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旌旗猎猎,战车辚辚。吴国从蛇门出军,杀气腾腾直向越国扑来。麾盖之下,骑着高头骏马威风凛凛的吴王阖闾,他的左首是相国伍子胥,右首是上大夫伯嚭。
“勾践这小儿太不自量,竟然敢与吾军抗战,看来他是死定了。”阖闾在马背上不屑地说。
“这种残枝弱叶,由王孙雄主中军,展如主左军,专毅主右军去对付绰绰有余。大王只管登高遥观便是。”伯嚭在旁说。
“听说文种和范蠡都已到越国,文种是我好友,我也曾修书请他来吴辅佐大王您,但不知怎的反去了越国,两人乃当今奇才,不能等闲视之。”伍子胥警告说。
“是吗?……”阖闾漫不经心地似问非问。
“伍相国,你可不能长别人的志气,灭自家的威风!”伯嚭有些生气。
第22节:会稽之耻(2)
“我是就事论事,残枝弱叶,经人扶持,也会茂盛的哩。”伍子胥反唇相讥。
已到“榜李”(今浙江嘉兴)之地,这是个广阔的原野,四周山坡种植了不少李树,万树李花令人醉心,故又称“醉李”。
越军已经布下阵营,专等前来进攻的吴军。
阖阊在未遇越军之前,想象中的越军是毫无阵法、一触即溃之军。及到他拍马登上高坡,驰目遥观,心头不禁有了些许寒意。那越军约三万人,列成三个方阵,即中军、左军、右军,三军一列白盔白甲,加之旗号是白色,望之宛同白色的云海,其时恰是李花盛开季节,那李花和白色的越军汇在一起,不知哪是树,哪是人,而吴国三军从旗帜到装束一列是红色,红色的火海和白色的云海本来是极易分辨的,殊不知阵营布在李树林,这给越军好比涂上了一层白色的伪装,给人扑朔迷离之感。
吴军阵营中响起了战鼓,号角齐鸣,由专毅指挥的右军开始向越军进攻;越军这方由范蠡指挥,迎头攻上,两军甫一接触,越军便败下阵来。在高处的阖闾见一团“白雾”退了回去,知道越军第一个回合中就败下阵来,高兴地对伍子胥说:“孤知道越兵是不堪一击的。”
越军阵营里,响起了激越的战鼓,殊死反击的越军,决心生死一搏。
就在高处观望的阖闾,在两军激战中感到迷惘中的震撼,越军中军,强悍有力,如白浪般地席卷过来,剑光耀日,旌旗蔽天,左、右二军箭如蝗飞,直向吴军激射。再看吴将专毅、王孙雄、展如毕竟是沙场宿将,临危不乱,此刻使出看家本领,以快速、变幻莫测的队伍,山崩海啸般地冲了过去,其时人人奋勇,个个当先,以一敌十、挥戈砍杀,逼得越军又一次败下阵来。
阖闾观之,不由抚掌哈哈大笑:“勾践小儿,到底年齿未长,懂得甚叫阵法!”伍子胥、伯嚭也都眉头舒展,对越军的战法不以为然。
忽然,越军的队形似有了变化,稍顷,三军队中走出三排赤身露体,散发跣足的人来,他们每排约百余人,每个人都一手拎着自己的散发,一手以剑按颈,嘴里高叫着齐步向吴军阵营走来,只听得叫道:
“吴越二君治兵,小民奸犯旗鼓之令,罪该万死,不敢自逃刑罚,此死谢罪!”
越人反复高叫着,及到吴军阵营前,第一队在中军阵前站住,还未等对方弄清情况,这批人便毫不犹豫地自己抹了脖子——死了。血,直溅吴军将土衣甲;第二队上前来了,他们立在左军阵营前,依旧是那几句话,到最后一个“罪”字喊毕,也照例刎颈而死,第三排也依样画葫芦,一个个割下了自己的脑袋。
吴军虽惯于作战,杀人无数,却从未见到这种场面,一时都惊呆住。
“怎么……怎么……”
“死了!他们自杀死了。”
“莫非是假死!”
吴国将士先惊后疑,纷纷上前探视这些倒地的越人是否真的自杀死了,他们忘记了打仗,忘记了对面的敌人。
“不要围观,这是越人的奸计!”吴师中有人大喊,但这喊声好如蚊蚋的叫声,毫无作用,后面的人挤压着前面的人,吴军乱成一团。就在此时,隐蔽在李树坡上的越王勾践亲自擂起了震天的战鼓,范蠡掩军杀向吴军……阖闾毕竟有些年纪,眼前的变化一时还反应不过来,骤闻杀声四起,以为越军大溃,于是飞速下岗,直向越军阵营冲杀过来。伍子胥和伯嚭知情况有异,急阻,而此时阖闾的坐骑疾驰而去,越将灵姑浮正杀得天昏地暗时,忽然眼前红光一闪,一个身披大红风氅的人已奔至眼前,“阖闾!”灵姑浮心念电转,说时迟,那时快,他一刀劈去,阖闾一惊,战马四足腾空,刀光闪处,阖闾的右脚脚趾被砍去一截,“喔唷——”吴王大叫一声,跌下马来,灵姑浮欲举刀再砍,“瞠”地一声,专毅横刀架隔,灵姑浮与之战了三个回合。不敌,败退。专毅扶起阖闾,专毅扶着阖闾刚走了几步,不料一支冷箭从背后“嗖”地射来,这箭不偏不倚,刚好劓中专毅的心窝,两人一起倒了下去。就在这时,伍子胥、伯嚭、王子雄赶到,救回了阖闾和专毅。吴军见主帅重伤,一时大乱,越师趁乱掩杀过来,吴军不敢恋战,急急鸣金收兵,往北逃窜。
吴军倒戈拖戟,溃不成军,一点人马,损失过半。大将专毅已死。这一仗打得很惨。
“我们西破强楚,威震列国,如今却在阴沟里翻了船,被小小越国打败!”
“早知这样,倒不如不打为妙。现在专毅将军死了,死在越人于中,太不值得!”
一路上,士卒们怨声载道,纷纷抱怨这场仗打得窝囊。躺在格车上的吴王对自己贸然出兵攻越也追悔莫及,脚上的伤剧痛无比,心头的创痛更是难当,痉挛中,阖闾大叫一声“痛死我也!”就昏了过去。
第23节:会稽之耻(3)
“大王,大王……”同车的伍子胥见阖闾昏死过去,大惊失色说来也不巧,此时天却下起了雨来。为防止病情恶化,没奈何,伍子胥一边命快骑去姑苏请太子到来,一边将车推进路旁的一个破旧驿亭,等待天放晴再走。
“专毅他……死了么?”
“太宰伯嚭陪着,大王放心!”为不使吴王心中难过,伍子胥隐瞒了专毅的死讯。
“他……伤势很重,恐怕也不会长……久的。他为保护……寡人而死,将他……埋在孤的墓侧。”
“大王,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吉人自有天相,您会没事的。”伍子胥泪流满面。
“孤恐怕见不到太子了,伍相国,你要答应孤一件事……”阖闾强支半身,剧烈的疼痛使他的额头沁出了豆大的汗珠,呼吸显得十分急促。
“大王有什么话,请说出来,为臣一定照办。”
“孤……要你像辅佐寡人一样辅佐太子夫差,他……有妇人之仁,无丈夫之狠,只要相国在吴国,夫差就能竞逐天下……”
“大王,臣一定像辅佐大王一样辅佐太子。臣已命快骑去请太子了,请大王耐心等待。”伍子胥跪在车中,以首叩头不已。
“你……要告诉他,不要忘掉勾践杀他父亲……之仇!报仇!”
阖闾竖起的身子“砰”地倒了下去,一双老眼睁得大大的。
剧烈的心绞痛和刀伤的疼痛使这位刚刚步入老年的吴国君王没能逃过此劫,未等太子夫差赶到,阖闾就咽了气。伍子胥在哀痛之余,只得暂时将吴王的死讯隐瞒,雷雨中人马继续向姑苏进发。
“季姑娘,季菀姑娘——!”勾践刚刚回军,就得知阖闾猝死在途中的消息,喜极中,匆匆来到季菀教习织布的织造宫报喜讯。
织造宫建在越宫内苑一角。这里广植洞庭朱橘。每逢初夏时分,这里清香四溢,及到霜降,绿丛红橘,煞是好看。
透过石雕的窗棂,季菀正在手把手教一名小宫女织布。布是用苎麻织成,这便是越地特产的平纹麻布,用三十一根经线,二十根纬线织成,大部分宫女用芒麻织布的技术已十分娴熟,梭如飞鱼,令人目不暇接。
帮助了一位小宫女接好线头,季菀示意她照此操作,自己则调好机杼,低头专心织布。
季菀来到越国后再未离开过。尽管楚国的亲人一次次派人催促她回去,但不知何故,季菀却自甘寂寞,她不再向往昔日的繁华,而将这筑在会稽山腹地的越王宫作为了久留之所。不仅如此,季菀还从不让人称她是公主,更喜欢别人唤名字或季姑娘,同时,在公开场合她都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出现,以致越族百姓都将她当作是一位从异地到此来传授织造技术的普通女子看待。
几年来,季菀终日操劳,将楚国的织造技术传教给越族女子,这使她的生活变得充实,而越民也非常爱戴这位来自楚地的织造姑娘。
当勾践进入织造宫时,季菀正神情专注地在织一匹细麻布,对于周围的事物浑然不觉。
“季姑娘,季姑娘——”
季菀终于回过头来,见是越王,连忙停机,下得机座,敛衽道:
“原来是大王,有失远迎,望见谅。”
勾践笑道:“你过来,孤要向你报喜。”
“大王有话请说,这匹布尚有几寸就成丈匹了。”
勾践说:
“织布是小事,我有天大的事要让你知道。他死了!”
季菀茫然地问道:
“他死了,谁呢?”
勾践严肃地说:
“阖闾死了。因挨了灵姑浮一刀;死在行军回程的路上了!”
季菀一听自己日夜所祈盼的人死了,反显得尤为冷静而又自制。阖闾未死,自己还可逗留在此,如今一死,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可留在这里的,想着想着,季菀走了神。
勾践一看,以为季菀不信她的话,说:
“唔,你不信……”
“不,不,没有什么……”季菀回过神来,碰到了勾践灼热的目光,再一看,身边练习织造的侍女不知何时都已悄然离去,只剩下自己和勾践相对而立,凝视片刻,她赶紧羞赧地移开了目光。
兴奋中的勾践毫不察觉季菀细微的变化,只是说:
“阖闻一死,吴越战争将暂作停战,为今之计,该将越国都城从深山迁移出去,现宜择一平阳之地,孤已准备与几位大夫在会稽山脉选择新越王宫基地,公主愿意一同去否。”
望着勾践两道犀利、炽烈的目光,季菀知道这是越王这些年来对自己最盛情的一番美意,早闻会稽雄伟高峻,能在越王陪同下作最后一次探胜,亦能给今后留下美好的记忆,于是敛衽谢道:
“大王既已除去心腹之患,真是可喜可贺。但不知迁都之事,与诸臣商议过否?”
第24节:会稽之耻(4)
勾践略一皱眉,道:
“如今的诸侯国谁不兴建宫室,吴建有姑苏台、楚建有章华之台、晋建铜靼之宫……然越却困于深山居茨茅屋,孤作为一国之君,建造宫室谈不上,如今吴军已不敢小觑越国,趁干戈暂息时,让越国臣民住在四平之地总是应该的吧。”
季菀听后,微微一笑,道:
“这原本就是应该的,我是信口说说而已。”
勾践脸上板滞的表情舒缓了不少,眼中又多了几分异样的炽热,急切地道:
“公主愿意的话,现在即可随孤同去,文种、范蠡他们四位大夫在等候哩。”
季菀下了织机,敛容道:
“恭敬不如从命,大王请!”
勾践轻松地回笑道:
“公主请!”
三月,是一个令人陶醉的季节,会稽山山花烂漫、兰香袭人。正午时分山坳的小道上走来几个人,为首的就是勾践,随他同行的有季菀、范蠡、文种、皋如和若成。
越王决定,将越族从会稽山北麓挪动一下,迁移到会稽山南部去,以图发展。在众臣的支持下,为选择到一佳处,勾践带了这一行人由北向南而来。
季菀作为楚国公主,平时足不出户,今天,她眼中的会稽山是以美妙神话砌成的,一路上,她与勾践或并肩而行,或忽前忽后,指指点点,看到的每一座山都觉得兴奋异常。
“更奇妙的还有呢,你看,那像不像一尊佛?”季菀顺着勾践遥指处看去,果然,一尊天然石佛倚天盘腿而坐,原来,大佛是山、山即大佛、巧夺天工、弥足珍贵。
季菀在禹穴探险,禹井照影,沿山路行来,尘虑涤净,把过去不愉决的事暂撇一边。行至一涧谷,只见涧深不可测,水声轰然,俯身看去,但见涧水碧绿如染,不由奇怪地问:
“太子,这水缘何绿得出奇?”
勾践回头解释道:
“公主有所不知,这是条神秘的河流。相传禹求天书就是从这条溪流而至,这谷口三面环山,谷身狭窄,深不可测的溪涧迂回曲折,因会稽诸山多赤金美玉,这水也就成了碧绿晶莹,传说这里曾出过一名叫若耶的美女,由此又叫若耶溪。”
“原来是这样的。”公主哑然失笑。
沿着若耶溪前行,还是勾践、季菀在先,诸位大夫若即若离尾随其后,大约过了若耶溪的一半,至一浮桥处,一群青年男女在溪中濯足,看到这一场景,季菀不由面红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