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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这话,严青青还来不及说什么,只见那陶族长就已经皱着眉毛往教室的方向渡了过去。
吃晚饭的时候,陶雪莲还不见自己的弟弟回来,而阿爸也是不管不问的坐在竹席上眯眼看天,她收拾了灶间的菜碗饭锅,回头又看看阿爸,然后在围裙上楷楷手,出了门。沿着盘旋而下的石梯往村中央的方向去了,一路上的包谷杆子叶子泛着葱葱的油绿,陶雪莲先往陶二爷家走,陶二爷和陶阿叔不在家,只有个六岁的娃和陶婶在竹楼上做衣裳,陶雪莲就问有没有看见陶娃子,陶婶说一整天都没有来了。陶雪莲又转去陶四爷家,同样是没有看见陶娃子,她急匆匆的将陶娃子经常去的地方都找了边,最后,她找到陶旺德家,这陶旺德的阿妈也在四处找人,两个人一综合,觉得娃子们肯定还在宗祠里。
还没到学校,老远的两人就看见宗祠的门口有个人坐在门槛上,那人手里握着一杆粗长的水烟筒,咕噜咕噜的响着。陶雪莲走上前去,满脸的笑容,她问道:魏老啊,涯阿弟可在里面?
在呢,都在呢,快进去吧,魏国华站起身来指着供奉陶族祖先的西殿说。陶雪莲两人点点头,进了宗祠,走完长长地走廊,眼光一扫进西殿,两个细瘦的影子就落进了眼睛里。两个娃子直挺挺的跪在蒲团上面,一会子就动动跪的麻木疼痛的腿,时间久了,两个人就干脆坐在自己的腿上。终于是找着人了,陶雪莲二人就问是咋个回事,吃饭了也不知道回家,两个娃子自然是不愿意说,一见家人来了,起身就窜出了西殿,落后的陶娃子还哎哟的叫了一声,差点没被高高的门槛绊倒。陶雪莲又气又好笑,心里到是踏实了。
【四】
入夏了,一场换季的雨将干燥的土壤和成了深沉的稀泥,严青青趁着雨天村民基本都休闲在家的空档到了他的学生卓玛的家里。她打量着这对母女的栖息地:小小的竹楼堆放了不少竹子加工的成品竹篓与半成品,转头就可以看见的厨房是一目了然的空荡,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这屋子就透着一股森然的寂静。女学生羞怯的坐在母亲身旁,低着脑袋不敢看严青青一眼。
卓玛的母亲涨红着月盘脸儿,她有些愧疚的说:“老师啊,还麻烦你亲自跑一趟,真是对不住啊!卓玛她……”
“阿姨别这么客气,卓玛是我的学生,我过来了解她的家庭状况是理应的,卓玛这么乖巧懂事,如果不读书就真的可惜了,您一定要她读书才是,学费不急着交的,先让卓玛上学要紧。阿姨把钱凑齐了再交也不迟的。”严青青真诚的望着女人,目光打量女学生的时候又变成了怜爱。卓玛的母亲忙不迭的点头说:哎哎,等凑了钱涯一定给老师送去。随后两个人又说了好些话才结束了这次家访。聊得话题中,最多的还是这对母女艰难的生活和卓玛这个可怜的孩子。
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泥泞的稀泥铺满了小路,溜滑溜滑的印着各异的脚印。严青青深沉的回忆着卓玛的母亲说的一席话,她说,涯们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老好人,一辈子就在地里打滚的,老天他要收人涯们也是没法子的,就是苦了卓玛了,从小就没了阿爸。这些话深深的触动了年轻的教师,她心说,父母是子女的天和地,翅膀硬了的雏鸟终究还是要回家的。她开始想家了。
走进村子的深处,青石板铺就的路径上有斑驳的地衣,湿漉漉的雨水还能把裤脚给打湿。深深的小巷子里,铁匠铺里咚咚的打铁声以及打磨铁器的声音空灵的传出去好远好远,走近了,那嘈杂的声音倒是叫人有些牙酸,打铁铺里一根牛皮尺子、矬子和铁器使劲儿磨着,铁匠将赤红的一把锄头毫不犹豫的丢进烙水里,哧哧的就冒出白烟来,一阵石炭的热浪也就迎面扑了过来。严青青看见铁匠铺外边站了一个人,那人戴着蘑菇一样的布帽子,着深蓝色的家制对襟长衫子,石炭的冲气儿对他好像一点作用都没有。严青青对铁匠说,我要一把剪刀,多少钱?全在摊子上摆着的,那铁匠用脖子上的毛巾揩了揩额头上的汗珠子,说,小的五块,大的八块。
功夫越来越好了哇,铁匠铺外的那人说,越来越有你老子的模范了。严青青没听懂那人说的客家话,选着剪刀,只听那铁匠说,陶公哎,得到你的夸赞可真不容易,都有……都有三十多年了吧?
陶公眯着眼笑了起来,并没有接话,严青青这才侧头看清了身旁的人,可不就是进村头一天遇到的那个人么,陶族长的父亲,陶娃子的祖父陶公!严青青打招呼说,陶公好啊,您也来买东西吗?
陶公依然不答话,眯眼瞅着眼前黑黢黢的打铁作坊,幽幽的说,你老子跟涯是同岁数的啊,他走的早哇!今天,陶公目光里透着赞许望向打铁匠,这门手艺算是没有落下呀!
打铁匠憨笑着点点头,用普通话对严青青说,你是外地人不知道,陶公是我们这里有学问的人,很是看重这些民间手艺。早年我阿爸在的时候两人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只是我阿爸走的早,陶公就孤独了,有个空闲就来我这儿看打铁。听完这一番话,她再次看了看这个陌生的老人,而陶公也已注意到了她,正对她笑着,露着黄板板的牙齿。
在住处的外间书柜上,是魏国华多年搜集的各类书籍,整理的整齐干净,泛黄的零碎书页都齐齐的夹在书籍里,这些书籍薄如蝉翼而易碎。严青青此时面对着这些老书,突然觉得陶公就跟这些书是一个档次的人物,都是见证过人世沧桑的,都是要把他们这些小一辈儿从骨子里看的透透的。他们这些小一辈儿在老一辈儿眼里都是透明人。她好笑的摇摇头,从找出书柜上的《窗花大全》看了起来。没过几天,一件麻烦事就出现了,这件麻烦事让她意识到了自己严重忽视了一个问题。
【第五章】
严青青后来回忆起这件麻烦的时候,她的嘴角就不自觉的上翘。她的丈夫白裕总是对女儿说:你妈当年支教的时候可吃了不少苦,你以后可要好好孝敬你妈,不要气她。说这话的时候,严青青就笑话他,你当年能说出这么好听的话来,太阳都要打西边出来咯!
当时,她要学生们第二天从家里带剪刀来学校学习剪窗花,而部分家长们并不认为这剪窗花能教给娃子们什么本事,于是都聚到鼓楼吵闹,严重的质疑让严青青倍感不解与委屈,她一个人力战群家长,据理力争的在鼓楼好一通解释说明也不管用,魏国华这老教师也因为这事和严青青闹了好几天,连陶族长都惊动了。
陶族长直直的盯着严青青说,涯们陶族是一个名门望族,是,向来重视娃子们的教育,让他们好好读书就是为了他们的将来好,涯们这些长辈也好,他开始痛心疾首的红眼起来,伊是国家指派过来的先生,应当为人师表才是,伊这样不是让学生们玩物丧志吗!严青青更觉得委屈了,便不声不吭的听陶族长坐在对面发表着坚决之声。陶族长坐在那儿看女教师只低着头不说话,暗想自己的话可能说重了,可一想她教学生们剪窗花,这就是要毁了好苗苗呀,他就又想狠狠的批评她,可话到嘴边又吞下了肚子,他说,涯先回去了,以后这些东西能不搞就不搞,最好。甩着两支胳膊就出了严青青的小办公室。
出了房间,陶族长不自觉的向西殿大踏步而去,他跪在各位祖宗的脚下仰望着,漆黑的面庞上漆黑的眼珠子望向不知名的地方,心底说:涯这个族长当的不称职呀!
严青青委屈的咬牙趴在桌上不动,脑子里闪现的都是这个和宗祠为伴的学校,教室昏暗不宽敞,学生又多,教师资源紧缺到只有自己和魏国华两个人,自己真是来这儿受罪了。她格外的想家了,忍不住的流下泪来。
事情好像就这样结束了,她没能坚持下去教学生们剪窗花,三尺讲台下面的雪亮眼睛们亮了又暗淡下来,严青青暗自伤神,觉得自己对不起教师这个职业。一个星期过去了,眼看就要期中考了,卓玛还没有来上课,近期又有好几个学生被家长们叫回家去务农,严青青想,再这样下去自己的教学任务肯定是完不成的,心里开始着急起来。经过哭泣之后,严青青给自己重新树立了信心,她说,旧的思想势必会被新的思想所代替,而自己就要做新思想的领头人。于是她第一次敲响了魏国华的房门。
抬脚一进门的桌子上摆了一盆海棠花,旁边靠墙的地方放着一个叫不出名的簧管乐器,整个屋子里最多的也是书,比自己那间屋子里的书还要多。严青青愣住了,她看见魏国华这个代理老教师正戴着老花眼镜在看书,样子吃力而专注,斑白的眉毛紧紧皱成了一条线。她试探性说道:在看书呀,我没打扰到你吧。魏国华抬头看了她一眼,说,嘛事?
严青青站在门口,首先向老头道了歉,说,我还年轻不懂事,想法不周全,让家长们产生了误会,也让魏老师你为难。话里她没有承认自己的半分错误。她又继续说,魏老师是这里的老教师了,学生们的情况肯定是相当清楚的,我来找您,就是希望您能够指点指点我。话里,她还是没有承认自己有做错半分,坚持到固执的做派让魏国华根本就不搭理她,一个人自说自话着唱着独角戏,严青青有一种被人鄙视的感觉由内心爆发出来,见魏国华只看着自己不说话,她倔强的咬住了下唇,眼眶不禁又红了。魏国华瘪瘪嘴巴,从脚边拿起水烟又开始咕噜咕噜起来,说,那帮娃子们不好管教的,伊是教师,该怎么教就怎么教,涯一个老货,啥事不顶,伊还是自个儿看着办的好。
五柳村不远的一处山腰上,碧绿的青草,修长的毛竹,葱葱郁郁,到处都是生机勃勃,一片苍翠,有鸟在林子里欢叫,有蝴蝶在翩飞,还有各色的花儿在绽放。这些土地的下面还有奔腾的地下河流。卓玛跟着母亲正往深处的竹林走,母亲说,阿妹呀,你阿爸就是在这座山里丢的命,连个尸首都被地下水给冲跑了,你哇,是阿妈的独苗苗了哇。卓玛不做声的跟在母亲身后走着,热汗直流,母亲继续跟她诉苦道:你阿爸的手艺是村里最好的一个,如果他当初听了我的话和陶家的一块儿出打工了,也不至于会死,你也就不会没了阿爸叫人……我一个人把你拉扯到这么大,也不指望你别的,等把你的苗服打造好了,就给你找哥好人家……
这些话卓玛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耳朵都生茧子了,她阿妈还是不停的说给她听,说她是一个没了阿爸的女娃子,说她再大一点就可以嫁人,可是,上次来家里的老师的事她一个字也不提,唉!我想去上学呀阿妈,这句话在卓玛心里憋了好久了,但是她就是不敢说出来,一说出来,她阿妈就要哭天哭地哭个没完没了。卓玛漫不经心的跟在阿妈身后爬着这座捉去阿爸性命的大山,她们的目标地是山顶的那些绝好的竹子,只有这些竹子打造出来的竹篓才是最好的,最耐用的。突然,一只小不点儿撞到了卓玛的脚边,乌黑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卓玛,就这一眼,她就喜欢上了这个小不点,她不管阿妈怎么说都要把这个小不点带回家,她不顾阿妈说这个东西是一只狗还是一只狼崽子,她就是要把她带回家!因为这个小不点好小好小,一定也是没有了阿爸才跑出来的。
【六】
这小狼崽仔出现在这里,那这附近一定是有母狼了!卓玛的母亲心惊肉跳,她慌乱的拉着卓玛急急得往山下奔去,四周的灌木哗啦哗啦地响着,仿佛在说快跑!快跑!母狼要追来了!这一对母子俩一个要跑,另一个就大声嚎叫着一定要带上小不点,这下可不好玩了,人命关天呀!卓玛的母亲看女儿这么执拗,着急得不行,心说:先下山再说,这小东西也可能不是狼崽仔呀!
就这样,母女俩火速下山,那似狼又象狗的小不点也被带回了村子。是夜,橙黄色的太阳被山峦吞下身影,暮色薄雾笼罩住五柳村,显示出一脉宁静与祥和,可就在这寂静之中,卓玛的母亲总是能听见那一声又一声的凄苦狼嚎,这狼嚎声萦绕耳边,挥之不去。她辗转反则不能安睡,黑暗中一对莹莹绿光时隐时现,它窜上跳下,悄无声息的奔跑在村子里的大街小港……第二天,村头的大喇叭里就传出村长那干瘦的嗓音,说是从蒙山上过来了一群狼,昨天夜里,山腰上的老朱家的猪在竹篓上被狼咬了脖子,白白净净的一头猪完整的就是脖子眼儿有两个窟窿,一滴血都不剩。事情发生的太让人猝不及防了,没人看见那狼是怎么进村的,更没人知道这狼怎么就来了五柳村。
严青青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她正在水井边打水洗漱,村长的声音摇摇晃晃的就飘进了她的耳朵里,‘哐当’一声,严青青骇的手上的茶水杯掉在地上;魏国华从鼓楼的侧门磨蹭进来,他放下手里的水烟,满面的严肃,严青青