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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越国由诸稽郢统领的右军押解着战俘和大批战利品回来了,而范蠡统帅的主力军仍屯兵吴越国界,严阵以待。这一战,越兵也有不少死伤,所以大批死难战士的尸体也从吴国运回等待安葬。英雄,是用骷髅堆砌起来的,一将成名万骨枯,英雄,是杀了无数同类才被认定的,多么惨痛!望着一穴穴新坟和伏在地上哭泣的死者家属,勾践眉心那个结拧得紧紧的。
勾践将为国捐躯的越国将士安葬于冢山后,回转越王宫而去。沿途,阵阵凄惶的哭声萦绕耳际,他感到心中如灌铅般的沉重,他想跟人聊聊,抒发一下内心的感受,于是便来到了越夫人的织造宫。
“大王,你脸色不好。”越夫人不安地说。
“是么?看到那么多的尸体直想呕吐。”越王捂着胸口说:
“是啊,打仗必定死人。”越夫人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臣妾有话正要对大王说呢。”
“你说吧,孤听着。”
“太子友被俘,。”
“是的。”
“大王准备如何处置他。”
“想听听夫人你的。”
越夫人迟疑了一下,说:“兴夷在病中,常常叫着太子友的名字,兴夷如此记挂太子友,这太子友一定是个有品行之人,臣妾的意思是,不要去难为太子友,我们一代的仇恨不要牵扯到下一代身上。”
越王沉思片刻,说:“是啊,兴夷被释放回来仰仗太子友,如今他虽是越国的俘虏,孤也无难为他之意,刚才夫人一说,孤想放他回去。”
“那就好。”
告别越夫人出来,勾践向燕台石室走去,他要召集将士,对胜利后的形势作个谋划。一路上,他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如今他牵挂的是北边。北边的会盟情况又怎样了呢?
这一天,勾践接到了探马的禀报说,吴王夫差是五月初至黄池的。周王命单定公出面主持会盟。黄池诸侯国见晋定公都到了,自然都顺从地前去赴盟。那么,谁先歃血呢?晋定公称霸已多年,这盟主应该是他,而吴王则认为自己是周室长辈,按辈分自己应为盟主。
两者相持到七月初,越军攻吴城,太子友被俘的消息传到了黄池。夫差这才急起来,他一边要挟周王,给予支持,一边在离霸台一里的地方摆下战阵,准备用武力征服晋国。周敬王心惧吴王,敬称夫差为伯,还送了雕弓羽矢这类东西,以示吴王身份高贵。晋定公害怕吴军强大的兵力,便请吴王夫差先歃血(古时会盟,双方口含牲畜之血以血涂口,表示信誓,谓之歃血)。吴王已得了盟主之位,被尊为吴公,诸侯国投其所好,有的割地、有的献美,以贺吴王成了一代霸主。吴王踌躇满志,这才拥兵匆匆南归。然在还师途中,路过宋国,大约是因宋在会盟中对夫差态度暧昧,吴军一把火焚了宋都并夺了几座城池。
听了探马的一番话,勾践陷入了沉思。吴王这次回来,定然要与越决一死战,他正志得意满拥有强大的兵力,而越国经这十余年的生聚教训,较前是强大多了,但要对付战场上威名显赫的吴军,谈何容易,他会将越国碾成齑粉的。想到这里,他匆匆召来文种,商议对策。结果很简单,仍由文种去贿赂伯嚭,只要有伯嚭从中将所有事情统统推到王孙雄父子身上,至于太子友等人,则放回吴国,两国言和。文种应命而去。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吴王夫差亦无伐越的念头,也想言和,他对伯嚭说:“你不是说越国不会攻吴的?如今,你去越国一趟,使两国罢兵,不然,杀伍子胥的剑仍在哩!”
伯嚭唯唯领命。其实,此时的文种就在太宰府中,两国的君王都无兴兵作战之意,两人自然一拍即合。隔天,伯嚭引文种见了吴王,议定了和约:王孙雄父子被作为替罪羔羊,任凭越王处置,太子友安然无恙被释放回国,议和成功。
其实,吴王夫差不战言和另有别情。
当吴王一回吴城,头一桩事就是去龙瑞宫见两位美人,他要接她俩出来,与中原诸国送给自己的美人媲美,吴王认为这是平生第一件称心乐事。然而,龙瑞宫中仅剩西施和旋波、移光一班宫人,文妃已不知去向,据服侍文妃的宫嫔说,就在吴王北上的当天,文妃就同一位齐国青年男子私奔,那男子本是从齐国战场上俘虏来的,负责宫中的花木修葺,两人不知何时搞在一起,趁吴王一走就溜走了。文妃是自己多么心爱之人,为了她,自己冷落了多年相爱的西施,此刻的夫差又气又恼,但转念一想,自己宽慰自己道:“只要西施在,孤总算可以自慰,毕竟这些年自己在她身上所花的心血未曾白费,如此一想,吴王软语安慰西施,请她出龙瑞宫主管正宫。夫差的意思是给西施扶正,让她成为吴国的国母娘娘。他以为这一许诺西施定然会愉快接受的。然而,西施却一脸严霜,说:
第120节:绝命姑苏山(16)
“大王心意,臣妾领受了,不过,臣妾有两句至言,要奉送给大王,愿大王虚心听之。”
夫差忙说:
“爱妃有何言要说,孤洗耳恭听。”
西施正色道:
“有道‘诡谲不可恃,人觉则计穷;伪装不能长,久之则露脚’。”说罢,取出一把剪子,将一幅锦缎拦腰一刀,复道:“大王若能将它重新连接,如天衣无缝一般,臣妾当即出这龙瑞宫,倘若不成,妾愿终老于此!”
夫差怔怔地望着被剪断的锦缎,良久不作一声。
吴王的烦恼远不止此。
吴国将士自北伐回归途中,已得悉越兵攻都城,太子友王孙弥庸被俘,加之连年筑邗沟、劳师北上,战事不断,国力日见虚弱,个个出怨言,不愿再战,吴王知士无斗志,民怨鼎沸,对外树敌颇多,在此内忧外患的情况下,作出了退让。自己则深居吴宫,长夜饮酒作乐,套用越国生聚教训之谋略,阳则教民以休息,阴则以盟主身份,联络各国,密谋伐楚灭越之计。
三年后(公元前479年)的夏季,吴楚再度兴兵,两军恶战长达一年,吴击败楚国。幸好越国出兵救楚,吴国遂被战败。
匆匆之间又过三年(公元前476年);周敬王驾崩,翌年,周元王登基。往昔,周敬王因畏惧吴王夫差而称之为“伯”,诸侯虽多受强吴欺凌而敢怒不敢言,如今老王已殁,新王登基,各国诸侯便趁时与越王联络,欲推翻黄池盟约,文种是竭力主张越王称霸之臣,对各国公使的到来尤为热情,而此时的吴王对此浑然不觉犹在梦中一般。那么,如今的越国又怎样了呢……
经十年生聚、十年教训的越国已是山青水秀、美丽非凡。自从在国内整治了河道,改造了沼泽之地,越国基本已消除洪涝之灾,人口总数已剧增到三十万人,按两丁抽一的数字,不仅已拥有了一支五万人的军队,而青壮男子已达十万人之多,相应加上等量的青壮年妇女,青壮年男女总数已逾二十万。
“蠖屈求伸,非终于屈;龙潜深渊,匪固于潜,大王事吴,为的是雪姑苏之耻,今吴国疲惫不堪,又频遭天灾,趁时伐吴正是时候!”文种不断提醒越王。
是啊,多年来种下的仇恨种子,早已成长了,黑子被杀害时,已经看出越民对复仇是何等迫切,然而,那次只是用“怒战”这策投石问路而已,如今要大举进军,成功与否在此一决,可战乎?勾践亦在苦苦思索。
文种的不停提醒,勾践不是不肯采纳,君臣相处日久,文种的内心作何想,勾践还会不知?不过眼下伐吴果是时候吗?此时此刻,他希望有一个超凡绝伦、足智多谋的超人与之谋议决断!
一天,申包胥来到越地拜谒越王,正在石塘观看越国水师演习的越王闻报心下大喜,匆匆赶回大城。
申包胥,楚国上大夫。他是楚庄王的旧臣,曾是伍子胥的同殿之友。当年伍子胥含怨受屈由楚逃奔吴国,途中巧遇申包胥,骤见挚友,伍子胥想起父兄被楚庄王杀害,不由悲从中来,他向申包胥哭诉怨屈后说: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一定要倾覆楚国社稷,以雪此恨。”
申包胥闻子胥父兄被无辜杀戮,恻然动容,但当听到伍子胥要倾覆楚国,便说道:“虽然是楚王对不起你,可毕竟是你的父母之邦,为了楚国父老,你就不要记恨了,如果非要如此做,我一定要想办法将楚国保住。”
后来,吴军果然攻破了楚都,君臣作鸟兽散,宗庙毁、社稷倾,楚国势若累卵,此时,申包胥以超群的智力,在国家危亡的紧要关头,挺身而出,只身赴秦廷搬取救兵,七天中他滴水不饮、粒米不沾,在秦廷痛哭哀嚎,他的一片赤心终于感动秦哀公。“岂日无衣?与子同袍。王子兴师,与子同仇。”秦哀公怜惜这位大贤,涕泣之余,赋《无衣》诗表示敬意,发兵五百乘前往救楚。终于击退吴兵,使楚国得以幸存。
往事历历,至今仍镌刻在勾践脑际,如今这位心仪已久的旷世贤臣来到越地,越王对他自然敬重有加,格外重视了。
申包胥虽然已是耄耋之年,但看上去仍不亢不卑风骨嶙峋,“果然有贤者风范!”勾践见后暗暗赞叹,未等申包胥提出要求,勾践主动提出请包胥看看越国军事防御工程和机要重地。申包胥此来的使命是专程来说动越王进攻吴国的,对越王的建议自然一口应允。
巡视过越国各地,申包胥兴奋地对勾践说:“当年管仲来到这里,说‘越之水重浊而泪,故其民愚极而垢’,倘若他能活到今天,一定会说,‘越之水清澈而秀,故其民机智而勇’。”越王听后,精神为之一振。
由于两人有共同的急迫要求,两人很快进入实质性的商谈,勾践非常恭敬地问申包胥说:
第121节:绝命姑苏山(17)
“臣民们都劝孤兴兵攻吴,吴乃强国,越乃弱国,能胜乎?”
申包胥微微一笑说:
“吴虽强大,却已惹得天怨人怒。对外先与楚为敌,继而又与齐晋抗争,连自己的盟国也不放过,邦交上已是失道寡助。对内杀贤臣,信奸妄,劳师疲民,弄得殿臣自危,将士寒心,民心散失!”
“越虽弱国,对外有亲楚、结齐、附晋、联秦之邦交方略。对内用十年生聚、十年教训之国策,弱国已显强大。若能趁今吴内忧外患之时,适时攻吴,没有不胜道理!”
申包胥之言一锤定音。
当天,越王立即在燕台石室召集诸臣,集群思,广群策,问抗吴战术。
范蠡胸有成竹,率先开言:
“臣以为若要胜吴,可用‘天战’”。
范蠡的‘天战’奇略,与申包胥之游说不谋而合。
“吴王无道,信任奸佞,杀害贤才,政纪混乱,军队蛮横,百姓饥馁,旱、蝗、水、雹灾情频发,就此乘机进攻,必胜无疑。此谓天战!”范蠡说。
文种笃悠悠道:
“对将帅许官封爵,对兵士用重赏激励,唯其如此,才没有攻不克战不胜的敌人,兵法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此谓‘赏战’。”
曳庸很严肃地说道:
“对吴作战,依老臣之见,莫若‘死战’最妙。臣以为与强吴作战,要消除将士的疑虑,不使有后顾之忧。一方面向将士说明,倘若不胜,将招致灭顶之灾,人人都将无法存活,让将士抛弃一切苟且偷生的念头;另一方面,把将士们的女人送到会稽山麓的独妇山,以示专一。”
诸稽郢经思索后说道:
“两军交战,呼前攻后,声东击西,让敌人顺着我军所布的迷阵转,兵法上说,在敌人无法防范的时候,奇袭它,出其不意地发动进攻,必胜无疑!末将以为伐吴可用‘奇战’。”
陈音大声道:
“臣以为,将帅的作战计划得以实施,靠的是士卒的奋勇杀敌,而奋勇杀敌依靠的是勇气。勇气,是激励出来的,兵法云:士气高涨就出击,士气低落就撤退。所以,此次作战,气战,最佳。”
扶同环眼一睁,威风凛凛地说:
“臣以为,对吴作战,‘围战’则是上策。诸位想想,吴城高垒深壁,城基坚实,就算打败,退入城中坚守也可持久。不如拟定对策,俟等逃进城时,在彼之吴城外筑起越城,又留一缺口,将它围在城中,如此一来,敌军在粮食将尽时,必不再拼死坚守,城池就易攻多了。”
计倪,皓进等都各抒已见,献出计策,越王虚心听之,兼收并蓄,听众臣说得差不多,然后相视群臣一匝,开言道:
“诸位大夫旁证博引,雄辩滔滔,所言极是,不过,尔等所言均系用兵谋略,却未涉及治军之要术。孤今用‘以战止战’之道,以有道之军,伐无道之君,使吴越百姓不再受战争之苦,使生灵不再倒悬,然要使三军令行禁止,还得用军法统之,倘若有法可依,有章可循,军令才会畅通无阻,三军最终听令于统帅麾下,诸位贤大夫以为然否?”
诸臣一听,不知越王用意为何?
越王知道他们内心有些疑惑,于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