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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而出。不想其腰未曾伸直,却又回身将两手伸进宝车内,回手时却见携着两位美人出来,人们这才看清,他的左手捏的是大美人西施的柔荑,右手握的是新纳的贵妃文妃的纤手。至此,吴王始回过身来,与岸上送行的诸王含笑致意,那神情得意非凡,严然一派王者之王的威仪。
“祝吴王一路顺风!”
“祝吴王千秋永盛!”
第114节:绝命姑苏山(10)
“祝吴王……”
在岸上诸王的一片祝颂声中,吴王夫差恭手道别,然后怀着兴奋的心情,乘风破浪,顺流而下。倏忽之间,渐渐远去……这里,岸上诸王窝着一肚子气回车登程,在一片怨言牢骚中各自分道而去。
“大王、大王,吴王率舟师已经回转姑苏了。”
听得诸稽郢的一声呼叫,在卧薪楼荆棘上打坐的勾践一跃而起,趿着鞋拔开门闩,一股冷风扑面而至,勾践不由一个哆嗦。定了定神,一把拉住闪身而进的诸稽郢急问道:
“夫差真的回来了,何时?”
诸稽郢语气肯定地答道:
“回来了,黄昏日落之时到的。”
勾践放开了诸稽郢,慢慢走回卧铺,伸手拉过粗麻衣衫穿上,又绾好发髻,然后盘腿正襟危坐,仰头舔着悬挂得已收缩成胆囊的苦胆,口中则喃喃自语道:
“是送谷的时候了。是时候了。”稍顷,复问诸稽郢道,“几时了?”
诸稽郢道:“已交子时。”
“唔。你去把文种大夫请来,说孤有要事相商。”
“是。末将这就去。”说毕大步离去。
仅片刻问,睡眼惺忪的文种偕诸稽郢来到了越王跟前。
不待叩首,越王迫不及待地说:
“文种大夫,适才闻诸将军禀报,说吴王已于黄昏回到吴城,你立即去山洞把粮仓中取出万石谷粮,蒸熟,明天一早随孤携带着熟谷去拜谒吴王。”
文种一听,顿时来了精神,随即道:
“臣这就去办。尔后将谷分派给大越城中的每家每户,蒸熟后送上船,大王放心便是。”
说罢,回身急急而去。
翌日,天刚破晓,去吴国的水道上来了无数越国的粮船,这些粮船直驶吴国蛇门的水埠口,越王勾践亲自和越国的百姓背着谷袋上岸,堆成小山状后,越王便命百姓们守在埠口,自己则与文种入宫谒吴王。
当吴王命文种来到吴宫的章明宫时,吴王正拥着文妃睡得正香,守殿门的虎贲见是越王到来,便欲入内禀报,越王哪里肯答应,与文种专心地守候在殿外,直等到晌午时分,吴王才起身,闻说越王守在殿外已经多时,便急急传呼进宫。
“罪臣叩拜大王,愿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勾践一见吴王,偕文种倒身便拜。
“起来,快起来。”吴王忙双手扶起,忽又用埋怨的口气说:“勾践,你早就来了,便该让内侍通报,怎可久候殿外,还让文种大夫也陪着,这是何苦呢。”
两名御嫔,一人端盘,一人捧巾,请夫差盥洗。勾践忙接过,侍候夫差注水净面盥洗毕,又赶紧跪下去双手将巾高举头顶,请吴王擦脸,嘴里说道:
“罪臣有幸能守候在大王身边,是臣之福气,罪臣之福气。”
吴王闻言说:
“勾践,你不要口口声声罪臣罪臣,你对孤忠心不贰,倘若朝臣个个如你,孤又有何忧呢!孤要赠赐土地给你,怎样?”
勾践一听,伏地固辞道:
“大王皇恩浩荡,赐越已有八百里之地,罪臣国力绵薄,再如赐地已感力不能及,望大王收回成命,罪臣感激不尽!”说罢连连叩首。
夫差从镜中窥见勾践的模样,不由回转身来,扶起勾践说:
“别人受赐则叩拜不已,你却在求寡人收回成命时跪地顿首,也罢,既然你无统辖之力,孤也就准奏收回刚才说的。不过,你此来另有何事?”
勾践谢过吴王,再拜道:
“臣今携文种大夫前来,一则是贺大王凯旋而归,其二是将当年大王借越国的万石谷粮如数奉还。”
夫差侧头一想,笑道:
“噢,就是前几年越国闹饥荒时借去的谷,你不提起,寡人倒忘了,勾践真是个守信用之人呢!”
文种前行几步,跪地将用帛布包着的谷样献上说道:
“大王,这是谷样,请大王龙目观看。这谷粒粒饱满,颗颗结实,宜做粮种用之。”文种似商贾兜售货物般地向吴王进言。
吴王笑一笑,接过来摊开白色方巾,里面是黄澄澄的金色稻子,用手指拨弄了几下,说:
“果是上等好谷,是可留作明年做种子。”说罢,将小包递给身边的内侍,着将越国稻种送入太仓。
“大王,罪臣已和越国百姓将谷搬上岸来,现已堆在蛇门水埠口,罪臣这就将它搬太仓。”
听勾践一说,吴王急止道:
“此等粗重之物,自有值粮官督导安排搬运,还用你亲自去操心嘛,为王者要讲点王者威仪,孤王在文台设下酒宴犒劳将士,陪孤入宴吧,孤新纳了一齐妃,可是个妖冶少女,你也去欣赏欣赏。”
吴王说毕,大笑着携越王步出章明宫而去,这边由文种忙乎去了。
转眼之间,冬去春来。又到春耕播种的时分。吴王命将万石越谷种子广散给吴民播种,以期秋季收获时能有更好的年成。
第115节:绝命姑苏山(11)
春秋时期南方的水稻种植只播种一次。亦谈不上精耕细作。只是春天粗放地播下去,至秋天开镰收割。尔后稻草堆在田野,放起一把火,烧成的灰烬便是肥料。所以秋天南方的田野处处青烟袅袅,乍一看还误以为遍地烽火呢。
稻谷是播下去了,令人蹊跷的是,不见青苗露头,更谈不上分蘖。大约是好种之故,青苗露头也迟些,人们猜测。然而等啊等直等到夏至,广袤的田畴不见一点绿色,吴民这才恐慌起来,连年的饥荒已使百姓苦不堪言,如今又眼看颗粒无收,这一至巨至深的打击又如何承受,对着这长杂草的田畈,百姓们莫不抢天呼地,痛哭哀嚎,吴国一时民怨鼎沸。
然而,广播越国谷种是吴王亲自下的手谕,谁敢非议会招来灭族之祸,人们对伍子胥之死至今心有余悸。至于播种后不长青苗,那是老百姓的事,谁又会替百姓出头说话呢。作为朝臣,只要不忤逆吴王旨意,薪俸粮饷自不会少,是以自里、乡、邑直至最高层的官,都缄口不言。直到有一天,夫差坐朝,一位复姓公孙的地方官吏竞闯宫向夫差禀报实情说:
“大王,臣遍视吴中,不见一株青苗,唯见百姓哭嚎,这越谷的种子……”
吴王一听,暗自吃了一惊,但仍强词夺理地说:
“越地肥沃,其种甚佳,想必地气不同,故不长苗。既然如此,那就赶快补种吧。”
公孙沉痛地告诉吴王说:
“农时已违,已无法追播!”
夫差一听,顿时不乐的目光转向大司农披离说:
“如此大事,为何不早向寡人禀报?”
披离大恐,跪地奏道:
“臣本欲上奏,但恐……”
“什么!”吴王声色俱厉地斥责。
“臣因心惧犯颜上谏,会像伍相国那样招致杀身之祸。”
“你不提,孤倒忘了。其实你已多次抗旨,身为大司农,隐瞒实情,来人!”
虎贲即应声上前。
“将披离的头发剃光了,以作警示!”
披离被拖了出去。
接着,吴王复对王孙雄道:
“王孙将军,你速去越国,命越王多贡些稻米,不得有误!”
王孙雄闻言,唯唯应命。
果然,不出半月,大批越谷送到,这就大大缓解了吴国的饥荒。吴王高兴地对押车回来的王孙雄说:
“伍子胥最大的不识事务处就是在对待越国事宜上,其实,寡人要想争霸中原,就要控制越国,使其成为吴国的后方基地,为吴提供源源不断的粮秣给养,这一点他是至死不明的。”王孙雄说道:
“大王目光远大,谋虑缜密,将越国作为附庸之国,横竖都得听大王您的,这招棋走得太妙了。”
吴王闻言,不由朗声大笑。
此后,每当王孙雄去越国催逼粮食,越国总是尽其所有,令他满载而归。每当行前,对王孙雄这位公使,越王总是亲自送迎,恭敬如仪,只希望他在吴王面前好言几句。王孙雄真也做到了。吴国因有越国的不断提供大量的稻谷,这一年田畴虽然颗粒无收,但百姓还不至于挨饿,国内也就较为太平。
翌年(公元前482年)春,吴王夫差与中原诸国在黄池会盟的日期已经迫近,吴王仍命太子友、王子地、王孙弥庸等守国,自己则调动了国内十三万精锐,亲为统帅赴黄池会盟。
行前,吴王将西施和文妃安顿在新筑的地下水宫——龙瑞宫中,这龙瑞宫是他从句曲回来后建造的,它从吴宫地下道入口,与橱溪城的船宫相接,通三江口。夫差为防不虞,特制龙符三爿,一自爿己保管,另二爿归西施和文妃。黄池争盟,成则为霸主,败则为盗寇,万一会盟失败,吴王希望这两位爱妃能从水下宫殿等候自己,以期日后相会。
诸事妥帖后,吴王择日启程,仍从邗沟下水涉江渡淮向北而去。
欢快的若耶溪像一位披着冰毂的白衣仙子,她从会稽山麓唱着歌御风而下,又调皮地将柔腰向东一扭,来到了那新凿的运河。霎时,那冰毂迎风飘啊飘,五十里路的水面上便薄雾笼罩,银光闪烁。
离运河东南角有一座山,山上多孔雀石,那光泽在阳光下光芒四射,远远望去如一座银山。银山,越人就这样称呼它。孔雀石开采后,经过冶炼、铸造,便成为一种叫锡的东西,所以,因这座山是冶炼锡的地方,故又被人称之为锡山。锡加纯铜即是青铜(锡青铜),而两者都离不开木炭,才能成器,因为这座山每天要聚集不少炭进行冶炼,由此又称作炭聚。
黑子的家住在锡山相对的称山。称山是人们将烧好的炭到这里来掂轻重的地方。所以顺口溜便叫称山了。称山多树,这里的越民世代伐木烧炭。黑子家也一样,累世以卖炭为生,家中有祖父母和母亲及两个小妹,大的妹妹六岁叫黑妞、小的妹妹五岁叫黑囡。可怜黑子的父亲因积劳成疾,三年前卧床不起,一命呜呼,家中的重担由此压在黑子的肩头。
第116节:绝命姑苏山(12)
黑子自从造好义田,筑好运河便回家烧炭了,不过,他在家是壮力,负责伐木、烧炭,装箩过秤,然后搬上渡船,将炭挑上锡山卖给炭官,炭官便按炭多少发给他几枚青铜戈币,再去易粮。
就在吴王统兵北上去会盟的两个月后,也是越民准备祭禹庙的时期,这一天,黑子挑着箩筐,箩筐内已有用木炭换来的数升粮,此刻他正朝家中走去,一路上不断地想:
“吴兵真当可恶,开始是催我们缴粮后来是逼粮,如今发展到抢粮,弄得伢肚中空空,只好用野菜填肚。”
但当黑子摇动渡船,望着一望无际的义田,见田畴里的水稻如绿浪翻卷,不由又高兴起来,自语说:
“稻做大肚了。看来丰收是笃定了。吴已到北边‘成名’,只要能渡过眼前难关,打了粮后家里大大小小勿会饿肚皮了。”
又想到今天换来的几升米,一定要满满煮一甑让老小吃一顿饱饭,一路想着,不觉来到山脚边的石室,石室外有一烧炭的土窑,另有一舂谷的石臼和石磴,他在旁边一站,开口大叫道:
“我回来喽,看带来了啥……”
随着叫喊声,最先从屋里飞出来的是两个小妹,口里嚷嚷着说:
“哥哥,给我吃,给我吃?”
黑子抛下扁担,张开手抱起两个妹妹,啧啧在小脸蛋亲亲说:
“有吃的,有吃的,哥带谷来了,叫妈舂好便烧饭吃,好不好!”
“嗯。我吃两碗!”
“我也吃两碗!”
“好,哥少吃点,让妹妹吃得饱饱的。”
祖父母拄杖颤巍巍地出来了,扶搀他们的是黑子的母亲,祖父咳几声,用苍老的声音说:
“妞妞,囡囡都下来,爷爷有话对你哥哥说。”
两小扭头看看爷爷奶奶,又看看母亲,点点头,从黑子身上溜下了地。
两老被扶在门口的石凳上坐定,那爷爷庄重地说:
“黑子他娘,你将这谷盛进陶坛里去,到时要用的。”
“嗳。”黑子娘温顺地应一声,将筐中那袋谷取出来,默默地拎进了屋。
黑子大急,问爷爷说:
“爷爷,为啥要……”
爷爷笃笃拐杖庄重地说:
“六月六日是先祖大禹的生日,越人要稻谷祭祀,你忘了么?”
黑子挠挠头皮嗫嚅地说:
“孙儿没有忘,可是……可是两个妹妹饿得慌,取一些出来不行吗。”
爷爷说:
“你临走时给爷爷的两只苞米爷爷没有吃,给妞妞、囡囡,天晌午了,你也没吃吧,你娘已煮好了野菜,还拌了米糠,很好吃的。”
爷爷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两只苞米,妞妞囡囡乖乖地接过,啃了起来,顷刻间连芯咽入肚中。于是一家人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