当下伯嚭旋即出班奏道:“臣启奏大王,越使范蠡求见。”
“哦,越使乃吴贵宾,快快宣上殿来。”
范蠡听到宣召,连忙整整衣冠登上玉阶,叩首道:“寡君感大王再生之恩德,不能亲率妻妾服侍大王,现遍搜境内,得妙歌善舞者两人,谨使小臣范蠡敬献大王,大王若不嫌二女姿容鄙陋,乞望纳于后庭,以供箕帚之用。”
夫差赐范蠡于一块玄席上坐定后,急急地说:“越献二女,此乃勾践尽忠于吴国之佐证,快快宣二女上殿。”
宫车辚辚。片刻工夫,饰以珠罗的凤尾香车缓缓而来。绣花帷帘撩开,旋波、移光扶两位美人出来。
当登上白玉阶时,郑旦的心犹同小鹿怦怦碰撞起来。自己这般如花似玉的冰洁女子,为赴国难,才落到豺狼手中。此时,她脑中不时闪现出想象中的夫差那可憎可怖的形象:铜铃般的眼睛,扫巴眉毛,络腮胡子,大腹便便……忽然她被人一拽,猛可抬头,发现自己已行至御案前,而西施已盈盈下拜。她不及暇顾,赶紧自报姓氏山呼万岁。
御座上的人开口道:“美人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不必拘礼,快快起来。”
其声清朗温和,郑旦不觉遁声观望,这一抬头各自大惊。夫差并非郑旦想象中之人物,非但不丑反倒是个美男子。而夫差未想到越王所献美女竟如此美貌。他见过不少美女,可与眼前这一对相比,简直成了粪土。他怀疑眼前这对绝代双娇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上仙姬。夫差一时失态,如醉如痴地呆立着。
此刻在朝堂的群臣宛如泥塑木雕,他们也被美色深深地吸引。
这时的伯嚭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这样两名绝色美女竟全归夫差所有,如果昨晚他作为条件留一个给自己享用,范蠡也不敢不答应。悔只悔昨晚自己没有随范蠡到舟中去亲探一番。他张大嘴巴目不转睛盯着这对美人,那目光直欲穿透美人的罗衣唉!
这时,夫差已快步走下御阶,他左手扶起柔若无骨的西施,右手扶起娇若春花的郑旦,然后春风满面地对范蠡说:“孤王对越国两位美人一见生爱。请大夫转告越王,就说两位美人同封为娘娘。西施居姑苏台,郑旦居吴宫遣香殿。两位美人从此将长伴寡人,共效于飞之乐。”
刚要宣布退朝,忽然殿外传来“且慢——”一声,恰似半空中一声霹雳,惊得夫差脚下如同打钉。
随着一阵坚实的脚步声,银髯飘胸、白发皓皓,手执象笏的伍子胥大步流星奔上殿来。见过吴王后,伍子胥上谏道:“大王,恕老臣直言,范蠡献美,居心叵测。美女乃不祥之物,大王宜退回越国。”
第60节:郑旦悲歌(3)
“相国此言差矣,美女何为不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大王!”伍子胥截口道:“夏亡乃妹喜之故;商亡乃妲己之故;西周亡乃褒姒之故。大王若执迷不悟,吴亡也不远矣!”
“哎,伍相国言重了。”在旁的伯嚭插言道:“大王正方富之年,有几个美女相伴又何足为怪,可不像你伍相国年迈力衰。”
“你——!”伍子胥气得须发皆张,手中朝笏直向伯嚭劈去。
“大王救命啊,相国打人!”伯嚭一直逃到夫差身后,众大臣纷纷上前劝解,朝堂一时大乱。
“好了,好了,寡人除这两位美人之外,再不另选,相国就允许这一次吧。”夫差说罢,朝伍子胥恭恭敬敬地一揖到地。
“竖子不可教,竖子不可教!”伍子胥跌足长叹。
“相国出使齐国,鞍马劳顿,回府歇息去吧。退朝!”夫差说罢径自入内而去。
是夜,遣香殿内红烛高烧,鲛绡帐外珠帘沉沉。白天范蠡走前,告诉夫差西施正犯病,心口痛,夫差便把西施送姑苏台碧霄宫去休养诊治。当晚夫差留宿遣香殿,对郑旦百般温存,体贴万分。郑旦强颜欢笑,曲意逢迎。当夫差呼呼进入梦乡时,郑旦却是百感交集。她与西施在会稽土城习艺三年,目的是接近夫差讨他的喜欢媚惑他,现在他就在身边,他喜欢她,凭女人的直觉她知道,但是自己并不喜欢他。然而为达到目的,自己必须将这出假凤虚凰的戏演下去,她感到浑身不自在,但想到自己能在国难深重中为国出一点力,她又感到欣慰,渐渐地她进入了梦乡,梦中她骑着一匹快马飞奔着,一路上都是吴兵丢弃的断戟破甲,仿佛间她来到了浣纱江畔,越王夫妇在欢迎她和西施归来……
谁知好梦在四更天惊散。一个粗大的嗓门吓了郑旦一跳,那人在殿门外高叫:“夫差,你忘了越王杀乃父之仇了吗?”夫差闻言一跃而起,匆匆梳洗穿戴后上殿而去,撇下郑旦在龙床上独自嘀咕,何人这般大胆!
如此三日,郑旦生奇,她向宫婢打听此事。宫婢告诉她这是先王薨后夫差作的规矩,用来提醒自己不忘杀父之仇。郑旦听了心里一愣,脸上莞尔一笑。
这一晚郑旦先自醒来,借着烛光她勾着夫差的脖子娇滴滴地说:“大王,你醒醒,臣妾有话哩。”
“美人何事?”夫差睡意朦胧。
“四更天正好睡,可天天被殿门外那人吵醒,早知道宫里有这般规矩,还是不来的好,大王还是送臣妾回去吧。”
一听说郑旦要回去,夫差睡意顿消。他搂住郑旦的双肩说:“寡人怎舍得你走,美人受惊,孤心不安,从今起就叫他别来打搅就是了。”
自此,阖阊薨后所立的宫规就此废去。伍子胥虽苦谏过,但夫差不听。
从姑苏台鸟瞰太湖及洞庭,两山滴翠、碧波翻滚,人如置身在白银世界中。这是个人迹不逢、飞尘罕至的神仙宝地,夫差将西施安顿此间,可见他对西施另有一番爱怜之情了。
西施患病期间,夫差不食其言,常常策马去姑苏台探望,一应汤药总要亲手调烹亲口尝过方喂入她口中,其宠爱之情甚为特殊。
不久,西施病愈,吴王常留在碧霄宫中宿歇。夫差也常召郑旦到姑苏台游乐,这时姐妹见面就特别开心。
这一年的七夕,天气十分炎热,但姑苏台上却月朗风清,悠扬的乐曲伴着清脆的钟磬声回荡在夜空上。面对着碧波万顷的太湖,听罢西施如莺婉鸣的歌喉,忽然,夫差笑道:“二位美人常给寡人舞文舞,今晚郑美人舞上一曲武舞如何?”
“这……”郑旦略一怔,不由沉吟。
“怎么,美人不肯赏脸?”
“大王说哪里话来,臣妾是怕舞不好,倒叫大王见笑了。”郑旦微笑着推诿。
“哎,好与不好,寡人自有评定,美人只管舞来。”说着,夫差解下了所佩的属镂剑递了过去。
“如此臣妾献丑了。”
月光下,郑旦亮剑。一队身着戎装手执斧、盾、戟、矛兵器的军士登场伴舞。夫差接过一支洞箫,先叫开了音,霎时磬、钟、篪急剧地响起来,似催春之急雨,如奔腾之江水,当百音齐奏之声在鼙鼓声指挥下飞越长空声震霄汉时,郑旦亮开歌喉边舞剑边唱道:
振鹭于飞,于彼西雍。
我客戾止,亦有斯容。
在彼无恶,在此无。
庶几夙夜,以永终誉。
月色迷离中,只见郑旦腾挪跌宕,足无虚步,剑随形转,变化自如。忽如蛟龙出水,亮出寒光一片,忽如犀牛望月,生出剑花朵朵。郑旦胸高而腰细,体娇而貌美,此时她未着戎装仍是一身轻罗,刚刚一个“白蛇吐信”直刺于下,忽而一个“怀抱玉兔”飞身仰冲于上,这时飞转的轻罗在空中飘扬起来,如孔雀开屏,如扇面展开。而此时的郑旦自己已沉浸在舞曲之中了。
第61节:郑旦悲歌(4)
夫差是个懂音律之人,却从未欣赏到过如此令人醉心的歌舞。一曲终时,郑旦还剑谢恩,夫差扶住哈哈大笑道:“舞得好,舞得好。想不到一个红粉佳人能有此剑术,将孤的一柄属镂剑舞得天雨缤纷,出神入化,难得啊难得。”
“大王过奖,臣妾柔婉弱身,花拳绣腿,根本谈不上剑术二字,大王见笑了。”
“哪里,不仅舞得好,唱得也妙不可言。美人所唱的是周天子设宴款待诸侯时的乐歌,歌声告诉寡人,两位美人像白鹭一样从浣纱江飞到太湖畔,还将寡人比作周天子,哈哈哈哈,来来来,两位美人满饮此杯。”
夫差酒刚落肚,西施扬觥再敬道:“大王,臣妾姐妹如白鹭飞到大王身边,好比织女飞渡鹊桥相会牛郎。今天是臣妾姐妹入宫第一个七夕之夜,愿与大王天长地久、莫负银河中搭桥之鹊。”
“若无越王勾践,两位美人岂能得以到寡人身边,若无两位美人相伴,寡人纵富有四海也索然无味。真该感谢他,真该感谢他……”
“大王请!”
“两位美人请。”
轻风摇碧水,浮云拥月华。是夜,吴王左有西施斟酒,右有郑旦劝爵,不知今夕何夕,今年何年。
郑旦喜武好动,在故乡时,确像是一只白鹭在浣纱江畔自由翱翔。进入吴宫后,为不使夫差犯疑,只好将自己掩饰起来,别别扭扭地端坐宫中。
夫差弓马娴熟,骁勇善战。他在宫内建有“射棚”,这是专为自己习武而建造的。
这射棚内摆满了兵器,门前有虎贲军把守,除夫差外,谁也不准挪动一弓一箭,违者是要处死的。
夫差曾带郑旦到射棚看自己习武,每逢此,她手虽痒痒的,可只得装作不懂武艺而不动声色。
这天中午骄阳似火,郑旦午睡醒来,发现夫差已不在,她呼唤宫婢,想问问夫差去哪里了,但四周静悄悄的,为使吴王与美人安睡,宫人都回避了。
槐影寂寂,唯有蝉声在她耳际聒噪。偌大的御苑,显得沉闷而毫无生气,郑旦感到心中十分烦躁。极目远眺,忽然,目击北墙左边那个射棚,不由精神为之一振。一种跃跃欲试的心情使她亢奋。她蹑足穿过廊庑,下得台榭,径自开了内苑边门直向射棚走去。
射棚内林立着刀、枪、剑、戟,其中有二柄似剑而曲的兵器,郑旦细细把玩十分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